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剑闻段莺儿相阻之言,心里估计路青剑术肯定平平,是以笑道:“路兄既已认同在下建议,想必剑术上造诣非凡,在下正好领教领教,反正切磋以点到为止,莺儿姑娘就不必担忧了。”言下竟有胜券在握之意。
柳烟屏见状亦笑道:“是呀,是呀!段姑娘不必担心。”一付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柳烟屏见司徒剑似已胸有成竹,心下亦是暗喜,巴不得两人立刻拨剑相斗,以期情郎大胜而归,刚才对司徒剑那一份忿恨竟不知何时已化作烟云散去了。是以有语云:“女人心,海底针”,果真是变幻莫测。
段莺儿见两人如此说,心知比试已势在必行,心里暗暗担忧,但口中仍找了个理由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不过见路大哥没带佩剑…”。
柳烟屏亦是个女人,岂有不知段莺儿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个原因嘛,这倒不用段姑娘操心,拂柳庄雄视天下,岂能没剑?”当下转过头来大声呼道:“来人,奉剑!”
段莺儿见状如此,知势不可挽,只能道:“柳姑娘,不必了,我把剑借予路大哥行了。”当下即解下佩剑,塞给路青。原来段莺儿心中早有准备,刚才那些话只不过是作最后的尝试罢了。
司徒剑见段莺儿居然把佩剑让予路青,心中醋意更浓,要知武林中人所佩武器向不轻易离身,极少借予他人比斗, 更何况两人乃异性关糸,其中之意不言已表。司徒剑见此情景,心中更想立马打败路青,以挫段莺儿眼光。待路青剑一到手,即哈哈一笑,飞身出亭,寻得一片浮萍站稳,左手一引,掐了个剑诀,右手持剑平胸,作了个剑礼,大声道:“既然剑已在手,那在下在此恭候路兄了。”
路青接过段莺儿佩剑一看,只见此剑竟比武林平常所见之剑阔上三分,但也不作细想,见司徒剑已在湖中相候,把剑一拨,剑鞘抛还段莺儿,长剑一展,朝司徒剑说了声:“司徒兄,得罪了。”就飞身合剑向司徒剑刺去。
段莺儿接得路青抛来的剑鞘,见路青使出的竟是江湖中人人都会的一式‘飞鸟投林’,心下担忧更甚了,本来手中轻飘飘的剑鞘忽地竟化作山一般的沉重,心里不断地责怪先前自己意气用事。
司徒剑见长剑破空而来,倒也不急,知道是两人初试的前奏而已,手中长剑往路青剑尖轻轻一引,将凌空的路青连人带剑引开。
路青借势一跃,跃至一株青荷上站稳,大声说了句客套话:“司徒兄果然好剑法。”
司徒剑瞄了一下路青的脚下 ,笑道:“路兄过奖了,想不到路兄不但轻功不错,剑法更是…”,司徒剑象是突然佩服起路青的武功来,竟在此时接二连三的说起了赞扬的话。难道是司徒剑见路青刚才那一剑使得飘逸,竟真心佩服起路青了?不,绝对不是!原来司徒剑见路青的落脚处是一株青莲,青莲不可能承受得路青很久,所以他在等,等路青跃起的那一瞬间,那正是他出招的最佳时刻。
这湖上共有三种可供落脚的植物:睡莲,青荷,浮萍。睡莲仅一片叶子轻贴水面,浮力极小,就是凭轻功也只能在上面轻点一下,作为过渡用,而青荷有枝杆撑于水面,能在上面停留片刻,浮萍则凭着自身长有气囊,兼且喜欢群生,一长就是一片,莫说是用轻功,大片的话就是普通人走在上面也如履平地。
司徒剑虽然看轻路青,但毕竟是三大庄之一的传人,这与人对敌之时有利用天时地利之机岂不会抓住?
果然话没说两句,路青就被要迫跃起。此时,司徒剑就突然出招了。只见剑光如飞虹,长剑匹练般地朝路青头上罩了下来,正是‘倚剑庄’的绝世剑式‘凌空式’。
司徒剑人如鹰,剑如虹,这一式凌空而下,如苍鹰搏兔,眼看路青无处可逃,就要被这一式迫得落水而败了。
亭中段莺儿见此心中不由一颤,闭起了眼睛。正在段莺儿为路青担心不已之时,路青那已曲势就跃的身子却突然一直,身子直绷绷地向水面跌了下去,难道路青真的被迫入水而败?当然不是,只见路青手中的长剑朝旁边的一片睡莲一点一拍,整个人就滚了出去,在空中横滚了出去,然后脚尖一勾,勾住了一片浮萍,身子立起,竟然站在了司徒剑刚才赖以立足的那片浮萍上。
司徒剑长剑击空,只能空中一个翻身,就要落在路青刚才站立的青荷上。这下两个正好调换了个位置。
眼看司徒剑要落在青荷上,司徒剑等,但路青可不等,未等司徒剑落下,长剑斜斜一削,又是一式武林中极为常见的“扫叶清雪”径直往刚才所站的那株青荷削去,这一式用得极为巧妙,如果司徒剑没什么法子可以应对,那在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肯定会一脚踏空,直落水中。
这时亭中的段莺儿早已睁开眼睛,看到路青妙手拈来的一式,心中喜道:“想不到这木头儿剑式虽没什么新奇,却用得适时得很。”她那知路青曾经问过那老头儿:“天下那种招式最厉害?”。老头儿笑而不语,取下路青身上的钥匙,走到门前,在门边找一缝儿,把钥匙塞进去,用力一拗, 钥匙就象面条儿般弯了过来,然后他又把钥匙扳正,塞进钥匙孔里,轻轻一提,一推,门就开了。路青知其意,从此不再问,亦已不再挑拣招式,但由于他生性使然,却不太喜用武器。
司徒剑见脚下失去依托,却也不急,身子在空中轻轻一扭,脚尖轻点,竟点上了路青的剑脊,借力在空中一转,一道剑光又朝路青袭来,这一下司徒剑果然不负‘倚剑庄’传人之名,竟也应急自如。
剑光如银花般四灿,两人你来我往,一时竟相持起来。这一下情形竟然是段莺儿等三个想不到的。
说来慢,实来快,不时两人已过了数十招,司徒剑想不到一个籍籍无名的路青竟能与他纠缠这么久,心思一转,忽地朝亭边廊跃了过去,见司徒剑转移阵地,路青也飞身纵了过去,那知司徒剑未等路青落定,突然脚步互错,剑光一下大盛,长剑如碧海翻潮,一下接着一下,绵绵密密地向路青盖了过去。原来司徒剑见久拿不下,竟施出了‘倚剑庄’的不传之秘‘涌潮式’,这一式一式九招,招招相连,头尾连环,就如那苍海怒潮,一波又一波,永无停息,直至把对手累死或打倒为止。
路青想不到剑招一向清灵飘逸的司徒剑突然使出如此连绵有力的招式,一下子竟被司徒剑逼得连连后退,陷入了司徒剑的剑潮包围之中。
这时一旁的段莺儿见司徒剑一使出此招,心中亦是大惊,须知‘涌潮式’作为‘倚剑庄’的压箱之宝,在环扣相连的攻势下从没有人能挡下五个连环。看来此回路青必败无疑。
只见长廊上的路青左支右挡,似已力有不逮 ,看来不出多时就会印证段莺儿所想了。正在段莺儿暗自担忧之时,却突然见路青长啸一声,手腕一抖,竟将手中长剑朝司徒剑射了出去?难道路青已被逼得无计可施,被迫弃剑认输?不,那肯定不是。只见路剑长剑脱手,突然身子一矮,整个人突然就不见了,然后司徒剑的胸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双脚—路青的脚。原来路青被司徒剑的绵密攻势攻得喘不过气来,手中长剑挡了一招可接着又一招袭来,只要手持长剑,定被司徒剑逼输无疑,一急之下,急智顿生,竟飞剑脱手,然后趁司徒剑格挡飞剑之时,从下面窜了过去,右手撑地,凌空飞脚就向司徒剑那因格飞剑而空门大开的胸膛踹去。
司徒剑见此情形,心中大急,却已回剑不及,这一下竟然被路青反败回胜了,司徒剑心中大责自己大意,想不到竟如此就与胜利擦肩而过。其实这也怪不得他的,要怪就怪他那个创立此招的先辈,竟然想不到会有人将护身利器舍而弃之,转而用血肉之躯进攻。
眼看路青的脚就要踹上司徒剑的胸膛,忽然却听到‘嗖’地一声,突然一个灰褐色的物事就朝路青打来。路青细目一看,竟然是一个茶杯。
正在路青大惑之时,却听到柳烟屏大声叫道:“你输了,你输了,说好了比剑,你竟用上了脚!”原来柳烟屏见司徒剑就要落败,情急之下竟拿起一个茶杯向路青打来。
路青闻言只能无语,只见他脚尖向茶杯一点一转一带,那茶杯就突然飞回了亭里,然后翻身一纵,将那被司徒剑击飞的长剑抄住,落在一个廊柱上,再也不出手了。
司徒剑见状如此,心里明白柳烟屏强词夺理,亦收剑而立,不好意思再出手。
这一结果竟然是起初众人都所料不及的,就如一出闹剧讪讪落幕了。
五。生死别离(1)
嘶声入云,蹄声如擂,远处三匹骏马急驰而来,扬起一路飞尘。
“莺儿姑娘,前面看似有一处凉亭,不如咱们就在那稍歇一会吧?看似你也累了。”司徒剑扬了一下马缰,赶上段莺儿说。
这马上骑士正是路青,段莺儿,司徒剑三人。这一行却是段莺儿急赶回“风雷庄”向父亲禀报“银面魔”的事情,路青本来无事,顺其自然地跟段莺儿一起上路,司徒剑则以“银面魔”四处肆孽,路上不平安,亦以保护莺儿姑娘的理由加入了队列,本来柳烟屏亦吵着要来,但司徒剑以其父受伤需要照料而搪了回去。
段莺儿确实累了,“风雷庄”位于滇中,离“拂柳庄”有上千里路之遥,三人离开数日,今天已奔驰了两百多里,疲乏已然袭遍身子。段莺儿闻言看了看路青,见路青亦已有倦态,遂道:“那就依司徒兄的建议,赶至前面歇息一会吧。”
亭子不大,朱柱绿瓦,亭边一条山泉潺潺而下,直向路一边的深深山涧淌去,有遮有水,正是一个饮马歇息的好地方,却不知是那位善人的善行。
段莺儿把马遣至泉边,举目望了望远处,道:“翻过这一道山,穿过‘青阳峡’,就可到达滇边,然后过两天就可以到家见到爹爹了。”
司徒剑闻言笑道:“很久没有见到世伯了,不知他老人家现况如何?”
见司徒剑问及尊长,段莺儿正要答话,忽然却见路青打了个手势,低声说了句:“银面魔?”然后就朝离亭不远处的小树林掠了过去。原来一旁正在整理鞍缰的路青,忽然见马鞍那磨得象镜子一样的青铜边上有亮光一闪,回首顺着光源来处,却看到一个戴银色面具的身影在小林边一掩就消失了,刚才那道亮光正是面具折射太阳光线映至马鞍上所致。
段莺儿两人虽不明就里,但见路青掠了过去,也纵身跟了上去。两人未及林中,却已听到了路青与人打斗的声音,段莺儿心里一急,身形急闪,掠入林中,看见路青正与两个银面人相斗,正是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银面魔”。
那两个“银面魔”见段莺儿与司徒剑现身,互视了一眼,竟舍去路青朝林中逃去。原来两魔与路青相斗,本已觉得吃力,这下又来两敌人,心知不敌,当下立即选择了撤离。
三人见苦苦追寻的“银面魔”就在眼前,如果擒得一人将有可能获释“银面魔”身上的秘密,那容得他们逃跑,也立即各展身法追了上去。五人边打边移,也不知是否因为慌不择路,穿出小林,两魔竟逃至一处山崖边,这下一面深涧,一面强敌,两魔逃上了一条绝路,不得不回身再与三人相斗。
司徒剑剑光连闪,缠住了一个“银面魔”,而路青与另一个则在崖边拳脚互往。两魔知道此时乃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这一下拼了命来,竟与路青等人拼了个不相上下,你来我往的局面。转瞬数招已过,司徒剑见久拿不下,似已在佳人面前落了面子,忽地长啸一声,剑诀一引,又使出了‘倚剑庄’的不传之秘‘涌潮式’,只见一下漫天剑光,如浪潮般地向那“银面魔”涌去,那“银面魔”虽然不遗余力拼命,但那招架得这一盖世绝招,一步一步地被司徒剑向崖边逼去,九招相连,不及两连,那“银面魔”已被逼得手忙脚乱,破绽四出,司徒剑见状大喜,瞅准一个空门,突然剑式一变,变至“刺袭式”,只见剑如迅电,一下竟将那“银面魔”刺个对穿,也不知是否因为此式太过迅猛,司徒剑利剑穿敌之后,余势未了, 竟连着敌人一起冲着正在崖边与敌相斗的路青撞了过去。
一旁的段莺儿见状大惊,但却已相救不及,而路青正与另一“银面魔”相斗正酣,突然见司徒剑洞穿敌人身子后连人带剑撞了过来,情急之下,左手一拳,向那已被司徒剑刺死的“银面魔”背部击去,意欲将其击飞,那知道手臂突然一阵剧痛,软绵绵地竟使不上力来,原来情急之下路青竟忘了左手臂上的箭伤还未痊愈,这一用力之下竟将肌肉绷开了。说着虽慢,但事实却快,在那一瞬间路青就被直直地撞上,被撞得直朝深深地山涧飞了下去。而司徒剑则被这一撞之力阻停了下了,抽出长剑,立即又向另一个“银面魔”袭去。
剩下那“银面魔”见司徒剑数招之下竟然就将同伴刺杀,知亦非所敌,突然从身上抽出一个旗花火箭,“嗖”地一声打上天,接着竟往山涧下纵了下去。
段莺儿想不到这一次与“银面魔”交手竟是如此结果,不但未擒得“银面魔”,路青反而摔下了深涧,这一下却是生死未卜,但见那涧深如幽冥,涧水声急湍如雷,怕是凶多吉少了,想着从此与路青天人两隔,两行泪儿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山涧深深,不可能下去找寻。良久,两人默声不语地回到了亭边,段莺儿心神恍忽间竟撞上了一根亭柱,抬头一看,这时才发现亭柱上刻着一副对联,上联: 妾怀寄念数折柳,下联:君恨离愁频举缰。说得正是男女相别的情景,只是此时君已去,而妾却未及折柳相送,缰还在,而君却已无法举缰话别,举头一看,横批却是一块支零若碎的木板,木板上空无一字,却正是欲有千言万语无法书,心下又是一酸,清泪不由得再次涌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五。生死别离(2)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潭边,冰凉的潭水轻轻涌动,浸得他肩上的伤口一阵阵发疼。原来路青被那一撞之力撞下山崖,跌下那深深的山涧,那高空落物与水面相击之力竟使他晕了过去,也正是这一晕,才救了他一命。原来路青晕过去之后,身子自然地变得非常放松,就如一块木头样随波逐流,随着涧水被带至由于高差形成的潭里才停了下来,如果路青还处于清醒中,无论水性多好,那必然会由于本性与那急湍的涧水相搏以至气力尽殆而溺死。君若不信,可试着在水中放松身体不动,看是否会象块木头般地浮起来。
路青强忍着臂上的疼痛,撑起身子,环视一看,只见周围一片暗黑,原来此地已近滇边,而云南之地多有石灰岩结构的山体,久而久之,经水流的强力冲刷下,竟形成了无数的溶洞暗河,而路青此时栖身之处正是其中之一。抬头一看,只见头上有一点天光微泻而下,看来此潭正是涧水与这条暗河的接攘点,还能看见接攘外面世界的光线,但此点天光却遥若晨星,看样子离地面却不知有多高多远,而经年被瀑布水流冲刷的岩壁又光滑异常,看来想从此处上去却是不能了。
微光下,路青只见四处怪石磷磷,形状各异,既象佛殿护法金刚,亦似地狱牛头马面,路青心里暗叹:“想不到从崖上摔下,大难不死,未见后福,却又困于此地,求生无门,看来此生注定也要化作洞中那狰狞怪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