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卸掉灵力,一把搂住陌上花,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如果他想说再也不放手,还晚不晚?
海面上空,因为城隍再次出现的灵力波动,空中黑雾云集,电闪雷鸣。
“快将这个吞服下。”陌上花掰开城隍,将一把药丸喂进城隍口中,看着他满身是伤,陌上花摇摇头,“你伤势太重,目前跟不上我的步伐,你跟我去个地方,伤势好了之后再出来。”言罢,陌上花带着城隍进了乾坤袋。
每一位渡劫者所要接受的雷劫都有最低定量,并不会因为你在整个渡劫期躲着就可以避开雷劫,是多次承受相当于大乘修为攻击的雷劫还是一次承受相当于神族一击的雷劫,端看你如何选择。
所以修真者都会在伤好后再次出来接受天罚。
城隍望着眼前这个崭新的世界有些征愣。
“看来你跟这个地方很有缘,上次你受伤也在这里面。”陌上花打量着四周,见到远处烈火草里躺着的八公,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八公跑到陌上花面前,在看见城隍的一瞬间,全身毛发竖立起来,口中发出愤怒的低喘,陌上花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说道,“又认错人?他不是杀你主人的人。”
“我与主人去过他的地方。”八公低啸,带着一丝躁动。
“是百窟洞?”城隍试探地问道,八公点点头。
城隍突然抵来手臂,“我未杀天权真人,但是亦有参与那场阴谋诡计,这条手臂拿去吧。”
八公突然化成人形,双眼中的愤怒可以吞噬掉一切,陌上花看得心中一惊,愤怒真的可以将人变成这样?
如果她体内的神族血脉全部觉醒,记起羽衣族被灭的整个过程,她是不是也会变得跟八公一样?
那时的陌上花还是陌上花吗?
八公愤怒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没有一丝光彩,良久他说道,“我只杀九音。”
侧头望向陌上花,双目染上浓浓的忧郁,还有一丝歉意。
陌上花一个惊醒,连忙喊道,“喂,你不用卖我一个人情,这条胳膊尽量拿去,他马上还会长出新的。”
八公疾行几步,幻回原形奔到远处的悬崖边卧下,海风将他的头毛吹得忧郁又有型。
“你还有多久进入大乘修为?”陌上花在城隍身旁的草垛上坐下。
“不知道,应该快了。”城隍望着远方,那里有山有湖,美若仙境。
“那你还有多少道雷劫要挨?”陌上花计算着次数,依她的想法,要将城隍打造成一个金刚人,出去挨几道再进来,出去挨几道再进来。
“已经三百零八道,应该最少还有一百九十二道,如果那时候刚好进入大乘的话,如果不能后面就无法计数了。”
陌上花折来一根烈火草,在手中随手叠了起来,过了片刻她说道,“你伤好之后我们出去试一次看看它的尿性,摸清规律后,在你晋级之前我们一次性躲过所有的雷劫。”
“好。”城隍点点头。
陌上花起身,“你好好养伤,我再出去看看。”
“你急着回去?”城隍突然问道。
陌上花望着手中那只叠好的狐狸形状的烈火草,“今日我成亲。”再多的却说不出半句,她本可以笑着告诉城隍,你看我多讲诚信,为了救你,漂亮老公都丢在家里,或者说你一定要帮我劝劝希凤,让他不要再闹情绪了。
那一刻,她什么都说不出口,眼中汲满泪水,心中只有害怕,她怕希凤真的再也不理她,可心中又是那么的委屈。
城隍什么都不想再问,回过头望着远方,耳畔是海浪的声音。
日出东方,晨曦照在整个海面时,海水依旧黑得让人发怵。
陌上花立在一个浪尖上,看着红日沉浮,突然她的身后多了一人,那人黑袍拢身,侧身而立,脸上的鎏金禁制闪烁不停。
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捉紧我的腰带。”陌上花肃穆望天,仔细观察着雷劫的走势和可能落下的地方。
城隍望了眼前面一身红衣的陌上花,依言拉上不是为他而披的嫁衣。
空中雷电交错,一声比一声剧烈。
突然一道雷光从雷阵中分出,毫无征兆地劈了下来,直击城隍,陌上花抓准时机,带着城隍一个跳跃,直接落到远处另一个浪尖上。
两人回头望去,刚才被雷电劈到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归虚,海水倒灌,将海面搅得天翻地覆。
雷劫一击不中,下一击更加凶残。
空中传来隐隐怒意,雷鸣声嗡嗡作响。
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炸雷,令人分神之际,一道雷电劈了下来,光成白色,与天色相近,不易被察觉。
陌上花再次一跃,身后一沉,险险避过。
“如何?”陌上花回头,瞥见刚才那道雷电已经穿过灵力量击中城隍的腿骨。
“无事。”城隍淡淡说道,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今日先进去。”陌上花带着城隍进了乾坤袋。
月月兔替城隍处理伤势时,陌上花与老阿吉立在一旁商量对策。
“这次与上次太不一样。”陌上花指的背悟马渡劫那次,“这次雷劫每道都十分精准,而且威力也强于上一次,不是说妖修才是最难渡劫的?”
“妖修确实难以渡劫。”老阿吉点点头。
陌上花想了一会儿问道,“悟马的父亲你知道是谁吗?听说是来自昆仑秘境的一只红色狐妖。”
老阿吉想了老半天,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他是守护昆仑镜的火狐,身上有一半的神族血脉,因为他一直待在昆仑秘境里,所以躲过了那场杀戮。”
“这么说悟马身上有四分之一的神族血脉,所以我背他渡劫才那么轻快?”陌上花问道。
“师父,修真人是逆天改命,与天相争,所以都要渡劫,神族却不需要,因为他们是天地的子民,拥有四分之一神族血脉的悟马所经历的雷劫也不及常人一半,但是神族无法逃脱宿命的职责。”老阿吉觉得是时候谈这个了。
“它是什么东西?”陌上花斜眯着老阿吉。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这是他们的神力体现,盘古卧地成山,女娲化身补天,这就是宿命的职责,如今天地已成,师父自然不用去化身补天补地,但是作为神族,师父您的宿命职责也是一早确定了的,改不了也逃不了。”
陌上花觉得有些操蛋,难道老阿吉的意思是让她跟着九音反社会,还是说让她光复羽衣族?
“我们末世可以全身换血,还是赶紧回去换血才行,我是O型血,要不换成AB型,听说现在出了C型血。”陌上花十分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
“师父。”老阿吉无奈地望着陌上花。
突然晴天一个霹雳,众人震惊地望着天上,怎么打雷打到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2 章
112
晴空万里,天空隐隐出现紫色雷光,刚才的那声炸响并非众人幻觉。
“我们看见的正是外面的景象。”陌上花收回神识沉声道,冥刀那个关于空间裂变的猜测或许成真,只是陌上花不知空间裂变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是灾难还是福祉,没人知道。
包扎好伤口的城隍望着陌上花,“雷劫降下时,我身上的禁制受到雷电的影响会被触动,那时无论身体还是神魂都会迟钝很多。”
“我记得素纱给过你解除禁制的方法。”陌上花记得此事。
城隍静静凝视着陌上花,良久,“不用也罢。”
陌上花尴尬地抬不起头,好死不死,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显然素纱的那个方法与狐族有关,将之前城隍脸上禁制消失时的情形一想,陌上花大致猜测就是让城隍与她。。。
空中电闪雷鸣,一道亮过一道,声音也愈发响亮。
“这里可能不能待了,我们先去海底。”陌上花回头吩咐道,“阿吉、月月兔你们让灵脉去看看天空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陌上花带着城隍一路朝海底奔去。
身后雷电追击而来,落下的雷击将来不及逃走的海妖击得粉碎。
陌上花带着城隍疾速朝海底飞去,身形快如闪电,划开海水,激起千丈海浪,可无论怎么快,总有几道雷电落到身后城隍的身上。
手臂上的负重越来越沉,陌上花知晓再这样下去,城隍必定挨不过渡劫。
将他往身前一拉,陌上花猛然转身,极快地结出一个法阵,法阵沉在胸前,落下的雷击刚好击中法阵,陌上花用力一推,法阵顶着雷击飞到半空,突然一阵炸响,法阵粉碎飞散,雷击消失。
“你的生辰八字。”陌上花脸色惨白,额际冒出层层冷汗。
城隍神魂有些涣散,若不是脸上的禁制,他何以渡劫渡得如此惊心动魄,前面的那个身影一会儿模糊一会清晰。
陌上花抓住城隍的手腕,将灵力灌入他体内,片刻后,陌上花见他抬头赶紧说道,“你的生辰八字。”
城隍不语,陌上花只好再道,“同生共死大法阵,需要我二人的生辰八字,时间不多,我第一次布此阵,不知能不能成功,你要信我就将生辰八字给我。”
信,如何不信。
即便舍去性命也会相信的人,为何还要将她置于此番险境?
因为心有不甘,这种不甘恐令他成魔,成魔又如何,成魔便再也无法碰触。
他虽在九幽尸体生活了几百年,但是也心有期待,期待着碰触,哪怕只是一瞬的温柔。
拿到城隍的生辰八字,陌上花专心布起法阵。
同生共死大法阵需两人成阵,以两人的生辰八字为阵眼,法阵威力是其他同级法阵的两倍,因为它集合了两个人的灵力,同理,若法阵被破,两人生命难保。
城隍盘坐阵中,闭眸调息,他知晓陌上花选择了全力一击的渡劫方式。
用尽全力,接受等同神力的一击,虽然她是神族,但是她只是一个尚未觉醒的神族,城隍知道她为何选择最难过最冒险的方式,再拖下去,自己只怕魂飞魄散。
虽然陌上花说她没有把握,但是他信她,而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提高修为,无限接近大乘。
陌上花抽出浓郁的木灵力,将高级血冥线包裹住,红色的血冥线发出浓郁的绿芒,陌上花双指捏着血冥线,在散开的开水中布起法阵。
只看过一眼的高级法阵,繁复深奥的走线,汗水打湿陌上花的嫁衣,乌黑的长发缠在身上,不断拉出的血冥线在陌上花手中来回穿梭,她的身影像一只彩蝶,以燃烧生命的方式布下同生共死大法阵。
阵成之际,陌上花傲首而立,仰望天际的雷劫,雷劫隐忍,一道道粗大的雷电欲将之际又被雷阵收了回去。
陌上花嗤笑道,“看来你也打算全力一击,这样的尿性我不知道谁知道!”
已有雷电漏下,犹如水注落在法阵边缘,激起的电花四溅开,犹如熔炉里溅落的铁水。
陌上花侧身望向城隍,城隍身上已经燃起浓厚的黑焰,黑焰之上浮现出一条玄黑的龙魂,陌上花笑道,“小黑,你一直没丢弃他,真好!”
因受法阵所限,龙魂翻腾着身躯一直向上涨到十丈有余,它无所畏惧,张开巨口朝着苍穹中遮天盖地的雷阵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啸,似是宣战又似鸣不平。
城隍缓缓睁开眼睛,脸上一直璀璨闪烁的禁制突然一暗,陌上花终于第一次看清那张隐藏在禁制下的神秘面孔。
漏下的雷击惊醒陌上花,陌上花对城隍点点头,城隍沉声道,“一刻钟后,禁制扩散全身。”
陌上花不知城隍用了什么方法,应该是暂时压制禁制,时效一过,禁制就会扩散,为了躲过天罚,在接下来漫长的岁月里身上每一寸都要经受比往昔更加痛苦的禁制。
值得吗?
没人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在生死边缘,即便接下来的人生低贱卑微得像狗一般,也要顽强得活下去。
两人分坐阵眼,陌上花用浓郁的木灵力将整个法阵笼罩,城隍张开黑色灵力再将他与陌上花罩上,张开的一瞬间,上千柱雷电落了下来,直击阵中城隍。
犹如源源不断的巨瀑从千丈高的距离落到一顶柔软透薄的雨伞上,陌上花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越发惨白,汗珠滴滴答答地滚落下来。
“陌上花。”城隍看见那个愈发虚弱,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影,除了担忧他什么都不能做,一离开阵眼,法阵就破了。
一幅幅景象在陌上花脑海中划过,她甚至听见城隍呼唤她的声音还有乾坤袋中众人担忧的声音。
陌上花微微勾起嘴角,“城隍,将你的灵力灌入我体内。”
“我体内的灵力煞气太重。”城隍担忧陌上花承受不住九幽尸地的戾气。
“既然要成为新界,怎么能没有戾气。”话毕,陌上花接过城隍身上飞来的灵力,将其引入乾坤袋,与袋中的木灵力融合凝聚。
不消片刻,自陌上花乾坤袋中飞出的木灵力,碧绿中带上一层暗影,神秘而美丽。
雷击愈发密集沉重,灵罩上已经出现数十条裂痕,两人凝神聚气,一边护住神魂,一边源源不断地输出灵力。
待到灵罩被击得粉碎时,陌上花看见城隍脸上的禁制再次亮了起来。
糟了,时间不多了。
法阵里的符咒已经转得飞快,它源源不断吸收着两人身上的灵力,转化成足以降低雷击伤害的防御,然而没了灵罩,雷击溅起的雷刃将两人划得伤痕累累。
城隍尚且可以忍耐,陌上花却觉得是钻心噬骨之痛,咬破红唇都难以忍受,她想要疯狂,想要立即死去,想要毁灭让她如此痛苦的这具肉身。
虚无中,最后一张保命符轻轻飘落,落在地上,裂成灰烬。
这种感觉无端让陌上花害怕起来,她不是不死身?刚才那是什么,为什么她的命理会有保命符,谁给她的,什么时候给她的?
来不及思考,陌上花看见城隍全身一瞬间布满诡异的鎏金纹理,虚幻的身体朝一旁倒去,雷击一瞬间朝着城隍击去,陌上花奋力一跃,扑在城隍的身上,犹如腰斩的剧痛传来,伴随着神魂破裂。
那是一条无尽的黑暗之途,陌上花疾速朝前走去,她不知要去哪儿,她只知道拼命走就能抵达。
前方迎来两个人影,陌上花随意瞥了瞥,竟然是老阿吉和月月兔,好笑的是老阿吉骑着一辆自行车,载着胖胖的月月兔。
不过他两人都穿着末世的衣服,看起来好笑又可爱。
自行车围着陌上花转了几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陌上花边走边问,“你们去哪儿?”
月月兔想了想说道,“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你到底去哪儿?”
陌上花也想了想,脱口而出,“上课吧,对,我要去上课,我现在好像高三了。”
三人继续往前,突然周围的景致就变了,清新的校园,落英缤纷的走廊,还有朗朗读书的声音,三人在走廊里寻找教室,陌上花喃喃自语,“究竟是几班?我读的文科还是理科?”
一人擦身而过,发丝飘到陌上花的脸上,陌上花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及地的黑发,银色的长袍,这人谁呀?穿成这样也不怕被围观。
刚刚回过头,又一人擦身而过,同样的长发,墨绿的长袍,这次看清那人的侧脸,陌上花越发觉得奇妙,“这人明明有喉结怎么这么娘炮,刚才那人。。。”陌上花朝前望去先前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陌上花惴惴不安地回头,刚走几步,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抬头望去,虎躯一震,黑社会?怎么纹身都纹在脸上?你这样出去警察叔叔真的不盘问?
摇摇头,陌上花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