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靠得住,那是一个极端怕死的女人,为了活命,她连她老娘的坟也会去挖掘
的。”
话说得难听,躺在地下的永旭突然说:“大嫂,你可把人骂苦了,那怕死的女人又
是谁呢?”
声落,他翻身坐起。
侍女大吃一惊,火速伸手疾抓。
永旭右手一抄,便扣住了小菊伸过来的手,笑着道:“动不得,你手上那三五百斤
力道,在下吃不消。”
小菊想动也动不了,浑身都软啦!
少妇更是吃惊,踏前一步伸手,却又缩回讶然说:“咦!你能自解穴道?”
“能,但被扛在肩上奔跑,真气无法凝聚,在下尚无这份功力,停下来就可运真气
攻穴了。大嫂,你怎么竟用锁脉移经手法制我?你像是对付敌人而不是对付朋友。”
少妇展颜一笑,笑得媚极俏极,紧挨着他坐下、一阵阵令人想入非非的醉人幽香,
猛往他的鼻中钻。
他一怔,脱口赞道:“大嫂!你笑得好美,有何好笑?”
“要不用重手法制你,怎能将你顺利的带走?”少妇微笑着说,目光无所畏惧地注
视着他。
“大嫂……”
“你怎么胡叫?”少妇看了他一眼,那神态媚极了。
“抱歉!在下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葛,诸葛亮的葛。”
“哦!是夫姓吗?”
“咦!我真的那么明显吗?”
“什么明显?”他惑然问。
“我还没有婆家呢,你大嫂长大嫂短的胡叫,可把我叫老啦!难道我额上刻了大嫂
的标志?”
“你头上就有婆家的标志,待嫁姑娘谁敢梳盘龙髻?我看,你干脆梳个堕马髻好
了。”他诡笑着说。
“你呀!真缺德,你希望我梳堕马髻?”
他脸一红,笑道:“男人嘛!见了标致的姑娘,难免心中大乐疯言疯语,休怪休怪。
葛姑娘,你是香海宫主的朋友?”
“对,你大概已从我身上,看到了与香海宫主相同的气质,所以眼上风流嘴也风流,
要不要去与香海宫主会合?”葛姑娘毫不脸红地说。
“不必了,我有我的计划。”
“能说来听听吗?”
“我要跟踪姬家的人,找出顺天王的下落。”他毫无机心地说。
这位姓葛的姑娘,举步谈吐似乎比香海宫主更轻桃大胆,他的确把葛姑娘看成与香
海宫主同一类型的人,因此毫不起疑。
“顺天王?你找他有何用意?”葛姑娘紧接着追问。
“抱歉,那是我个人的事,恕难奉告。”
“是为了太乙神功吗?”
“也是原因之一。”
“你的口风好紧。哦!你不是病得……”
“呵呵!那是装的。”
“你不是吃了冷魅的制气机奇药吗?”
“灵狐葛慧娘的药固然歹毒霸道,但还制不了我。”
“你对灵狐知道多少底细?你认识她?”
“知道些少,可惜缘座一面,那淫毒的鬼女人果真比狐还要狡猾,行踪飘忽无定,
即使是她的情夫,别后重逢,也难分辨她的真面目,所以也有人称她为千面狐。”
“哦!冷魁呢?她目下在何处?”
“不知道,昨晚我要她逃出去找千幻剑,可能未逃出去。我正为她担心呢。哦!她
们该走了吧?”
“走你……”
“请转告香海宫主,要她请千幻剑撤出山区,千幻剑如果不走,人太多,顺天王便
不会出面了。”
“我陪你去找顺天王,叫小菊去见香海宫主好了。”葛姑娘拍着胸膛说。
“你?你能……”
“我的轻功和剑术都不错,而且我的消息灵通,任何镇市我也可以找到朋友帮忙,
保证你不会失望,如何?”
“这……这样吧,如果顺天王不来与姬家的人会合,我将到黄州去找他的踪迹……”
“你找对人了,我在黄州有不少三教九流的地头蛇朋友,打听消息易如反掌,这就
走么?”
“不,要等姬家的人领路。”
“也好,我先打发小菊走。”
姬家的人不走小径,已从村后乘竹筏渡过河,以逃避干幻剑的追踪,从河对岸溜走
了。
祠堂前,千幻剑找到尚未完全断气的行尸巩方,问出永旭遇难的经过,坚称永旭确
已被浊世狂客的毒丹九毒死灭口了。
千幻剑心中沉痛已极,激怒之下,放弃追踪姬家的人,率领庄中的子弟,愤怒地追
踪浊世狂客的去向,不顾一切狂追,誓在必得。
只有一个外人跟他同行,那就是穷儒。
大魔与香海宫主一群黑道群豪,得悉永旭已死,一个个黯然神伤,惨然踏上归程,
返回江西继续寻找大邪的党羽,誓报九华被出卖的奇耻大辱。
浊世狂客是从东面撤走的,已经走了许久啦!
小菊走后,久久不见返回。
永旭与葛姑娘监视着小径,等候姬家的人经过。
永旭估计姬家与浊世狂客双方的实力,猜想姬家占不了便宜,但浊世狂客想留下姬
老庄主,也不是易事。
太乙神功如果练至七成火候,普通的兵刃决难造成灾害,浊世狂客的内功火候固然
不凡,但想留下姬老庄主势不可能。
姬家的人如果撤走,必定向南沿河谷南奔,至黄州会合顺天王,遁回四川男建根基。
等来等去等得心焦了,始终不见有人经过,远处的村落已经沉寂了,杀声厉号也早
就停止了。
永旭等急了,跳起来说:“不好,恐怕他们不走这条路,回去看看。”
“周爷,他们应该向南走的,咱们沿河谷向南追。”葛姑娘也站起说。
他却不愿向南走,笑问:“如果你被人追逐,会不会投奔大授所在地托庇?”
“当然会。”葛姑娘不假思索地说。
“那就对了,这是南下唯一小径,姬老狗不走这条路,可知顺天王不会从南面来,
走!到村中找踪迹。”
“也好,走吧!我留下暗记,以便小菊能寻暗记找来。”葛姑娘欣然同意。
祠堂前惨状怵目惊心,血腥扑鼻,全村死寂,尸体躺在血泊中惨不忍睹,村民门户
紧闭,连狗都不敢外出。
永旭站在尸堆中,惨然长叹喃喃自语:“如果这些人不自相残杀,全部投人宁王府,
日后兴兵造反,不知要残害多少苍生,这一大劫数,未始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太惨了
些。”
他在尸堆中巡走察看,看有些什么认识的人,或者有否受伤的人,需要救助。
已用不着他操心了,受伤的人早就走啦!
葛姑娘也在尸堆中走动,独自走近东北角,看到一条小巷口有人蠕动,便悄然地走
近察看。
果然是一个受伤的人,右脚被流星锤勒断了膝骨,右胁背挨了一剑,正一寸寸用手
挪动沾满鲜血的身躯,向一家村宅的大门爬去,可能是打算向村民求救。
她悄然走近,俯身一把揪住那人的发结向上侧方一拉,看到一张肌肉扭曲变形,其
色青灰的脸庞,原本英俊的脸蛋已完全走样,但仍可看出本来面目。
“是你!”葛姑娘说,颇感意外。
“救……救我……”那人虚脱地喘息着说,缓缓转动失神的眼瞳。
“我为何要救你?”她冷冷地说。
“我”
“寇十三郎,你功臻化境,怎会失手的?”
寇十五郎终于看清她了,绝望地叫:“补……补我……剑……”
“你倒是看得开。”
“你……你肯救……救我吗?”
“不能。”
远处永旭正向这儿眺望,高声叫:“葛姑娘,有何发现?”
“没有,我想看看这人的身份。”葛姑娘扭头高声答。
“认出没有?”
“没有。”
寇十五郎喃喃地问:“那……那人是谁?是你……你们的
葛姑娘在他的眉心上弹了一指,丢下他扭头叫道:“我认出来了,是寇十五郎,宁
王府的第二号人物,刚断气不久。”
撤走的人是分开走的,两人站在村口,不知该往何处追,小径没有足迹,人从四面
八方逃人山林便作鸟兽散。
北面的山岭甚高,西面更是群山起伏,小河从东面来折向南流,东面全是向南伸展
的小山。
永旭略一察看足迹,决定向东追。
葛姑娘留下暗记,随永旭向东急赶。
他们走后不久,姬少庄主领着大批高手赶到小村,并未察看斗场的遗迹,径自从永
旭所走的方向急赶。
午后不久,山区中大雨倾盆,直下至夜幕光临。然后变成连绵不绝的靠集细雨,抢
去了留下的一切踪迹。
下了两天雨,在山区中的人吃尽了苦头,所有的踪迹皆被雨水所淹没,在山区乱闯
碰运气已无此必要,不得不作出山的打算。
雨终于在昨晚歇止,一早朝阳满天。
千幻剑一群人一早便离开过夜的山崖,动身向南行,越过一座山,找到一条南行的
小径,在一座小山村请村民准备早餐,一问之下,发觉他们已到了广济地境,东北距广
济约有五十余里,沿小径南下,二十余里可抵江边的沙尾村。
该村有处小渡口,可雇船渡过江南岸的兴国州。
食间,对今后的行止,穷儒与千幻剑有了不同的意见。
这一桌以千幻剑父子为主,在座的诸人皆神情忧戚。
千幻剑眉心紧锁,食不甘味,自怨自哎地说:“真是鬼使神差,也许我真该相信命
宿了。那晚要不是我心血来潮,全力搜索那批功力奇高的神秘人物,便可早早与欧阳老
兄会合,连夜向问堂袭击,岂会误了周贤任的性命?唉!都怪我误事。”
穷儒一口喝掉一大碗酒,叹口气说:一李兄,这不能怪你,我应该负责,欧阳老兄
本来主张连夜动手的,是我阻止了他。那段树枝留字,令我深信周老弟无恙,先入为主
未能作最坏的打算,我……我怎对得起周老弟?我……唉!真该死。”
“富兄,目下的大错已成,怨天恨地无补于事,重要的是必须找到浊世狂客替周贤
侄报仇,免令周贤任九泉下含恨。那恶贼必定是向南昌逃,逃人宁王府托庇,我准备雇
船先赶到九江,也许可以赶在前面等他。”
“如果他已逃至南昌……”
“兄弟率子女化装易容潜伏南昌,候机要他的命,他一日不死,兄弟决不返乡。受
人之恩不可忘,我这两子一女的命,甚至兄弟这口气,皆是周贤侄所赐,为了替他报仇,
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死而后已。富兄,你江湖经验丰富,可否助兄弟一臂之力?”
穷儒不佳摇头,说:“浊世狂客那狗东西,决不会躲在宁王府纳福。大小罗天之败,
他对李自然怀恨在心,要不是妖道作主调派他的弟子至京师行刺致仕返乡的费大学土,
怎会有辛文昭叛逃,导致大小罗天覆没的事件发生?他志在江湖,发誓要捕辛文昭剥皮
抽筋,妖道也不会让他在王府纳福,所以他必定遁至武昌,那儿有他一手建立的搜捕秘
站总中枢。我准备先到黄州,侦察那姬老狗的下落,再至武昌去找浊世狂客,明暗中下
手,不死不休。”
“还要去追踪姬老狗?富兄始终忘不了……”
“兄弟并非忘不了芜湖道中的仇恨,而是总觉得周老弟并未遇到不幸,定然尚在人
间,很可能到黄州追踪顺天王廖麻子去了。”
“富兄,你没喝醉吧?”
穷儒倒满一碗酒,苦笑道:“兄弟是不会醉的,说的决不是醉话。”
千幻剑叹口气说:“行尸巩方的话决不会假,已是临死的人
“但周老弟的尸体为何不见了?行尸死前的话是否可靠,兄弟存疑。”
“可是……”
“周老弟枯枝上的密字,坚强有力刻痕深浅划一,决不是命在旦夕的人所能臻此。
兄弟与北丐、香海宫主与他相交甚久,早已知道周老弟在江湖的怪解行径。他艺业惊世
骇俗,造诣深如瀚海,却行事怪腐深藏不露,示怯装疯作弄人,装病又算得了什么?总
之,兄弟不信他真的死了。我要到黄州去找他。”
“富兄……”
“李兄,不要说了,恕兄弟不能陪你到南昌。”穷儒坚决地说。
千幻剑不再坚持,说:“好吧!咱们分头行事,到江边找船再行分手。”
小径从平缓的夹谷向平野,前面就是起伏如浪的山坡。
大江展露眼下,像是一条巨大的银带,映着阳光形成闪闪的灰白色巨龙,沿江的镇
市历历在目,气象万千。
“赶两步,半个时辰便可到达江边。”穷懦兴奋地说。
家风跟在他身边,神情忧郁地低问:“富前辈,晚辈能否跟随你老人家到黄州?”
穷儒一怔,惑然问:“你为何要到黄州?令尊……”
“晚辈也相信二哥仍在人间,如果他真的不幸了,灵骸怎会失踪?他们双方皆没有
带走灵骸的理由。”
家凤举出的理由相当充分,穷儒说:“这件事我也想到过,也是我相信周老弟还在
人间的原因之一。江湖人对仇恨的看法是一死百了,血海深仇三刀六眼便可解决,人死
如灯灭,仇恨随死亡而埋葬。姬家和妖道与周老弟的仇恨,在江湖人眼中,并不是深仇
大恨不共戴天,决没有带走灵骸泄愤的理由。”
“依前辈的猜测……”
“只有一个可能,他乘乱走了。他不出面的原因,可能发生了意外。但我猜想不管
发生任何事,他是不会放弃追寻顺天王的。因此我必须到黄州去探听他的下落。”
“晚辈愿追随驻尾,晚辈与前辈抱有同样的信念。”
“这”
“家父方面,晚辈自会取得他老人家的同意。”
“令尊已决定到南昌深人虎穴,带着你颇有不便。令尊对江湖大势所知有限,恐怕
他不会同意你跟我这个声誉不见佳的浪人历险江湖,不信你可以试试。”
蓦地,前面坡脚的矮林中,传来一阵震天刺耳的狂笑,随着狂笑声,浊世狂客青袍
飘飘出现在林前。
走在前面的千幻剑眼都红了,脚下一紧。
穷儒急走数步,跟上说:“李兄,不可贸然接近,须防有诈。”
千幻剑虎目生光,沉声说:“富兄,即他布下了刀山剑海,兄弟也义无反顾,不毙
了这恶贼,何以慰周贤侄于九泉?”
“李兄,仇恨可令人盲目。”穷儒不愧称老江湖,机警地加以劝解:“这恶贼心目
中没有武林规矩,阴险狡诈集于一体,他如果没有必胜的准备,不会现身相激。论艺业
修为,他比你略逊一筹,但加上他那些严格训练出来的大小罗天弟子,便可以胜券在握。
那天他撤走时,仅剩下九个人,而目下咱们的人,实力超过他一倍,他凭什么敢现身相
诱?”
千幻剑很能接受穷儒的意见,对穷儒的见识与江湖经验十分佩服,脚下一慢,问:
“果然事有可疑,依富兄之见……”
“他们的大援到了,布下陷队等咱们送死。”
“以决死之心全力以赴,李某必须与他生死一决。”
“那是当然,但咱们必须要有万全的准备。”
“不错,富兄有何高见?”
“由咱们主动选择战机,反客为主,只须如此这般……”穷儒面授机宜。
千幻剑拍拍穷儒的肩膀。笑道:“富兄,小女在你身边,兄弟十分放心。”
“哦!兄弟与令媛所说的话,李见都听见了?”
“是的,兄弟的耳力虽不敢说已臻通玄境界,但十丈内飞花落叶尚可分辨。来,咱
们来分头行事。”
下面,浊世狂客高声说:“千幻剑,你阴魂不散似的迫在后面三天了,在下对你深
感讨厌。这处山坡空敞得很,咱们今天不死不散。”
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