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什么,大家只能仅凭猜测。
夏符东的助理当时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夏总平时工作再怎么雷厉风行,也不见得拿二小姐有办法,之后肯定也赚不到什么便宜。”
弦外之音,就是当时的夏明星月多不可理喻。
夏符东阴沉着脸子听完,骂了句“混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再没有心力应付其他。嘱咐秘书让其他领导好好接待之后,旋即乘车赶回来。
不想夏明星不知悔改,竟还反咬一口。
他的怒火不由得更盛了,颤巍巍的指着她:“不肖子,真是我们把你惯坏了。”
吴雪听到上面的响动,一路小跑的上楼。看到夏明星捂着脸在那里掉眼泪,就知是夏符东打了她。扯着夏符东的胳膊说:“你疯了,干嘛打小星。”
夏符东一把甩开她:“打她是便宜她了,以后你再没有节制的纵容她,一起从这个家里搬出去。”继而又对夏明星说:“既然自己不争气,不得人喜欢,就不要三番两次把怨气撒到别人的身上。明月和霁风的事情就那么定了,我会择日为他们举办订婚仪式,招霁风作夏家的上门女婿,谁的反对都无效。也省着别人说我装腔作势。要是让我知道再有谁借着这个话题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吴雪说:“夏符东,你疯了。”
夏符东冷哼:“你问问你的宝贝女儿今天做了什么让人笑掉大牙的疯事,让我们一大家子人轮为笑柄。”
他懒得再同她们说下去。
吴雪纵然不平,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抓着夏明星问:“你爸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又做了什么?”
夏明星束手无策,夏符东对她说了什么视频的事,可她到现在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只知道自己上午是去二十一楼找夏明月了,除了口舌之快,不过就是向她丢了一个杯子。可是,现在她没心情同吴雪说这些,硬是将她推了出去。
“你们都不要问我,也不要管我,既然你们都向着那个野种,就不要顾及我的死活。”
门板“砰”一声在面前关死了,里面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哭声。在吴雪听来,俨然是往她的心口上扎刀子。
可是夏符东那边一气之下已经找人商订韩霁风和夏明月订婚的时间了,连同结婚的日子都一并看了。并亲自给宋晓雪打电话,说商量两个孩子的事。宋晓雪打心底里抵触整件事,可是,既然是夏符东亲自打电话来说了,反对的话到了舌尖还是反卷吞咽下去。现在的夏家肯跟韩家结亲,她深知其中有多少抬举,所以哪里敢拂夏符东的意。
含糊的应承着:“霁风现在也长大了,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这种事情同我商量也没用,不如就直接跟他说吧。”
许多事情也是眼不见为净,韩霁风现在已经是走火入魔了,为了一个狐媚子入赘夏家的事都说得出,宋晓雪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符东就说:“弟妹既然这样说,那我就直接跟霁风沟通了。只是弟妹放心,日后我自会把霁风当亲儿子一样待,就冲着夏韩两家的交情,也绝不会亏待他。”
宋晓雪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再怎么不愿,还是忍气没有说出来。
好歹是夏家这棵大树,她亦希望韩家孤儿寡母有枝可依。
☆、(054)正当防卫
中午的时候夏明月觉得头昏脑涨,但肯定不是夏明星打那一下子的缘故。其实那杯子飞过来的时候她是可以闪躲的,想了想还是受了。所以并非突然猛烈,也没有打到要害上。只是这两天思考的事情太多了,几乎整晚睡不好觉。倦意是有后劲的,一下子涌上来的时候往往令人难以招架。
一上午的时间就感觉头疼,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中午饭也没有下去吃。
张洁进来寻问状况之后唉声叹气的走出去,吃饭的时候碰到同事,不由问起上午的事,张洁没有看到现场,不好说什么。可是对于夏明星素来的目中无人,横冲直撞,她的心里颇为不满。就说:“俱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进去的时候我们夏总的文件都湿得一塌糊涂,额头上红肿了一块。到了现在中午饭都没吃,只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我觉得她肯定是心情不好。”
这更增加了事件本身的悲**彩。
自古寄人篱下哪是那样容易的事,就算夏明星不说,旁人也会猜夏明月是要处处看人的脸色过活。现在经当事人自己说出来了,简直百口莫辩。
张洁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多说。
但又忍不住念了一句:“论能力,二小姐跟我们夏总哪里能比。”
大家默默的点头,这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才说夏明月不容易。如果不是工作出色,可能真被夏家扫地出门了。这样一想,她往时的凌厉刻薄倒都有了说法,反倒不那么可恨了。
私人领地,夏明月脱了鞋子躺到沙发上休息。
门板被叩响,只以为是张洁,她这个随意的样子做为她的秘书早已见惯,见怪不怪了。眼皮没有抬一下,直接唤进。
听到脚步声,低声说:“不用劝我,我还不想吃东西。”
声音自她的头顶迸发出:“你就有本事随时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是想让谁心疼呢?”
那手已经抚上她的额头,将垂下的发丝拔开打量伤口。
夏明月骤然睁开眼睛,一张清峻得不可思议的脸颜落入眼眶,眼光静寂,深邃如海,当然是韩霁风。
“你怎么上来了?”
“你的秘书不在,我偷偷上来的。”他说话漫条斯理,又堂而皇之。坐到沙发上,将她的头直接扳到自己的大腿上,以一个舒服的姿态任由她枕着。而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犹如迷迭的香,不深不浅,味道永远恰到好处。问她:“疼不疼?”
夏明月仰面说:“不疼,你看皮都没有破,不过就是肿了一点儿。”
韩霁风曲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的弹了弹,字句简短:“材质不错。”接着又不紧不慢的补了句:“石头做的。”
夏明月抓住他的手,忍不住笑意从眼角眉梢慢慢的溢出来:“韩律师,你是来关心我呀?还是来调侃我?”
韩霁风靠到椅背上,眯眯的微着眼:“我是来告诉你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最合理的做法是什么。”
夏明月安静躺着,静等下文。
韩霁风说:“她丢了你,你就加倍的丢回去,伤及人命也不要紧,谁让你找了个做律师的男朋友,要相信我有将它说成正当防卫的本事,保你一点罪责都不用担。”
夏明星做出洋洋自得的模样:“原来找个做律师的男朋友还有这样好,你要是早告诉我自己有这样的权利,今天上午那一下子我绝不干干的受着。”
韩霁风若有所思的盯紧她:“夏明月,你真是个鬼东西。”
“为什么这样说?”
“你虽然没有动手,却给了夏明星更有力的回击,现在整个公司都在谈论此事,这个不用我说你也想得到。我是不太相信利索的夏明月会粗心大意到不记得视频已经打开了,纵使看似你做了善意的提醒,可是,人在恼怒的时候话语不是说收就能收住的。所以,你这招叫杀人不见血。”
夏明月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散无踪,可是嘴角仍旧维系着一个弧度。到底还是被他看穿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似乎永远无所遁形,就像扒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有时鬼主意被他说中,也有难言的羞辱,想要发怒。可是转而一想,又觉得这样会失了格调。她不能禁止别人比自己更聪明。所以,她才害怕这样的韩霁风会跟那对母女结成同盟,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她有些献媚的说:“既然看出来了,想要揭发捡举我么?你的小青梅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你是袒护她,还是袒护我?”
韩霁风看了她须臾,只说:“以后少耍这样的小聪明,偿到了甜头又怎么样?自己照样不是吃了苦头。”他指的是她头上的伤,指腹按了按,又说:“以夏明星的脑子,想来找你的晦气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夏明月隐隐听出他语气中的释怀。表明他不仅是向着她的,潜意识里也在关心她。顿时心花怒放,有种莫明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仿佛自己一直忌惮的危机解除了。
夏明月想,她或许真的可以和这个男人站到同一条战线上。
☆、(055)年迈时光
她做这些神思的时候,韩霁风抬起眸子打量她。
见她赤足躺在那里,身下一条黑色的八分裤,衬得双腿纤细笔直。这样的一双腿再穿上高跟鞋,简直风情万种。抛却她的严厉不说,这个女人其实风靡了大半个公司,私心里爱慕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韩霁风漂亮的眉毛打折,将她推了起来。
夏明月本来晒着阳光正感觉惬意,被他扶正后有些莫名其妙。
“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韩霁风不会流露自己的心头其实很不是滋味,板着脸说:“饿了,去吃东西。”
经他这样一说,夏明月也觉出饿了。坐在沙发上没有立刻穿上鞋子,而是一双脚直接扎进软绵的长毛地毯里,深灰的色泽显得一双脚白玉一般,恍若透明。而她双手按在沙发沿上,就那样眯着眼的想接下来要去吃什么。
最后灿然一笑:“韩律师,你有没有逃过课?”
韩霁风眼底色泽很深,没有说话,只是看她看得很认真。
明眸如水,是他此刻头脑中唯一呈现的词汇。确切点儿说,他现在不是特别能思考。
夏明月接着说:“我们下午翘班吧,去找找这城市里的好吃的。”
韩霁风淡淡的应了个:“好。”
两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张洁一直以为夏明月在办公室里,考虑她心情不好,所以不敢随意进去。直到下午接到其他部门不得不转交的文件,才敲响办公室的大门。发现室内空空如也,哪有夏明月的半个影子。
苏婉清很快接到国森人事部的复试通知,以她的业务水平做国森的外聘法律顾问是不成问题的。她一直很有自信,可是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微许迟疑。脑海里再度浮现夏明月粉墨登场的样子。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约上蒋承宇一起。席间问他:“如果我说我要去国森做外聘的律师顾问,你怎么看?”
蒋承宇握着叉子优雅地吃着意大利面,听她这样问,剑眉斜挑入鬓:“有些人总想离太阳更近一些,以为会很温暖,却忘了,离得太近反倒被会灼伤。”
“可是,兀自在黑暗里摸索前行不是更可怕?”
蒋承宇靠到椅背上哼哼:“所以才说你们女人很较真。谁说灼热的反面就是暗无天日了?好男儿自在四方,何必单恋韩霁风那一根草。”
苏婉清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还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
蒋承宇微微一怔。
他谈过的女朋友多无数,是出了名的花心浪子,说他蒋承宇没爱过人,还真是新鲜。
撞了灰,浅然一笑:“既然你执意,那就不防试试看。”又提醒她说:“可是苏婉清,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可千万别叫疼。”
就这样,苏婉清打定注意要去参加明天国森的第二轮面试。
下午回公司后,蒋承宇给韩霁风打电话说:“婉清想碰触太阳,所以去国森应聘法律顾问了。做为老板能为所里创收,我是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不知道这事你怎么看。”
韩霁风本来在驾车,听他这样说,下意识扶了一下蓝牙耳机。
“你没有劝阻她?”
“婉清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的时候一根筋,我的话她要是肯听就好了。”
韩霁风桃花眸子微微眯起来,只说:“我知道了。”接着就将电话挂断了。
车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和彼时窗外的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清泉一般流淌在人的心田里,连心绪都变得平和许多。
夏明月盯着窗外看滑闪而过的街面,心里数算着这个时候可以吃点儿什么。听到韩霁风讲电话不过侧首看了一眼,他们还远不到对彼此的事情刨根问底的地步。
见他挂了电话,也只是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韩霁风习惯想事情的时候微微的眯着眼,两排长睫隐隐重合,就像小扇子似的。由其此刻逆着光,上面一道明亮的光圈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涟漪似的扩散开来,只觉得明媚。
他想了一下说:“倒是知道一家好吃的,只是近来忙,有段日子没有去了。”
最后他将车子七拐八拐开进了一条深巷里,两侧是古朴的民房,很多开发商觊觎的肥肉。听闻一直被政府压着,到了现在得以保留。但小小的一间房却涨到天价,成了A城名副其实的黄金地段。
只是道路狭窄,想把车子开进去还是需要点儿水平。
夏明月望着古墙上的斑驳,感慨说:“等老了的时候也来这里买套房子安享晚年,只是不知道那时这里的一套房子会涨成什么样,以我的身价还买不买得起。”
韩霁风侧首:“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涨到这个价位已经是封顶了。就算你买不起,以我们两个人的能力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明月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滞,在她的蓝图里是没有韩霁风这个人的,就像刚刚头脑中安度晚年的场景中亦是没有他的。独自买下一个院子,落日黄昏坐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回想这一生发生的种种,那时的心态或许会平和许多,也会看开一些事情。然后对整个生命都淡然处之的时候,便可以悄然的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此刻的韩霁风自然而然的把他也代入到了那个画面里。夏明月才骤然反应,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她已经跟这个男人谈婚论嫁了。如果中间不出什么意外,不是没有白头到老的可能。若真是如此,枯藤老树之下,有的将不是她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心底升腾异样的情愫。那画面确实比一个人的要温馨而饱满。即便是刻薄的夏明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或者潜意识不想破坏这样的美感。谁都贪恋有温度的事物,她也不例外。
看了韩霁风一眼,无声的笑着。任和谐的氛围像光波一样在整个车厢里微微扩散。
☆、(056)两人世界
烤肉发出滋滋的响声,生菜翠绿爽口,酱料也是自己研制的,比街面上那些正宗的韩国烤肉店都要味美。
韩霁风将肉卷到生菜里,再蘸了酱给她吃。
问她:“味道怎么样?”
夏明月吃得满嘴流油,咽下去后心满意足的夸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搞得我对其他的菜也都充满向往。”
韩霁风温声道:“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以后有机会常过来就是了。”
夏明月看着韩霁风拿夹子熟练地翻着肉片,热气在面前腾腾的翻滚,她的脸面微红,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正泛着怎样的红光。
那是生活充裕的幸福中人才会有的红润面色,此刻的夏明月就有那样的错觉,宛如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以为,这是食物的魅力。难怪人吃饱了,连心情都会变好。
微笑的同时,对韩霁风说:“我想喝一瓶汽水。”
韩霁风抬眸说:“碳酸饮料还是免了吧。”
“韩律师,你真是扫兴。”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明明没有多少怨怼。能管着她夏明月的人不多,而她夏明月真正肯听的人又是少之又少。
老宋正收拾另一旁的桌子,看到两人一来一往,呵呵的笑着:“丫头,韩律师这是关心你啊。”
夏明月回头冲他一笑没有说话。
吃饱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
韩霁风开着车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