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呢,谁搭把手就能把活干了,哪里用的着你。”
李老太摸了摸重孙子的小胖脸,附和道:“你娘说的对,你就踏实在屋里养着,等过了年开春暖和了再出屋不迟。你们这会条件好了,能多养养就多养养,像我们那会儿做个月子还躲西藏的,不知落下多少病根。”
桂花说:“我听奶的,不过肉包省事,我在屋里也闷得慌,不行奶把布料啥的送屋来,我给你们做衣裳,我娘这阵子白天黑天的忙,也倒不出空来。”
“也行,你娘都画好尺寸了,你直接做就行。”李老太去前屋拿了布料过来放到桂花的炕上,又嘱咐了两句:“窗户前后都糊着呢,屋里就是开灯也太暗,一天做一点就行,别太赶着了,省的坏眼睛。”
桂花刚答应了一声,就听门开了,王素芬出去瞅了一眼,看见蓁蓁抱着自己的军用水壶晃进来了。王素芬赶紧拿了个毛巾把蓁蓁帽子上棉袄上的雪打掉,嘴里不住的唠叨她:“这么大的雪咋不老实的在屋里听广播?出来干啥?”
蓁蓁在炉子旁边把身上烤热了,这才爬到炕上凑到肉包旁边,在他的小胖脸上亲了一口:“我想我大侄子了。”
桂花笑着把肉包放到蓁蓁怀里,让她抱了一会又把孩子搁到了炕上:“蓁蓁没事就在嫂子这屋呆着,咱俩说话,嫂子给你讲故事。”
王素芬和李老太前头也不得闲,见蓁蓁愿意在后屋呆着就随她去,李老太临走时候海不放心的嘱咐了句:“等吃饭时候我来接你,别自己就往出走,这么大的雪卡着头可咋整。”
蓁蓁乖巧的答应了一声,等李老太走了,转身趴在热乎乎的炕上拉着肉包的小手和桂花聊天:“嫂子你这一个多月在屋里呆的闷不?”
桂花坐在炕梢打开衣裳料子,拿出剪刀沿着上面画好的线直接裁剪起来:“也不闷,肉包刚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大哥白天晚上都不得消停,睡个好觉都是奢侈。好歹过了半个月,他一觉睡的长了,我和你大哥白天也能说说话啥的。”
“你们都说啥呀?”蓁蓁趴在炕上好奇地问桂花。
桂花笑着看了眼蓁蓁:“小丫头打听的还不少。”不过她看着蓁蓁甜甜的笑脸,还是细细的和她说了:“你哥给我们讲他们学校的事,还有在农场干活的事。”
“我大哥是学种地吗?”蓁蓁看着桂花拿出针来开始做衣裳,又问了一句。
“种地只是其中一部分。”桂花快速的缝着衣裳,笑眯眯地给蓁蓁解释:“还有很多别的课。等蓁蓁长大了上学了就知道,上学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蓁蓁默默的算了算自己的年龄,六零年初出生,还不到上学年龄就到了文化大革命时候,自己估计注定得当一名失学儿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过年的时候,家里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聚的这么齐全,外加粮食充足,还有一口大肥猪,老李家过了一个特别丰盛喜庆的好年,家里的几个孩子一个个都吃的脸胖了一圈。
等过了十五,李木林一家该回冰城了。每天不是上山就是在冰面上打爬犁,野的不着家的明信在得知要回冰城的噩耗后,抱着李老太哭了个死去活来,非要和明西换爹,还振振有词:“反正二哥要在冰城上学嘛,让他给我爹当儿子得了。”明信一边说一边又扑到了李木武的身上:“二大爷以后我就是你亲儿子,你别撵我走,我和你上山逮兔子去。”
李木武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侄子哭笑不得,只得尴尬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等放假再让你爹带你来,二大爷指定不撵你。”
“二大爷,你真的不想再多个儿子吗?”明信眼泪汪汪地看着李木武。
李木武看了一眼脸比锅底还黑的弟弟,连忙把明信扯下来塞到李木林的怀里:“二大爷比你爹多俩儿子呢,要是你是个女孩我就换了。” 李明信抬头看了自己爹一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木林黑着脸把儿子往外拖:“你就这么嫌弃你爹?”
李明信伤心的直抽抽:“ 咱家没有烤兔子啊。”
李木林把这个为了烤兔子就不想要亲爹的儿子塞到大车上,回头和李老太告别:“娘,我们这就走了,等夏天的时候再回来一趟。”
李老太笑着点了点头:“夏天时候还带着他们哥俩来,让他们跟明南去大河游泳,钓个鱼啥的,烤了也很香。”刚收了眼泪的李明信又嗷嗷的哭了起来,李木林看着老娘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李木林和老娘、李木武告别后,又和李木文说:“大哥过几天去到冰城时候来家里住。”李木文笑了笑:“到时候去你家串门。”
李木森见大家聊的差不多了,和李老太打了声招呼:“娘,那我把四弟送火车站去了?”
“去吧。”李老太摆了摆手:“早点到火车站,省的赶不上火车。”
李木林一家走了以后,老李家顿时消停了不少,明南和明北也不整天往外野了,坐在桌子前拼命的补寒假作业。李木文又陪了李老太几天,眼看着出了正月,李木文也得走了。李老太把之前蓁蓁给的那根金条拿了出来,这么大根金条,在北岔地方小根本换不出去,送到冰城的话李木林也没什么门路,再一个张春华眼皮子浅又嘴碎,李老太实在不放心让她知道这件事。思来想去,李老太觉得这事还是让大儿子办比较靠谱。
果然李木文看到金条以后只挑了下眉毛,很自然收起来地问李老太:“娘想用来换什么?”
李老太抽了抽烟袋:“换些钱,啥时候少了钱都不行,再给蓁蓁置些东西,你见识多知道啥东西好,换了现成的往家寄就行。再一个,要是有缝纫机票给我倒腾一张,等换了钱我去买一个回来,缝缝补补做衣裳啥的,还是缝纫机得劲。”
“娘放心就好了,只是这钱要是换好了不能一笔寄回来,太惹人注意了。”李木文琢磨了下说:“先按月给娘寄一些,等我这一两年再回来的时候,把剩下的钱一并给娘捎来。”
李老太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母子俩商议定了,李木文带着李明西去了冰城。
明西原本学习就不错,寒假期间,明东又重新给他顺了一遍高中的内容,把明西比较薄弱的地方又重点教了一遍,明西到冰城后很顺利的通过了冰城六中的转学考试。
李木文帮着明西办了入学和住校手续,趁着开学前两天,又带他去李木林家认了门,嘱咐他平时多照看明西,孩子来家里时候多做些好吃的给改善下生活。李木林也知道自己老婆的德行,拍着胸脯保证侄子的事自己亲自办,保证不让明西受委屈。
李木文部队还有事,把侄子的事办妥了就回了部队,到明东开学的时候,李木文还抽空出来请侄子和弟弟们一起吃了顿饭,又给李老太寄了包东西,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家乡,踏上了去往福建的火车。
天气暖和了,明北被过年这口大肥猪养馋了嘴,撺掇着李老太又抓了个猪崽回来,至于小鸡今年不用再出去买,李老太对着灯光跳出来二十来个受精的鸡蛋放到后屋西炕上准备自家孵小鸡。
也不知红烧鸡块是父爱爆棚还是闲的无聊,隔两天就要绕到后院围着房子绕上两圈,虽然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可只要往窗户根底下一站就一副骄傲的模样。
蓁蓁瞅着红烧鸡块昂首挺胸的样子,忍不住嘲讽它一句:“都是炖鸡汤、土豆炖鸡它们下的蛋,你瞅给你得瑟的。”
红烧鸡块的小绿豆眼瞟了下蓁蓁:“它们天天都能下蛋,可要是没我,能有这么多种蛋给你孵小鸡?不是我吹,我老厉害了,你瞅瞅你爹使劲了二十多年才整出你们五个孩子,我这才奋斗一个多月,二三十个没问题。”
蓁蓁招来几只蚂蚱给红烧鸡块加餐,看它一口一个吃的津津有味,坏笑的看着它:“我奶已经攒够种蛋了,以后这母鸡下蛋就没你什么事了。”
红烧鸡块一个不防,叼进去一整个蚂蚱,伸了半天脖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咽进去,蓁蓁见状大笑着往回跑,红烧鸡块急的连剩下的蚂蚱都不吃了,扑棱着翅膀在后面可劲儿的追着蓁蓁:“不带这样的,人家好不容易更换了人生理想,咋能随随便便的就不算数了呢。”
等到了前院的时候,李老太正指挥着明南、明北拿木头搭新的鸡窝呢,红烧鸡块顿时备受打击,耷拉了翅膀怂个脑袋钻回鸡窝去了。片刻后,鸡窝里传出来各种扑腾的声音,蓁蓁瞬间一脸黑线。
春天果然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李老太顺利抱出来二十只小鸡,分了一半给老三李木森家十只,刚养了没几天,刘秀兰又查出怀了身孕,明荣和明光担心把鸡送走,主动把喂鸡和清理鸡圈活揽下来了。
老李家依然偷偷摸摸的一年收两茬粮食,粮票拿出去换了工业票和布票,李木武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每个月买些肉和副食基本上不再别的地方花钱,李木文拿走的金条也换了不少钱,只是他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只能按月往回寄钱和寄东西,李老太把蓁蓁打扮的一年从头到尾都有新衣裳穿,周围的孩子们都喜欢往蓁蓁跟前凑。
转眼间到了一九六四年的夏天,蓁蓁的朝天辫已经变成了双马尾,她领着白白胖胖的肉包正在院子里喂鸡。当初那批鸡,只有红烧鸡块还依然坚挺的活着,并且瞧着还格外精神,羽毛锃亮不说,尾巴上的那几根毛颜色格外鲜艳,头顶上的大鸡冠子又肥又大,李明中每回瞅见它都忍不住流口水。
桂花抚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盆野菜,蓁蓁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盆把里面的野菜都倒在了鸡食槽里,她朝着桂花甜甜一笑:“嫂子,中午我们吃什么?”
桂花瞧着蓁蓁白白嫩嫩的笑脸,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你想吃啥,和嫂子说,嫂子给你做。”
蓁蓁想了想,拎起个水桶就扛着个小网往外走:“我去大河看看能钓着鱼和虾啥的不?”
李老太听了,连忙从屋里出来:“宝你拎不动水桶,奶跟你一起去。”
蓁蓁无奈地看着李老太:“奶,我虚岁都六岁了,你还整天宝啊宝的,都让人笑话呀。”
“多大也是奶的宝。”李老太不由分手的抢过蓁蓁手里的水桶:“奶就你这么一个孙女,不是宝是啥?”
肉包挪着小胖腿跑了过来,伸手抱住蓁蓁的大腿:“姑姑,肉包也要去。”
蓁蓁在肉包的小胖脸上捏了又捏,在肉包期待的眼神中吧唧亲了他一口:“太奶和姑姑抱不动你,等礼拜天你四叔放假,让他背着你去。”
肉包扁了扁嘴,但还是乖巧的没有哭出来,蓁蓁摸了摸他的脑袋,朝院子里吆喝了一声:“红烧鸡块过来陪肉包玩会。”
红烧鸡块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围在自己周围的这群半大的小母鸡,走一步一回头的挪到了肉包旁边,肉包看着红烧鸡块眼睛顿时一亮,追着它漂亮的尾巴就开始抓,红烧鸡块无奈地陪着肉包第一百零一次玩我跑你追的游戏。
桂花坐在房门口搓洗衣裳,看着儿子和大公鸡满院子跑,忍不住直笑:“奶,你瞅咱家大公鸡可通人性了,咱家蓁蓁说啥它都能听的懂。”
李老太抽了口烟袋:“养了两三年了能不机灵嘛,我瞅着再养几年都能成精。”蓁蓁摸了摸鼻子,领着李明中冲出了家门。
今天天气虽好,可大人们都上班,半大的孩子都去上学,四五岁的孩子家里也不放心他们自己到河边玩,都拘束在家附近,因此蓁蓁和李老太到河边的时候并没有瞧见有多少人。
李明中这些年体型大了不少,瞧着又高大又威武也能唬住不少人,不过蓁蓁总觉得李明中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除了打猎表现的无比神勇以外,其他时候除了蠢就是蠢。到了河边,蓁蓁刚找了个好位置,李明中就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溅出来一片水花。
蓁蓁避之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水,把裤子挽起来拧了拧上头的水,朝着李明中怒吼一声:“傻狗,你给我上来。”
李明中回头瞅了蓁蓁一眼,露出一口大白牙,伸出两只前肢一个劲儿的刨水。蓁蓁被李明中气笑了,脱了鞋就想下水去追它,李老太连忙抱住她:“这时候天还没那么那么热,下水冻坏了可咋整,赶紧把鞋穿上。”
蓁蓁白白嫩嫩的小脚丫踩在水里,朝着李老太一笑:“奶,水不凉,我不下去追它,我就搁这捞些鱼和虾啥的。”
李老太这才松了手,把小网递给了蓁蓁,又把带来的大水桶放在旁边,蓁蓁举着小网往水里一伸,几分钟往出一捞,满满一网活蹦乱跳的鲜虾。
李老太往桶里装了些水,看着里头蹦着的虾有些不解:“你咋这么喜欢吃虾呢,还得扒皮去头的也没多少肉啊。”
“味道鲜啊,拿水随便煮煮都好吃。”蓁蓁说话间,又捞了一网虾上来,李老太低头一瞅,好家伙,一指多长的大虾足足有两三斤之多,刚想说差不多够吃就行了,就见蓁蓁猛然站了起来,一脸兴奋地看着李明中的方向。
第37章 37章
蓁蓁站在水边,视线注视着十几米外的水下,如今蓁蓁对意识的控制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使吃饭说话的时候,意识也像眼睛一样,自动把方圆几十米的一草一木都纳入蓁蓁的脑海中。
此时蓁蓁“看到”李明中正在和一条十来斤的大鱼纠缠着,平时在山上打猎李明中可是连野猪都敢冲上去的家伙,可在水里对着这条十来斤的大鱼,李明中既无从下嘴还要时不时常来呼吸一口空气,明显觉得力不从心,可是要放走它,李明中又有些不甘心。
蓁蓁之所以格外惊喜,是因为她认出了那条鱼是在北岔很少见的大马哈鱼。蓁蓁家平时来钓鱼的河是离家最近的永翠河,在穿过北岔后,永翠河会流进汤旺河,最后注入松花江,而这条大马哈鱼,蓁蓁估计是从海里洄游回来的,只是不晓得怎么会到了永翠河。
大马哈鱼属于一种出生在江里,却长在海里的鱼一种鱼,等在海里生活四五年成熟可以产卵了,这才游回自己的出生地。每到秋天的时候,黑龙江、乌苏里江、图们江经常能看到大马哈鱼的身影,不过大马哈鱼一半都在下游产卵,泳到上游的很少,北岔区的永翠河作为松花江一条很小的支流,这么多年来是很少看到大马哈鱼的。也不知道这条大马哈鱼是游的太快还是怎么的,在大批大马哈鱼还没有回归江河的时候,它一个鱼就先跑回来了,还奋力的游到了上头的支流,蓁蓁的视线扫过它鼓鼓的肚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对于大马哈鱼,蓁蓁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辈子和同学在俄式餐厅用餐的经历,旁的没什么印象,就光记住那小小一碟大马哈鱼籽居然要六百多块钱,当时她心疼的恨不得一粒一粒数着吃,觉得自己不是吃鱼籽而是在吃金子。如今离那次吃俄餐已经久远的让蓁蓁想不起来大马哈鱼籽的味道了,但那昂贵的价格和那金黄色晶莹剔透的鱼籽却留在了蓁蓁的记忆中。
“蓁蓁,你瞅啥呢?”李老太见蓁蓁一个劲儿盯着远处,有些摸不着头脑。
蓁蓁瞧着李明中方向,用意念固定住那条大马哈鱼:“李明中发现条大鱼,我瞧着怎么也得十来斤?”
一听说十来斤的鱼,李老太也来了精神:“是啥鱼啊?胖头还是鲤鱼?”
这辈子蓁蓁还是第一次见到大马哈鱼,因此她顿了一下,说:“不认识,瞧着眼生。”
看着李明中张着嘴对大马哈鱼无可奈何的样子,蓁蓁勾了勾手指,只见那条大马哈鱼不由自主的朝蓁蓁游来。李明中虽然是条狗,但它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