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诗萌眨眨眼,努力忍住泪水:“我明白。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会劝她的。通过上一次,她也吓破了胆。她不是坏人,我了解她,她真的不是。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再那样做了。”
保证?宋雨潞心中苦笑。人分成很多种,不同种类的人,永远都是不同的。
虽然这样想,她还是为凤诗萌展现了友好的笑容:“有机会,我会帮助你。我们一起努力。”
“谢谢。”凤诗萌心情激越地看着她,轻轻地点了两下头,以示她的感激。
目送着那个和凤诗蕊一模一样的背影,宋雨潞轻轻摇摇头。
心中感叹:一母所生的双胞胎姐妹,做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泥?
凤诗萌,值得得到幸福。虽然秋浚砚的心中,凤诗蕊的比重占了太多,但相信假以时日,他会看到凤诗萌的好,明白拥有她,才是他一生不可或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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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宋雨潞走出自己的小楼,准备在姜家府邸里,走上一大圈。这是她多日来的一个习惯,每一条大路,她都要经过;每一栋小楼,她都要路过。
刚一出门,耳边就传来“嗖嗖”的风声,她灵巧地闪身躲过。那是两块石头。
更多的小石块,还在一个又一个地飞过来,但始作俑者能力太差,这次她不需费心躲避,那些石块连她身体的边都没碰到。
稀里哗啦地,两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连声呼唤着:“五夫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您怎么还用石头扔六夫人呢?”
两个人连忙上前拉住还要再扔的池锦蕾:“您这是干什么,快跟我回去。”
池锦蕾“哗啦”一下,将手中剩下的石块扔到地上,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没有,我没有扔她。我怎么敢,我怎么可能敢扔她?我不想活了?我没有,我没有扔她!”
两个小丫鬟连忙顺着她哄着她说道:“好好好,您没有扔她,没有没有。”
池锦蕾摇头晃脑地,狰狞的脸孔泛着青光,一再地重复着她的话:“我就是没有,我怎么敢呢?我怎么敢!”
但她看向宋雨潞的目光,却是呆呆的,恨恨的,狠狠的。
见此情景,宋雨潞也走上前来,对两个小丫鬟说道:“扶她回去,我陪你们一起过去。”
两个小丫鬟还没有说什么,池锦蕾却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要她。你要她走开!给我走开!”
小丫鬟两个人都几乎拉不住太过激动的她,她们只好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她,一边大声说道:“夫人,六夫人也是好意,您还是快走吧!”
总算拖拖拽拽着,池锦蕾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回到了她居住的房间当中。
一进到房间里面,池锦蕾立刻挣脱了两人的搀扶,一溜小跑地躲到角落中,距离宋雨潞远远的。
两个小丫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半蹲在那里,半天说不出来话。
“有些事情,并不是它看上去的样子。”
宋雨潞突然开口说道。她的话,带着一种笃定,淡淡笑容间,沉静安稳的气息依旧。而其他人的气场却在她的沉静安稳之下,变得急促紊乱。
两个小丫鬟听得一头雾水,一直在颤抖的池锦蕾,听了这句话,反倒是逐渐地停止了身体的抖颤,似乎冷静了下来。
“愿意听我说一说吗?”宋雨潞再次开口。
池锦蕾一动未动,依然窝在角落里,又过了许久,久到小丫鬟们几乎已经上前,准备劝慰六夫人莫要操心还是先行回去的时候,她终于低低地开了口:“你们,都先下去吧!”
两个小丫鬟惊异地对视一眼:“夫人。”她自己能行吗?
“下去吧!”池锦蕾很冷静地说道,与平日里颠三倒四、昏昏沉沉的她,判若两人。
两人连忙点头:“是,夫人您有事叫我们。”
两个人离开了。
长久地,室内一片岑寂。
“你要说什么?”
池锦蕾依旧在角落里面窝着,声音也闷闷地,充满无奈。
“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接下来的话,说得如泣如诉,字字血泪:“你知道不知道,那一日,在戏院里,我遭遇了什么?”
洁白的牙齿紧紧地咬住粉嫩的唇,留下了深深的齿痕:“你知道不知道,谁才是这一切背后的真正元凶?”
宋雨潞走过去,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淡然开口:“我原本不知道,但是,你刚刚已经告诉我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锦蕾
池锦蕾突然转过头来,狠狠地注视着她:“我告诉你什么?”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当初的泼粪行动,你也仅仅是见证者,并不是执行者。”
听到宋雨潞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池锦蕾脸色一红。神情极度不自然。
宋雨潞却摊摊手:“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而且,你们也伤不到我。”
闭上眼睛,池锦蕾挫败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一般女子。这几次,我算是领教了。”
伸出手来,她颤抖地指向宋雨潞,声音中有控制不住的愤怒:“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叫做我告诉你的?如果你自己心里有鬼,拜托你不要故弄玄虚,我承认,我斗不过你,更斗不过她!”
扔小石块?这是多么神经病的孩子举动?不过几个小石头,能把宋雨潞怎样?但她还能怎么做?她那已破碎而凄惨的内心,还能承担得了什么呢?
宋雨潞并不心急,耐心地为她解释:“我已经说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以会在神志尚不清楚的状态下,对任何人视而不见,却对我恨之入骨?”
见池锦蕾慢慢地放下了她的手,宋雨潞又说道:“你的表现,只说明了一点,当日你在戏院碰到的事情,恐怕与一些人,脱不了关系。”
紧皱双眉,池锦蕾怀疑地说道:“你真不知道?那么,你能猜得到吗?”
宋雨潞缓缓地点点头,突然说道:“宋雨琼,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不是?”
听了这话,池锦蕾异常激动地站起身来,全身颤抖。
“她不是?你竟然说她不是?”
控制不住的泪水,终于簌簌落下:“你还想她怎么样?你还想她把我怎么样?”
她凄凉地哭喊着,像是这样就可以减轻她心中翻滚的痛楚:“你可知道,那一日,我都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数不清了,已经多少次,她都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如果不是因为,她更想苟延残喘地活着,去争取那哪怕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复仇,她早就会选择离开,这个让她太过失望的世界。
她崩溃大哭,眼泪密似雨帘,宋雨潞却惜字如金,不再多说。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声音逐渐转弱的时候,宋雨潞终于再度开口。
“把手伸过来,让我给你看一看,好吗?”
“看什么?”池锦蕾抽泣着说道:“你知道那一天,我看到了什么,我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吗?就算你是个大夫,是个什么神仙,你又能看出什么?”
宋雨潞不慌不忙,自信十足:“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只要把你的手臂给我,让我看一下你的脉搏,我会自己告诉你,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到池锦蕾的近前,体贴地,送上一方手帕。
池锦蕾不接。又过了许久,她才抬起胳膊,用袖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这才站起身来。
要看吗?那她就要她看。看看这个被人称为“仙女”的女人,到底有多么神奇。
执起她的手,她仔细地感受着脉搏跳动的韵律。
一分钟后,宋雨潞平静地给出了她的诊断:“脉搏疾速有力,显示了你近来始终心浮气躁,但你的身体,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看来,当日你遭遇的一切,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对吧?”
池锦蕾收回她的手,双拳握紧,漫天挥舞:“不要跟我卖关子,我受够了。”
“真的吗?”宋雨潞不急不恼:“有些事情,恐怕你自己最清楚,没事的时候,用用脑子,好好想一想,不需要我提醒,你自己就会有答案。”
“相信我,有些事情,并不是它看上去的样子。”
池锦蕾冰雪聪明,当日的情形,又是她自己亲历,自己会去感悟。
“真的不是你,指使她做的?”池锦蕾质问道。
宋雨潞摇摇头,心中苦笑:“虽然我和你一样,不了解她,但有一点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被任何人指使的女子,我也不行。”
池锦蕾长叹一声。“那她也一定是为了你。”
为了她?这句话,倒叫她无法辩驳。毕竟,看上去,她是她的亲妹妹。但,宋雨琼真的是为了她吗?
不管她是为了谁,也许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吧,有一点宋雨潞始终愿意相信,也从未改变自己的看法:“你仔细回味一下,就应该明白,宋雨琼,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别钻牛角尖。”离开之前,她最后一次劝慰道。
从池锦蕾的小楼出来,远远的,就看到雨宝四处张望,像是正在焦急地寻找她。
“姐,你到哪里去了?”一眼看到了她的雨潞姐,雨宝连忙蹦跳着扑上来,一大早她过来竟然就没有看到人,担心死她了。
“随便走走。顺便看看五夫人。”宋雨潞老老实实地回答。
雨宝的嘴,险些歪到了天上:“她有什么可看的。姐,那些女人,神经兮兮的,身上都带刺儿的,离她们远点。”
宋雨潞笑笑,知道雨宝是担心她,也不多说,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急着找我?”
正问着,另外一边,刚刚帮忙一起寻找的小四也跑了回来。
“六夫人,找到您就好了。”
雨宝看了看微笑点头的宋雨潞,嬉笑着说道:“姐,我告诉你呀,小四他有了女朋友了。”
是吗?宋雨潞笑着望向小四,那很好啊,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也是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小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过几天,我想要大家,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她。”
雨宝撇撇嘴,高高在上地说道:“你要雨潞姐亲自去看你的女朋友?”
小四连忙摇摇手,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是我想请六夫人和大家一起吃饭,大家在那里,顺便可以看到她。”
年纪略长几岁的他,和双胞胎兄弟、雨宝都是最好的朋友,而六夫人虽然年轻,却也是他心中最敬重的人,所以,他很希望,跟大家分享他的喜悦。
雨宝像个小大人一样拍拍他的肩膀:“看你满心诚意,就答应了吧!”
两人并肩而行,一旁的宋雨潞,反倒是被忽略到了后面。
“哪天去呀?”
“我还在想。明天还是后天?”
“那你得细想想,得寻个黄道吉日,我们看她,也好顺眼些。”
“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
“真的?你就求佛保佑吧!”
孤单单被丢在一旁的宋雨潞,萌萌地又懵懵地眨眨精灵般的眼,她答应了什么吗?她明明听到,小四想要请客的对象,主要是她呢,怎么有人却越过她,直接做了主了?
——
盐商总社的议会堂,现在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每天,他都要在那里,发上半天呆。
就在这里,她第一次那么长时间地注视他,对着他笑。
不是对着他却无视,不是对着他怒视,不是对着他讽刺,不是对着他扔东西,而是,对着他笑哦!
她说了什么,她更做了什么。
回忆太美好,好得他不敢过多去回味,再想下去,会不会蓦然发现,原来,一切只是梦境?
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了什么?
他说:她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如果你认定了,就不要放弃。
他说:她拥有天底下最神奇的力量,她是不可战胜的,不要过多为她担心。
他说:你很优秀,你很适合她。
曾经,他回答了什么?
他回答:他要放弃。因为他舍不得,不能看到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他回答:他无法不担心。他无法面对她身陷险境,因为他会心疼。
他回答:不。一个如此优秀的她,一个如此恬淡宁静只想追寻平淡生活的她,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给她想要的生活。
于是,他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他的世界。
可是,她回来了,他却自私的,不想赶她走。
“真想不到,你还会画画啊?”
辛垚问道。心中叹息。为了找回存在感,她也只好,自己发声,提醒他,她这个房间的主人,还活着呢!并且正在您老的身边喘气!你现在身在我的房子里面,能不能不要当我如空气一般啊?
这个男人,看似是个工作狂,长时间地躲在他的社长位置上不回来。只要一回来呢,又看似是心有独宠,只肯来到她的房间小坐。
可是,谁比她这个主人更清楚,来到她的房间的,根本只是个空壳。
姜子芮温和地笑笑,黑眸始终盯着他的画笔塑造出的线条,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个他用心镌刻的轮廓上:“从前留学的时候,学过几个月的时间。”
辛美女欣赏地赞叹着,如此成功的商人,身上竟然嗅不到一丝的铜臭味,那般清爽隽朗,与众不同:“你的风力,果然别具一格。”
姜子芮的脸上,依然是最和善的笑容:“没有什么特别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画心
“还说没有特别?”辛垚伸出纤纤玉指:“让我数数,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经商奇才日进斗金,共有八位夫人,却对谁都视而不见,多年来守身如玉,不近女色,闲暇的爱好竟然是画画,这还不够特别?”
何止是特别,在她看来,这根本有些变态好不好?哪个正常男人能做到?
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幅画,他画的是人物素描,虽然区区几笔,而且还是一个侧影,但却栩栩如生,任熟悉的人,没有看不出来的。她于是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说得也不全对。”
她自说自话着,男子却完全没有在听。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描绘出的那抹倩影,不自觉地嘴角轻扬。炙热的黑眸中,有着不欲人知的深情。
辛垚看了看入了神的他,无聊地撇撇嘴:“有些人,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惨被冷落在旁的她,索性“啪”地一声,狠拍了姜子芮的肩膀一下,成功地将男人的注意力从画卷转向她这个大活人:“你等着,反正现在也没事,反正距离也不远,既然你赖在曹营不肯走,那我就替你,去汉营看一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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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垚没想到的是,彼时的那位神探佳人,竟然也在画画。
她画的,是一幅相对抽象的画作。亚麻画布上,凭借着油画调和颜料的遮盖力和透明性,描绘出色彩丰富、具有立体质感的作品,充满了感伤、静寂、神秘的意境。画面中,是一片并不茂密的树林,林中一条深幽的小路,蜿蜒着,通往一个不知名的去处。
“你这画的是什么?”辛垚好奇地问道。
宋雨潞也沉浸在自己的画作塑造的独特氛围中,但她并没有忽略她的客人,也没打算保持什么神秘:“‘火属性’的母亲,最终的归宿。”
最终的归宿?辛垚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这谁谁谁的老妈,显然已经挂了。
“这老太太谁呀,你对她的归宿,这么感兴趣?”“火属性”是个什么东东?还有人叫这样的名字?是因为金木水火土,此人五行属火吗?敢取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个火人儿,道行很深啊!
宋雨潞的思绪,回到了见到女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