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尴尬地笑了,十五弟总说福康安打小妾,可她倒是没瞧着福康安那两个侍妾有被打过的样子,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
“七姐,我不想看你嫁去蒙古,我不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说着,十五阿哥眼睛都红了,包子脸一瘪,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七公主只得急忙安慰道:“十五弟,你先别哭!若是能留京,哪怕随便指一个嫁了,也比抚蒙好。我并非是不愿,只是——”
七公主神色黯然了,“就算我愿意,只怕富察家也不会愿意的。”
十五阿哥破涕为笑,眼中带着期盼:“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七公主怔住了。
第二四一章、福康安是祸害
十五阿哥摩拳擦掌,眼睛贼亮,“七姐,我瞧着十一嫂还蛮喜欢你的。这样,你趁着在园子里,要多去澄心馆走动,七姐你也别给我做荷包了,你花点时间在十一嫂身上!”
七公主如何不明白弟弟的意图,不由俏脸一红。十五弟这是叫她先打动未来姑姐啊!
十五阿哥又道:“不过你可别挑破,先跟十一嫂打好关系再说!”
七公主红着脸点了点头。
接下来,盈玥便发现,七公主来澄心馆愈发频繁了,频繁地都让她怀疑七公主是不是真的动了想嫁给福康安的心思。
可七公主不说破,自己也不好主动问。
实在是叫人尴尬得紧。
说来,七公主的年纪也只比福康安小两岁,年纪上倒也合适。她心里自是乐意的,只不过光她乐意有个屁用啊?福康安不想尚主,自家母上和祖母上,这两位封建妇女,肯定更不乐意。
这事儿,只怕是没戏啊。
心中哀叹,又有些不忍心。
这一来二去的,永瑆都看出端倪来了,“怎么馥苏里最近好像常来?”永瑆看着桌子上那只崭新的荷包,若有所思。
盈玥将这只七公主亲手绣制的并蒂莲素锦荷包收了起来,叹着气道:“我虽然不喜欢令贵妃,但七公主……的确是好性子。我也盼着她能留京选婿,只不过三弟他——”
永瑆瞬间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馥苏里想嫁给福康安?!”
盈玥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七公主估摸着是不愿抚蒙了吧?”
永瑆点了点头:“三年后,她会被汗阿玛指婚抚蒙。”
盈玥不禁蹙眉:“三年后七公主也才十四岁啊!”这嫁得未免也太早了点吧?大清的公主虽说有抚蒙的先例,但素来都不会嫁得太早,一般都十七八,甚至快二十了才嫁过去。
永瑆揉了揉眉心,“是早了些,不过七妹怎么动了要嫁给福康安的心思呢?”永瑆一脸古怪之色。
盈玥尴尬了,大概是因为她的多嘴吧。
永瑆便安慰道:“你也不必犯愁,三年后七妹便要抚蒙了,你略敷衍些,便能应付过去了。”
盈玥一脸不快:“七公主十四岁便要远嫁抚蒙,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我能帮就帮,就算不能帮她,也不该敷衍糊弄她!”
永瑆讪讪摸了摸鼻子,“可我瞧着,福康安那小子,应该不想尚主。”
“是啊!”盈玥喟然叹了口气,所以他才头疼。好在七公主也并非喜欢福康安,才有此心,若是坦然说了,倒是不至于伤她的心。
永瑆从旁出主意道:“那你就让福康安自己去给七妹挑明了说!”
盈玥蹙眉:“这怎么成?那小子说话没轻没重的,惯来不怎么顾及旁人感受,万一言语上伤了七妹可怎么是好?”说着,她兀自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
盈玥却忽略了,七公主频繁造访澄心馆,福康安岂会不知?略一想,便看破了其意图,索性便守在了涵秋堂外头不远处,等七公主从十五阿哥处出来。
这守株待兔的计策,是蛮有成效的。
见七公主步履翩翩走了出来,福康安心中暗叹,这七公主的确是又漂亮又温柔,还很会照顾人。如果她不是公主、不是生在鬼节,而是个门第相当的世家嫡女,说不准还真的有可能。
心中叹了一句可惜,福康安从古树后窜了出来,挡住了七公主的去路。
七公主原本正要回自己的竹林院,那里料到树后会窜出个大活人来?登时吓了个不轻,一个踉跄,便朝后倒去,幸好身旁的宫女机灵,连忙给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出糗!
七公主大口喘了两口气,见是福康安,这才惊魂甫定,少不得有些生气:“福康安?!”
福康安尴尬笑了笑,拱手有礼:“惊吓到公主,是我失礼了。”
七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摆手道:“不妨事。”心中不免纳罕,福康安怎么会特特在这里等着她??
福康安正色道:“这会子天色已经不早,我便不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了。言语若有无状之处,还请七公主恕罪。”
再度拱手一礼,福康安继续道:“我知道公主最近总去澄心馆,与我姐姐亲近。而我姐姐素来心软,不愿说不出伤人的话。那这话,便由我来说好了!”
七公主面皮一涨,没想到十五弟给他出的馊主意,这么快就被人家给识破了,唉……
“我知道七公主是一等一的温柔娴静,只是我志在疆场,不愿尚主。还请七公主理解。”福康安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番话。
这样的话,终究是伤了女儿家家的面子,七公主脸颊赤红,讷讷道:“我、我……只是不想抚蒙,想着两害相衡趋其轻,所以才——”
听了这般解释,福康安险些气炸了,他是晓得,七公主想嫁给他,绝非出于喜欢,只不过是不愿远嫁罢了!但没想到七公主会说出“两害相衡趋其轻”的话!
福康安不好在公主面前发作,一跺脚,拂袖扬长而去。
徒留下七公主一人,懵逼地眨了眨眼睛,还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呢。
气急败坏的福康安一路直奔澄心馆,一口气跑进了自己姐姐殿中,“姐!气死我了!我居然成了一害了!!”
“啊?”盈玥满头问号,“一害??”
福康安气呼呼道:“七公主说,她只不过是两害相衡趋其轻罢了!!可不就是视我为祸害吗?”
盈玥哼哼道:“难道你还以为,你不是祸害了?!”
福康安一噎,一张俊脸生生气成了朝天椒,“姐!!”
盈玥心中腹诽,麻蛋,这小兔崽子,肯定是跑去跟七公主挑破了!这种事情,想也知道,何等伤人家的颜面?!就许你说出伤人脸面的话,还不许人家反击一句了?
盈玥叹了口气,“这下子,只怕七妹是不肯再来我这里了。”
永瑆笑着道:“如此也好,也省得你再费唇舌了。”
福康安哼哼道:“都怪十五阿哥,小小年纪,乱出主意!若不是他,七公主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盈玥心虚地底下了头,七公主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只怕也有她那番话的功劳在里头。
第二四二章、虚惊一场
自福康安挑明之后,七公主果然许久都不曾走出竹林院,更遑论来她这里了。
唉,只怕是是要生疏了。
倒是云南边境,已经传来了捷报喜讯。大哥福灵安日夜快马加鞭,不消一月便赴任,顾得休憩,便整顿兵马,身先士卒,剿灭缅匪副将哈国兴,首战告捷。并以六百里快急传回了京中。
初战获胜,都是意料中事情。
云南边境之乱,其实也不是今年才有的。只因前些年乾隆陛下的精力都放在了平定准格尔和大小和卓上,边境缅患只是“匪患”,不足为屡。
后来准格尔平定了,大小和卓也安定了,乾隆陛下便有意着手清理在他卧榻之策骚扰不断的缅匪。然而,刘藻、杨应琚前后两任云贵总督,都不是善战之才,在应对缅匪上,处处失利,一个战败自尽、一个被乾隆陛下赐死。
乾隆陛下自己也气了个不轻,索性指派了年轻勇武的富察明瑞为云贵总督,并调福灵安火速赴云南边疆为总兵,让这对堂兄弟,各领兵马,两路作战。
盈玥不禁感叹,明瑞堂兄才刚过而立之年,大哥福灵安更是才二十八岁!却都已经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不知要羡煞妒煞多少人。
不过这一战,实在是难啃的骨头。一则是云南边境丛林密布、地势复杂,那些缅匪早已熟悉的环境和地形,可清军一个个都是东北汉子,去了潮湿溽热的云南边境,在炎炎夏日作战,必定水土不服,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首战便告捷,实属不易。
然而,云贵总督明瑞很快就上了折子,言总兵福灵安行军至木邦时,骤染重病,此番会战,不得不撤回一路大军,而明瑞大军也不得不退守永昌城。
好在缅匪最擅长的是山林作战,不善攻城,主要拒收不出,倒是不担心失了刚刚打下来的永昌城池。
果然,如永瑆所言那般,大哥在云南染上了疟疾。
得闻此讯,盈玥日夜焦躁,只得将满腹的担忧与不安发泄在了校场中。
圆明园内统共有两个校场,一个位于九州清晏殿的北面,是禁卫和侍卫们演武之地,另一个则是专门给皇子们练习骑射的校场,位于尚书房西侧。盈玥去的自然就是这个尚书房西的校场,这校场距离西园不远,而且皇子们的骑射课都是在下午,她只要避开时辰既可。
这一日清晨,纵马射空了所有的箭矢之后,盈玥已然是大汗淋漓。
青杏笑着递上了帕子给她擦汗:“福晋这才练了半月,这准头已经是大不同往日了。”
盈玥扫了一眼远处的草靶,平均七八环的成绩,算不得好,但对于一个闺阁女子而言,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重重吐出一口气,“大哥的病情也不晓得如何了。”身为主帅,却病重不起,只得退守永昌城,被缅匪围困……
盈玥暗暗蹙眉,她特意给的三枚灵丸,治疟疾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怎么会这么久不都不愈?
难道冥冥中,大哥真的注定会死在今年这个夏天?!
一时间,愈发心烦意乱。
越是在这个时候,福灵安火烧眉毛似的跑了:“姐,不好啦!”
盈玥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什么?!大哥他——”盈玥登时觉得宛若五雷轰顶,难道大哥死在了永昌?!
方才骑射已经耗空了她几乎所有力气,此刻本就浑身酸软无力,听闻这等打击,盈玥身子一个趔趄,便倒在了地上。
“福晋!”青杏赶忙扑过来将她搀扶了起来。
福康安也赶忙过来搭手相扶:“姐,你先别慌!虽说大哥失了永昌城,但他一定能卷土重来的!”
盈玥瞬间懵逼了,“啊?永昌城?大哥只是失了永昌城?”
福康安一脸古怪之色,“是啊,要不然你以为呢?”
盈玥气得磨牙霍霍,你个兔崽子!说话说一半,害得老娘还以为大哥病死了!!
“你丫的不好好呆在尚书房读书,跑出来做什么?!”盈玥气得恨不得撕了福康安。
福康安缩着脖子道:“为了给你报信,我特意骗总师傅说肚子疼……”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兔崽子!连总师傅都敢骗!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仔细我告诉阿玛,看他不抽死你!”
福康安打了个哆嗦,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
“还愣着还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尚书房读书去!”盈玥吼道。
被老姐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福康安只得落荒而逃,逃回尚书房读书去了。
赶回西园澄心馆,果不其然从永瑆口里得到了大哥已经病愈的好消息,盈玥这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大哥这一劫算是过了,只不过……”却失了永昌城。盈玥遗憾地叹了口气。
永瑆对此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永昌城能打下一次,便能打下第二次,你且瞧着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捷报传来。”
盈玥笑了:“你倒是对我大哥很有信心。”
永瑆淡淡一撇:“这一战,原本瑾林战死,明瑞一人尚且能击退缅匪,没道理兄弟联手,反而赢不了了。”
“而且——”永瑆挑眉,“爷怎么瞧着,瑾林似乎是故意失城,诱敌深入啊……”永瑆摸索着下巴道。
盈玥一怔,别说,还真大有这种可能。
果不其然,六月底,便屡屡传来捷报,福灵安大军整顿再发,不但一鼓作气再度拿下永昌,而且还顺势攻破腾越、宛顶、木邦,势如破竹攻打到了老官屯。
缅匪溃不成军,最后还被埋伏的明瑞大军截击,大获全胜,还,俘获俘虏两千余人!
这一场剿灭缅匪之战,虽经历波折,但两任云贵总督数年未竟之事,竟被两个年轻的封疆大吏不出两月便完胜。
得闻此讯,乾隆大喜,赐云贵总督明瑞兼任兵部尚书一职,并赐二等子爵世职。这兵部尚书的职位,虽是遥授,实际上管不了兵部事务,但也是为了,但起码能为以后的作战调度提供不少方便。也足以表明的乾隆的信任和重用。
而二等子爵,便是实打实的世代承袭的爵位了。明瑞堂兄只是承恩公傅文的次子,承恩公的爵位将来显然是要传给他大哥奎林了,明瑞若想得爵位,唯一的法子便是靠军功累积了。
而云南战事,此番素日平定,短时内缅匪不会卷土重来,但日后只怕是还会再起战乱。
因此明瑞堂哥和大哥都要继续留在云南,一个做总督一个做总兵。
第二四三章、曲水阁的藏书
哦,对了,乾隆给大哥福灵安的赏赐也是相当丰厚,乾隆赐他三等伯兼一等云骑尉世之位,并赐黄带、宝石顶、四团龙补服——这可是只有皇族近支才能够享用的!等闲宗室子弟都用不得呢!
不过大哥这个总兵明明是云贵总督的下属,爵位却生生高过了明瑞,这可有点尴尬了。
不过此战首功在大哥,明瑞堂兄只是伏击打得及时,才跟着沾了军功。况且二人自幼情同同胞兄弟,倒是不至于因此生了龃龉。
永瑆笑着评价道:“若是没有瑾林,明瑞这场仗得打了天冷了才能有转机,一直打到年底腊月,才生生拖赢了。明瑞这小子虽然勇武,但是领兵调度的才能上,实在远远不及瑾林。”
听永瑆如此夸赞,盈玥心里也甭提多得意了。
历史上的福灵安因水土不服,染疟疾病死异乡,这短暂的一生,在历史上不过寥寥几笔,甚至不足以青史留名。
可在她眼里,福家四兄弟,大哥才是最优秀的,才是最得阿玛武略之精髓的。
至于福康安这个异类……不少人把他的生贝勒死郡王之殊荣归咎于他是乾隆私生子。可盈玥心中清楚地明白,福康安绝对是她老爹的种。
如此一来,福康安能混到异姓王的地步,除了乾隆的特意抬爱之外,他本人的本事也绝对是非同一般,甚至已经超越了阿玛傅恒。
实在有些不可思议,那个兔崽子,居然能青出于蓝?
“论行军打仗,到底是我大哥厉害,我是三弟日后厉害?”盈玥忍不住好奇地问了永瑆。
永瑆正色赞道:“瑾林行军布阵,深得岳父精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而福康安这小子……”永瑆突然笑了,“这小子总爱兵出奇招、釜底抽薪,他一生征战,从无败退。”
评价完了之后,永瑆瞄了盈玥一眼:“你说谁比较厉害?”
好吧,貌似居然是福康安比大哥厉害??
永瑆又摇了摇头:“不过这小子张扬奢靡,也就汗阿玛能纵他如斯了。月娘,你有空多管教他一下。福康安这小子,太能树敌了,我都替他头疼。”
盈玥:“呃……”这小子的个性也的确是有点问题。
盈玥忍不住咕哝道:“还不是被你老子给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