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些都是陈年旧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相似的话,周姨几乎在同时也对余默说了。
回到彰华宫住处的时候,余默决定一定要弄清楚阿娘以前的往事,这样才好正确的看待她与余溪之间的关系。该亲近还是该远离,她心里总得有个定数,可周姨就是不说,还劝她不要问。
余默关了门,也不恳求,就坐到周姨的对面,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势必要部问出个所以然。
周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才道:“七娘的大父曾官拜三品。”
余默吃了一惊,她知道阿娘的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娘家曾经竟然如此显赫!
这几天陪太后和余溪聊天,她淡淡理透了这陈朝的官阶等级。
陈朝官员等阶一共有九品三十阶,前三品分正从两阶,共六阶,后六品分正上、正下、从上、从下四阶,共二十四阶。
一二品大都是虚职,除了个别的其它的都是有名誉有地位却没多少实权的,真正管理朝政的,基本上都是从正三品开始,说起来这官员品阶实质上还是七品,不过分的太过细致繁琐了。
官拜三品,那岂不是几乎相当于一品大员了?!
一品大员的嫡女去给别人做妾,自己的阿娘不可能那样脑残,她本该安稳嫁人,过着平静富足的日子,可是人生常常有太多意外,阿娘的剧本一定在中间脱线了。
余默凝声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削爵位、免官职、贬庶民、抄家流放,萌氏一族全部被流放到关外西域之地。”周姨沉着脸,左右看了一下,凑到余默面前压低了声音道。
“到底怎么回事?”余默凑过去,小声的问。
“三娘,这牵扯到皇室秘辛,我并不是很清晰,你想安然的活着,就别问了。”周姨的声音更低,不知想起了什么,混身打了个颤。
余默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妙了。
祥和宫里,大皇后问翠玉:“今日可准备好了?”
翠玉恭声回道:“已经准备好了。”
大皇后沉着脸,没有说话。好好的女儿家,喝什么酒,还喝醉,真是……毫无教养!要不是她喝酒了,昨日的事情已经成了,错过这几天,可就不保准了。
翠玉知道大皇后的心事,宽慰她道:“本来也是要放到今日的,倒不影响。”醉酒行房本来就伤身,真要有了身孕,对孩子也不好。
大皇后神色这才好了些。
原来余默的感觉是正确的。
大皇后今天见两人时的确表现出了异样,但是两人都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而已。
当夜,安宁宫里就出了事。
第二天天还很黑时,余默就被拍门声惊醒,连忙起来穿衣,门打开时就见余溪身边的碧兰匆匆忙忙的进来,脚步慌乱,神色惊惧,见了自己后连问候都没有,急着道:“昭华你快去劝架,殿下跟圣人打起来了。”
☆、第28章 都嫁给他了还闺阁之人他呸
余默一听就怔了,实在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打……打起来?
跟个皇帝打起来?
她真的没有听错?
先是拒绝履行妻子的义务,然后又听她说与皇帝吵过架、签过合约,写词暴露身份,喝醉酒,这些事情要是放到平常人身上没有什么,可是要是一个皇后做出来,而且还是对着一个皇帝做出来,这一样样的落男人脸面伤男人自尊惹男人不快的事情……
余默真的想问余溪一句,姐姐你真的确定你要勇敢的往做死之路上一去不复返?
“昭华,快点啊!”碧兰只看到余默惊讶的怔住,只当她是被吓住了,却没有发现她并没有紧张慌乱,只是着急的跪到榻边拿起鞋子就要给余默去穿。
余默马上反应过来,露出慌张的神色,就去拿外衣,在丽水的帮助下边穿衣服边问:“出了何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余溪也不可能发飙。她只是性格太“现代化”了,不是没脑子,也不是个冲动的人。
“……这……嗯……”碧兰吭吭咔咔的,一时到是不好说出口。这让自己怎么说?说是圣人同殿下圆房了,殿下起来大发雷霆?这说出去别人会信么?就算真信了,这对圣人来说,是多打脸的事情,怎么能让人知道?
赵娘子说是来找余昭华,显见是信得过她的,因为是自家人,也懂的厉害,可是昭华身边的人又不是从余家带过来的,还不知道怎么个脾性,就这样的说了出来,要是给别人通了点风或是嘴巴不严传了出去,到时候圣人脸上不好过心下就不会好过,他心下一不好过殿下和她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人就都会不好过。
余默一看这样子,猛然间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心头猛跳,就向着赶过来的周姨看去。
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又默契的转开。
周姨并不知道出了何事,可是看碧兰这样着急了还能压在心里不说,定是什么比两人打起来还要严重的事。
余默快速穿着衣服,又去看丽水,丽水忙道:“昭华放心吧,婢子刚才没听见。”打起来已经够严重的了,碧兰不敢说的,自己同样不敢听,更不想去打听。
快速穿好衣服,周姨已经吩咐殿里的小宦官备了小轿子,余默坐着就快速的向着安宁宫赶去。
刚到了前殿的时候,遇到了听到动静起来站到路上的祝昭仪,她在灯下笑容满面,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这大半夜的,余昭华这是要去哪儿啊?”
余默连轿子都没有让停,听到说她挡在前面直接让人从她身边走过去,揭开轿帘对她平静的笑了笑:“姐姐倒是起的早,不过这天都快亮了呢,也没什么事。”说完就放下轿帘不打算再跟她说。
祝昭仪看到余默竟是直接从她身边绕过去,一点都不卖她脸面,气的一跺脚,恼怒的道:“名琴,你给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皇后那边出事了。”如果不是的话,怎么碧兰就单叫余三娘一个人?
名琴一听就头疼了,真要是殿下那边出了事,她们也没资格管啊,昭仪你就不能消停点?这天还没亮,自己还能跟在后边不成?名琴连忙道:“昭华身边的人一定知道出了什么事,婢子去看看。”说着怕祝昭仪再出什么馊主意,连忙向后殿去了。
余默坐在轿子里,只觉宫里四下还很安静,她能清晰的听到外边抬轿子人的急促脚步声,心中有些不安。
她不怕这一次的事情,就怕这一次的事情经常发生,那么不管穆渊有多爱余溪,余溪到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好,连累了她她倒是无所谓生死,可是要是连累了余家,可真的就糟糕了。更何况,两人现在看起来还没有多少感情,情况就更是不妙。
能让余溪发这么大的火气,难道,穆渊真的将她强了?好像除此之外,还没有什么能让她不能忍受的吧?不能忍受到了竟然敢与皇帝打架,这到底是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
在两人都在火气上的时候,她去凑这个热闹十有七八就碰了个满头满脸灰,不过想来赵姨也是没有办法了吧?不敢也不能因为此事去打扰大皇后,在宫里余溪也就与自己熟些,又欠了自己的,由自己来劝怕是才会听些。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余溪见了自己想起两人相似的遭遇,难道不会更悲愤更爆发?
可别让剧情向歪扭的方向生长了去。
余默的心有些沉。
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感觉就更是不好。
穆渊应该不会趁着余溪睡着了将她怎么的,那样没品的事情以他的身份还干不出来,要真发生了点什么昨天也都发生了,不可能等到现在。出了什么状况吗?或许也不是她猜的那种,发生了什么事要到了才能知道。
到了安宁宫下了轿子,余默进了宫门到了大殿外的时候,只拉了碧兰一个人低声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好晓得如何劝起,不然可别越劝越糟。”都这么长时候了,打也应该打完了,就算没打完,余溪应该也被制住了,所以她才敢马上过来。
廊下的灯笼挂的并不多,黑暗中能隐约看清人的相貌,碧兰悄声道:“婢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突然间就听到闹起来的声音,过去看时才知道殿下与圣人吵起来,还摔了东西,我只是门口留了个头,并不敢进去,赵娘子就让我来寻您。”
可是只是那一眼,自己明显的看到了房内凌乱的情况,还隐约的嗅到了些不对劲的气味,虽然没有经历过,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真说不出口,昭华一见自然就明白了。
四周寂静,虫鸣夜幽,余默点了点头,向着主殿走过去。
余溪与穆渊真打起来了吗?
没那么严重,也差不了多少。
穆渊昨晚上依然到了安宁宫,虽然知道这样冷落其他人有些不对,可他正新婚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虽然安宁宫里有一个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女人,可是在这里的时候,他至少全身都是轻松的,虽然有时会被余溪气的说不出话来。
关键是,昨日里皇后无意中说的那一句话,让自己茅塞顿开,忍不住就想要与她聊聊。本来想下午就过来,可是心中的想法太多,埋头筹谋不得空,只能等到晚上了。
只是穆渊提起的时候,余溪很是奇怪的看着他:“我说了那样的话?”
“自然。”穆渊郑重的点头,一见余溪果然不记得了,心下便安了。她果然是醉了过去,并不记得,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心事。
“……可是,”余溪迟疑的看着穆渊,“后宫不得干政,这种事情,陛下应该拿去与大臣们讨论,而不是与我这个闺阁之人商议。”自己昨天虽然醉了过去,但是头脑并没有糊涂,思维还在,只是身体醉了过去而已。
她听到了,全都听到了。
这就是一个倒霉皇帝刚开始接手朝政时所遇到的各种麻烦各种阻碍各种困境的问题而产生的烦恼而已。
听起来没有什么,可是里边含了太多的隐秘,让穆渊知道自己听见了是半分好处都没有,所以自己只能装不知道。
给他提意见倒是可以,做他下属总比做他老婆强的多,只是要把以后别人会拿这种事情来攻击自己的那条路堵死。
“这是什么话?谁规定女人就不能关心国事了?再说你是皇后,这种事怎么听不得了?”穆渊简直想掐死余溪,都嫁给他了还闺阁之人,他呸!心里不满面上不表,为了说服余溪,他连承诺都许下了:“你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算出了事,也保证与你无关。”
余溪这才放了心。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听多了,下意识让人觉得这话历来就有,中国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在陈国里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后世里开科举她记得是从唐朝武则天时开始的,也不知记对了没有,反正大约就是隋唐以前,官员不是通过科举而来。陈国也同样如此,官员大多是通过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来录取的,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大小官员均被各个州郡的著姓士族所垄断,皇权根本就集中不了多少。
余溪并不喜欢历史,对这方面也没有研究,可是学校里几年历史课也不是白上了,该知道的她也知道一点,明白穆渊处在了怎样的一个困境里,也知道自己要是帮了他这个忙无论在朝政还是在民生还是在历史上会产生怎样深远的影响,这种功劳一定会让他心下记着这份恩情,那以后什么事都好说,无论是余默出宫还是其它什么的,所以讲的很是用心,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这方面的几乎全都讲了出来。
两人一谈就谈了两个多时辰,碧兰中间里还给两个换了喝光的温水壶,余溪讲的时间长了,嗓子干渴,穆渊给她倒了一杯水,她端起来就喝了。
☆、第29章 银子今天上架了快来恭喜我
余溪的水喝的有些急;头仰起来,修长的脖子雪白优雅,说不出的好看;穆渊看的有些移不开眼,见她喝完马上转开了祖母,突然就觉得余溪要是不开口;人还是很有女人味的。
穆渊觉得自己也有些渴,倒了杯水,余溪正觉得有些饿想要加点宵夜;碧兰已经送上了点心来。
余溪边吃边与穆渊说;解决了半碟点心后擦着手指;觉得今天的点心味道比平时不一样,好吃了一些。
穆渊在灯光下看着余溪仔细的擦着手指的运作;突然就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讨厌。她活的自在,能将自己的真性情表现出来,不像他一样,处处都要顾忌思量。
其实他是羡慕她的,因为他没有她这种胆量,这怕也是明明不喜欢她,却还要到她这里来的原因。因为有轻松的感觉。
“你不吃?”余溪擦完手指,将手帕放到一边,问着穆渊。
穆渊没有夜宵的习惯,不过听了余溪的话后,还是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听穆渊讲,觉得这样随意其实挺自在。
两人谈了一会儿余溪就有些困了,穆渊本来昨日已经一夜未睡,中午只是小憩了一下,现在全是精神撑着才不想睡,看到余溪困了,也不好让她一个女人陪着自己继续熬夜,便建议休息。
两人很快脱了外衣上榻,依然各占一边,各盖各的被子。
穆渊睡时看着榻上两张被子中间空着的地方,第一次觉得这榻造的太大了,让人觉得清冷。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身体早都累了,很快就是睡着了。
余溪睡了过去却又没有睡熟,觉得房间里有些热,就叫人来将火盆取掉了。
前一段时间天气有些反常,不过这几日已经好了,天已迅速的暖了起来。已经二月底了,有些花都开了,明显一派□□,余溪想着这火盆以后应该也用不上了。
这一动静,穆渊就有些被打扰了,虽然还没有醒来,却没有先前睡的熟了,加之余溪总在翻身,他慢慢的又醒了。
“梓童,怎么了?”穆渊有些疑惑的问。如今这一句梓童,他叫的可是心甘情愿,不像以前那样,只是为了面子才唤的那样亲切。
余溪没有答话,只是在被子里不安份,一会儿就翻了个身,穆渊叫人点了灯,去看余溪,见她平时在身上裹的死紧的被子,这一次都在身上铺了开来。
他靠了过去,拍拍余溪的背。
余溪本来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睡不着,穆渊一唤她就更清醒了些,她本就迷迷糊糊的睡不实,穆渊这一开口一下就让她恼了,装着没听见,并不理人。
可是折腾着还是睡不去,穆渊一拍她的肩膀,余溪突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听到关心的话,心里觉得很温暖。平日里不觉得怎么,如今却感觉那声音特别好听。
在转身与不转身应答与不应答之间,她最后还是不忍辜负穆渊的心意,转了过身去看着他。
穆渊胳膊支在榻上撑着身子,半侧着身,低头关心的看着余溪:“哪里不舒服了?”
余溪一看过去,就见到了穆渊英挺的眉毛,深邃而带着关切的眼,挺直如山岳般的鼻梁,微张的唇带着健康的色泽,因说话而稍稍滚动的喉结。
这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
余溪伸出手指,就摸上了穆渊的喉结。
这出乎意料的动作,彻底的让穆渊僵住了。
等确定自己不是幻觉的时候,穆渊心里慢慢的、慢慢的,升起了一种自己也不知为何而起的喜悦来。
皇后这是在向他示好么?是不是今天一番深聊,他也觉出了他的优秀来,所以态度对自己好转了?
他试着握住余溪的手,有些紧张的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试探她的反应,见余溪没有排斥,笑容就绽放在了面容上。
那样灿烂的笑容,让余溪看的呆呆的,呼吸不自觉的就有些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