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生在六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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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生在六零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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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没跟着李老太出来,反而找了块抹布,把炕琴和箱子上的灰一点点擦去。看着屋里摆的崭新的家具,桂花不由地有些发呆,直到李老太喊她做饭,这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桂花带着几个干粮回娘家找她妈来画炕琴,如今快五十的刘春华已经不上山拉木头了,而是坐些打杂的活。这几天正赶上山上各种野菜野果大面积成熟,林场放假让工人储备粮食、拉过冬的木头,刘春华也得了几天的空,采了一筐野菜回来,坐在家门口择菜。
  “上个月不是回来过了,咋又回来?”刘春华头也不抬地看她:“别仗着你婆家人好你就不把自己当外人,要是他家撵你回来,咱家可没有你住的地方。”
  桂花咬了咬嘴唇,进屋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刘春华对面,从筐里抓出一把野菜手脚麻利的把根掐去,把择好的野菜扔到一旁的盆里。
  刘春华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问她:“这次回来你到底有啥事?他家真不要你了?”
  “没有?”桂花依旧低着头,“我要结婚了,年底办喜事。”
  刘春华忍不住笑了,她看了看桂花,语气忽然轻快起来:“老李家人好,也是你有福气才赶上这样一门亲事。”
  桂花将最后一把菜择好,抬头看着刘春华,小声问道:“妈,你能帮我去画个炕琴吗?”
  刘春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带了几分讥讽:“我不会画,我就是个拉木头的。“她快速地站起来,端着盆就要往屋里走,桂花起来连忙拦住了她:“妈,这是我一辈子的大喜事。”
  刘春华垂着头看着盆里的野菜,神色不明,桂花忍不住掉了泪,声音哽咽地说:“那画就当是妈给我的嫁妆行吗?”
  似乎这句话触动了刘春华,她抬起头来看了桂花一眼,自嘲地笑了一声:“当初我出嫁的时候可是二百块银元,一匣子金银首饰的嫁妆,到我闺女居然这一幅画就能打发了。”
  “妈……”桂花拖长音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刘春华看着桂花,终于没忍心再拒绝她:“好,我给你画,谁让我对不起你,这是我欠你的。”
  打了盆水,刘春华把手脸洗干净,又把头发梳的光溜整齐在脑袋后面挽了个发髻。她打开箱子,从里头拿出一件洗的发白但整齐干净的衣裳换上,最后才从箱底把自己珍藏了十多年的小箱子拿出来,箱子已经有些发光发亮了,可见无人的时候刘春华没少拿出来摩挲。
  刘春华找了个破包袱皮,把箱子包在里头,又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炭笔一小块白纸写了一个字条,这才跟着闺女走了。
  桂花来李家十年,这还是第一次有娘家人上门,李老太一听见开门的动静就迎了出去,和刘春华在院子里说着客套话,明南和明北都好奇的出来看,就连蓁蓁也使劲的伸着脖子从窗户里往外瞅。
  王素芬见状笑着在她脑门上轻轻的敲了一下:“这么小的人儿还会看热闹了。”说着抱起蓁蓁也出去了。
  蓁蓁从家人的只言片语中也知道桂花家里的身份,她好奇地打量着刘春华,只见她衣着干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面容带着沧桑、手上也磨了厚厚的茧子,但她腰背挺直往那一站十分有精气神。
  王素芬笑着往里让她:“亲家你到屋里坐,这么些年还是第一回 见到你,桂花长的像你。”
  刘春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直也想来看看你们,可你也知道我家成分不好,怕来了给你们惹麻烦。再说,当初你们把桂花买回来养大,按理说桂花和我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是你们心善,才让她时常带着东西回家看我们,我们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能大着脸跟你们充亲家。”
  王素芬听了这话登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李老太从腰里抽出烟袋,往里塞了些烟叶子,划了火柴点着,吸了两口烟才缓缓说道:“既然我们常让桂花回去,就没有让她不认你的意思,你别想那么多了,先进屋喝口水歇歇脚吧。”
  刘春华又道了谢,这才跟着李老太的身后进了屋,王素芬把蓁蓁放到炕上,让桂花陪着说话,自己到厨房里烧了壶水,冲了一碗白糖水端了进去。
  刘春华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声音也极其温婉,甚至喝起糖水来都有一种在喝下午茶的架势。
  刘春华喝完糖水把碗递给桂花后,又一次和李老太道了谢后顺势站了起来:“炕琴在哪里?我先去瞧瞧什么样子,好琢磨画什么。”
  李老太说:“还想让你多歇歇明天再看呢,你倒是个急性子的。”
  刘春华摇了摇头:“干活习惯了,一歇着反而不适应。再说了这天眼瞅着就要凉了,你们家肯定有不少事,我哪儿能老呆在这里呢。”
  李老太买桂花的时候和刘春华接触过一次,知道这个人因为家世巨变的关系,多少有些敏感和自卑。她也没再继续劝说,下了炕领着刘春华就去了后院:“给他们小两口安排的是后头的这个屋子,早先是给东子他四叔预备的,后来他四叔从冰城娶媳妇了,这房子就空出来了。”
  李老太打开房门,刘春华往里一瞅,房子虽然小一点但是格局是北岔传统的样式,一进门是厨房,左右各有一间屋子。
  李老太往东边屋子指了一下:“让东子和桂花住东屋,西屋给明西留着。”刘春华走进去,看着墙上的一层层纸,瞧着像是刚糊上没多久的。红松木打的箱子摆在地上,样式淳朴但却透着结实,炕琴也是一样,从上到下没有一点花色。
  刘春华看着崭新透着木纹的炕琴,脸上露出几分喜欢:“一瞧就是好木头,好多人家喜欢打柜子的时候用那种繁琐的纹饰,依我说,这样简单大方的才更彰显木头的最原汁原味的美。”
  王素芬听的有些懵,这木匠纯粹是因为还在经营所干活,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才捡了最普通的样式来打,怎么到了桂花她娘嘴里反而成好事了。
  兴冲冲地打开箱子,刘春华一一检查自己的颜料,见里头的颜料有的干涸有的颜色褪去不禁有些心疼:“放了太久了,只怕不好用了,不过好歹种类多,调一调也不会偏了颜色。大娘你说这上头画什么样的画?是梅兰竹菊还是青松傲雪?”
  李老太也被她问的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画喜庆的,大红牡丹也行,荷花也行,看着热热闹闹的那种就好。”
  刘春华挑选画笔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炕琴,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这木头色重,配牡丹可能不太好看。”
  “没事。”李老太笑了:“小两口结婚都画这个。”
  既然老李家有了主意,刘春华便没再多说话,只是她多年没作画了,乍一拿笔有些手生,她便问李老太要了些旧报纸,调了一点点颜色,从旧报纸上画了两幅熟悉手感。
  李老太和王素芬也不打扰她,随她在屋里作画,等到天色暗了就让桂花叫她过来吃饭,晚上时候安排她和桂花在一个屋睡。
  娘俩这十来年第一次睡在一起,两人并排躺着睡也没有睡着,忽然刘春华问道:“我看你这两天不太高兴,是不是婚事有什么不对?”
  桂花沉默了半天,闷闷地说道:“我看着东子哥没有一丝欢喜的样子,我怕他不想结婚。”
  “你问过他吗?”刘春华转过头看着她:“要是他真不想和你结婚怎么办?你就这样放弃?”
  桂花瞪着黑咕隆咚的天花板,半天没说话。
  翌日一早,李老太刚睡醒叫从东里间到厨房舀水洗脸,看着穿戴整齐的桂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换了出门的衣裳,要去哪儿啊?”
  “奶,我想开介绍信去冰城找明东哥!”


第20章 
  李老太愣了一下,她看着桂花半天没言语,桂花站在门口两手绞在一起,心里忐忑不安。
  “去吧!”李老太忽然说道,桂花睁大了眼睛看着李老太,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去看看东子,和他说说年底结婚的事。再一个,打去年底我就存着布票啥的了,你四叔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也给了我一些,你去冰城的时候带着布票、工业票去,顺便买些结婚用的东西,那里卖的布料啥的都比咱这卖的好看。”
  桂花一晚上的忐忑不安,几乎瞬间就被李老太这短短的几句话给驱散了,顿时她捂住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老太叹了口气:“你这么利索刚强的孩子,咋还哭了呢?其实打东子走了你就不对,奶也能猜到你的心事。不过你放心,东子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要不然奶也不敢就这么给你们准备婚事,再说了啥事还有奶呢,你有啥好怕的?”
  “奶!”桂花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果断:“我去冰城找明东哥问个清楚,他要是真不愿意娶我,我就给您当孙女,总不能白吃咱家这么多年饭,到时候我一辈子不嫁伺候您和我爹我妈。”
  李老太听桂花这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了,拿起烟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半气半笑地说:“胡说八道什么,我有儿有孙的,耽误你一辈子做什么?”
  桂花又抹了把眼泪忍不住笑了,李老太嫌弃地瞅了她一眼:“一大早上就闹出个花脸出来,可埋汰死了,赶紧去洗洗脸,等你收拾干净了,咱俩再细说去冰城的事。”
  桂花傻气地笑了一声,端着盆去缸里舀水洗脸,李老太摇了摇头,搬了个板凳坐在墙根底下等着桂花。
  东屋里王素芬听见李老太和桂花说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桂花的这阵子的不对来,她穿鞋下了炕,也端了个板凳坐在桂花旁边,桂花一下子红了脸,轻轻叫了声:“妈!”便低头不说话了。
  李老太白了王素芬一眼:“咋这么没眼力价呢,没看见孩子不好意思嘛,你赶紧做饭去,我和桂花有话说。”
  王素芬站起来应了一声,又不放心的嘱咐了桂花一句:“你这孩子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啊,都叫我多少年妈了,咋突然整的就和不是我儿媳妇似的了呢。”
  桂花被王素芬直白地安慰逗得一笑,王素芬絮絮叨叨地往回走:“现在的孩子想的就是多,像我们年轻时候哪那么多想法。”
  往锅里添上两舀子水,盛出来大半碗苞米面拿水活匀了准备做野菜糊糊,又从缸里捞出一大块咸菜洗了两遍切成丝给准备早上就糊糊吃。
  院子里李老太和桂花面对面坐着,李老太语重心长地说:“奶同意你去冰城,但不是你自己去,你安心等两天,明西这几天就放秋假了,等他回家来让他陪着你一起去,也省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事的,奶。”桂花把麻花辫子甩到身后:“我这么大个人了,平常走一天山路都不怕,难道还怕坐火车嘛,再说您也让我上了小学,明东哥又教过我几年,这常见的字我都认识。”
  “奶知道你性子闯,也不单是让明西给你壮胆,不还得买东西嘛,你一个人拿不了。”李老太看着家里人陆续都起来了,便拉着桂花去自己屋子:“奶和你说说都买啥。”
  回到东里间,李老太打开箱子,拿出攒了许久的各种票,一张张给桂花看:“买两块蓝色的劳动布,给你和明东一人做一身新棉衣,有颜色鲜亮的灯芯绒给蓁蓁也买上几尺,最好是红色的,咱家蓁蓁白,穿了好看。”
  桂花应了一声,李老太又继续说:“棉花票就放我这,等我去街里买,这东西哪里都一样,不用你那么老远往回带。”
  把工业票一张张数给桂花:“买两个铁壳暖水瓶回来,最好是那种大红色的,喜庆。搪瓷缸子也买两个,对了,给蓁蓁也买一个,她现在还整天用你大爷寄回来的军用水壶喝水呢,别看她现在小不知道要,等明年大了准不高兴,这次正好她买一个缸子。洗脸盆也得买两个,你们一个,给蓁蓁一个,我这几天瞅着蓁蓁用大人的盆洗脸好像不乐意似的,单独给她买一个。”李老太说着,桂花找来纸笔,一笔一划地记了下来。
  “我想想还有什么?”李老太又习惯性的点起了烟袋,一边抽着烟一边琢磨着。
  王素芬做好饭,进来叫两人:“娘,咱先吃了饭您再和桂花细说,不差这一会。桂花,赶紧的,去喊你妈吃饭。”
  桂花笑着下了炕:“我妈天一亮就起来去后院画画去了,我去喊她。”
  “哎呀,这亲家母起的也太早了,我都没听见动静。”王素芬嘬了一下嘴:“这事闹的,咋能让人家一大早就干活呢。”
  蓁蓁此时也醒了,她趴在炕上看着王素芬拍大腿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直乐,王素芬过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顺势把她抱起来套上衣裳裤子:“妈给宝蒸了鸡蛋糕,宝最爱吃了是不是?”
  蓁蓁这一个月又冒出了下面的小牙,她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甜甜地在王素芬脸上亲了一口:“给妈吃!”
  “就知道哄着你妈开心。”王素芬打了温水过来,给蓁蓁洗了脸和手,又把她抱到西屋的炕桌旁。
  刘春华和桂花从门口进来,王素芬连忙招呼刘春华坐下:“我听桂花说你一早就去画炕琴了?不用那么着急,我们本也想多留你住几天好陪陪桂花呢,这不眼瞅着她要结婚了,你们也说说私密话。”
  刘春华笑了笑:“我只要醒了就躺不住,翻来覆去只会连累桂花也跟着睡不好,倒不如出去转一圈画两笔画,还自在些。”
  递给刘春华一块饼子,王素芬又把蓁蓁的鸡蛋糕舀到一个小碗里,凉的差不多了一口一口喂她吃。刘春华看着蓁蓁灵动的眼睛,脸上露出几分喜欢:“东子他娘,你这个闺女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眼睛里就透着灵气,你们可得好好教养,大了就让她上学读书啥的,可别耽误了她。”
  刘春华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来老李家以后对桂花的事都不怎么多嘴,居然为了蓁蓁说这样的话,可见是多么实心实意了。
  刘春华这话也说到李老太心坎里了,她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怪不得说有文化的人眼光就是好呢,不是我夸我这孙女,她真是聪明的孩子。别看她才八个多月,可跟她说话,她都和能听懂似的,打小还让人省心,不哭不闹的特别惹人疼。”
  “大娘疼孩子,蓁蓁有福。”刘春华笑着看着蓁蓁,又扭头看了眼桂花:“桂花也跟着享福了。”
  “都是贴心的孩子,招人疼。”李老太端起大碗,转着碗喝了一圈野菜糊糊:“其实我知道你也是疼桂花的,只是当年没法子,要是你真是那种不把孩子当人的,我也不会让桂花时常回娘家。”
  放下碗,李老太和桂花说:“当年我路过你家的时候,已经有一户人家要买你了,还拿了三十斤的苞米面。可你娘听说他家是个傻儿子,死活不同意。我正好那天带着二十斤黄豆走亲戚,路过你家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你了,你娘听说过咱家,知道咱老李家是厚道人,也不管我带多少黄豆,直接让我把你领回来了。”
  桂花夹了块咸菜到刘春华碗里,轻声道:“我记得,那时候我跟着奶回来的时候,我妈还哭来着,说对不起我。”
  王素芬见气氛有些伤感,连忙笑着说:“还不是那会儿实在困难嘛,如今都好了,桂花也长大要嫁人了,往后日子都越过越好。”
  一家人说着话很快吃完了早饭,王素芬打发明南和明北去山上捡柴火,刘春华又回到后屋去绘画,等到后半晌蓁蓁睡醒觉起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回来了,刘春华也画完炕琴了。
  李老太听了连忙下炕要过去瞧瞧,明南和明北也自觉的跟在后头去看热闹,就连蓁蓁也伸着小手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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