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只是个误会!”赵以澜道; 她现在很想离开这里; 然而穆烨还在布帘之后,她一走,他几乎肯定会暴露,总要想个办法把舒断念引走; 或者给穆烨创造机会离开。
“误会?”舒断念抬手倚靠在池边,侧对着赵以澜,慵懒地说,“澜儿,若你打算自荐枕席,也不必害羞。”
赵以澜一愣,忽然想起最初她遇到舒断念的时候,他还特意勾引当时还是“银月婆婆”的她。
“我没有害羞,也没打算自荐枕席,这就是个误会。”赵以澜正色道。
舒断念作势起身,水声哗哗,吓得赵以澜急忙抱胸退后:“你别过来,我宁死不从的啊!”
舒断念:“……”
他从一旁捞过长衫披上,随手系好,浑身还带着湿漉漉的气息,赤脚走到赵以澜跟前,低头看她。
赵以澜抱胸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在舒断念起身过来之时,她的眼睛都不敢往他身上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会长针眼的东西。舒断念靠近,她就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身上散发的诱人荷尔蒙气息无孔不入,她脸红了,心跳得飞快,几乎要忘记那害她至此的穆烨还躲着等着她的解救。
舒断念抬臂撑在她身后的墙上,轻笑:“澜儿,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赵以澜低头缩成一团,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你可是血翼阁阁主,坏也坏得有格调,怎么会做那种事呢呵呵……”
坏也坏得有格调……
“那你怎么这般模样?”舒断念说着,湿漉漉的指尖勾起赵以澜耳边碎发卷着玩。
赵以澜尽量无视他的动作,想推开他,然而他湿着穿上了衣裳,水透过衣衫,她要是按上去,几乎可以肯定会按到那诱人的肉体……
“赵姑娘!”浴池门突然被推开,陈曜沉着脸一脚踏了进来才看到里头的情况,微微一惊,连忙告罪,“属下不知阁主在此,请阁主赎罪!”
她说完便忙退了出去。
陈曜来得快退得也快,赵以澜才刚因她的到来而生出得救了的念头,就见她又关上门走了,一瞬间的心情大起大落,宛如在海浪上滚了一回。
舒断念瞥了眼门口,现场的手抬起赵以澜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眼问道:“陈曜之前为何离开?”
赵以澜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一丝探究,脑中一个激灵,连忙道:“她方才似乎发现有人偷看我沐浴,就追去了,我有点害怕,才躲起来的……”她这就顺便把自己躲藏的行为合理化了。
舒断念讽笑:“你会害怕?”他想起她从前那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还诈死骗他的那些个事,实在难以将害怕这个词跟她联系起来。
赵以澜立即点头:“人家超级胆小的!”
舒断念:“……”
他松开赵以澜的下巴,收回手前没忍住仗着身高优势在她脑袋上按了按,走过去打开房门,看着外头规规矩矩站着的陈曜,声音冷了下来:“人呢?”
陈曜连忙自责道:“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舒断念突然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听得人心里发寒。
这儿可是血翼阁总部,进出都不容易,外人想要悄无声息地闯入比登天还难,如今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可不就是血翼阁内部的人么?
“不过是跳梁小丑,迟早会露出马脚。”舒断念道,他声音冷酷,听得陈曜脊背一凉,头更低下了些。
舒断念这是想到了什么?他知道那人是穆傅么?
赵以澜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在忧心哪一边,不如说,她还没想到到底要怎么做,因此暂时希望两边都不要出事。
问完了话,舒断念回头看向赵以澜,眉尾一挑。
赵以澜一个哆嗦。
舒断念畅快地笑了,转头吩咐陈曜:“今后好好守在澜儿身边。”
“是,主上!”陈曜连忙应道。
舒断念走回门边,看着赵以澜笑道:“澜儿,若你晚上觉得害怕,便来找我,我随时欢迎你过来。”
我谢谢你全家了啊!
赵以澜干笑:“……不了,谢谢。”
舒断念无所谓地笑了下,扬扬手走了。
赵以澜看着陈曜,陈曜也看着她。
“赵姑娘,你房间里有一套金丝轻纱,穿上后若隐若现,撩人得很,我要不要现在去拿来?”陈曜一本正经地问道。
赵以澜:“……不用了,我谢谢你了啊。”
陈曜道:“应该的。赵姑娘,方才真对不住了,我不该打断你与主上,若赵姑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请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全力弥补我的错误。”
“不了,真的,我很感激你……那我先洗了,麻烦你在外头等等。”赵以澜皮笑肉不笑地关上了房门。
赵以澜回身,穆烨从布帘后探出一个头来,五官因紧张而僵硬。
她心想,瞧他这心理素质,干不来这种坏事就再回去修炼修炼,免得害死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搭上她这个可怜虫。
赵以澜对穆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蹲在浴池边划水,弄出哗哗的水声,在这种声音的掩藏下对穆烨抱怨道:“穆大哥,刚才我差点被你害死。”
“真是对不住了,方才我是一时失手。”穆烨眼神闪烁,目光复杂,“赵姑娘,阁主对你……果真不一般。”
赵以澜一脸难过地说:“这种不一般谁要谁拿去,我不要。我想回家,不想待在血翼阁。”
穆烨在水池边蹲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递过来:“赵姑娘,这是能让人内功尽失的药,你能接近阁主,他不会对你有戒心,想办法让他服下,等他失去了内力,这血翼阁到了我和我爹手中,我们便送你下山。”
“真的?”赵以澜接过荷包,狐疑地看他。
穆烨连忙保证道:“赵姑娘放心,我也是一言九鼎之人,只要赵姑娘成功,我和我爹一定会帮你!”
赵以澜面露犹豫之色:“你让我想想吧,我有点怕。”
“赵姑娘,阁主对你如此不一般,这血翼阁之中唯有你一人才有机会近他身下药,若你不做,便没有其他人能做了,那么,你这辈子都无法离开血翼阁了。”穆烨恐吓她。也是因为赵以澜刻意在他面前弄了个傻白甜的人设,他才会觉得她好吓唬。
赵以澜果真缩了缩脖子,似乎被吓到了似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可要我接近他也很危险啊!万一他以为我打算从了他可怎么办?我还要离开这里嫁人的呀……”她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赵姑娘放心,阁主不是那种会强迫女人的人,只要你表现得不甘愿,便可无忧。”穆烨道。话是这么说,舒断念是不是真的不会那么做,他可不敢保证,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舒断念对一个女子假以辞色。
“真的么?”赵以澜皱了皱眉,“可他明明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掳到了这里啊!”
“这是两回事。”穆烨道,“赵姑娘,你想要离开血翼阁,只有这一个办法。”
“那……我再想想吧。”赵以澜似乎被穆烨说服了,沉默下来。
穆烨松了口气,他和他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舒断念给他下药,如今多了这样一个能接近舒断念的女子,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们,他相信这女子最终会同意的,她不是很想离开么?这是离开的唯一方法。
赵以澜道:“那穆大哥,你回避一下,我要换身衣裳出去了,免得陈曜怀疑。”
穆烨闻言一怔,这会儿他也出不去,只得走到角落,又背对着赵以澜。
赵以澜小声道:“穆大哥,你不要偷看哦。”
穆烨嘴角一抽,他喜欢的可是妖艳丰满的女子,她是长得美,可岁数在那,瘦瘦的没胸没屁股,他可看不上。
“赵姑娘放心,我不是那种人。”为了维持一个好形象,他只能冠冕堂皇地说,若用不着她,他早回一句“老子可瞧不上你”了。
有个大男人在一旁待着,赵以澜当然没办法好好洗澡,她没让穆烨躲在帘后,反而让他站在她看得到的地方,遮遮掩掩地下了水,飞快地将身上抹了一遍。要是下午没有弄出一身汗来,她也就把这一步省了,直接换上衣裳出去了。
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洗好穿上衣裳,又将小荷包揣在怀里,赵以澜示意穆烨先躲起来,这才打开房门。
屋外陈曦也回来了,此刻二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见房门打开,陈曦对赵以澜道:“陈曜已经跟我说过方才的事了,让姑娘受惊了,是我姐妹的失职。”
“没事。”赵以澜笑了笑。
“听陈曜说,主上在等赵姑娘,赵姑娘请快些随我们去。”陈曦又道。
赵以澜不可思议地瞪向陈曜,又对陈曦道:“她乱说。”
陈曦看了陈曜一眼,正色道:“赵姑娘,陈曜从来不会乱说话,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许是赵姑娘弄岔了主上的意思。”
“并没有误会,我没有弄岔。”眼看着这两人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往舒断念那边送,赵以澜冷着脸说,“我累了,回去睡觉了,你们爱来不来。”
她一转头便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陈曦和陈曜对视一眼,陈曦小声说:“你是不是传错话了?”
陈曜说:“我觉得没有。”
“你觉得?”陈曦蹙眉。
陈曜道:“我们是血翼阁的人,应该全心全意只为主上考虑,我认为主上虽没有下命令,但他应当想要赵姑娘去寻他。”
陈曦悟了:“也就是说,主上并没有下达直接的命令。”
“反正也差不多。”陈曜道。
陈曦看着陈曜:“我们是不该自作主张的。”
“有时候也该便宜行事。”陈曜表示不服,“方才你还没回来,我不慎闯进浴池,当时主上和赵姑娘气氛正好,若不是我,主上或许已经得偿所愿了。我观赵姑娘也不是很抗拒的模样,想来应当是女儿家的矜持作祟,我们应当帮帮她,推波助澜,如此赵姑娘和主上都会开心。”
陈曦皱了皱眉:“但主上的心思难以捉摸……我们还是不要自作主张得好。”
“我认为骄傲如主上,即便想要赵姑娘,也碍着面子不会主动提起。”陈曜道,“我们做属下的,这样的时刻不就该帮忙吗?”
陈曦肃然道:“不要擅自揣测主上意图。”她顿了顿,“为稳妥起见,我们先去问问小叔。”
陈曜有些不以为然,但没有反对:“好吧。”
赵以澜回到住处后就将穆烨交给她的东西取出来,那是一包药粉,她闻了闻没什么味道。真像是穆烨所说的,只是让人内功尽失的药?
系统的话赵以澜是十分信服的,它说穆傅只是想要囚禁舒断念,那么他便确实未对舒断念起杀心。但今日给她药的人是穆烨,说不定穆烨跟穆傅并不是一条心,他给她的药,或许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也不一定,她可不敢给舒断念吃。更何况,即便只是让舒断念内力全失,她也不想给他吃,好歹是她救过又看着从个奄奄一息的小屁孩成长为一阁之主的,她怎么忍心亲自将他推下高台?
赵以澜盯着那包药粉,认真地盘算起自己的处境来。
这血翼阁真的是进来容易出去难,要是不弄点什么事出来,她绝对离不开这里的,就算兑换了六十年内力估计都没用,舒断念可是就近看着她呢。而若是不完成任务,她就会被扣三个成就点,甚至于一直卡在这个任务中无法前进。而若要配合穆傅完成任务,她也下不了手。那么跟舒断念合演一场戏,待任务完成后再帮他翻牌呢?失去内力这事可以假装,然而以舒断念的骄傲,凭什么要配合她假装被囚禁?而且,她以什么理由去说服舒断念?说,演戏以揪出跟穆傅有瓜葛的所有人,来个一网打尽么?这个理由乍一看很站得住脚,但她觉得舒断念会不屑一顾,他如今是血翼阁的头头,阁中能冲击他权威的人可以说是没有,抓住一个前长老穆傅,将他处理了以儆效尤,其他的小角色自然不敢再心生歪念,他们也没那个资本。因此,舒断念是万不会配合她演戏的。那么,她干脆先配合穆傅将舒断念囚禁,等到了任务完成后,再想办法替舒断念翻牌?先不说以穆傅的本事有没有可能对付得了那些对舒断念忠心耿耿的手下,就说她如今只怕也没什么本事可以保证替舒断念翻身啊。
赵以澜抓了抓头发,她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让她想要放弃的任务。可是,任务可以放弃,她的自由呢?她还是没办法从血翼阁逃走啊!
赵以澜思来想去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将药粉放回了小荷包里,拿着走出房门。
这会儿陈曦和陈曜还未去歇息,见赵以澜出来都疑惑地看她,赵以澜张了张嘴,看到陈曦和陈曜的目光,突然就说不出口自己要去找舒断念的话来。
这个时间点去找舒断念,好像很不妥当啊……更何况他之前还说了那种话。
她的双腿不争气地往后一退:“没事……”
陈曜说:“赵姑娘,你是不是想去找主上?”
“……不是。”
陈曜以一种老司机的语气说:“赵姑娘不必害羞,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没有人会嘲笑于你。”
赵以澜沉默地看着陈曜,又后退了一步:“谢谢,我睡了。”
陈曜上前一步,勉强自己弯起嘴角想要给赵以澜一个鼓励:“赵姑娘,我和陈曦都认为你不该被无谓的世俗所困囿,更何况主上天纵奇才,英明神武,有句俗语说,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主上说不定在你犹豫之时便被其他人抢走了。”她顿了顿,“当然,这个其他人不包括我和陈曦。”
赵以澜看着卖力地推销舒断念的陈曜,真想给她跪了。
陈曦也道:“赵姑娘,主上这会还未歇息,你真不过去吗?想必主上会很乐意看到赵姑娘主动投怀送抱。”
赵以澜:陈曦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
眼见陈曜还要再说什么,赵以澜连忙抬手制止了她。算了,她们误会就误会了,反正有舒断念强行把她带来这里这个大前提在,她说什么都没用的,还不如省点口水。
正所谓夜长梦多,虽说如今时间不合适,她也不管了。
赵以澜向外走去,陈曦和陈曜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舒断念的主殿外,门口站着两人,赵以澜也没太在意,见他们不拦她,便朝里走去。
舒断念正慵懒地躺在榻上,见赵以澜进来,他眉头一挑,颇感意外。
赵以澜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陈曦和陈曜停住脚步,看了看舒断念的脸色,自觉退了出去。
舒断念支起身子,微笑道:“澜儿,你想说什么?”
赵以澜拿出那小荷包,扬了扬:“这里面是能让人内力尽失的药,穆烨给我的,说让我给你下药。”
舒断念扬眉,示意赵以澜把荷包拿过去。
赵以澜走过去递给舒断念,他打开后捏了些放鼻下嗅了嗅,嘴角一勾。
“真是不知死活。”舒断念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抬眼看赵以澜,“方才支开陈曜的,便是他?”
“是他爹,他们二人一道谋划的。”赵以澜飞快地说,“我想,暗中觊觎血翼阁阁主之位的人,必定不只他一个,不如先不动声色,引蛇出洞,将所有想要害你之人都一网打尽。”
舒断念看着赵以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忽然笑了,双眸之中染上一丝探究之色:“澜儿,你为何不帮他?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的么?我若内力尽失,谁也无法拦着你了。”
赵以澜正义凛然道:“那我也不能害你啊。”
舒断念微微一怔,眼神柔和下来,却说道:“我以为,你一直在恨我。”
见舒断念正紧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