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霜却彻底崩溃了,她直接软到在了雪地上,砰砰磕头:“贵妃娘娘饶命!!”
舒贵妃登时气得咬牙切齿:“钮祜禄氏!!”
舒贵妃此刻如何还不明白,顺贵人叫身边宫女推落永瑔,自己再跑去相救!便是想让她欠下偌大的人情!!
顺贵人已然招了皇后的厌恶,若想在宫中立足,新封的两大贵妃,便是最好的靠山!
想到此处,舒贵妃气不打一处,永瑔还这么小,假山又这么高,万一有个不慎,摔出个好歹来,可真真要了她的命了!
钮祜禄氏这个贱人,竟敢拿她的儿子来作为算计的筹码!实在是可恨!!
今儿若是月娘恰好看见了,只怕她日后便要对这个算计自己儿子安危之人感恩戴德了!!
顺贵人脸色惨白,却兀自撑着,辩解道:“贵妃娘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嫔妾是看到十六阿哥爬到了假山上,才叫离霜上去救他的。没想到这丫头笨手拙脚,竟好心办了坏事,反而把十六阿哥推了下去!所以嫔妾才奋不顾身救下十六阿哥,便是想要补救。”
听了这话,离霜飞快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么回事!奴才是奉贵人吩咐,去救十六阿哥的!”
听到这般无耻狡辩,舒贵妃气得脸色都铁青了:“你们——”
“母妃息怒。”盈玥忙低声,“如今的确没有证据能证明离霜是蓄意加害。”
舒贵妃咬牙切齿:“本宫不管这狗奴才是蓄意还是无意,终究是她将本宫的儿子从假山推落下去的!谋害皇子的罪名,她是逃不脱的!!”
没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皇子作为皇子的儿子,都容不得有人加害。
“来人!将这贱婢送去慎刑司,请皇后娘娘发落!”舒贵妃冷冷吩咐道。
盈玥笑了,这样的处置才是最睿智的。皇后本就不喜顺贵人,如今抓到她的把柄,肯定会叫慎刑司严刑拷问,这个离霜只怕也不是能抗刑,招供是早晚的事儿。
离霜吓坏了,“贵人救我!奴才都是听了您的吩咐啊!您救救奴才!”
顺贵人脸色煞白阵阵。
盈玥那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
不但没让舒贵妃欠下人情,反而结了仇。
而且,一旦离霜在慎刑司招供,顺贵人更要落得蓄意谋害皇子的罪名。
啧啧,这个罪名若是落实了,就算不死,也决计不可能继续得宠了。
回到承乾宫。
舒贵妃犹自还未消气,“这个贱人,简直是胆大包天!她不过就是得了几分宠爱,居然敢算计到本宫头上?!”
盈玥忙笑着安慰:“母妃息怒,今儿可是您的好日子。”说着便将那玉如意奉上,“这是我和十一阿哥给您的贺礼,恭喜您荣封贵妃。”
舒贵妃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那玉如意道:“这如意,分明当年你额娘的陪嫁之资,关十一阿哥什么事?”
盈玥吐了吐舌头,忽的瞧见旁边条案上,一只半开的锦盒中,赫然是一方孔雀螭纹玉璧,“这是……”
舒贵妃道:“那是颖妃一早送来的贺礼。”
话音刚落,外间的太监扬声禀报道:“贵主子,颖妃娘娘求见。”
盈玥暗道,毕竟顺贵人是颖妃宫里的人,颖妃这是特意来赔罪的吗?
舒贵妃与颖妃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了,她自然不至于迁怒颖妃,便道:“让她进来吧!”
颖妃一脸焦急走了进来,当口便道:“舒姐姐,顺贵人她——”
舒贵妃摆了摆手:“她是她,你是你。她犯下的罪过,与你无关。”
颖妃一怔,忙道:“可是顺贵人跟我说,她是相救十六阿哥,是好心办了坏事,还求我来跟你解释呢。”
舒贵妃登时脸色漆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敢狡辩?真当慎刑司那些掌刑太监全都是吃素的吗?!”
盈玥也有些疑惑:“是啊,那个离霜瞧着也不是个硬骨头,肯定会招供的。她现在狡辩,又有何益?”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急忙问颖妃:“娘娘,顺贵人如今身在何处?”
颖妃懵然道:“自然是在我的咸福宫啊,她一条腿还扭伤了呢。”
舒贵妃也觉得有些不安,便吩咐身旁太监:“你去一趟咸福宫,去看看顺贵人伤势如何了。”
“嗻!”
舒贵妃吩咐罢,便和气地招呼颖妃坐下吃茶用点心。
颖妃犹自不信一个小小贵人竟敢加害贵妃的儿子,忍不住道:“姐姐,您把那个宫女交给了皇后,万一皇后屈打成招,借此挑拨你我……”
舒贵妃淡淡道:“你还不信我会信你吗?”
颖妃叹了口气,“顺贵人新人得宠,皇后一直视若眼中钉,正愁没机会对付她呢。我宫里那几个常在答应,都是不顶用的主儿。好不容易来个争气些,却闹出了这种事儿……”颖妃蹙着眉,叹息连连。
舒贵妃哂笑道:“争气?顺贵人的确是太争气了!”
说话间,那腿脚麻利的小江子已经赶了回来,“禀贵主子、颖妃娘娘,顺贵人如今已经不在咸福宫,听说去了延禧宫了。”
“什么?!”颖妃嗖的站了起来,“她居然——”
颖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方才她还满口为顺贵人说好话呢,没想到一转眼就打脸了!
“我早就跟她说了,延禧宫那头随便送点就行了,不必亲自去贺喜了!!”颖妃气得咬牙切齿。
舒贵妃哼地笑了:“看样子她是要去求助令贵妃了!”
盈玥眉心一一蹙:“魏家在内务府颇有权势,若是令贵妃出手相助,只怕……”
舒贵妃面色一沉。
当天夜里,便传来了消息,那个离霜死在了内务府大牢中。
离霜还没来得及招供,就死了。
内务府魏家,端的是好手段!
竟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弄死关键证人!
真是不可小觑。
第一九七章、七公主馥苏里
离霜死了,顺贵人彻底安全了。
而且宫中开始流传不妙的流言,说顺贵人为救十六阿哥受了伤,却差点被诬陷是害人者。
反正离霜死了,死无对证,自然由得她们胡乱编造。
这可把舒贵妃气了个够呛,本来还打算把顺贵人从颖妃的咸福宫撵出去,如今也只得搁浅了。
“母妃消消气,顺贵人竟和令贵妃勾搭上,只怕皇后要恨死她了。”盈玥笑着道。
舒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对了,你还没去延禧宫贺喜吧?”
盈玥露出头疼的神色:“我也知道不去不合礼数,可是……”
舒贵妃道:“今儿一早,令贵妃去太后处请安了。你趁着机会,把贺礼送去便是。”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于是辞了舒贵妃,带着那柄赤金如意,便往令贵妃的延禧宫去了。
延禧宫殿外。
“可真是不巧,贵妃娘娘带着九公主去了寿康宫了,只怕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盈玥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遗憾的表情,“那真是不巧。”说着,便叫陶卉将那尊赤金累丝如意奉上,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烦请公公转达我对娘娘的恭贺之意。”
交代完之后,盈玥正要拍屁股走人,却见令贵妃的七公主走了过来。
盈玥一愣,是了,太后不喜欢九公主,所以令贵妃只带着小女儿去。
这位七公主因是生在鬼节,平日里都甚少走出延禧宫的宫门。盈玥嫁进宫,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七公主低声道:“十一嫂嫂若不嫌弃我晦气,且去偏殿坐会儿喝杯茶吧。”说着,她垂下眼睑,眼中一片苦涩。
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盈玥岂能不去?
好歹是堂堂公主,竟落得跟个小可怜似的。
“公主这是说得哪里话?生在哪日,又岂是自己说了算的?”忙安慰着,便与她同去了西配殿。
阿哥们六岁以后便要搬离母妃宫苑,去乾东五所居住,但公主却受到优待,指婚前,都可以跟着生母或者养母居住。大约是为了弥补公主们长大之后需要远嫁的苦楚吧。
这位七公主生于乾隆二十一年,如今已经满十周岁了,而在古代,女子往往动辄十三四岁便婚配,七公主在宫里的年月也不会太久了。
明明还是个孩子,眉宇之间却有着不该这个年纪才有的愁绪。
七公主勉强挂着笑,叫宫女给她上了热茶,“十一嫂若是在早来两刻钟,便正好赶上了。”
盈玥点头,“令贵妃新贵荣封,这延禧宫的门槛儿都要踩破了。这会子倒是难得清净。”
七公主露出笑容:“是啊,清清静静也挺好的。”
盈玥不禁莞尔,“公主是娴静如水的女子。”
七公主苦笑:“在这宫里,人人都嫌我厌我,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我自然要安静些,少给人添堵了。”
盈玥心中幽幽一叹,便笑着说:“公主若不嫌弃,可以时常去头所殿坐坐。我巴不得有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呢。”
收到这样明确的相邀,七公主不禁一喜,嘴唇一动,忙想应下,却又黯然了:“就算十一嫂不嫌弃,可十一哥……还是算了吧。”
盈玥忙道:“他每日都要去武英殿办差,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来不就是了?”
七公主一怔,“这样,可以吗?”
“当然!”盈玥毫不犹豫点头。
如此,便与七公主约定好了。
说了会子闲话,七公主这才亲自送盈玥至延禧宫仪门,还执着她的手道:“十一嫂若不嫌弃,便唤我‘馥苏里’吧。”
七公主的闺名唤作馥苏里宜尔哈,是芙蓉花的意思。盈玥细细打量着她脸蛋,虽然稚气未褪,但的确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呢。
盈玥颔首,告辞了,登上了仪舆,折返乾东五所。
不想,却在半路上,碰见了她最不想碰见的人。
十二阿哥。
明显,十二阿哥是刚刚下了学,正要回二所殿。其实她所居住的头所殿,与十二阿哥住处不过一墙之隔。只是入宫一月,一直不曾碰面。
如今遇见了,也委实是尴尬得紧。
十二阿哥稚嫩的脸庞上也满是复杂之色,他踟蹰地望着盈玥,“月娘……”
如今她已经是十二阿哥的嫂子,按理说是不该这样唤她的小字。盈玥微微蹙眉,即使是从前,十二阿哥也一直称呼她“富察格格”。
“十一哥他,对你好吗?”十二阿哥忍不住近前一步,巴巴看着她。
盈玥忙笑着说:“婚前我也一直觉得十一阿哥未必是良配,可没想到婚后,他待我倒是甚好。自我入门,后院两位格格都遭了冷落呢。”
十二阿哥脸带恼色,道:“其实那两个侍妾,一直都是备受冷落。”
这点,盈玥也知道。
“不过……他也不傻,娶了你自然会善待你。”十二阿哥小脸闷沉沉的,“你可是忠勇公的嫡女,他怎会待你不好?”
十二阿哥这意思,分明是在说,十一阿哥不过是出于利益目的,才待她好的。
盈玥笑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十二阿哥小脸一僵,“你觉得,这样很好?”
“我只是觉得,这样就足够了。”盈玥一脸云淡风轻。
十二阿哥脸色有些复杂,“月娘,你难道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吗?”
盈玥笑着摇头:“我并不觉得。所以十二弟也不必替我这样觉得。”
“十二弟”这个称呼,叫十二阿哥的脸色有些黯然。
盈玥又道:“以后,还请十二弟不要直接唤我小字,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吗?十二弟若不愿唤我嫂子,直接称呼我‘十一福晋’。”
这也是特意提醒他,她现在已经是十一阿哥的福晋了!
十二阿哥咬了咬发白的嘴唇,“一定要分得这样清楚吗?”
盈玥正色道:“身份,自然要分得清楚,以后才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对我、对十二阿哥都好。”
十二阿哥有些急了:“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
盈玥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既然道理都明白,便没有‘可是’了。”
十二阿哥眼眸一颤,“你……对我难道没有一丝……”
盈玥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得再度打断了不该说出口的话:“我待十二弟,素来只是君子之交。我自问,并没有做出什么让十二弟误会的举动!”
说着,她又道:“若这样,还叫十二弟有所误解,那我在此,向十二弟赔罪了。”说着,盈玥屈膝郑重一礼。
十二阿哥看着眼神有些受伤,“原来,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说罢,十二阿哥扭头便跑进了二所殿。
盈玥也很无奈啊,她没泡过这小正太吧?古人未免太纯情了些,才见过几面,居然就萌生情愫了?
不过,还是把话说清楚为好,省得日后生出波折。
第一九八章、细作格格姜含栀
盈玥看着十二阿哥远去的背影,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正要进头所殿,却忽的瞥见格格姜氏正立在门内。
“福晋。”姜氏强装镇定,屈膝行了一礼。
盈玥眯了眯眼,“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姜氏低头咳嗽了两声,“回福晋的话,婢妾今早起来喉咙有些不适,正想着去太医院取些丸药来。”
盈玥抬头瞥了一眼已经升至中天的日头,“早晨不适,现在才想去取药?”
姜氏娇柔地笑了:“晌午这会子暖和,婢妾很畏寒。”
“是吗?既然畏寒,何必亲自出门?你身边又不是没有宫女伺候!还犯得着亲自跑一趟太医院吗?”盈玥冷笑。
姜氏忙解释道:“回福晋的话,婢妾身边那两个丫头才十二三岁,素来笨嘴拙舌,婢妾怕她们去了也不说清楚,索性亲自去一趟。还请福晋允准。”
盈玥挑眉:“本福晋还能不许你瞧病吗?去吧!”
“多谢福晋!”姜氏再度万福一礼,脚下飞快远去了。
回到燕怡殿,玉盏奉上一盏热腾腾的白玉奶茶,盈玥趁热用了。青杏忍不住近前道:“福晋,姜格格肯定是听见了!”
盈玥哼了一声,“听见就听见了呗!我与十二阿哥有没有什么逾礼之处,难道她还敢添油加醋胡乱出去嚷嚷不成?!”
青杏歪了歪脑袋:“说得也是。福晋清者自清。”
陶卉姑姑将一个滚热的汤婆子塞在盈玥怀中,道:“话虽如此,福晋还是要小心为上。这姜含栀着实不是安分之辈。”
“这个我自然省得。”含栀,便是姜氏的闺名。可尼玛怎么听着像“汉纸”?!
明明是个妹纸,却要叫汉纸……盈玥心中吐槽不已。
青杏忍不住嘀咕:“姜格格怎么整天往外跑?人家姚格格可是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针赀女红为伴。”
她记得姚氏是叫……落槿来着。颜如花落槿,鬓似雪飘蓬。
十一阿哥这两个妾室,一朵栀子、一朵木槿,一双娇花簇拥,还真是艳福不浅。
盈玥低声吩咐道:“叫人盯着姜氏,且看看她到底跑出去做什么了。”
“是,福晋。”
正在这时候,玉壶进来禀报说:“福晋,延禧宫的首领太监张维德公公来了。”
“哦?请他进来吧。”
张维德是个四十来岁的白胖太监,长得像个发面馒头,那叫一个喜气,“我家贵主很喜欢福晋送的东西,所以特意叫奴才来邀福晋明日去延禧宫吃茶。”
“多谢令贵母妃好意,我明日自当前去拜见。”说着,便示意了青杏一眼。
聪慧的青杏忙上前塞了一枚银锞子。
张太监不动声色收了,笑得满脸灿烂,“今儿让您扑了空,贵主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盈玥忙端出礼仪性的笑容:“哪里,自然还是侍奉太后最要紧。”
张太监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