白绮罗:“别哭了。”
她捏住了手中的杯子,认真:“你都敢死,还怕什么?”
孙蕊喃喃:“是啊,我都敢死,我还怕什么呢?”
她重重的抠着手上的杯子,低语:“对啊,我怕什么呢?”
白绮罗又说:“你这一年帮她做了这么多事,没有想办法要回你娘的借据吗?”
孙蕊立刻点头:“我要了,我要了的……可是,我娘已经进入了赌博的深渊,没完没了……她没完没了的赌……其实,我不是想要让你真的帮我什么。只是,我太苦了,太难受了。我身边已经没有朋友了,每个人都说我是贪慕虚荣咎由自取。只有徐老师知道内情,他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可是他是一个大男人,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我真的太久没有宣泄过了。我只想找一个人说一说,即便是说一说也是好的。”
白绮罗:“确实,我帮不了你!如果你自己立不起来,你摆脱不了你母亲,没有人能帮得了你。你做更多的牺牲,做更多的坏事儿也没有用。因为你娘已经习惯了赌钱,现在她可以让你从了陶三太太弄钱。以后就能让你去做八大胡同弄钱,你再也没有任何的前程了。如果你自己帮不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孙蕊:“徐老师也是这样说,他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娘生我养我,还送我读书,我弟弟还小,也要读书……”
“所以你打算将来过那种迎来送往的日子吗?赌博这种事儿是没有头儿的。你又确定,你弟弟感谢你做出的这些牺牲?”
白绮罗垂眸:“我知道我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在你的位置,很难能够理解你。但是做人不该是这样的。陶太太那边,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掉,让她不能找你。但是,没有陶太太,也有其他人,因为你娘就是一个无底深渊。我们既然偶然相遇,也算是有点缘分。我帮你解决陶三太太,让你摆脱她的挟制,但是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孙蕊惊讶的看着白绮罗,没想到她敢这么说。
“你好好考虑一下。”
白绮罗起身离开,她下楼没走几步就看到冯骁倚在门口眺望远方,倒是很像一个思考者。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了,冯骁的脸在阴影中,并不明显,但是却别有几分俊朗。
听到白绮罗过来的声音,他笑着回头:“走?”
从阴影中走出,又是那个热情开朗的眼光小青年。
白绮罗:“等我结账。”
冯骁:“我结过了,我再怎么也不至于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吧。”
徐大嘴蹲在门口,一看他们二人出来,赶紧起身,他迟疑一下,很郑重:“多谢二位劝她。”
不管有没有用,他都是很感谢人家的好心。
“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不常有,你们与她并不相识尚且能在这样的时刻帮着劝她。真的很感谢你们!”
白绮罗没言语,直接上车,徐大嘴:“???”
冯骁立刻更上白绮罗,车子呼啸而过。
徐大嘴:“哎妈呀,这车开的真吓人!”
冯骁拽着车门的把手,调侃:“怎么就气成这样了?她是被陶太太坑了吧?”
白绮罗:“我想打人!”
冯骁:“打谁?现在去?”
白绮罗:“!!!”
她睁大眼睛,问:“可以吗?”
冯骁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冯骁将外套脱掉,开始挽袖子:“你说吧,看谁不顺眼。哥哥帮你干死他!”
白绮罗无语:“你说话就说话,脱衣服干嘛啊!”
冯骁笑了出来:“这不是方便行动吗?是不是看陶太太不顺眼?我们现在去搞她!”
白绮罗踩了刹车,她偏头看他,疑惑了一下,低声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制止我。反而是怂恿我啊?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
冯骁笑容更灿烂一些,伸手揉揉她的头,果断:“有气不发出来很容易不舒服的,而且人憋气多了也很容易给自己憋个内伤生病。如果能发出来,干嘛要忍着?再说了,你爸从小就把你当小公主养着,不让你受一点委屈。难道跟我在一起就要处处容忍?那么我也没什么用了。要我还有屁用?作为一个男人,如若连让自己的媳妇儿舒畅都做不到,其实也挺废的。不管结不结婚,既然认定了你,既然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一定会让你快乐开心。绝对不会让你和你父亲后悔选了我。谁敢招惹你,让你不开心,咱们就搞他!明着不行,我们就来暗的。从小到大,这种事儿我最有经验。要知道,这是我挨揍无数次得来的经验。”
白绮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倒是理直气壮。”
冯骁:“我最起码得让你知道,选了我,你物超所值。”
白绮罗戳他:“你可别吹牛了!”
冯骁:“为了证明我不是吹牛,我们去给陶三太太点颜色看看?”
白绮罗:“你又知道了。”
顿一下,她低声:“你说,我不想让陶三太太纠缠孙蕊,怎么做最合适?”
其实法子有很多,但是鉴于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白绮罗还是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那些主意都行不行的。
冯骁:“呵,给她制造新的矛盾啊,短期最有效,这样她也许就没有什么机会骚扰刚才那姑娘了。不过,治标不治本。”
白绮罗:“那么你觉得,怎么最治本?”
冯骁垂垂眼眸,说:“如果我说了,你大抵是不会同意的。其实有时候不破不立,让她绝望,然后彻底撕裂一切。不过这个法子,不适合承受能力差的人。刚才那个姑娘,我觉得她差不多可以承受。但是能不能看走眼又不好说了。当然,现在也有一个很简单的法子,把她介绍给大姐。”
白绮罗鼓起腮帮子:“为什么?”
冯骁笑:“你不擅长做的事儿,就交给擅长的人啊!大姐最会蛊惑小姑娘了!不然陆系那么多光棍怎么结婚的啊!你这人性子直不适合做开解人的事儿,但是大姐可不是。她是粗中有细的,你把人介绍给她,她肯定能帮你处理好!”
她歪头盯着他,好半响,说:“你这分析猛如虎啊!”
白绮罗发现,自己其实挺不了解冯骁的,他看似玩世不恭,但是好像什么事儿都沉着在胸。并且很快能分析出个所以然。而且,看他今日和女人也很疏离,倒是很难明白他为何会传出放荡不羁、留恋花丛的混不吝名声。
她突然间就向前了一些,靠他有点近,眼睛大大的盯住他:“你这么小心谨慎,为什么会有很恶劣的不好名声?”
“什么不好名声?”
白绮罗挑眉:“花心大萝卜,风流不羁混蛋浪子!”
冯骁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微颤,他低沉的笑了一声,说:“还不允许我少年时期不懂事儿?再说,传言这种东西之所以叫传言,就可真可假。许多事儿,总是要亲自感受一下的。道听途说,可不准哦!”
白绮罗靠他更近了一些,“那关于你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冯骁的手搭在了白绮罗的肩膀上,他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细润的小绒毛,他眨眨眼,含笑:“你猜呢?”
他的手下滑,突然就搂住了她,额头抵着她暧昧带笑:“猜对奖励你一个吻!”
白绮罗微微眯眼,冯骁微笑:“敢不敢猜?”
激将法!
白绮罗正要说话,一道车子的大灯瞬间亮起,笔直的打了过来。
冯骁蹙眉转头望向正前方…………………………岳父大人的死亡凝视!
白修然下车,转身去了后备箱,接着取出铁棍,迎面而来……
☆、第42章 小螃蟹
白绮罗终于服了!
她不感慨冯骁运气太差; 只感叹她爸老白运气太好。大男主果然就是大男主,运气爆棚,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围着他转的命运。像是这个时候;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白家还挺远呢!
可是,偏偏能遇见她爸。
偏偏能!
就在白绮罗晃神儿的功夫; 就看她爸已经开始拽车门了; 车门发出亢呲亢呲的声音。
冯骁相当惊恐了,他拉住白绮罗; 委屈:“媳妇儿; 救我!”声音都打颤儿。
白绮罗摊手,相当爱莫能助。
冯骁:“媳妇儿……”
冯骁这下子都破音了; 他苦哈哈的求饶:“只要你这次帮我,下次你让我干啥; 我都义无反顾,真的,真的啊。”
“冯骁,你个小兔崽子; 你给我开门!”
白修然咣咣的拉着车门; 冯骁怀疑,如果不是白绮罗坐在车上; 白修然绝对能用这个铁棍子砸车!
他要哭了:“阿罗救命啊!”
白绮罗看他这幅惊恐的惨状; 终于大发慈悲:“我下车; 你开车逃命吧。”
冯骁:“…………”
躲哪里是解决之道啊; 他这次逃了; 下次死的更惨!
“我负责说服我爸!”
这么一说,冯骁终于点头:“女侠,多谢仗义相助,他日必定以身相许!”
白绮罗打开车门,微风吹过白修然的发,带着几分凌乱,不过倒是仍不失一分俊雅。她笑嘻嘻的开口:“爸,您这是干什么啊?”
她上前挽住白修然的手臂,拉住他后退了一步,说:“您干嘛和他这种小混蛋一般见识啊!”
白修然一离开车子边儿,冯骁迅速的窜到驾驶座,瞬间倒挡,一气呵成,车子一下子后退了三五米,他迅速的打了个滑儿,车窗摇下,伸手飞吻:“岳父大人,我先走了!”
白修然:“你个小王八蛋还敢跑!”
白修然被他这幅风骚又嘚瑟的样子气炸了,怒道:“看我不给你揍成相片挂在墙上!”
岳父发威,冯骁可不敢在嘚瑟,他不敢多耽搁,嗖的一下子掉头,加油跑路。
白修然将铁棒子飞了出去——砰!
砸中了车后玻璃!
冯骁听到碎裂的声音回头一看:“卧槽!这他~妈什么水平还能打中!”
不过饶是这样,也不敢耽搁一点,嗖嗖的加速,呜呜的逃掉,他摸摸自己的后脖颈子,觉得自己如果晚一点就可能如同一只小鸡子一样被掐断了!
而此时白修然父女也懵了,白修然哪里想到四五米的距离,自己竟然可以一下子砸中,好巧不巧,咣当一声。他看着一地的玻璃碴子,抿抿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白修然懵逼,白绮罗更懵啊,她睁大了眼睛,傻乎乎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她爸真的打中了,白绮罗:“………………………………”
真是男频大男主,真无敌!
她立刻开启彩虹屁模式:“爸,你真厉害!好棒哦!”
白修然此时终于恢复了状态,他又扫了一眼一地玻璃,哼:“算他跑得快!”
想到这里,又瞄他闺女,说:“你呀,还没结婚就护着他!”
白绮罗立刻举手,说:“没的,我怎么可能护着他!我是怕爸打他累着。要知道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啊!您打他,自己也累不是?再说他那个皮糙肉厚的熊样儿,打了他也没用啊!您看他就知道这号儿愿意作死的人,从小到大肯定没没少挨打。挨了这么多揍还这么能折腾,可见揍他是没有用的。既然如此,您何必呢?破坏了自己玉树临风的想象,还没有一点用处,不值得。”
顿一下,白绮罗又说:“您是读书人,斯文儒雅,何必呢?我看啊,您若是气不过,也不用亲自动手。冯骁又不是孙悟空送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您向他爸告状啊!”
白修然想了一下,点头:“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白绮罗笑道:“让他爸揍他,儿子不懂事儿,让当爹的不管谁管?”
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将铁棒子捡起来,她颠了颠,别说,还挺趁手的。
她回来挽住白修然,笑盈盈:“走,回家去。”
白修然感慨:“我们家阿罗真是聪明。”
白绮罗扬了扬下巴,骄傲:“爸这么聪明,我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啊!”
白修然想了一想,十分确认的点头:“那倒是,咱们家的基因不可能差。要知道……”
父女俩站在路边儿说话,一辆黄包车经过,黄包车上的正是徐大嘴与孙蕊。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白绮罗,没办法,谁让白修然打着大灯呢!饶是天已经有些蒙蒙黑的傍晚,仍是可以看清楚是谁!
孙蕊远远的看到了白绮罗,但是却没有看到同行的那位公子,只是她身边那位男子明显比她大了不少,而两人动作却又亲昵。
“今天那位小姐,不过,她身边那位……”孙蕊迟疑了一下,看向徐大嘴:“那位是她什么人啊?”
徐大嘴看了过去,他推推眼镜,说:“好像是白先生。”
白修然虽然看似高调,但是却真不接触特别多人,算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儿那种人。人人都听过白修然这个人,人人都将他奉为传奇,但是若说能准确认出白修然,又不算多了。
而徐大嘴家境委实不差,他叔叔又跟白修然关系不错,正是因此,他还是认得白修然的:“那位应该是她父亲白先生。”
孙蕊:“白修然????!!!!”
徐大嘴:“是!”
他反问道:“你也听过这个人?”
孙蕊几乎毫不犹豫的:“停车!徐老师等我一下!”
黄包车车夫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停下,孙蕊匆匆下车,直接跑向了白家父女。
此时阿罗挽着她爸正准备上车,她一手挽着白修然,一手提着铁棍子,铁棍子一端滑在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孙蕊跑过来还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咬了咬唇,还是开口:“白小姐。”
白绮罗扬扬眉:“有事?”
孙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拿出了全部的力气,她认真说:“你我素不相识,只因为一次偶然相遇您就愿意帮我摆脱陶太太,我不能平白承了您的人情。我知道一个秘密,算作报答你们。”
白绮罗:“???”
白修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淡淡的看着孙蕊一眼,也不言语什么,只等着自己闺女开口。
好在,白绮罗也没愣太久,她很快的说:“你说!”
“陶太太曾经把我送给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来自奉天的陆二爷,当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我偷看了他的证件,知道他是奉天陆大帅的弟弟。我跟了他一个来月,偶然曾经得知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白先生的秘密。陶太太与这位陆二爷当时正在物色女孩子,打算用来勾引您。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物色了十几个人一同培训。这件事儿已经大抵快七八个月了。我想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已经培训好了。若是您身边有这样的女孩子出现,您千万要小心。这是他们给您设的陷阱。”
其实当时陶太太和陆二爷说的是白修然这种色中饿鬼最适合的便是通过女人搞定他。当时她以为又是一个龌蹉的小人,便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后来她又跟了新的男人,倒是听到了对白修然相反的判断。
她那个男人还是很推崇白修然这个人的,毕竟,真有能力。而且便是有些好色,娶的多,却也并不欺负女子,在这个世道下,也算是另一种正人君子了!
原这些她都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偶然碰见这位白小姐,她也不会猛然间想起这些。
她认真道:“我知道这样的秘密也许不算什么,也许白先生也不会上当受骗,不过,我总不能白得了白小姐的恩惠。既然知道,我就得告诉您,也算是一点报答吧。”
言罢,转身就要走。
白绮罗:“等一下。”
她问:“你不觉得我是说大话吹牛么?”
设身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