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挟尾巴滚蛋,在下必定卸下你剩下的一条狗腿。”
“这里不便施展,老夫在城外等你。”
“你等吧!在下会找你的。”
大名鼎鼎的独脚魈,居然忍得下杨总管的挖苦,哼了一声,扭头越屋脊如飞而去。
永旭这才发现自己臂弯中的小手,脸一红,抽回手向杨总管微笑说:“杨兄刚才若
将独脚魈留下,不啻剪掉绝笔生花一条臂膀。”
“那老鬼相当高明,不易留下他。”杨总管说。
“杨兄仅用四成劲与他相搏。”
“老弟抬举在下了,在下已用了八成劲。要不是他那根蛟仗是精铜铸制的,在下早
已毁他的仗切入了。”
“真的?”
“老鬼的内力修为,仅比在下稍差一分半分。”
“杨兄,瑞桑庄大可去得。”
“老弟打算如何进行?”
“先去看看情势,见机行事。”
第十七章 潜迹隐踪
日上三竿,他们接近了瑞桑庄。
两位侍女皆穿了墨绿色劲装,佩剑挂囊在前领路,杨总管与两健仆在中,杨总管仍
穿青袍,佩了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
傅依依内穿月白劲装,外罩翠绿色披风,仍然秀发披肩,小蛮腰佩了剑挂了白色百
宝囊,显得切娜多姿,平添三分英气,但并未消失女性的妩媚。
她伴着永旭并肩而行,跟在杨总管身后。
“周爷,你是否感到紧张?”她问。
“有一点,但并不碍事。”永旭信口答。
“他们会派人沿途拦截吗?”
“当然会,而且拦截的人,必是可怕的高手,绝笔生花是聪明人,不会让我们直捣
他的瑞桑庄。”
“为何?”
“因为他目下的身份是地方豪绅,他不会按江湖规矩接待我们,如果是你,你会引
强敌人屋相斗吗?”
“不会。
“那就对了,除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让我们进庄,虽然庄内可利用机关埋伏对付
我们,但他必须防备我们毁他的庄院。”
“他明知消息外泄,庄院势难保存……”
“但他已经知道我们并未将消息传出。”
前面的杨总管突然止步低声说:“右方的林子里躲着两个人,先抓他们出来。”
不等他们有所行动,林子里的人已经现身,两名大汉从树后闪出,一个大声说:
“不必停留,往前走!”
杨总管轻哼了一声,向两大汉走去,沉声道:“在下从不听人指使,我行我素,你
两人是迎客的?”
右首大汉哼了一声说:“该说是断后路的,你们过去之后,就不必再从此地退回来
了。”
“呵呵!在下就先清除退路,你们不必在此等候了,因为在下要毙了你们。”
双方相距不下百步,两大汉见仅有杨总管一人离开道路接近,胆气一壮,互打一眼
色,举步出林向前迎来。
傅依依摇摇头,冷笑着说:“这两人如不是笨蛋,便是白痴。”
永旭背手而立遥望,微笑道:“他们不是笨蛋,也不是白痴,而是功力惊人的高手,
自命不凡的悍贼。”
“他们该知道杨总管已击败了独脚魈。”傅依依说。
“独脚魈为了颜面,不会将详情说出来。”
“那是他们的不幸。”傅依依平静地说。
“杨总管要开杀戒?”永旭惊问,竟似不信。
“会的。”
“哎呀!这不好,在会见绝笔生花之前,如果开杀戒,就不好说话了……”
他想追出去,但傅依依拉住了他,说:“算了吧!你以为绝笔生花会接受谈判?不
可能的,反正事已至此,唯一的作法是有敌无我,先清除退路,名正言顺。”
他压下了跟杨总管的冲动,摇摇头欲言又止。迄今为止,他仍对傅依依这群人存疑,
怀疑是绝笔生花设下的诡计。
看情形,杨总管似乎已决定杀死这两个瑞桑庄的人,那么,可证明傅依依与杨总管
不是绝笔生花的人了。
他看得真切,两大汉脸上狞恶的神色决不是装出来的,杨总管的背影虽然看不出什
么,但由冷静沉凝的步伐估计,决不是装腔作势掩人耳目的姿态。
双方在一处斜坡相遇,地面坡度不大,野草及膝,地势开阔便于施展,正是最理想
的决斗场。
一声刀啸,两大汉同时拔刀出鞘,左右一分,立下了门户,神色肃穆,一股无形的
杀气勃然而生,森森刀气慑人心魄。
杨总管脚下一慢,脸色略变,手搭上了剑把,用冷森森的语音说:“乾坤双绝刀,
在下碰上真正的对手了。”
右首大汉单刀一拂,半空中划一弧,最后刀升至顶点,刀把缓缓下沉,吞日降至眉
心停住了,刀尖直指苍穹,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团不可测的烈焰中,跃然若动仿佛随时
都可能爆炸,要吞噬摧毁四周的一切。
左首大汉的姿势正好相反,刀尖是下沉的,但气魄和充满危险悍野气息的神情,似
乎比右首大汉更烈一两分,而且更多了几分阴森的气势。
两双迫人屏息、震惊的怪眼,死死地盯着徐徐拔剑出鞘的杨总管。
连远在六十步外的永旭,似乎也被这凶险的气氛所感染,同时也感觉出这可怖的压
力有异,心中一震,变色悚然叫:“天下一秘剑,乾坤双绝刀!这两位仁兄,是十余年
前曾向武林第一高手玉龙挑战的古家兄弟,乾坤双绝刀古乾古坤。这两个位高辈尊的神
秘凶枭,怎么会作起绝笔生花的党羽来了?这怎么可能?”
他急步前掠,一面又说:“杨总管恐怕招架不住,我去接应。”
他到达之后,杨总管已举剑立下门户。
三人成三角形各站方位,井不急于动手,三双怪眼先斗眼神气势,杀气腾腾气氛紧
张,似乎比真正交手更具危险性,强烈的杀机慑人心魄,随时皆可爆发一场空前猛烈狂
野的恶斗。
傅依依偕两健仆两侍女随后跟到,脸色不正常,用充满恐惧的声音问:凋爷,你……
你说他……他们是乾坤双……”
“乾坤双绝刀古家兄弟。”他说。
“但……但他们是这么年轻……”
“外表他们像四十上下的人,其实已年届花甲以上,武林中唯一与他们乾坤双绝刀
法相抗衡的绝技,是虚云逸士的大罗剑术,也就是天下一秘剑。”
“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双方气势相当,神意皆不敢稍动,找不到空隙,所以皆不愿先暴露自己的缺点。”
永旭低声解释:“未修至化境的人,抢制机先有时可抢得优势。但真正的高手相搏,举
手投足可能立判生死,抢制机先反而可能暴露自己的弱点,予对方可乘之机。”
“这……会僵持多久?”
“快了,气势相当,谁沉不住气谁便会暴露缺点,任何异动皆可触发剧变。”
“你认为杨总管有多少胜算?”
“很难说。”永旭嘴角出现莫测的笑意:“贵总管深藏不露,修为的境界不可臆测,
而在下也没见识过乾坤双绝刀的威力,因此不能妄加断语。不过,双方这一次拼搏,任
何一方如想隐藏自己的实力,便可能永远没有机会使用他们的绝技了。”
傅依依骇然大惊,悚然问:“你是说,他们目下……”
“他们目下形之于外的声势,似乎势均力敌,任何一方皆可能在一击之下送掉性命,
除非他能及时用上真正的潜藏实力。”
“乾坤双绝刀也隐藏了实力?”
傅依依在永旭有计划的诱使下,终于泄了杨总管的底,果然不出永旭所料,杨总管
怀有致命的绝技,隐藏了莫测高深的实力。
“也许。”他郑重地说。
傅依依眼神一变,向后打出奇怪的招式,说:“周爷,二比一有失公平,可否……”
“在下如果加人,必将立即打破均势。如果杨总管并未隐藏实力,那么,第一个遭
殃的人必定是他。”永旭不假思索地说。
三个敌对的人,脚下开始移动走位争取空间。
气氛益形紧张,似乎压得旁观的人喘不过气来,远在三丈外,仍可感到剑的森森劲
气扑面生寒。
傅依依太过关切杨总管的处境,也被永旭分析双方情势实力的话所动,悄然打出第
二种手式。
一名健仆悄然拔剑,身形倏动,身剑合一疾冲而上,恍若电光一闪,好快的身法。
“糟!”永旭讶然叫。
叱声如沉雷,刀啸声如同风涛,剑鸣声有若遥远天际传来隐隐殷雷,人影狂野地聚
合进散。
雷霆一击,生死立判。
歪风迸发,刀光剑影乍合乍分。
没有刀剑相接的触击声传出,突然一切像是静止了,死一般的静,劲气四散而逸。
四个人聚在一起,似乎相拥而立。
健仆的剑前伸,位于乾坤双绝刀中间的空隙,而古老二的刀,却无情地贯人健仆的
小腹要害。
在古老二的右助下,一枚小金按仅露出一星梭尖,金芒闪闪映日生辉,那是健仆近
身所发的暗器,击破护身气功射中要害,贯人内腑。
古老大身形半转,刀举在测方空门。
杨总管的剑,刺人古老大的右背肋,人体近尺,这一剑正是致命伤。
杨总管的右肩膀外侧,被划了一刀,伤痕不深,但鲜血染红了上臂袖管。一刀换一
命,杨总管这一击,冒了很大的风险。
四个人三死一伤,这一击石破天惊。
旁观者清,但傅依依并未看清交手的经过,惊得花窖惨变,张口结舌发呆。
“砰!”健仆倒下了。
刀被带动,口中正冒血泡的古老二也向前一栽。
杨总管退了一步,剑脱出古老大的身躯。
古老大发出一声濒死的呻吟,身形一晃,再晃,最后向前扭曲着栽倒,手仍死死地
抓住刀,虚脱地叫:“你……你是谁?天……天下间……”
杨总管脸色泛青,死瞪了对方一眼,沉静地收剑人鞘,又退了一步徐徐转身,向脸
无人色的傅依依点点头,一字一吐地说:“大小姐,你做得很好。”
古老大的身躯扭曲着向上翻转,声音尖厉:“你……你是谁?”
“你可以到阎王面前查一查。”杨总管扭头沉声答。
“我……”古老大说出最后一个字,一口气接不上,头向侧一歪,气息骤绝。
杨总管的目光,落在前面不足一里的小茅山,双眉深锁喃喃自语:“绝笔生花居然
能获得乾坤双绝刀,与独脚魈诸人的协助,委实出人意料之外,庄内恐怕还有更高明身
怀奇技秘术的人,此行凶险重重,情势难以控制。”说完,一咬牙,目露凶光,似乎心
中已有所决定,转身面向永旭,脸色逐渐恢复原状,说:“周老弟,咱们是否需要改变
计划?”
“杨总管意下如何?”永旭反问。
“庄内可能藏有比乾坤双绝刀更利害的人。”
“也可能不如想象中的严重,乾坤双绝刀是断退路的人,必是最扎手的人物。”
“这……但愿如此。”
“其实,杨兄是不应该受伤的。”永旭泰然地说。
“什么?要不是……”
“要不是贵属下冒失地加人,杨兄定会用上无上绝学,从容接下乾坤双绝刀的雷霆
一击。”
“老弟抬举在下了,在下已用上了平生所学,总算幸而保住老命。”
“呵呵!真的?”杨总管不加辩解,向另一名健仆说:“傅孝,把傅忠的遗体带至
路旁安置,以后再处理,但愿咱们能从瑞桑庄活着回来安葬他。”
永旭举步上前,正要俯身察看古老二所中的金色暗器,但已慢了一步,两侍女已不
待招呼,抢出分别抱起古家兄弟的尸体,往树林急奔。
永旭不好出声相阻,这种察看暗器的举动甚是犯忌,只好罢休。
他大为放心,至少已证明他的猜测错误,杨总管的确是前来向瑞桑庄寻仇的人,而
不是绝笔生花派来计算他的党羽。
他为自己的多疑而内疚,但也悚然增加戒心,这位杨总管深藏不露,来历不明,是
个极可怕的人物,他必须小心提防意外。
双方的目标虽然皆在瑞桑庄,但谁敢说事后不会有利害冲突?万一冲突起来,后果
难以逆料。
那位死了的健仆傅忠,虽然送了老命,但身手之矫健,艺业之不凡,足以与宇内十
五名人相提并论,举目江湖,有此超绝身手的人已不多见,为何身列仆役甘之如治?至
少这人的身份就值得怀疑。
那枚金色小梭形的暗器,也引起他的兴趣。江湖上善用暗器的人甚多,但使用这种
可破内家气功的金色小梭的人,似乎并不多见。
暗器以远攻为主,而傅忠却在近身时发射,大违武林常规,这该是一条查证身份的
线索。
近身发射暗器的名家也多得很,但通常发射暗器绝不会同时用剑向艺业了得的对手
攻击。
他想起大魔来,向大魔查问也许能有所获,黑道人消息灵通,不难查出杨总管这些
人的底细来。
“杨兄,我们的计划必须有些少改变。”他向杨总管说,他已发现傅依依虽然名义
上是主人,其实真正做主的人是杨总管。
他向傅依依提出质询时,碰上该作主的问题,傅依依皆用求援的目光向杨总管征求
意见,因此他知道杨总管才是真正主事的人。
杨总管果然并未向傅依依请示,一面伴着永旭向不远处的大道走去,一面说:“老
弟打算如何更改?在下恭聆高见。”
“原来咱们计划不进庄,逼他们出来打交道。”
“对,庄内的机关埋伏可虑。”
“乾坤双绝刀的出现,证实了一件事。”
“证实什么!”
“绝笔生花本来就打算与咱们在庄外解决。”
“这不是正好吗?”
“但乾坤双绝刀一死,他必定改变策略。”
“你猜他如何应变?”
“不得不借助庄内的机关埋伏,作孤注一掷。”永旭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咱们……”
“从此地到瑞桑庄,不会再有人出面拦阻。”
“可能吗?”
“可能,我想小茅山的眼线,已将乾坤双绝刀的死讯传到庄中了。”
“你认为他们不再出来了?”
“依在下的估计,正是如此。因此,咱们不得不人庄和他们面对面解决。”
“这……风险甚大。你曾经进去过,该知道里面的凶险情形
“目下杨兄杀了乾坤双绝刀,已没有咱们选择的机会了,他们将不理睬我们,我们
不进去怎能办事?咱们难道就在庄外骂阵枯等不成?”
“那……那就非进去不可了?”
“恐怕是的。”
杨总管一咬牙,断然说:“进去就进去,我就不信瑞桑庄会是金城汤池,想当年……
小小一个庄子,吓不倒区区在下。”
永旭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一些别有含义的话,但并未深研其中含义,笑笑说:“当
然,这只是在下的猜测,是否测中,得看以后的情势来决定改变与否,走吧!快两步。”
果然不错,经过小茅山下,这一带最易设伏的地区并无岔眼人物出现,更没有人出
面拦截。
远远地,便看到瑞桑庄的大门开着,鬼影俱无,里里外外不但不见有人走动,连家
犬也踪迹不见。
他们在百步外止步,杨总管苦笑说:“一切皆如老弟所料,在下真后悔,不该逞能
先解决断后路的人。”
永旭仔细察看片刻,神色凝重地说:“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哪一条路?”杨总管问。
“各自打道回府,离开此地。”
“这”
“他们已有万全准备,除非咱们有百十条好汉公然杀进去放火,不然兔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