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气漫延,色渍为红。”
“是小吉之地。”
两个和尚相互议论着。
“如此说来,赵家的贵人,当是天眷者。”
“赵氏祖坟,不沾半点地脉龙气。”
“要不请师傅他老人家再来一趟,亲自查看一下。免得万一……是咱们功力太浅,没看出来究竟?”
“错不了。”
两个和尚嘀咕了许久,最终,还是在赵氏的祖坟处,没有看出什么大的异常来。
在二人眼里,这就是一个挺普通的阴宅。
“轰隆隆……”
晌午之时,天空之上,晌起了旱雷来。
两个和尚露出了狐疑之色。
“光天化日下,雷鸣晌起……”
“似乎是警兆……”
二人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接了话道。
第73章
景泰八年;八月,发生了一个大消息,天下震动。
伪帝朱友存和四王之间的争锋,结果是终于出来了。那便是长安城中的皇宫里,发生了一场大火。
那是一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
在这一场大火中,伪帝朱友存与皇宫的大明殿,一起化为了灰烬。
当然,剩下来的四位皇子,也不是人人都得到了好的收获。二皇子朱友全;遇刺身亡。三皇子朱友善;不幸被流箭射中,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剩下来的四皇子朱友定;逃出了雍州,去了并州龟缩起来。已经上表;向五皇子朱友贞臣服;自领了并州节度使。
表面上看来,五皇子朱友贞似乎成为了胜利者。因为;这一位殿下;被众位诸侯拥促,坐上了大梁朝的帝王宝座。
剩下来的八柱国,唐国公很不幸运,在金陵城遇刺身亡了。世子刘元瑞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了新任的唐国公。
吴国公、越国公双双回了老巢,奈何就在家门口时,遇上了凶险。吴国公比较幸运,与流民大军且战且退,最终守住了老巢。越国公比较不幸运,被流民攻破了城池,身死族消。
剩下来的人,卫国公这位三朝元老,在与伪帝朱友存的守军作战中,兵败身亡。
当然,听得这个消息时,赵子殷是有些疑惑的。毕竟,他的前一世记忆中,卫国公并没有在这一次的长城安之行中死去,而是一直活崩乱跳的在诸侯舞台上显露身影。
虽然如此猜测了一二,只是一想到赵家老宅的惨案。赵子殷对于前一世的记忆,已经不敢那般的相信了。
毕竟,前一世,他的亲族家人,都是活得好好的。岂会遇上了这等噩耗。
原并州节度使秦国公,虽然在这一次的会盟大战里,保住了身家性命。但是,他的并州节度使位置,却是被四皇子朱友定给夺走了。眼下已经是风中的残烛,有些汲汲可危的感觉。
剩下来的凉国公嘛,在这一次会战中,好处没得多少。损失倒是挺大的。当初,向唐国公府世子刘元瑞派遣了伏兵时,其中一只的骑军就是凉国公的老本。奈何,那一次损失不小,然后,凉国公在后续分脏时,实力不够的被人排挤了。
无奈之下,这位凉国公是龟缩回了凉州。
要说,这一次伪帝与四王的战役,真正得了最大好处的。就是周国公府和郑国公府。这两家,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因为,在破败下来的长安城内,辅佐了新帝朱友贞的柱国嘛。就是这两家国公府了。
依天下人的眼光来看,这留了雍州城内掌权柄的两家,可谓是气焰涛天了。
这一年,景泰八年。
不过,新帝登基,自然有新的年号。
前面的伪帝朱友存,没有被诸侯认可,他那个帝王,自然就是不算数的。
这一年,又叫开平元年。
开平帝朱友贞,在八月,于长安城即帝位。
封县城,靠南区的赵家小院内,赵子殷和姐夫米振元谈了一翻话。得知了雍州长安城那边的消息后,感叹之话,犹然而生。
“一切,都不一样了。”
赵子殷如是说后,米振元也是点头,感叹道:“是啊,天下将是另一翻局势了。”
“子殷,岳父大人之事,我也很遗憾……”
说了这么一句算不得安慰的话后,米振元再是解释了,他突然来封县城,专门找小舅子谈话的原因,他道:“只是,作为你的姐夫,我要劝你一句。”
“岳父大人相关的事情,你不要再查了。”
“哪怕是为了你的娇妻幼儿,也收手吧。”
姐夫如此讲,赵子殷先是愕然,尔后,他就是想明白了,他道:“是不是姐夫你发现了些什么?而这里面的牵扯太大,所以……”
所以结果是不言而喻的,米振元已经不敢再查下去了。
虽然,米振元的表妹嫡妻,一直在哀求。可米振元身为米氏一族的少族长,他不光要担起为人夫的责任,更要担起米氏一族的兴衰荣辱。
米振元自然不可能因为岳父大人和小舅子那些亲近的关系,就不管不顾了自己的族人安危来。那对米振元来说,是不可取的。
“子殷,活着的人,得朝前看。”
米振元劝慰了这么一句,把他查到的东西,是拿出来搁了桌上,道:“你看看吧。”
赵子殷接过了那厚厚的一叠纸,然后,就是仔细的看了起来。
良久后,赵子殷起身,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那厚厚一叠的证据。
在赵子殷饱含了痛楚的神色中,厚厚的一叠子证据,被烧成了灰烬。一切,仿佛是不曾存在一般。
“到如今,我才知,为何爹当初要急着分家了……”
赵子殷望着那地上的灰烬,眼眸子里是无尽的痛,无尽的恨。
只是,他强忍着,那些激烈的情感,尽可能的平静说道:“姐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赵家是马前卒,被别人牺牲,很正常。”
“一介小小寒门,想是那些大人物眼里,舍了,也便是舍了。”
“弃之不可惜的。毕竟,赵家这等寒门,那些大人物是想招呼得用的,招之便来了无数。”
权利是一种好东西,享用了它的滋味后,没人可以摆脱它的诱惑。所以,赵家这一回的遭遇,在此时,赵子殷才算是真正有了眉目。
“只是,这等代价,太惨了……”
“为人子,我何等不孝,连为祖母,为父亲母亲和兄弟们报仇,都做不到……”
身为一个大男人,信奉的是流血不流泪。可此时的赵子殷,眼中却是含满了泪水,不过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子殷,赵家往后,你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为子孙计,你要理智的忍受下这些痛苦。至少,没有复仇的能力前,装作一无所知,未尝不是一种对活着亲人的保护。”
“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对吧?”姐夫米振元的话,粗了些,也是残忍了些,但是,它却是至理名言。
“我明白。”
赵子殷想,他一个大男人,活得痛楚些。也好,这样更能让他清醒的认识道,这世道的不公,这世道的残酷无情。
人嘛,有些小小的天真,不就是这么给磨灭后,真正的成长起来。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米振元在小舅子这里得了保证,心中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小舅子真是认了死理,一门心思要报仇,不管活着的人的安危,那么,米振元为了米氏一族的安危,对于小舅子嘛,还真得忍着良心,痛下杀手了。
好在,那些最坏的结果,都没有发生。
米振元的心情,是舒坦了几分。
当日,米振元没有在封县城久待,是回了宋城。毕竟,宋城那边的谋划,米氏一族正在关键时刻。米振元对于家族的前程,自然是重重搁了心上。
这一回,来给岳父蒙难的一家子,上了香后,米振元就是告辞离开了。
晚上,赵子殷没有吃了夕食。
他是早早的回了卧室,在榻边愣神的坐着。
等着杜明月哄好了儿子们,把小家伙们一一哄睡着了。回了卧室时,她发现满室的暗,没一点光线。
点燃了油灯,杜明月看见了,在室内光线照耀下,她的夫君在那儿默默的流着泪。
杜明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上去,搂住了夫君。将他流泪的脸,拥入了怀中。
夫妻二人这般静默良久,久得时间不知不觉里过去。
在泪也干竭后,赵子殷在妻子的怀中,声音低沉的说道:“谢谢你。”
“咱们是一家人,原就不用一个谢字。”杜明月松开了手,她坐了夫君的身旁,道:“若是你愿意,就告诉我你的痛苦。”
“若是你觉得,不能讲。那么,我就陪你坐着,咱们这般静静的坐着,你总会好受些的。”
油灯,还在默默的提供了光亮。
赵子殷片刻后,吵哑着嗓音,回道:“赵家老宅的仇人,有些蛛丝马迹了。虽然,没有明确指证了谁是幕后之人,但是,已经挨着了一些边儿……”
“可是,我却不能再查下去了,不然……”
“不然,会很危险,对吗?”杜明月在赵子殷殷停顿了话后,接着说道。
赵子殷点点头,道:“是啊,很危险,很危险。”
“如果你想查,就去查吧。”杜明月伸了手,复盖在了夫君的手背上,她道:“再危险,我都陪你。”
赵家老宅,那些亲人,除了赵子殷的祖母、父亲、嫡母和弟弟们,也有杜明月的亲姑姑啊。
虽然,杜秀娘与杜明月相处的时间,拢共算不得特别的长。可是,这个给她牵了红线,说了一门好亲事的姑姑,这一回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个待她很好的姑姑,在杜明月的心中,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亲人。
对于那些歹毒的仇人,赵子殷恨,杜明月就不恨吗?
那怎么可能。
只不过,相比起夫君的痛楚,杜明月觉得,她的痛楚,稍轻了许些。
“不,为了你和孩儿们,我也不会再查了。”
“除非,有那么一天,咱们家站的位置够高了,有那个实力复仇了。不然,我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赵子殷叹息后,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他对着现实低下了头颅。
第74章
秋;天渐渐凉了。
封县城靠南区的赵家小院,已经开始打点起行装,准备流开封县城,前往了金陵城安家。
“在咱们离开前,我得去一趟青泉寺。”
赵子殷扫视了一眼,这个他住得时间,很短很短的家。对他的妻子杜明月,解释了他去青泉寺的原由,他道:“原来;我答应了青泉寺的住持了空大师;让策哥儿拜入他的门下,成为他的入室弟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回;咱们搬家去了金陵城后,我不打算再挪地方了。”
“所以;我得去跟了空大师道歉一回。我赵子殷;怕是要食言了。”
杜明月听着夫君的话后,她道:“那你带一样东西去吧。那是六月初二时;我领着孩儿们去青泉寺上香;了空大师赠的礼。”
“奈何这份礼太重,我收着,心头不安生。”
杜明月说了话后,把那日青泉寺住持了空大师赠给箓哥儿的木签,是寻了出来。交给了夫君赵子殷。
赵子殷接过一看,愣神了一下。
签语:恭己临四极,垂衣驭八荒。
“这贵重物拾了空大师讲,是始皇帝亲手刻的。”
“我是不知真假?”
“当时,我本一心拒绝,却是被了空大师说的哑口无言,无奈收下的。”
杜明月没什么隐瞒,把六月初二那天上香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跟夫君赵子殷讲了一遍。
赵子殷听罢后,点点头,把木签揣了怀里,他道:“是应该还回去。过于贵重的礼,咱们收不起。”
于是,杜明月领着家中人,在一一打包了,那些将要带走的东西。赵子殷则是去了青泉寺。
青峰山,青泉寺。
静室之内,了缘禅师□□着经文时,住持了空大师突然睁开了双眼。
“师兄,有何事?”
对于本是静默修行的师兄,突然是中止了修法,了缘禅师停了念经声,寻问道。
“有贵客临门了。”
了空大师善意的笑了笑。
“阿弥陀佛。”
听得师兄如此讲,了缘禅师是念了一声佛号。尔后,闭上了双眼,继续念起了经文来。
约是两刻钟后,小沙弥来传话,说是一位赵施主,求见了住持大师。
了空大师心知,应该来的客人,终于是来了。
在一处菊花成开的禅院中,了空大师接见了赵子殷。
“在下前来,打扰了住持大师的修行,实在罪过。”
话里的语气,甚是恭敬的。赵子殷说罢后,还把带来的那一支竹签,也是搁在了蒲团前的小茶几上,他道:“望大师见谅,家中突生巨变。赵家,将要搬迁远行。”
“小儿无福,可能无法在大师座学习了。”
赵子殷的解释,了空大师静静的听着。待赵子殷讲完后,了空大师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道:“赵施主家中的巨变,老纳于寺中修行,也知一二。”
“至于说,赵家将搬迁远行,老纳也能理解。”
“伤心之地,确实是触景伤情。”
说到了这里时,青泉寺的了空大师突然转了话题,再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后。说了一席颇是不相关的话,他道:“整个徐州境内,凡是蓬莱仙门的道宗弟子,几乎都已经绝迹了。”
“此等变故,赵施主可知?”
对于青泉寺住持的这一问,赵子殷踌躇片刻后,回道:“就是唐国公的从弟,刘三爷身边的心腹伍恒卿大人,也是行踪成迷,去向不知。”
“这等大事,在下岂能不知。”
正是因为伍恒卿的消失,还有姐夫米振元给的那些证据,赵子殷才会那么痛快的认栽了。要不然,家族亲人的惨死,那血海深仇……
不是为了活着妻儿的安危,赵子殷说什么,也是会咬牙不放的。
“若老纳告诉赵施主,赵家的巨变,赵家的惨案,与蓬莱仙门整个道宗的消失有关。赵子施是否有兴趣,听一些秘闻?”
青泉寺住持慢慢的讲了话,只不过,那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赵子殷怦然心动了。
只不过,在将要开口前,想一想蓬莱仙门的势大,想一想活得好好的娇妻幼儿,赵子殷的头顶跟冷水浇下一样。
他清醒过来,认清楚了现实。所以,他道:“大师的秘闻,听了以后,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在下,给不起。”
了空大师摇摇头,诵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这是附赠的,并没有代价。”
“事实是,老纳想与赵施主商议一件美事。”
“蓬莱仙门的释宗,想在赵家投上一柱筹码。”说了此话后,住持了空大师又指了指小茶几上,那支竹签,道:“那便是信物。”
“因为在下的长子?”
赵子殷不会相信,是因为他这么一个寒门庶子,青泉寺的了空大师,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就会舍得下了筹码。而依赵子殷的观察,整个赵家目前的处境看,唯一能让这些“世外高人”,肯放下了身架来谈了一场的。
唯有他的长子,箓哥儿那所谓的“潜龙命格”吧。
“看来赵施主是心中有数之人啊。”
青泉寺的住持了空大师笑了,他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