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舆那哪里是什么品级的人都有资格的享用的?刘答应赶忙摇头,艰难地站了起来,“不妨事的,我慢些走就是了。”
刘昶二话不说,立刻指派了两个宫女,“好生扶着刘答应去启祥宫!”
送走了刘答应之后,刘昶又快步回到了御座侧,低声道:“万岁爷,这个时辰皇后娘娘或许已经睡下了,未必能听到消息。”
永瑆嘴角扬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不妨事,她早晚要来的。”
“万岁爷英明。”刘昶连忙怕马匹,心里早已腹诽开来:英明个屁啊!居然用这种低劣的法子刺激皇后娘娘,也不怕皇后娘娘真的往心里去了。
刘昶转念又想,皇上给刘答应指派了启祥宫,可不只是为了吓唬这个背主的宫女。毕竟册了答应,若是还留在御前的话……皇后娘娘肯定要疑心皇上召幸了刘答应了。
皇上连夜赐了宫苑,把刘答应挪出去,明显是为了摘清自身啊。
其实这会子盈玥并未睡下,但是她告诉身边人自己要早睡,闪身进了小世界了。
还是小世界里最清净,她躺在望玥殿柔软的拔步床上,脑子里回想的是玉棠的话。
“娘娘,奴才瞧得真真,分明是那个芮心故意撞过来!却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卖弄可怜!”
盈玥长长叹道,“又是个想爬床的!哼!”
盈玥鼻孔直冒酸气,不过她回到坤宁宫后,便听底下人禀报说,芮心还一直跪在养心殿外,当时便黑了脸,居然敢算计到她头上?一个宫女,还真有够胆大包天的!!
说来都怪乾隆不好,一生宠幸了那么多包衣嫔妃,以至于包衣宫女但凡有姿色的,无不肖想着重现慧贤皇贵妃、乃是永瑆生母孝淑纯皇后的殊荣!
好在永瑆没有叫起,知道她用过了晚膳,那个叫芮心的宫女还跪在养心殿外呢。
盈玥心头这才稍微舒坦了点。
但想到启祥宫姜贵人、姚贵人以及她们贴身宫女足足十几条人命,心头终究有些闷闷的,所以才进了小世界,想躲个清净。
盈玥合上了眸子,永瑆还在气头上,今晚是不会过来了。
南三所,二阿哥绵懋如火烧眉毛般冲进了头所殿,却看到大哥绵悫正端坐在书案前,悬腕作书,聚精会神得紧呢。
绵懋登时火大:“都什么时候了,大哥你居然还有闲心练字!!”
绵悫瞄了一眼弟弟,活像只炸了毛的猫,他轻轻搁下狼毫,悠然端起茶盏,“多大点事儿,把你急成这幅样子。”
绵懋急得跺脚:“你没听到消息吗?汗阿玛突然下旨,册了一个宫女为答应!皇额娘是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哪里受得了汗阿玛宠幸旁人?!”
绵悫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启祥宫的姜贵人和姚贵人突然暴毙,而后是启祥宫一个宫女突然受了册封,这是何缘故,你还猜不到吗?”
绵懋呆滞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姜贵人和姚贵人的死,跟那个宫女有关?”绵懋陡然警惕了起来,“一个小小宫女,居然能害死两位贵人?!”
绵悫扶额……无语良久。
“姜贵人和姚贵人的关系,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绵悫挑眉问。
绵懋眨了眨纯洁的大眼睛,“她们俩一直亲如姐妹。”
绵悫捂眼,摆了摆手,“得嘞,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你这个小孩子了。”
绵懋怒了,“大哥!别忘了你只比我大两岁而已!!”
绵悫叹了口气,“姜贵人和姚贵人,关系匪密,每日同吃同睡——这么说,你懂了吧?”
“同吃同睡??”绵懋愣了三秒钟,然后他愕然了,“你是说,她们俩秽乱宫闱?!”
“是啊。”绵悫一脸轻描淡写,“所以她们俩不是暴毙,而是被汗阿玛赐死的。而那个刚刚封为答应的刘佳氏,便是告密之人。”
绵懋惊呆了,合着启祥宫竟然爆出了这么一桩丑闻!!怪不得姜贵人和姚贵人身边的宫女也一并被汗阿玛赐死了!
“所以,汗阿玛是褒奖刘佳氏的揭发检举之功,所以才封她为答应的?”绵懋道。
绵悫嘴角一翘:“表面上,的确是如此。可实际上——”
绵悫眯了眯眼睛,一双漂亮的星眸眯地狭长,他此刻的表情真真是像极了他的皇父永瑆,他嘴角噙着冰凉的笑意:“汗阿玛怎么可能宠幸一个背主之人?”
绵懋小脸皱巴巴的,写满了不解:“既然无意宠幸,汗阿玛为什么要册她为答应?”
“为什么?”绵悫斜眼睨了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呵呵。”
一旦事关男女之事,汗阿玛也会变幼稚的,绵悫笑着道:“这个我们就不必担心了,汗阿玛跟皇额娘,素来都是床头打架床位和,很快就会和好如初的。”
而那个刘答应日后唯一的价值,便是在六宫中占一个位份,好叫这六宫显得不那么空虚罢了。
“什么?!”绵懋露出惊讶之色,“汗阿玛和皇额娘吵架了?”
绵悫忙压下心头的鄙视之意,其实他不应该鄙视弟弟的智商,像绵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这样的智商是正常水准。
第五四一章、怜香惜玉
赶走了二弟绵懋之后,绵悫突然喃喃自语:“对了,小悠悠怎么没来?”
旋即他露出丢脸的神色,捂脸自语:“我居然忘了,小悠悠这个懒虫,天一黑就入睡了,这会子早就睡酣了。”
唉,我难道是被二弟传染了蠢病吗?
他的弟弟们啊,一个蠢蛋、一个懒蛋,还有个在襁褓中整日傻乐的可怜虫。
绵悫为自己的四弟默哀三秒钟,他真担心四弟会被皇额娘养成四妹……
绵悫看了一眼时辰,还不到二更天,再练一张字帖吧。
这时候,一个眉眼俏丽的小宫女端着个珐琅云龙盖碗走了进来,这宫女脸蛋尚且青嫩,观之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但眉眼间颇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风流妩媚。
“这是奴才亲手炖的灵芝虫草竹鸡汤,大阿哥趁热用了吧。”小宫女柔语轻声,恭恭敬敬将珐琅盖碗呈了到了绵悫案桌上。
绵悫睨了一眼这个眼波妩媚的宫女,“是怜瑛啊。”
这个怜瑛也是被皇额娘从御前赶出来的宫女,后来被陶嬷嬷指去宝华殿。汗阿玛忙于政务,无暇去宝华殿礼佛,怜瑛空守着宝华殿,守株待兔,结果只待到了他……
绵悫那双极肖似永瑆的眸子深处透着浓浓的厌恶,这些包衣贱奴,一个比一个下贱,整日只琢磨着怎么往主子床上爬!
那个刘答应,踩着旧主的枯骨往上爬,这个纪怜瑛也是一样的货色。
已经十二岁的绵悫,其实已经从书本上晓得何为男女之事了,夜里中也有过数次绮梦。
十二岁的他,因自幼学习骑射,身子骨也比寻常人家的子弟格外壮实些,虽经历了一场大病,但很快就将养了回来,在永瑆登基后,他的身子又拔高了一截,看上去像是十四岁少年,高高瘦瘦,眉宇俊朗。
忽然,绵悫一把捏住了怜瑛的下巴,轻轻抚摸着。
怜瑛瞬时涨红了脸,却并不躲开,她羞怯地唤道:“大阿哥……”
“今晚,是轮到你守夜了?”绵悫脸上带着笑容问。
怜瑛红着小脸蛋点头。
皇额娘也真是的,整日光顾着作弄四弟玩耍,都忘了要给他安排试婚格格了。绵悫心底生出几分怨念,这个纪氏……倒是妩媚得紧,当做排遣来玩玩倒是无妨,不过需防备着心大。
绵悫眯了眯眼,还是永绝后患比较好。
这纪氏虽然未经人事,也是一早就学会怎么勾搭男人了,包括床笫之间的手段。
而绵悫呢,也是有过理论经验的。
南三所的头所殿,很快就想起了美妙的吟唱。
饕餮足了少年笑容温柔,“只可惜,你是未过明路的,所以——”
纪氏乖顺地垂下头,“奴才明白。”
“放心,底下准备的汤药最稳妥的。等爷娶了福晋之后,会给你名分的。”绵悫语气甚是温柔,他这番话其实并无半分虚假,只有绝育的药才是最稳妥,才是绝无意外的,等他娶了嫡福晋,自然也会给这个纪氏一个侍妾格格的名分。
只不过纪氏沉溺在这份柔情中,显然是没有解读出真正的深意。
纪氏温顺地饮下了汤药。
绵悫又道:“对了,新封刘答应,是你的表姐,对吧?”
纪氏柔柔点头。
“听说她病了,你去探望一下吧。”绵悫微笑着说,“带上一盒参茸丸,这可是补养身子的好东西。”
刘答应是跪出来的毛病,然而这点纪氏如何晓得?她只听说,皇上传召了太医给表姐诊治,理所当然地便以为刘答应是染病。
坤宁宫,天色大亮之时,盈玥才慵懒地从小世界出来,扬声唤人进来服侍洗漱。
陶嬷嬷一脸急色快步跑到梳妆台前,“主子娘娘!昨晚皇上突然下旨,晋了那个刘佳芮心为七品答应!”
盈玥手里正拿着一只上好的象牙梳子,闻得此讯,素手一颤,洁白温柔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什么?!”
盈玥如被泼了一头冷水,瞬间清醒了,永瑆封了那个背主的宫女为答应?!转瞬,她的脸色青白交加,晦暗得宛若阴霾的雨天。
陶嬷嬷见状,急忙道:“娘娘莫急,皇上虽然封了刘氏为答应,但并未召幸。而且刘氏昨儿是足足跪到天黑,双腿只怕伤得不轻,一时半会儿是养不好的!”——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刘答应没法侍寝!
“而且,皇上把启祥宫指给刘答应住!”陶嬷嬷露出鄙夷的冷笑,“昨日姜贵人和姚贵人可是死在启祥宫的!皇上偏偏指了那么个晦气的地方给她,可见皇上并不喜欢刘答应。”
盈玥忍不住咬着嘴唇,永瑆若不喜欢刘氏,那么为什么要封她位份?
难道只是为了堵住她的嘴?
盈玥忍不住冷笑了,若要堵住嘴,杀了她才是最好的法子!永瑆一口气杀了姜氏姚氏和一干近身侍奉的宫女,再多杀一个刘氏,根本算不得什么!
为什么他偏偏没有杀刘氏灭口!反而给了她位份?!
盈玥心中怒火攒涌,一下子便湮灭了理智!
侍奉盈玥梳头的教引姑姑玉盏忙道:“主子娘娘息怒!那刘氏只是个福薄命浅的贱婢罢了,哪怕皇上指派了太医,今儿一大早她还是染了风寒、烧热起来,此刻已经卧床不起了!”
“什么?!居然还指派了太医去?!”盈玥更加气坏了,该死的,永瑆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盏:“额……”这个不是重点吧?唉,主子娘娘哪儿都好,就是酸劲儿太大了。
盈玥牙齿已经咬得咯咯作响,“立刻备驾!本宫要去养心殿!”她倒是问永瑆,到底想干什么?!怜香惜玉?!
陶嬷嬷急忙道:“娘娘可千万不要动气,皇上这么做一定有别的用意。再没问清楚之前,您可别急着发火儿!”
以前皇上是王爷的时候,娘娘脾气大些也就罢了。如今这可是皇上、是万岁爷了!君威不可犯啊!
“我省得!”盈玥阴测测道,“我会好好问问他的!!”
若是回答让她不满意……盈玥脑子里瞬间想起了满清十大酷刑。
养心殿中,得意洋洋的皇帝陛下猛然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喷嚏。
第五四二章、芝麻馅儿的绵悫
“主子娘娘,大阿哥来了。”
殿外才刚备好了凤舆,太监小乐子便匆匆跑进来如是禀报。
盈玥当场就愣住了,因为这会子日头都老高了,而按照祖制,阿哥们卯时就要入读,也就是清晨五点、天刚刚亮就得抵达尚书房报道。
这会子都过了辰时了!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身量瘦长的绵悫已经走进了椒房,向她打千儿请安,白净的笑脸上带着阳光的微笑。
“你怎么——没去尚书房读书?”盈玥脱口道。
绵悫起身,快步走到盈玥身旁,“儿子听说了昨晚的事儿,所以有些担心皇额娘。故而今日谎称身子不适,报了半日假。”
也就是说这小子逃课了!
盈玥:凸!
但是看到绵悫那纯洁中带着担忧的眼睛,盈玥实在是说不出责怪的话,她叹了口气,道:“后宫的事儿你不要掺和,额娘自己能应对。”
绵悫叹了口气,少年舒朗的脸上露出忧郁神色,“按理说,汗阿玛不至于如此。”
盈玥忍不住哼了一声,“谁晓得他肚子里在憋什么坏水!”
绵悫摸了摸鼻子,皇额娘素来如此,不论是藩邸做当家福晋的时候,还是如今贵为嘉成朝的皇后,对汗阿玛,从来都没有半分敬意。
“儿子怎么瞧着,汗阿玛像是故意气您一般。”绵悫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盈玥不由一愣,故意气她?!
等等……盈玥拧眉沉思,别说,这种可能性还真的相当高!
永瑆若真的移情别恋,便不会叫刘氏跪在养心殿外整整三个时辰了!若未移情,那他加封刘氏为答应……纯粹就是想惹她泛酸发怒?
绵悫又喃喃道:“可是儿子不明白,汗阿玛为什么要故意气您,您又没惹他不快。”
盈玥眯了眯眼,她当然惹永瑆不快了!姜贵人和姚贵人能百合了这么多年,可说是她一手包庇出来的!永瑆对此,可是相当生气呢!
“原来如此!”
盈玥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把外头的凤舆撤了吧!本宫不去养心殿了!”
跟老娘玩这套?老娘便跟你耗上了!
绵悫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从小到大,在汗阿玛眼里,儿子永远是碍事的。但凡皇额娘多关心他几分,汗阿玛便要给他几分脸色瞧!只要汗阿玛驾临了,他们这些儿子就得立马滚蛋。
汗阿玛太霸道了,但绵悫明面上却不敢不从从命,如今……汗阿玛做出这样的幼稚的举动来泄愤,皇额娘势必是要中计。
可绵悫不愿意看到汗阿玛和皇额娘那么快就和好,让汗阿玛也好好尝受一下冷落的滋味吧!
“还好有悫儿的提醒,否则——”盈玥扬着嘴角哼了一声,“不过稳妥起见……”
盈玥吩咐陶嬷嬷:“好生盯紧了启祥宫,若有异动,立刻回禀。”
“是,娘娘。”
“对了,悫儿!”盈玥笑靥如花,“额娘叫针线局身新衣裳,款式绣纹都是额娘亲手设计的呢。”
听到这话,绵悫高兴地像个孩子,不住点头。
玉盏已经会心地从离间的柜子里取出了那套崭新的衣裳,一件素净的蟹壳青色长袍上,用深浅不一的黑色至浅灰丝线,别出心裁地勾勒出远山如黛、渔舟唱晚,简直就是一副水墨画。
绵悫看在眼里,不禁眼前一亮。
“喜欢吗?”
绵悫小鸡啄米般点头。
盈玥笑着拿起这件袍子,在绵悫身上比了比,不由颔首。因为陡然拉近了距离,盈玥鼻子一动,她味道了一股子腻人的香味,气味已经很淡,但是……
这味道,不是绵悫素日沐浴用的香汤的清润气味,而是类似玫瑰的那种香甜缠绵气味,这是馥华香。
盈玥不由皱眉:“你身上怎么染了女子用的馥华香的味道?”
绵悫的笑容顿时有些不自然,皇额娘还真是狗鼻子啊……眼睑一垂,绵悫托着下巴,做出思索之态,“儿子身边,有个身上香味很重的,近身伺候,大概就沾染上了一些。”
纪氏的确很会近身伺候,只可惜身上熏地香料过于浓郁,初闻觉得馥郁,闻得久了便觉得有些刺鼻。
盈玥本能地警惕了起来,话说,男孩子是多大开始那啥啥的??古代好像貌似都偏早些……
绵悫又是皇子,身边的宫女肯定有姿色不俗的,万一偷吃了禁果……
盈玥浑身一凛,“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