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玻璃墙,凌雨颜听不见谢颂和妹妹的对话,也不清楚男人究竟答应了没有。
她深深吸了口气,付了账后,忐忑地走到小姑娘身边。
“阿颂,好久不见,你还在怪我吗”
凌雨颜双眼泛红,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英挺淡漠的青年,从高中时起,她就爱上了阿颂,可惜这人的心太冷,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那时的她由于太过失落,才会接受安磊的感情。
谢颂早就看透了凌雨颜的本性,自然不会被她的外表所迷惑,直接戳穿了她的目的。
“你父亲在澳门赌博,输了一百多万,你现在找我,是为了借钱对不对”
“我也不想这样的,他骗了我,说要去香港,没想到却进了澳门的赌场。我把车子给卖了,还是凑不够钱,阿颂,你就当为了安然,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
顾纤坐在店里的木凳上,透过玻璃,将凌雨颜那副死缠烂打的德行收入眼底,胸臆间不免升起了一股郁气。
伸手揉了揉心口,她刚想别过头去,却不料跟谢颂对视了。
青年将凌雨颜甩开,威胁道:“安磊是我的好兄弟,但他跟你不一样,不会将人视为工具,一再利用,连自己的血亲都不放过。”
说到后来,谢颂瞥了瑟瑟发抖的凌安然一眼,眸间翻
第54章
凌雨颜很清楚,谢颂表面上冷漠; 但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从幼儿园起; 安磊就跟他认识了,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情分自是非比寻常。当时整个年级都没有谁敢接近谢家的少爷; 只有安磊能和他搭上话,一起上下学。
要不是因为那场意外,安磊应该会有很好的未来。
安磊死前; 凌雨颜已经成了他正式的女友; 看着少年倒在血泊里的身影; 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甚至还隐隐生出了几分快意。
毕竟谢颂不会对兄弟的女友生出感情,只有安磊死了; 她才能得到自由。
那时凌雨颜听得清清楚楚; 气息微弱的安磊请求谢颂; 说如果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一定要善待那个孩子。
选择权一直在凌雨颜手上。但她想得到谢颂,想进入上流社会,便没有打胎,以此创造出了更多机会跟青年相处。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遭受的苦楚; 她心底涌起阵阵不甘,闭了闭眼,问:“阿颂; 你还记得对安磊的诺言吗你答应过他; 要好好照顾安然; 难道要食言吗”
谢颂心中不耐,余光暗暗往花店的方向瞥去,发现那道窈窕的身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不由拧眉呵斥:
“凌雨颜,我的承诺是照顾安然,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这么多年来,安然养在你身边,性格变得越发自私,要是再不将你们分开,我怕她变成第二个你”
凌雨颜完全没想到自己在谢颂心里如此不堪,她大受打击,面色变得灰败,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准备把安然送到美国,念寄宿学校,这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相信你也能理解。”谢颂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凌雨颜瞪大双眼,“你不能把安然带走,她的监护人是我爸,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谢颂转身踏上台阶,冷笑一声,“你爸为了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凌雨颜眼泪落得更凶,她知道谢颂没有撒谎,对于被吓破了胆的赌棍来说,金钱比骨血亲情重要无数倍。
等谢颂走后,凌安然一步步挪到女人身边,扯着她的袖口,怯怯道:“姐姐,阿颂哥哥不肯帮忙,怎么办”
“你闭嘴”
凌雨颜恶狠狠地呵斥,她攥着小孩的腕子,将人拖到出租车上,往市区赶去。
要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即便再缺钱她也不会来到桃花镇,亲自面对谢颂的冷嘲热讽。
谢颂并不在意凌雨颜的想法,他推门走进花店,黑眸先在厅中环视一周,确定纤纤不在这里后,便看向了张笑。
后者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伸手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忙不迭道:“纤纤在里面调配营养剂,您先进去吧。”
青年沉声道谢,阔步走入工作室内,还不忘将房门关好,阻隔别人的视线。
顾纤正将新鲜的切花放进营养剂里,指腹拨弄着柔嫩的康乃馨花瓣,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回头。
谢颂站在她身边,主动帮忙,他力气大,动作也灵活,没多久,就将所有的工作都处理好了。
“纤纤,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站在少女对面,望着那精致明润的眉眼,他沉声解释:“我有个兄弟名叫安磊,他曾经救过我一命,安然是他的孩子,本来不该姓凌,但为了凌雨颜的名誉考虑,便对外宣称是凌家父母生的二胎。”
闻言,顾纤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怪不得这人对安然那么在乎,原来是他好兄弟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那么大的恩情,帮忙照顾孩子也合情合理。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顾纤漫不经心地问。
谢颂不想让她存有任何误会,此时坐在圆凳上,试探着握住少女冰凉的指尖,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你能听见我心跳得有多快吗”
顾纤板着脸,摇了摇头:“我耳朵没长在手上,听不见。”
薄薄的一件衬衫,根本不能阻隔肌理本身具有的热度,她没有收回手,反而用指尖戳了戳结实的胸肌,淡淡道:“身材不错。”
听到这话,谢颂平静的神情几乎维持不住,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你”
“我怎么了”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
顾纤仔细看着面前的青年,发现他下颚紧紧绷着,额间也渗出了冷汗,明显有些紧张。
她心里暗自发笑,只觉得谢总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估摸着整个南市都没几个人见过。
她弯了弯唇,语气认真道,“等孩子出生以后,我再回答这个问题。”
顾纤之所以这么说,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她能感受到谢颂对她的感情,但如果他们真要在一起,却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孩子是必须考虑的因素,就算谢颂现在不介意宝宝的存在,谁能保证他的想法会永远不变呢
若是将来他后悔了,却碍于责任、承诺勉强维持着这段关系,这样的结果对谁都不公平。
谢颂很清楚纤纤的顾虑,也想告诉她不必担心这些,但比起所谓的保证,他更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心意。
他爱上了一个人,就永远都不会后悔。
对上青年灼热的眼神,顾纤难免有些别扭,她故意转移话题,问:“凌雨颜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觉得她很奇怪。”
“她父亲去澳门赌博,输了一百多万,赌场的人让她在一周内凑齐欠款。”谢颂低声回答。
顾纤没想到凌雨颜的父亲竟然是个赌棍,不由咋舌,赌博的人除非自己幡然悔悟,否则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不必管她,等把安然送出国后,我就能跟凌家父女彻底划清界限了。”
顾纤仔细回忆着中的情节,但因为谢颂本就是配角,对他的描述都不多,涉及凌雨颜的内容更是几近于无。
下了班,谢颂将少女送回曲家,曲外婆留他吃了晚饭,显然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满意。
等谢颂走后,顾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正好在播放艾宁医院召开的发布会。
坐在中间正在发言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五官与叶楠青有几分相似,不是叶炳还能有谁
曲外婆一边打毛衣一边听新闻内容,嘴里不住嘀咕:“像精神病院那种地方,正常人进去呆几个月都受不了,何况那些受到摧残的患者叶炳的心肝恐怕都是黑的,不然哪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顾纤跟着附和了两句,心里却升起了浓浓疑惑。
以她对叶家人的了解,他们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与其期待他良心发现,还不如期待太阳从西边升起。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的话,叶炳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但此时召开发布会的人,确实是叶炳无疑。
顾纤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对兄妹撕破脸了。叶楠青以某种手段胁迫自己的亲哥哥,逼他揽下所有的罪过,将顾氏救下来。
杏眼中划过几分讽刺,她端起蜂蜜水抿了一口,给顾临州发了条微信。
“小叔,叶炳为什么会出面”
那边很快回复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前几天叶炳的态度还很强硬,叫嚣着说要拉整个顾家下水,但昨天他突然改口了,只要求给叶家五千万,再把叶遇婕送出国读书,他就同意认罪。”
顾纤轻抚着桌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打开微博,发现这条新闻已经被转发到了网上,底下有一万多条的评论,且热度还在节节攀升。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有个小姑娘才刚上小学,就被鉴定出精神有问题,是我疯了还是那个姓叶的疯了,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楼上,叶炳要真信命,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他亲妹妹是小三,未婚先孕,气死原配,还抢了人家的老公,外甥女陷害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想挖人家的肾脏,一大家子都是畜生
既然顾菀退出了娱乐圈,我一人血书,求她别再回来了,漂亮的女明星那么多,人品差的趁早滚远点看他们家做的那些事情,我简直都想吐
楼上的黑子赶紧闭嘴那些坏事都是叶炳做的,跟菀菀没关系,我女神正在做透析,别让她背锅了
菀粉们不断为正主辩护,熟不知这样的做法更损害了顾菀的路人缘,毕竟艾宁医院做下的事情早就触及了公众的道德底线,连顾氏的股票都在不断下跌,每天都有网友去官博底下发私信辱骂,更何况站在醒目处的明星了。
曲外婆不会上网,不过她每天都在看南市新闻,这会儿边叹气边道:“顾临呈真不是个好东西,要是我早点认清他的真面目,你妈妈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最后还早早地撒手人寰。”
顾纤虽然没见过曲斓,但她用了原身的躯体,对母亲有一种自然而然地亲近感,同时也更厌恶叶家人。
第55章
顾纤轻轻握住曲外婆的手,低声喃喃:“外婆; 顾叶两家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您看; 叶炳表面上触犯了医疗事故罪,但他背地里使出的那些手段,保不齐会数罪并罚。人在做天在看; 他们一定会遭受惩罚的。”
曲外婆眼圈略有些泛红; 她微微点头; 过了许久情绪才平复下来; 满是皱纹的手掌覆上了外孙女鼓胀的腹部,轻轻拍抚两下。
“纤纤; 外婆不希望给你压力; 无论你做下何种选择; 我都会支持你。”
完整的家庭固然对孩子的成长有利; 但齐备的角色只是表象,孩子更需要的是那份切切实实的关爱。
曲外婆活了这么多年,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逼迫唯一的亲人。
三天后; 徐雁从京城返回南市,她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了一名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 两人没有去花店; 反而直奔曲家所在的方向。
站在篱笆院外; 看着无比郁葱、欣欣向荣的花木,徐雁眼底沁着笑意,道:“我就说没骗你吧,纤纤种花的手艺可比你强多了,她也没用什么特殊方法,但那些花木只要经她照料,就好像焕发生机了一样,这就是天赋,学是学不来的。”
中年男子伸手抵住下颚,轻轻咳嗽了两声。
“好,你说是天赋就是天赋,我也不同你争辩。那位顾小姐确实有本事,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种活银缕梅,按说银缕梅的生长条件并不算苛刻,为什么就不能移栽成活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中年男子名叫闻召,是徐雁的学弟,大学毕业后选择继续深造,现在是华国知名的植物学家。
“自然界存在的东西,本身就很难以人工手段进行复制。你也说过,银缕梅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如果使用正确的扦插手段,种子发芽率可达百分之四十,但是其后的生长发育却不顺利,长成的树木少之又少,对不对”徐雁挑眉发问。
“是这样没错。”闻召点头。
“这就说明你们不适合养银缕梅,不如就按我说的,把银缕梅移送到曲家,让纤纤试一下,苗木长成了就是好事,即便失败,结果也跟你们研究所差不多,何必瞻前顾后”
徐雁跟闻召认识二十多年了,这次回京,看到他们研究所都在为银缕梅成活率低而担忧,有不少教过徐雁的老教授也愁眉不展,她这才想到了纤纤身上。
望着院里开得正艳的梅花,闻召眼底透出一丝无奈。
“顾小姐养的都是常见的花木,估计也没接触过像银缕梅那么珍稀的品种,我怕她有心理压力。”
“有什么心理压力也就你们所里的人有压力吧要是纤纤培养成功了,你们按市价给钱就行,不过她身体情况特殊,不能太过劳累。”
说话间,徐雁按下了门铃。
顾纤将房门打开,看着徐姨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庞,又扫了眼她身后的男人,赶忙道:“您居然提前回来了,快进来坐。”
自打身体好了,曲外婆总会拄拐在小镇上逛逛,此时也没在家。
顾纤给客人们冲了花茶,便坐在沙发上。
鼻前嗅到茉莉的香气,闻召眼底露出丝丝疑惑,他在研究所工作多年,从来没见过香气这般浓郁的茉莉,且味道清甜雅致,丝毫不腻,难道是什么特殊品种
徐雁对学弟的性格还是挺了解的,一眼便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分别介绍两人认识后,她屈起指节叩了叩茶几,道:“这就是普通的茉莉,不是新品种。”
闻召这才回过神来。
“我只是觉得有点特别。”他抿了口茶,轻声回答。
闻召推了推金丝眼镜,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听师姐说,顾小姐对培育花木很在行,我有一批珍贵的苗木,可惜总是难以成活,家中长辈也为此颇为挂怀,请问顾小姐能不能帮忙养一段时间如果成活的话,报酬好商量。”
顾纤并不是园丁,也不懂栽花种树的相关知识,但她手里有息壤,天生就适合培育花木,希望能帮上徐姨的忙。
“闻先生所说的苗木应该很罕有,既然如此,您千万别拿多了,我先养两株试试,免得损失过大。”她字斟句酌道。
“那就谢谢顾小姐了。”
说实话,闻召其实没抱多大的期待,毕竟在整个华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有不知多少的植物学家都在培育银缕梅,希望能扩大这种保护植物的数量,但研究了几十年,也仅提高了种子发芽率,成熟的植株依旧难得。
扫了一眼少女鼓胀的腹部,他又补充了一句:“顾小姐,身体为重,千万别为了那些苗木太耗费心神。”
“谢谢闻先生关心。”
正事说完后,闻召端起水杯,目光落在色泽澄清的茶汤上,眉心微微皱起,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正常茉莉的品相会好到这种程度。
徐雁坐在顾纤身边,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蛋,看着那双水盈盈的杏眼,以及娇艳讨喜的容貌,她心里越发满意,恨不得将人直接抢回去,省得被别人占了先。
“纤纤,你最近见过阿颂吗”
顾纤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她轻声回答,“三天前见过一回,那时凌雨颜带着妹妹来花店找您,我给谢颂发了条微信,他便赶过来了。”
听到“凌雨颜”三个字,徐雁脸色阴沉下来,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其实我也有错,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阿颂待她特别,是基于男女之间的爱意,谁知道竟是为了回报对兄弟的恩情,把凌雨颜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