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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市警察局内,安正正在和他的助手们,分析着王公大墓被盗案的案情。
在大致描述了现场的一些情况之后,安正下达命令:“我们要按照神算的推断,马上展开排查。查找所有的可疑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探员们齐声答道:“局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外面突如其来的传来嘈杂之声,让安正顿时皱起眉头。
“什么声音?外面怎么这么吵?”
一个外面看守的警察冲了进来,汇报道:“局长,是芦二五。他带着整整四百人,正在门口叫嚷呢!”
安正的面色顿时格外阴冷,更掺杂着愤怒:“芦二五?他来做什么?”
他还没有找他去算账,他倒先送上门来了,真是胆大包天啊!
看守的警察说道:“报告局长,他说,他来投案自首的。”
“什么?”安正气愤地吼道。
他怒不可遏。竟然带着四百人来“投案自首”?这是自首吗?这根本就是对着他叫板。
警察局门外,趾高气扬的芦二五,正在对着警察局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抱拳拱手,话也说得分外大声:“大家请了。咱叫芦二五,听说安正局长以为王公大墓的被盗一案,是我做的。既然如此,安局长早晚要捉拿咱,是不是?与此如此,咱还等着做什么,莫不如,我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算是英雄好汉,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带来的四百人,一边哄堂大笑,一边还有人跟着起哄,不断地叫嚣着:“安正,赶紧滚出来,爷们要自首,赶快来抓我们!”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大家看得愣眉愣眼的。警察局的门前,人也越聚越多,大有势头不可遏制之势。
“抓他!”警察局内的安正,气得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吼叫道。
“局长,不可啊!”有五个以上的探员,立刻拦住了他。
锐利的目光中,充盈了满满的愤怒。安正怒吼道:“为什么?”
一名警员连忙说道:“局长,那是四百人啊!咱们警察局一共才有多少警察?他这哪里是自首,根本就是想血洗警察局。您不可以出去见他,找其他人劝走就行了。等到咱们掌握了确切是他作案的证据,咱们到时候请示省城警察局,增派人手,助咱们擒住他!绝对不能让他再为害一方。”
由于担心造成流血事件,也只能回避了事?他一个堂堂的警察局长,真的要这般委屈和退缩吗?
就这样,他沉寂了很久。房间内的所有警察,只能听到门外不断传来的,芦二五一行人放肆地叫嚣声。
刚刚还怒发冲冠,此时的安正,却显得格外的平静。只听他突然吩咐道:“就按照你们说的办。派几个人出去,好声好气地请他走。”
“是!”警局的探长,立刻带着几个人,出去对付芦二五。
安正又向身边的人吩咐道:“你们立刻派人去省城,请董斯瀚探长过来。”
“是!”探员们立刻应道。
吩咐完毕,安正的脸上,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而是变得分外冰冷:“这一次,我一定要彻底解决掉芦二五这个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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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的情形,再次被芦二五如法炮制。这一次,宋雨潞与神算一样劳神在在,两人对坐品茶,连大门都懒得去关上。
宋雨潞看着他们消失在清清的房门之后,心中暗暗点头,来得正好,一会儿他忙活完了,她正好有问题要问他。
她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神算,他显然也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神情未有任何变化,翘着他的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咣当着,仿佛事不关己,不禁让她生出几分佩服。这个怪老头儿,倒真是沉得住气。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他就没想过要改变一下?
不过既然神算不说不闹不在乎,她自然也不能多说。忍不住又向清清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提起另一个话题:“您听说昨天的事情了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排除嫌疑
“听说了。这个芦二五,他纠集了四百多人,去警察局闹事。作得过了,过了呀!”神算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摇头。
宋雨潞想象着四百多人团团包围金州市一个小小的警察局的情景:“他竟然有那么多的手下为他卖命吗?看来这个芦二五,还真的对得起校尉的称号。”
刘神算回忆起了过去,由于芦二五是家里的常客,又是小镇上的风云人物,他对于芦二五还是比较了解的:“想当年,他的确是盗墓的一把好手啊!你知道吗,挖宝盗墓,那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芦二五制定的策略,与曹操当年盗梁孝王刘武的墓,在军中委任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等,如出一辙。他的内部分工,大致是这样的,有盗墓的总指挥、现场的总指挥,还有技术指导、助手、现场维持、监工头、工作人员等等,不只是队伍庞大,活儿也干得漂亮。咱们周边几个省被盗的墓葬,很多都是他做的。”
宋雨潞不解地问道:“您的意思是,他并没有在省内做过案?”
神算肯定地回答道:“还真没有。”
“为什么?”既然要盗,哪里的墓葬,不都应该被虎视眈眈才对吗?
神算回答道:“我听他说起过,这是他自己立下的规矩。他盗墓讲究的是八个字‘不动皇陵,不出人命。’咱们这里只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大墓,就是这座王公墓葬,谁都知道,这可是皇帝级别的,所以,芦二五恪守自己制定的行规,自然就不会去挖了。”
宋雨潞点点头,又接着问道:“您对他了解多少?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芦二五出身贫寒,有弟兄四人,老大人很老实,胆小怕事,他排行老二,剩下的两个兄弟也都跟着他盗墓。其中,老三在几年前一次盗墓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死了。至此,他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个行当了。说起来,这个芦二五成为盗墓贼有点偶然,据说有一次,他给很远的一个小镇上的一户人家拉稻草,完事之后领了工钱回家,路经村南的古墓群时,发现一个出土的器物,捡回来卖了,竟然得了一笔钱财。来钱如此容易,他就萌生了盗墓的邪念。由于不是盗墓世家出身,他还曾拜过一个师傅,知道了一些盗墓的秘笈。后来,他开始搭班子盗墓,队伍最多发展到几百人。最火的时候,还买了枪支,积累了实力,便明火执仗地干起来。”
“他不怕警察局查他吗?”
神算微微一笑:“不怕。说起来,他应该是我们这里乃至全省最牛的盗墓贼了。几年以前,他带领的团伙还曾经与安正他们公开发生了枪战,安正他们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毫无办法。我记得有一回,他在清清这里过夜,安正接到汇报后,准备前来突袭捉拿,派了几十名警察,将他围在院子里。芦二五使用双枪与警方对射,天要亮的时候,干脆用脚踢开了院门,大喊一声‘无冤者让路!’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骑着自行车溜了。”
宋雨潞听得连连点头:“想不到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倒也算得上一身是胆,粗中有细。”
神算轻哼了一声:“他唯一的弱点,就是贪恋女色,清清就被他看上了,他把自己从前盗墓得来的金银器打成首饰,一股脑地送给清清,终于得了手。”
说到这里,神算轻轻叹了口气:“这话说得,也是五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已经金盆洗手,不干这个营生了。而且,还花钱买通了政府里的人,安正也拿他毫无办法了。”
一个时辰之后,芦二五心满意足地从清清的房间里面走出来,来到了正房。他也不客气,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拿过茶壶就倒,连喝了三杯,方才过瘾。
“好茶好茶。”
宋雨潞心中好笑。不过是贫苦人家,能有什么好茶?这个男人,只要是有便宜可赚,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错。
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他笑嘻嘻地凑近神算,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得意。“神算,你听没听说昨天的事情?”
他想要说什么,屋子里的一男一女都一清二楚。神算未予答复,只是闲闲地问道:“不知校尉说的是哪一件啊?”
还哪一件?芦二五不服气地吭了一声,急急说道:“我昨天可是带了整整四百人去了市里的警察局,这样大的事情神算您整天在集市上呆着,竟然都没有听说?”
见房间中的一男一女均未搭腔,他索性说他自己的:“他不是怀疑王公大墓是我盗的吗?我就索性带着我所有的兄弟们去投案自首,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把我和兄弟们都抓起来。结果您猜怎么着?他安正,最后几乎是叫来了他警察局的所有人马,就差给爷儿们跪下了,才请得我们离开的。”
一想起昨天的事情,芦二五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自鸣得意。太威风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威风八面。那个狗屁警察局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信口雌黄地乱怀疑。
闲闲端坐的神算,一如既往地摇头晃脑,但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校尉,我已和你说过,今年你有凶星滋扰,恐会受到小人滋事寻衅,产生是非争执。你需不依势欺人,处事谨慎细致,对待他人挑衅,要稳妥为上,暂时忍让,才能得‘天喜’吉星守护,贵人助力,难事自然解决。凡事不可做绝,芦校尉,万事小心为上。”
芦二五显然也是听人劝吃饱饭的人,尤其是神算的话,他深信不疑,连忙说道:“神算说得有理。您放心,我下次会注意就是了。不过,谅那个安正,也不敢把我怎样。”
宋雨潞在一旁,观察良久,终于搭腔:“芦校尉,我倒是有几分好奇,您从前干这个营生的时候,发财特别快,来钱特别多吗?”
她终于肯跟他说话,倒叫芦二五受宠若惊。这么漂亮的女子,真是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可是他每次来,非但套不成近乎,近不得女孩儿的身,人家根本连眼皮都不挑他一下,现在竟然愿意跟他说话了,芦二五连忙清了清嗓子,认认真真回答:“姑娘,你以为作盗墓贼容易啊?怕啊。每次出发之前,我们都要专门拜关二爷和祖师爷。我记得第一次盗墓,黑灯瞎火地跑出去,下到墓地,腿直打哆嗦,吓得都快尿裤子了,疑心生暗鬼,那风呀吹得树枝晃动,我们都以为是鬼的影子,心慌。后来拼命喝烧酒,抽了几袋烟,才定下神来。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不能一辈子给人背稻草呀?总得干点啥,养活自己和家里人对吧?”
宋雨潞主动走过去,给他的茶杯里再次斟满:“这就奇怪了,那咱们这里的王公大墓这么好,您怎么不挖它呢?”
捧着茶杯,芦二五惊喜地一口喝掉,仿佛宋雨潞为他斟上的不是茶,而是玉液琼浆:“姑娘,我的事情,神算难道没跟你说过?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其实说白了,什么校尉,什么大盗,根本就是小偷吗!这样的活计,做几次赚点钱也就够了,那还能没完没了?”
说到这里,他又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满心地瞧不起如今挖掘王公大墓的那些盗墓贼:“我跟你说,若真要挖,盗亦有道,我们盗墓贼也有自己的行规,那就是‘不见土,不见坑,不见尸’。不见土,指掘墓的土不能成堆,必须填回坑里;不见坑,指不能出现明显盗洞,引人怀疑;不见尸,就是走的时候还要把棺材盖子盖好,尊重逝者。这几样,这些盗墓贼们一个都没有做到,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宋雨潞试探地问道:“那你心中,有没有一个方向,可能会是谁干的?”
芦二五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你的问题我曾经想过,不过我看不出来是谁做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事情肯定不是我们本地人干的。”
“为什么?”
芦二五骄傲地一笑:“很简单,咱们本地人,没有人有这个本事。更没有人,敢骑到我的头上去,抢我的风头。我都没有做的事,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先往上冲。”
送走芦二五之后,两个人对坐良久,沉默无言。
宋雨潞终于打破沉寂:“这一次的事情,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神算眼前一亮:“真的?”
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当真要挖这座王公大墓,早在当年如日中天的时候,芦二五就挖了。怎么会等到现在,金盆洗手、吃穿不愁的时候,突然如此劳心劳力?再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样明目张胆,对于他这样的一位当地的“名人”来说,吃力却未必讨好。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嗯。宋雨潞点头。芦二五没有理由说谎。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见的相见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作为一个外乡人,一个陌生人,从芦二五的话中,都轻而易举地听出了此人并不是嫌疑人。他早已金盆洗手,赋闲在家,吃穿不愁,为什么要去动家门口的王公大墓,让大家把怀疑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自找麻烦呢?
但现在的问题是,连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那个与芦二五打了多年交道的安正,会想不到和不了解吗?
他为什么就一定要在此次大案中,针对芦二五呢?
宋雨潞对神算说道:“神算,明天安正接您过去的时候,我就不去了。”
神算不解:“为什么?”
宋雨潞苦笑:“我想,以安正的能力,这件事情已经很难摆平,他应该会去请更有力的帮手。而有些省城的人,我不方便见到。”
神算点点头,心领神会。
“那到时候,我该说些什么?”
宋雨潞轻声一笑:“故弄玄虚的话,您比我会说。至于针对案情最重要的部分,还是从前的那些话。盗墓贼来自外地,如果大墓附近的走访调查没有效果,就再进一步铺开一些,进行明察暗访。这必定是一个团伙,而且一定会住在距离案发地不远的村庄里面。至于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并不是初犯,同芦二五一样,他们都应该是在本地很有名气的盗墓贼,专门从事这方面勾当的。案子其实不难破,因为他们住在什么地方,那里就会留有大量的作案工具。盗洞挖了,东西却还没有到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还在等待机会,继续出手。现在正是抓住他们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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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
王公大墓被盗案,省城警察局派来了探长董斯瀚和众多探员,共同参与,最终告破。
经过走访调查,警局探员们发现,有一群外地的人,在附近村庄的一户人家里住着。白天窝在家里,晚上出去,日日如此。
于是,探员们先对这些人的身份和职业背景,进行了调查。其结果证明了宋雨潞的判断。这几个人,都是专门从事盗墓的人员,他们在当地也很有名。
金州市的警察们果断出击,对这些人进行了抓捕,并在他们租住的房间中,找到了大量的作案工具。而董斯瀚通过这些如山铁证和有理有据的攻势,让这些盗墓贼们不得不供述了事实,并交代出了其余共犯,此次案件,一共抓获了摸金校尉九名。
案子顺利侦破。董斯瀚却不似安正一般,感觉轻松。他的心中,有着一团迷雾,急于想要解开。
在所有的盗墓贼们,全部被抓获之后,他拒绝了安正的设宴款待,而是让他派车带着他,来到了为这次案件的侦破,建立了奇功的算命先生的家中探访。
刘神算已经先一步知晓了他的到来,与另一位女子,早早地站立在大门口,迎接他。
董斯瀚留下同来的人们在外等候,他独自一人走进了院子,四下观望,又转回身来,再次打量了眼前的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