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拴在打人地中的木桩上,脚尖刚好着地。
就这样,他被捆住站在屋中央,身上一丝不挂,手脚张开,呼天不应叫地无门,无
助地任由对方宰割。
老人取出一只紫红色的木匣,搁在一旁抬头向他阴阴一笑,笑意中充满了阴险刻毒,
笑得他毛骨悚然,心中发冷。
“好怨毒阴险的笑容!”他心中暗叫。
老人拍拍手,挺身站起,顺手拈起木板,阴笑着向他接近。
他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问:“老伯,小可得罪你了?”
老人脸一沉,冷冷地道:“等一会你就明白了。”
他一咬牙说:“老伯早些说出,岂不省事?这是何处?”
“这是老汉的家,你身在后院仓房。”老人阴笑着说,轻拂着手中的木板。
“也是私刑室?”
“不错!”
“你……”
“我问你,你姓甚名谁?”老人厉声问。
“小可姓周,名永旭。”
“真的?邻房你那位女伴的口供,如果与你不同,你两人都得死。”老人凶狠地说。
“小可没什么好瞒的。”
“好,就算你是周永旭,你那位女伴呢?”
“她姓冷,小名叫梅。”
“她一点也不冷,也没有梅那种孤芳劲节的情操……”
“老伯你偌大年纪,何必损人?”他愤然叫。
这时,半敞开的大门外,突然传来冷魅的尖叫声:“永旭!永旭,是你吧?你怎么
样了?”
他心中一寒,大声叫:“冷梅,你可无恙?你……”
老人嘿嘿阴笑一声,木板一伸,抵住他的咽喉说:“她的处境要比你好一点点,人
是捆上了,但是被捆在床上的。女人一撒起赖来,难缠得很。不捆起来就会像疯子一样
乱跳乱蹦。”
冷魅焦灼的叫声连续传来:“永旭,快来救我,我……”
老人咯咯怪笑,笑得龇牙咧嘴,真像一只刚下完蛋的得意老母鸡。笑完说:“这里
四面八方,前不沾村,后不近店,就我这一间闹鬼的孤屋,附近十里地,大白天连狗都
不敢接近,没人会听得见你们的叫声,休想有人来救你们了。”
永旭长叹一声,问道:“老伯,你我无怨无仇,我一个外地流浪汉,身上银钱有限,
你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老人呸了一声说:“混蛋!你以为老汉要谋财害命吗?”
“难道你不是?”
“老汉最看不惯那些像你一样为非作歹之徒。”
“小可清清白白,老伯凭什么认为小可是歹徒?”
“难道你不是拐带妇女的恶棍?”
“老伯……”
“你这小子一脸精明相,眼神不正嘴有凶纹,脸色发青,显然色欲过度……”
“老伯住口!你可要留点口德。”他愤怒大叫。
“咦!你还凶?你不敢承认?好,老汉今天要不将你折磨得死去活来,我就不姓……
打!”
木板宽如手掌,面积大,打在身上并不太痛,但时间一久,那又当别论。
如在平时,就算是用铁鞭来抽他,他也受得住。可是,目下他成了砧上肉,毫无抗
拒之力。
他感到奇怪,全身穴道并无受制之象,气机也未受损,体内的余毒也没有发作的征
候,怎么浑身脱力,手脚无法运劲?
老人毫不留情地用力揍他,一板下去响声刺耳,皮肉猛烈地痉挛,五内翻腾,眼前
发黑。
全身都在木板狂风骤雨似的抽击下抖动,一连百十下,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痛得他天昏地暗。
全身都在冒汗,皮肉充血,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若有若无地充塞全室。
邻房,冷魅惊惶凄厉的叫声,也令他心向下沉:“永旭!永……旭……老伯,求求
你,求……求求你不要再打……再打他!”
终于,他昏过去了。
一盆冷水泼醒了他,接着,老人捏住他的鼻子,恶狠狠地问:“你从何处把人拐来
的?招……”
他已奄奄一息,哪能回答?
老人并不因为他只剩下半条命而放松他,哼了一声阴森地说:“你不招?灌你一瓶
脏水,让你尝尝滋味。”
鼻子被捏住,不张口怎成?
口一张开,硬而冷的铁壶嘴便插入他的口中,一道令他作呕的辛辣液体,硬往他的
腹内灌。
他挣扎,他反抗,他拒绝……
可是,一切徒劳,浑身痛楚难当,挣扎的力道小得可怜。
铁壶挪开了,他想呕吐,却无法呕吐,因为老人的手抚弄着他的咽喉和肚腹,赃水
无法呕出来。
他感到天族地转,不知人间何世。
老人的话,像巨锤般在他的心头重重地撞击:“你招不招?这女人是从何处拐来
的?”
“我……我没有拐带……”他声嘶力竭大叫。
他以为自己叫的声音必定够大,大得十里外亦可听得见;其实,他的叫声比蚊鸣大
不了多少。
“你这小子皮肉生得贱,不打是不会招的。”老人恶狠狠地说。
“啪!”一声暴响,胸口挨了一记,不等他感觉到痛楚光临,第二记已经着肉。
又是一顿好揍,木板像暴雨般落向他全身的每一部位。
大概除了双目和下阴之外,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的,以体无完肤四字来形容,可说
再恰当不过了。
邻房,冷魅的凄厉叫声已不易听到了:“老……老伯,饶……饶了他,求求你,我
和他是……是朋友,不……不是被他拐……拐来的……”
第二次昏厥,第二次奇臭的冷水浇头。
他的皮肤殷红,肌肉逐渐肿起来,幸好木板无法击破肌肉,所以没有创口,不至于
流血。
又是一阵好打,他已经完全失去动的力量,痛楚已令他麻木,仅在被打中胸腹时,
尚能发出一两声虚脱的声音。
双脚已支撑不住身躯,他垂吊着任由老人抽打,身躯随木板的打击而晃动,成了个
无意识无反应的木石人。
第三次昏厥,第三次苏醒,灌下第三壶臭水。
每一次灌下的臭水,滋味都有点不同。
老人拍拍他红肿的脸颊,怪叫:“清醒清醒,小子,你招不招?”
怪!他似乎有了些少元气,咬牙大声说:“没什么好招的,你……”
“从何处拐带来的?”老人掴了他一耳光大声问。
“我与她是朋友……”
“胡说八道!你这小子贼眉贼眼,一看就知道是个为非作歹的贱贼……”
“周某顶天立地……”
“呸!顶天立地?你连站都不愿站呢!”
他吃力地腰干一挺,双腿挺直了。
“你要是不招,老汉就打到你招为止,我不信你是个铁打的人。”
“你就是剁在下一万刀,在下也只是一句话,冷姑娘是在下的朋友,你何不去问问
她呢?”
“哼!那贱女人恋奸情热,她的话还能信?”
“你……”
“只要你承认是拐带妇女,老汉便饶了你,把你送官究治,总算免了皮肉之苦。”
老人诱使他认罪。
他胸膛一挺,厉声道:“老不死!你这吃糟糠长大的……”
“叭叭!”老人给了他两耳光,凶狠地说:“你居然敢骂我,你是不到黄河心不
死……”
木板再次在他身上暴落,每一记皆令他感到痛人心脾,无情的彻骨奇痛,浪潮似的
淹没了他。
这次该是最凶狠的一次,他开始呕吐,大小便不禁,木板所中处,开始沁出血珠。
砰一声大震,大门被撞开了,跌人披头散发,双手被背捆的冷魅,膝行而前,声嘶
力竭地狂叫:“老伯,你……你要杀就……就杀了我吧!不……”
老人一脚把她踢得滚至壁角下,厉声说:“滚开!你这不知羞耻的践妇,那么,你
招!”
冷魅脱力地挺身跪起,哀叫道:“我……我招我招,求求你不要打他了。”
“那就招。”
“我……我招什么?”
“招他是怎样拐带你的。”
“这……我……我是自愿跟他来的。”
“胡说!你不招?”
“我说的是实……”
“说!说你是被他拐来的。”
“老伯,招了你……你就不打他了?”冷魅绝望地问。
“不!”老人断然拒绝,信手又抽了永旭两记:“他不招,该打;你招,是为你自
己脱罪。”
冷魅一咬牙,突然全力向前急撞。
老人又是一脚将她踢翻,破口大骂:“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要打你,分开来
打。”
冷魅挣扎着爬起,大声咒骂:“老不死,你这老猪狗,本姑娘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不
错,但他却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以杀了我,我绝不会为苟且偷生而来侮辱
他,你……”
永旭厉叫一声,失去知觉。
冷魅狂叫:“永旭!永……”
她向前一冲,重重地昏倒在永旭脚下。
地面上臭水淋漓,她就蜷仆在臭水中。
老人丢下木板,摇头苦笑:“很好,很好,英雄美人,他们真可以配成一对。”
老人扶起冷魅,将她抱至墙角放下,解了她的绑,然后走近永旭,仔细地验看永旭
的身躯。
良久,老人突然跳起来,欣然大叫:“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第十二章 顷藤摸瓜
老人奔至畚箕旁,急急拾起木匣,回到永旭身旁,从匣中取出一枚毫针,毫不迟疑
地扎入永旭的丹田穴。
永旭的腹中突然咕噜噜怪响,接着,下身不禁,泻出一大堆污秽,腥臭扑鼻。
永旭全身各处,共挨了十六针。
永旭本来气若游丝,去死不远,但第十六针陶道穴上的针起出时,他浑身一震。接
着,他的呼吸逐渐加重。
老人在一个小瓷瓶中,倒出三颗丹丸,另加一壶淡紫色的液体,全部灌入永旭的腹
中,方解下永旭搁在干净处。
净过手面露喜色,喃喃自语:“要不是这小子是条硬汉,我也无能为力,好,天下
间恐怕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治得了入体已久的螭虺蛇黄毒,想不到我这快入土的人,
居然找出了治毒的秘诀。”
冷魅被灌入一碗异香扑鼻的液体,不片刻便清醒过来,挺身一看,愣住了。
老人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含笑问:“是不是感到浑身舒畅,精力充沛?”
她伸伸双手,这才发现束缚已解,惑然问:“老伯,你……你……”
“起来说话。”
“老伯……”
“沿角道出后门有一口井,你把这小伙子抱到井边,替他洗干净一身肮脏。会不会
醒来,必须等半个时辰之后,他才能神智恢复。”
“这……这……”
“他体内的奇毒已经离体,三五天之后,他便会精力尽复,淤肿全消,又是一个生
龙活虎的人,这一顿苦头对他来说,是值得的。”
老人说完,便转身出门而去。
冷魅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目送老人出门而去。
久久,她似乎想通了,跳起来大叫:“老伯,老伯……”
没有回音,她毫无顾忌的抱起永旭,狂喜地向大门奔去,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大,
精力似已完全恢复了。
半个时辰后,冷魅坐在床沿,盯着沉睡不醒,脸色浮肿走了样的永旭,大串泪水流
下脸颊。
她心中焦灼,怎么永旭毫无苏醒的迹象?
“永旭,永旭……”
她忍不住附在永旭的耳畔低唤,她真怕永旭就此一睡不醒呢!
说他是睡未免牵强,永旭其实是昏过去的。
房门开处,老人手持一只茶杯,杯内有褐色的液体,怪味冲鼻,怪味中似又可以嗅
到股清香。
老人将茶杯放在桌上,向她说:“他快醒来了,醒了以后,叫他喝下这杯药。”
她拭掉泪水,站起说:“他……他的筋骨……”
老人呵呵笑,说:“你以为用木板就可以打伤他的筋骨?要打伤人,此地的竹筋最
好不过了。”
“这……”
“天色不早,你可以到厨房准备饮食了,你总不会要我老人家煮给你吃吧?”老人
笑嘻嘻地说。
“我……我要等他醒来……”
“那是当然,他就会醒来了。”
床上的永旭身子一伸,发出一声呻吟。
“永旭!”冷魅狂喜地叫。
老人呵呵一笑,出门而去。
永旭浮肿的眼皮眨动了几次,终于完全睁开了,看清了冷魁,虚弱地问:“冷梅,
是……是你吗?你……你可无恙?”
冷魅忘情地抱住他,粉颊偎在他颔下,泪下如雨喜极而泣,含含糊糊激情地叫唤:
“谢谢苍天,你……你醒来了……水旭,永旭……”
她哭了,哭得好伤心。
“我……我没……没有死?”永旭喃喃地问。
冷魅仍在哭泣,她真该大哭一场。
永旭叹息一声,低声道:“不要哭,小梅,你是一个坚强的人。”
冷魅一震,缓缓抬起头,泪眼盈盈问:“你叫我小……小梅?”
“嗯!我……”
“那……那个人……”冷魅的声调都变了:“那个人就是这样叫我的,坑了我一辈
了……”
“我抱歉……”永旭喃喃地说。
他知道,冷魅所说的那个人是荆绍正,荆绍正已经死了,但冷魅心中的创伤却依然
未复。
“如果你丢不开心中的负担,忘不了心中的创伤。”永旭继续低语:“你会发现,
往后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那会像我一样,忘不了战乱带来的仇恨,结果是天涯飘泊,
浪迹寻仇,不死不休。”
“哦!永旭……”冷魅哭倒在他怀中,酸楚地说:“你……你不会死的……”
“废话,小梅,谁又能不死?世间只有干年树,天下难逢百岁人……”
“我是说,你这次死不了,你的奇毒已经离休。”
“你是说……”
“那位怪老人用酷刑来折磨你,用宝贵的药物相辅,把毒物退出体外了。”
“哦!真的?”
“当然是真的。”冷魅起身将茶杯取来:“这一杯可能是培元固本的灵药,赶快喝
下去。”
他顺从地喝下了杯中的药汁。
冷魅让他躺好,含泪微笑:“我……我不怕你叫我什么了。”
“那我叫你冷魅。”
他的脸上出现笑意但浮肿的脸面,笑起来反而狰狞可怖,难看已极。
“你……那我就叫你浪子。”冷魅在他耳畔说。
“我本来就是浪子。”
“为了我,不能改变吗?”冷魅幽幽地说。
他叹了一口气,陷入沉思。
“你还要追寻下去吗?”冷魅追问。
“小梅,我真想回家。”他谨慎措词:“依顺天王与南昌宁王府打交道的情形看来
你想,顺天王会不会放弃东山再起,重新茶毒苍生的恶毒念头?”
“我想,不会。”
“是的,他实力仍在,培植的新一代羽毛已丰,像姬少庄主这些人,雄心壮志绝不
低于顺天王。”
“你是说……”
“我一个流浪,是不是比上千上万的人破家流浪要好得多?值得的。”
“我……我不阻止你。”冷魅言不由衷。
“谢谢你。”
“但……允许我追随你,好吗?”
“这……”
“答应我。”冷魅语气极为坚决。
“我……”
“我绝不向你要求什么,等到有一天,你讨厌我了,你只要说一声滚,我就会……
就会……”
“小梅,我想拥抱你。”
他全身乏力,一身浮肿,怎能动弹?
冷魅伏下拥住了他。
久久,久久。
“你想不想回家?”他问。
“家早已破了。”冷魅心中一酸。
“等我办完了这件事,随我返回我的故乡,我们同心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