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事,我除了赵世兄,也不知道应该托于何人。”
沈铸说了此话后,又是苦闷的再饮一杯酒。
那等将酒作解忧药的样子,让赵子殷是心中有了好奇。不过,赵子殷还是忍耐的得住,他可是知道,有时候,秘密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被人灭口,就是更冤枉了。
“依咱们两家的交情,区区小事,我应了。”赵子殷收下了书信,然后,笑道:“正巧,我也有家书要寄回封县城,顺到把赵世兄的家书,一起托人带回就是。”
“如此,铸在此先谢过了。”
沈铸起身,躬身一礼后,又道:“还望世兄帮忙一定叮嘱,此信请亲自交于在下老父。”
望着沈铸郑重的样子,赵子殷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这一场二人聚会,赵子殷回了他在唐国公府的后街胡同巷子住处时,一一写了书信,寄给了潼关的伍恒卿。在信中,赵子殷讲明了他的某些猜测,当然,也不乏是想通过伍恒卿的嘴,告诉刘元德大人,周国公府应该在办某些大事。
这不,已经有人开始心浮气燥了。
景泰八年,春,二月。
封县城的赵家诸人,收到了赵子殷的家书。
而沈县尉嘛,同样是收到了儿子沈铸的家书。只不过,这位八品县尉在看到了儿子的家书后,是满面铁青色。
“太过份了。”
讲了这四字,沈县尉是恼意横生。只不过,想着蓬莱仙门的势力之大,沈县尉又是强忍了心中的怒气。
当晚,气得胸闷的沈县尉是在书房里静思,以至于全无胃口吃了夕食。
“老爷,这是出了什么事?”沈家夫人见沈县尉一直没有吃半点东西,自然是亲自到了书房。还是给送来了煲好的羹汤。
“再是生气,饭还是要吃的。您啊,不比当了,这身子骨是自个儿的,怎么能不好好珍惜?”沈家夫人自己动手,给沈县尉舀了羹汤。一边递与了沈县尉,一边劝道:“多少用一些,咱们全家可是指望着老爷您啊。”
“您就是家中的定海神针。”
沈家夫人的话,软硬皆施。
沈县尉听着老妻的劝慰,还是接过羹汤,一口气食了一碗。
这会儿,真是食了一碗后,沈县尉发现,他也确实是饿狠了。
只是,先前光顾着生气,没注意还饿着肚子罢了。
“罢了,罢了,不吃了。”
越是想着关于家族生死之事,沈县尉越是没了胃口。
“老爷,你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妨与我说说。”沈家夫人继续说道:“我听听,也让老爷发发火,免得火大伤身。”
沈县尉与妻子的感情,是非常好的。
这会儿,倒也没有隐瞒事实,而是叹道:“咱们当初,花了多少人情,才把铸儿送进了蓬莱仙门。那时候,想着铸儿是入室弟子,前程必定一片光明。”
“不曾想,倒是害了铸儿。”
沈家夫人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铸儿媳妇,不是蓬莱仙门丹秋子长老的关门弟子兼女婿吗?”丹秋子的独女,都嫁给了儿子。这还是生了一以龙凤胎。这等消息传回封县城时,沈家夫人给菩萨可是添了不少香油线,她高兴多了孙子孙女啊。
“你不懂……”沈县尉再叹一声道。
第54章
沈家出了什么事?
帮忙送信的赵子殷是不知道的。不过,他能猜测一二。这个推断的原由,就从沈铸的儿子沈河身上开始的。只是;赵子殷再是有些猜测,他也是守口如瓶,不曾与人说了沈家那点事儿。毕竟;京城风雨将临;此时;沈铸那些事儿,都是小事了。
景泰八年,景泰帝将要驾崩了。
大梁朝的威德,将要坠落了。大梁朝的江山,也将要开启名存实亡之路了。
至少;望着繁华长安的龙柱;那高高入云端的龙柱,其上飞翔的盘龙,已经开始在哀鸣了。那声声入耳的,已经是末日之余晖。
长安;大梁朝的京城。作为真龙天子的居所;这里是禁法术的。
天子之尊;万法莫侵。
如非是皇朝倾覆之祸,那些修士们是不会进入长安的。因为,在这个地方,非是大能者,那是术法万般莫测,也是施展不出来的。
因为,龙气最是凛冽,在它的面前,术法是小道尔。
人道气运,天子口出天宪,为万法总纲。人道气运所在,天道垂青于此啊。
二月二,龙抬头。
那一晚,赵子殷没有歇息。
他立于院外,观察了星空,看见了那黯然的紫薇星辰。
而在黯然的紫薇星辰之后,赵子殷见到了,异星的崛起。不是一颗,而一片的璀璨啊。
“皇宫,出事了。”
望着龙柱上,代表了帝王的龙气柱,赵子殷轻轻一叹道。
只见,在赵子殷的望气神通之下,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那皇宫所在的方向,那道通天的龙柱,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其中,是一条蛟龙,一条本应该五爪的真龙,在大梁朝的末日之时,退化为了蛟龙。
蛟龙的身上,有龙气飞出,奔向了四面八方。而龙柱的光芒,也在慢慢的减小啊。
“星陨吗?”
天边,紫薇星暗了,像是孤寂的死去一般的灭亡。
“咚”
“咚”
“……”
皇宫的方向,传来了钟鸣声。一声接着一声,响彻天地。
“圣上驾崩了。”
赵子殷听着钟声,肯定的说道。
这个夜,长城无人可安眠。
皇宫,景泰帝躺在龙榻上,双目瞪得大大的。可以想像的到,这位帝王不得安息啊。即使是死去时,也是不甘心闭上了他的双眼。
“孤王被人算计了。”
望着他的父皇,大皇子知道,他要背上莫需有的罪名了。
“父皇,儿臣会找到暗害您的凶手,替您报仇的。”大皇子伸出手,抚了景泰帝的眼帘,他想让自己的父皇安息,他道:“只不过,在这之前,儿臣得拿回属于皇家的东西。”
大皇子很清楚,在这个夜,有人在算计他。所以,他没有退路了。
要么,登基称帝。
要么,背负弑君罪名,然后,在他的兄弟的算计下,英年早逝。
进一步,天子之尊,退一步,乱臣贼子。
大皇子想,他没得选啊。
“全力封锁宫中的消息。”
“季兴,派咱们的人守住皇宫。”
“王建,派出咱们的人,诱导孤王的四位皇弟进宫吧。”大皇子给身边得力的人,人人是安排了要事。此回,他是准备放手一搏了。
“诺。”作为大皇子的属下,这时候,自然是人人奋起,躬身应承下差事来。毕竟,大皇子真是登基称帝,他的属下是人人成从龙功臣。
如果大皇子失败了,作为大皇子的属下,这些人的下场,不会好哪儿去的。
此时,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承恩,去请吴国公、越国公,二位国公爷赶紧进宫。孤王需要他们的支持。”听得大皇子的话,作为大皇贴身大伴当的李承恩,是恭敬应了诺。
吴国公、越国公,是八柱国之二。
而这二人,也是大皇子背后的支持者。
大皇子的正妃,就是吴国公的嫡女。大皇子的侧妃,就是越国公的侄女。因为姻亲关系,这二位国公爷是大皇子的天然盟友。当然,大皇子身为长子,在嫡长继承制下,也是优势最大的一人。
压注嘛,自然是选择了风险更小的嘛。
比起除开大皇子之外的四位皇子,吴国公、越国公进宫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父皇已经驾崩了。”
当二位国公爷到了后,大皇子就是如此开场白,道:“孤王需要二位老大人相助。如孤王登上那个位子,左、右宰相之位,经孤王看来,二位老大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封官许愿,从来是拉拢人的不二法门。
大皇子的筹码不多,吴国公、越国公的底蕴又太雄厚。所以,大皇子是欲将取,先要予之。
在大皇子看来,没登上龙椅,于他而言,万事皆休。所以,无论什么代价,他都可以付。只要他能登上至尊之位。
“臣等拜见圣上。”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吴国公、越国公的态度,还有他们对大皇子改掉的称呼,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皇子听得那声“圣上”,真是浑身上下一轻,觉得跟吃了人参果没两样。
“二位老大人,快快请起。”
大皇子扶起两位国公爷,然后,才道:“孤王未曾登上大宝,这圣上二字,还犹言尚早。”
“孤王想请教二位老大人,如何可安京城士民之心。可令天下平稳过度,以免多生干戈。”这时候,大皇子是在向二位国公爷要支持了。毕竟,以大皇子的势力,面对其余四位皇弟的反扑时,还是力有不及的。
“殿下,长安城门需要立刻派人封锁,一切待殿下登上大宝后,再提其它。”
“余下四位皇子殿下,应该马上宣进宫,为先帝举哀。至于殿下,应当灵前即位,免得节外生枝,横生波澜。”
吴国公、越国公二人,那是一人一言,拾遗补缺,准备匡扶大皇子坐稳帝位。
“好,一切依二位老大人的意思。”
“如此,守住长安城之事,要拜托侍卫司。”
侍卫司主力军,跟禁军一样,是同守长安城的帝王亲军。
侍卫司的步马军都指挥使嘛,就是吴国公本人。
这时候,大皇子自然非常需要吴国公出面,压服了禁军,接管住长安城的一切次序。
“殿下放心,侍卫司唯殿下马首是瞻。”吴公国话儿说得是挺漂亮的。至于办事嘛,就得以观后效了。
“殿前司掌管着皇宫安全,殿前司的都点检郑国公那儿,要麻烦越国公老大人您了。”这郑国公与越国公之间的关系据说莫逆,此时,这事情大皇子自然要托负给越国公。
“殿前司那儿,老夫定然是据理力争,让越国公那老匹夫明白,殿下才是我大梁的真命之主。”越国公不落人后,也是拍了大皇子一计马屁。
要说,事实到了这份上,大皇子能利用的,或者说,他手头的资源,已经是全部铺开了。成与不成,全在今晚。
只是,事实会如大皇子期望的那般顺利吗?
次日,赵子殷在院中站了一宿,昨晚,他听到了外面,是不时传来了喧哗声。
不过,早有心理准备的赵子殷,还是如前世一般,得来了同样的消息。大皇子灵前即位登基称帝了。而余下的四位皇子,逃出了城门紧锁的长安城。
“果然,大梁朝没得救了。”
赵子殷这般感慨。
如果昨个晚,大皇子能拿下余下的四位皇子,坐稳了龙椅的话。可能大梁朝,还有中兴一二的机会。毕竟,烂船尚有三千钉。
大梁朝立国百余年了,总是有些威望的。奈何啊,这一回,五王之乱,终究是要来了。
大皇子那个被宣称为“伪帝”的大梁朝新帝,注定了,没人买帐的。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请进。”
赵子殷亲自开的门,迎了来人。
“少爷,国公府传来了消息,让咱们马上离京。”马栓儿进了院门后,脸色是急慌慌的说道。毕竟,昨个晚,马栓儿被赵子殷派去了唐国公府下人房那儿等消息。这不,一接到了消息后,马栓儿就赶了回来。
在路上,马栓儿可是见识到了京城的紧张气氛。
这时候,马栓儿这等小人物,也是知道风暴来了。毕竟,昨个晚,天子是驾崩了。
“不用多收拾了,咱们拿上衣物细软。现在就走吧。”
说走就走,才是赵子殷的风格。所以,他是不担搁时间的。
长安城,各处的城门,那是严防死守的。不过嘛,有些富贵人物,小小的城门卫,是不敢拒绝的。哪怕是侍卫司的人,守了长安城门,一些大人物的家眷们要离京,他们还是偷偷的得了好处,开了城门,争只眼,闭只眼的装着没看见。
因为,这个当头,人人都知道,大皇子的皇位不稳着。
特别是余下的四位皇子逃走后,大家都在谋后路啊。
皇宫中,听得心腹来报的消息。大皇子,不,应该是新帝是砸掉了御案上的一切东西。
“可恶。”
新帝怎么想,都想不到,他是棋差了几筹。让他的皇弟们一个个都跑掉了。
“拿来。”
“圣上……”李承恩有些担忧的劝道:“上面全是大逆不道之言,圣上不如……”
“朕说,拿来。”新帝冷下脸,声音沉了几分。
李承恩无耐,递上了四位皇子连夜逃离京城后,发给天下人看的《讨伪帝檄》。只不过,这位新帝的贴身伴当知道,这东西新帝看明白后,只会越看越大怒。
第55章
春江水暖,浮于水面上的鸭子们是最先知道的。
这不,自诩跟鸭子这等小生物有得一拼的赵子殷;就知道他逃离长安城的时机,得抓紧着了。不然,搭不上唐国公府的离开队伍;他是逃离了长安城;外面的世界也不一定安全着。
大梁朝的八柱国;越国公、吴国公是一心跟着大梁朝新帝朱友存走,准备当从龙功臣。
郑国公则是京城里划水,颇是有一翻皮里阳秋,两面都靠的架式。
至于卫国公、秦国公、凉国公,远在四方驻地;暂时离着京城都还远着呢。这一场大梁朝新帝的登基仪式;是没凑上了趣。不过嘛,再过些时候的天下诸侯汇盟,齐齐一心反新帝时,这三位那叫一个当仁不让。
剩下的唐国公、周国公;就是坚定的反对派了。要知道;除开大梁朝新帝外的四位皇子;就是这两座国公府出手,一个传递消息情报,一个大开方便之门给送出长安城的。
总之,在大梁朝的江山社稷安危面前,八柱国那是各有盘算,各有筹谋。
潼关,守备府内。
逃到了这儿的赵子殷,在跟刘元德汇报了情况后,就是毕恭毕敬的立了那儿,等着刘元德这位顶头上司的寻问。
“这么说,京城里就剩下了越国公府和吴国公府在支持新帝。郑国公府则是沉默不语,当了旁观的人?”
刘元德问道。
“回大人,确实如此。”赵子殷肯定的回道。
“恒卿,你怎么看?”作为上位者,刘元德的答案,总是给在最后的。一般情况下,他喜欢让幕僚伍恒卿先提了点子,若合意,就拍板过了。若有疑惑,再点拔便是。
“主公,依在下看来,新帝坐不稳那把龙椅。”
伍恒卿答案够直接,他道:“咱们若是站队,只能站在了胜者者的一方。”
“有道理。”
刘元德点头,示意当如此。
“既然如此,子殷,你随大哥去邺都,那里将召开盟会。本官则守住潼关,给盟会备下所需的最重要一条通道。”
刘元德的意思,够明显了。他的倾向自然是与唐国公府的世子爷刘元瑞一致的。但是,他不能去邺都,因为,潼关更重要。
等着反大梁新帝的大军到来时,想进驻长安的话。潼关就是最重要的关卡,这里可是雍州的门户所在。
“诺。”
赵子殷躬身应承道。
景泰六年至景泰八年,连续三年的大旱,并、雍、兖、豫四州,算是粮食颗粒无收。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