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事啊?”李老太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定是累猛了懒得走路,在炕上补觉呢。他不回来也好,你忘了我前些天咋和你说的了。”
“哦!对!对!”王素芬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李老太一眼,没再吱声可神情明显有些发愣。
蓁蓁在屋里听见王素芬和李老太的话,她便将意识探到青年点去。只见十二青年点几间大屋里空荡荡的,倒真有两个人在睡觉,蓁蓁细细瞧了一眼,都不是明北。她收回视线往外面望去,这才发现明北扛着两根碗粗大的木头往山下走。
粗重的木头压的明北肩膀往一侧倾斜,只见他两只手扶着木头,咬着牙顶着风一步一个雪坑的往前迈。蓁蓁看的有些心疼,刚想用异能帮着明北托了托木头让他省些力气,可之前李老太告诉自己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耳边:“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总该吃些苦的,你总不能帮他们一辈子。”
蓁蓁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异能收了回来,她不知道明北为什么放假不回来而是选择继续挣工分,不过她知道既然明北这么选择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蓁蓁抽回意识,佯装不知道这一切,转身去找李老太去问过年的事。上个月明东就往家里寄了一封信,大体说了回家的时间,预计就是这几天。
此时,在安北农学院的职工家属区内,桂花急匆匆地领着豆包去育红班接肉包回家。明东今天上完这节课就结束了这学期的课程,按照两人的计划,要坐后天一早的火车回北岔过年。
明东下课以后回到自家小院,一推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尘不染地小院。他推开房门进屋一边脱棉袄一边伸着脑袋和厨房里做饭的桂花打了声招呼:“你又把院子里的雪都扫了?我听办公室的广播里说明天后天还下雪呢,你这不是白挨累嘛。”
桂花用炉钩子从灶坑里掏出几个土豆放在一边凉着,回头朝明东笑了一下:“过年回家前好歹把家里拾掇利索了,要不然我心里总觉得有啥事没干似的。”
明东蹲在灶坑前烤火,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桂花的侧脸:“这段日子你又得收拾家里又得在幼儿园上班,你觉得累不累?要是受不了就把幼儿园的工作辞了吧,身体要紧,可别累出病来。”
“这有啥累的,不就是看孩子嘛。”桂花回头朝着明东笑了一下:“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每天都有个事干还能挣十来块钱,过年回家的时候还能多给奶点,我想想就觉得心里很高兴。”
明东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直起上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过年也给你买点东西,你那个雪花膏是不是擦完了?等回北岔我陪你去供销社买去。”
虽然都都结婚好几年了,但明东在大白天的亲自己一口还是让桂花有些红了脸,她娇嗔地看了明东一眼,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一样:“讨厌,让孩子看见了像什么什么样。”
明东低沉的笑了两声,在桂花有些发红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那等晚上咱再亲,明天我们不上班了,可以起的晚一点。”
桂花被明东吹过来的热气搔的脖子直痒痒,她转过头还未等开口,明东就快速地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大手钻进她的衣襟里,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你说你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腰怎么还这么细,和没结婚的大姑娘似的。”
桂花被明东逗的面红耳赤地,她拍掉明东的手,说话的声音自己听着都脚软:“别闹,再闹我生气了!”
“不闹不闹!”明东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我就是觉得自打你来也没好好陪陪你,你又是上班还要照顾家里,总觉得心里对你有些愧疚。要不我明天带你和儿子们出去转转?安北虽然不如北岔大,但也有个供销社,离咱家也不算远。”
好容易把脸上的热度消下去,桂花看着明东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容:“行呀,那咱明天吃了早饭就出去,看有啥好东西给奶他们买上些。”
明东伸手去摸了摸桂花的手,笑着朝屋里喊了一嗓子:“肉包、豆包准备赶紧洗手准备吃饭,等吃完饭早点睡觉,我和你妈还有重要的事准备办呢。”
桂花又羞又怒,朝着明东的肋下就掐了两下:“胡说八道什么呢?让孩子听见像什么样?”
明东一边笑一边躲,肉包从屋里跑了出来,好奇地问两人:“妈,你和我爸晚上要干啥重要的事去呀?”
桂花嗔了明东一眼,起身拉着肉包往屋里走:“别听你爸瞎说,他是想让你们早点睡觉,明天带你们去街里玩。”
一听说明天要出去,肉包和豆包两个顿时高兴的不得了,一边叽叽喳喳讨论着外头都有啥好东西,一边又快又好的把饭吃完了,不用等明东催,小哥俩洗漱完就回屋睡觉了。
桂花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刚要准备舀水洗碗,明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横把桂花抱了起来,大步往屋里走。桂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好悬没叫出声来,她捂着嘴才把尖叫咽了下去,一只手下意识搂住明东的脖子,一只手锤了下他的胸膛:“要死了,你闹什么闹。”
“可不是要死了,你再不救我我可真就死了,这一个月我给学生上晚自习,咱俩都很久没在一起了。”明东轻笑着把桂花放到炕上,回头一拽就灭了灯:“好容易明天就放假了,你是不是该好好陪陪我?”
桂花哼唧了一声,两只手抵在明东的胸前,忍不住笑着拍了他两下:“我还没铺炕呢,你急啥?”
“不用铺炕,我给你当被。”明东说完紧紧的把桂花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吻住了她的红唇,气息有些不稳地说道:“桂花,我爱你,那你知不知道?”
桂花喘着粗气,伸手把明东的脖子拽了下来,火热的嘴唇堵住了明东的嘴。
隔壁次卧,肉包躺在炕上见隔壁的灯光熄灭了,一脸高兴:“今天妈睡的可真早,看来明天我们很早就能出门去街里了,豆包你赶紧睡,明天可不许赖床。”
豆包认真的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睛:“我不说话,我这就睡觉。”
谁知到了第二天,早早起床的豆包坐在炕上半天也没见爸妈过来,顿时有些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哥,你不是说今天一早就能出上街里吗?这都天亮很久了,怎么爸妈还不起床,你是不是在骗我?”
肉包愤愤不平地锤了锤炕:“是咱爸骗人。”
豆包委屈地看着肉包:“那你去叫爸起床。”
肉包一脸伤心:“咱爸把房门锁上了,我敲了半天门他也不给我开门。”
睡的香喷喷的明东:“呼……呼……”
躺在明东怀里的桂花:“呼……呼……”
第65章
桂花睡梦中翻了个身,明东迷迷糊糊中立马贴过去搂住了她,被重重的胳膊一压,桂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天色大亮,她连忙坐起来看了眼箱子上的闹钟,已经七点半了。
“坏了,起晚了。”桂花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把昨晚明东扔的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全都拿过来一件件的套上。被桂花穿衣服的声音吵醒,明东迷迷糊糊滴睁开眼睛,他伸手搂住桂花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腿上,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早了,都七点半了,肉包和豆包指定早醒了。”桂花穿好衣服,拍了拍明东的手:“松开我,我下去看看孩子。”
话音刚落,房门口响起敲门声,接着就传来了肉宝委屈的声音:“爸爸妈妈起床了没有?太阳晒屁股啦!”
“起来了!”桂花连忙应了一声,接着用力的拍了拍明东的手臂,让他松开自己。明东搂着桂花的腰闷笑不已就是不松手,桂花无奈地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好言好语地和他商量:“别闹,孩子等着呢。”见明东闭着眼睛不动,桂花只得小声说了一句:“晚上的晚上的,现在别闹。”
明东立马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桂花:“就昨晚说的那个姿势。”
桂花羞的满脸通红,伸手在明东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赶紧起床,别闹。”
“行不行嘛?”明东的脸在桂花腿上蹭了蹭,声音里居然带着一点点撒娇,桂花被他这一声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了眼明东期盼的眼神,又羞又臊地点了点头:“就这一回啊。”
明东小声欢呼了一声,坐起来在桂花脸上亲了一口:“一回你就知道好处了,保准你下次主动要求要第二回 。”看着桂花要打人的神情,明东连忙躲开了一点,若无其事地往身上套衣服:“起床起床,一会去街里给媳妇好买雪花膏。”
桂花笑着下了炕,把地下乱七八糟的纸收起来打开炕洞扔了进去,残余的火星起来将纸卷了过去,烧了起来。打开房门,肉包和豆包两个立马扑进桂花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抱着她的腰,长相相似的小脸上满是气恼和谴责:“说好了早起床的。”“豆包都起床了妈妈还不起。”“赖床不是好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起晚了。”桂花身上挂着两个小肉球,艰难的挪到脸盆架旁边打水洗了手,这才把两个小子拎起来:“妈这就给你们做饭,早上想吃什么?”
豆包把手指放到嘴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桂花:“我想吃面条,很久没吃面条了。”
从北岔带来的面粉还有一点,足够做一顿面条了,桂花摸了摸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笑着说道:“行,今天早上就吃面条。”
肉包和豆包欢呼了一声,又跑到东屋去叫明东起床,明东此时刚套上绒衣绒裤,连棉袄还没等穿呢,就被爬上炕的两个儿子压倒了。明东连忙伸手摸起眼镜放到窗台上,转身又把两个儿子掀翻在床上,伸手在他们咯吱窝处瘙痒,肉包和豆包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爷三个在炕上滚成了一团。
桂花熟练的和面、擀面,很快面条下了锅,等这边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做好了,那边爷三哥也洗漱好起床了。一人一碗面条,因为家里只剩下一个鸡蛋,桂花并没有打荷包蛋,而是把鸡蛋打散了直接下到锅里,面条上挂着蛋花,吃得两个小子头都不抬。
和北岔不一样,安北是有农村和农场的,连农学院本身的位置也比较偏僻,去镇上得走四五十分钟,豆包小走不了太远的路,就是肉包估计也可能受不了。明东把自己给两个儿子焊的爬犁拖了出来,上面搁块木板,肉包和豆包两兄弟欢天喜地地坐了上去。
此时已临近腊月,安北到处是厚厚的积雪,明东和桂花两个一人拽着一根绳子,拉着儿子往镇上走去。去镇上的条路来往人多,时不时还有马车路过,因此路面压的光滑无比,明东和桂花根本不用费什么力就能拖动麻利,甚至人少的时候,两人一边拖着一边打起了出溜滑,拽着爬犁东歪西歪的,乐的肉包和豆包直鼓掌。
安北的小镇不大,供销社也只有一家,明东把爬犁拴在路边的树上,便领着一家人进了供销社。这个年代人还是淳朴的多,只要有人往外面放东西,旁边的人都帮着留意一二,再加上这个地方人人家里都有几个爬犁,这个实在算不上稀罕的东西。
因为农学院刚刚放假,教员和学生都准备回家的年货,因此今天到供销社大部门都是熟面孔,把不大的地方挤的满满当当的。桂花把豆包抱了起来,明东把肉包扛在了肩上。两人顺着人流往里头走去,肉包和豆包两个都兴奋坏了,脑袋转来转去的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眼睛都不够使得。
明东被挤的满头大汗,只买了个雪花膏、给王素芬买了一双条绒棉鞋就带着一家人匆匆出来了,豆包有些不满意的撅了撅嘴:“里面还没看呢。”
明东抹了把额头的汗:“可不能在里头了,挤得我的鞋都差点掉了。我看干脆也不在这买啥呢,等咱回家从北岔买也一样。”
桂花点了点头,她弯下腰帮着豆包整理了下帽子围巾,哄着豆包说:“咱们去那边粮店看看,要是今天有卖烧饼的话买一个给你们尝尝?”
肉包和豆包立马点了点头,连爬犁也不坐了,生怕走的慢了就卖没了,安北的粮店是这两个月才卖烧饼的,也不是见天都有,隔三差五才卖一回,一回也就四五十个烧饼。
一个烧饼五分钱还得要粮票,农民是基本不买这个的,嫌太贵也不顶饿。只有职工家庭孩子少的或者是双职工手头宽裕点的才偶尔买一个给孩子尝个鲜。
明东刚毕业当教员的时候工资就有五十六块,去年在安北农场劳改没有工资,等成立了工农兵大学以后,他继续担任教员,学校依然按照以前的标准给他发放。桂花是这两个月才开始上班。由于安北农学院越来越多的教员拖家带口的过来,满校园都是孩子,为了不让教员上课时分心,学校拨了几间房子一个院子成立了托儿所和育红班。
桂花年轻好看,穿的也干净利索,学校选人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直接让她去幼儿园上班,平时看个孩子啥的,做饭另有个大嫂专门负责,一个月也有十四块钱的工资。
明东和桂花两口子挣的不少,又只有两个孩子,负担很轻,两人都很乐意隔三差五买点小东西啥的哄孩子开心。
因为不是卖供应量的日子,粮店门口并没有多少人,桂花带着孩子排队,明东到前面瞅了瞅,今天窗口卖的除了烧饼还有炉箅子。
炉箅子是指像炉子里装灰的那种铁匣子形状的油饼,纯白面的不说,还过了油炸过,在这个缺油水的年代,可是一种奢侈的食品。只是这玩意费油又用的白面,价格也很贵,要一毛钱一块。
若说买烧饼的还有些人舍得,买炉箅子的人就更少了,一个是价格贵,再一个这玩意不实诚,一毛钱下肚一点也不扛饿,除了滋味好点其实一点也不实在。
豆包闻了闻空气中的油香味,咽了咽口水:“妈,好吃!”
“还没吃呢就知道好吃了?”桂花笑着颠了颠怀里的豆包,扭头和明东商议:“刚吃了早饭也不太饿,干脆给他俩买个炉箅子吃得了。”
“行,咱买两个,他俩一个咱俩一个,都尝尝啥味。”明东从口袋里掏出毛票和粮票,递了过去:“ ‘要斗私批修’,同志,我要两个炉箅子。”窗口的人把钱和粮票接了过去,过了一会递出来两个纸袋子:“‘为人民服务’,同志请拿好。”
明东接过炉箅子正东张西望的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粮店的工作人员连忙招呼了他一声:“要是趁热吃的话就去旁边那个空屋子,今天不卖粮,里面没东西。”明东连忙道了声谢,带着老婆孩子钻到了隔壁空荡荡的屋里。
炉箅子是刚刚炸好的,拿着手里还有些烫手,明东递给桂花一个,桂花拿着放在肉包嘴边,等肉包咬了一口以后又递到豆包嘴边,明东看着媳妇儿子眼里满是温情,他把手里的炉箅子上的纸往下拽了拽,递到桂花嘴边,桂花咬了一口看着明东眼里带笑:“真香。”
豆包看了看明东和桂花,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妈妈喂我和哥哥吃,爸爸喂妈妈吃,真好玩。”
桂花把油饼放到肉包嘴边,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吃你的炉箅子,少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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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算着明东和桂花快回来了,早在前两天就把后屋的炕和炉子都点着了,估摸着明东他们带着孩子不会扛被褥回来,就把家里原先的拆洗干净的被褥拿了出来,提早放炕上捂着,没两天就宣乎了。
明东和桂花带着孩子拎着包裹下了火车,刚往家的方向走了没十分钟,一辆大车从旁边过来,明东听到马蹄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邻居老陈头,连忙叫了一声:“老陈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