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要落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刘永敬满脸杀气,等着第一排淮军的枪响声。他虽然不懂火器做战的细节,不过通过刚刚的战事已经发觉,淮军训练有素,装葯填弹都很快速,而且排开的阵势有益于整个军队的火力输出,如果他的骑兵不等步卒最大可能的消耗敌人的火力输出,只怕到不了跟前就会蒙受很大的损失。
捻军骑兵的战马与人一样,在这一场战斗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动静的炮火打击,刚刚进入淮军炮火射程内的时候,有不少炮弹落在了骑兵阵中,造成的伤亡不多,不过有不少战马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在阵列里胡乱奔跑,骑兵根本就约束不住,为了使惊马不至于带动整个马群的骚扰,刘永敬不得不忍痛下令,当场宰杀了不少受惊的战马,如果过早的受到敌人火枪与炮火的双重打击,刘永敬没有信心能突破敌人的阵线。
鬼知道对面的淮军主帅,又有什么新奇的招数没有拿出来?为了谨慎起见,刘永敬只能等,他号称饿狼,就是因为有狼的本性与警觉,也有抓住机会的那一瞬间的直觉!
很快,大队的捻子又进入了淮军的火枪射程之内,这一次,并没有等敌人进入六十步的距离才开枪,而是在敌人接近百步的时候淮军将士已经开火,爆豆一样的火枪声响开始从淮军的阵线一路响到头,白烟升起,一轮枪响过后,已经有不少捻子被打翻在地,伤重的流血不止,呻吟着死去,或是一声不吭,全身被打的稀烂而死,受伤的显然也很难活的成,这个时代的中国对消毒发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伤的轻还能靠自身抵抗力挺过去,伤的重了就算一时不死,几天之内也会因为伤重发炎而死去。
在第一轮枪响过后,不少捻子在继续奔跑冲锋,也有不少捻子又开始迟疑,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在第二轮枪响时,不少人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或是情不自禁的蹲下不动。
“给老子杀,不管是趟主还是小兵,有敢在原地不动的,全给我砍了。”
刘玉渊就在百步射程左右,有几颗枪子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打中了人,被打中的人痛苦不堪,叫喊出来的声响让所有人为之变色,而刘玉渊不为所动,脸上居然还是一层淡淡的笑容。
在他的命令之下,事先就拿着鬼头刀的几百个刘玉渊的部下拿着他的令旗四处督战,在他们的督促之下,捻子大队继续前冲,与淮军的距离越来越近,虽然距离越近,受到枪击就越发凶狠,捻子们的信心也越发薄弱。
“前列上刺刀,后列装葯填弹,继续发射!”
敌人越逼越近,王云峰的三营靠的最近,冲锋的捻子已经逼近到不足四十步的距离,最多几分钟时间,就会冲到淮军身前。
在他的命令下,传来了一阵哗哗上刺刀的声音,等前列上好刺刀,继续装葯发射,而后列的士兵又上前施放掉刚刚装好的子弹,然后回去上好刺刀,准备肉搏。
在三营之后,所有的淮军将士也如此动作,一小会的功夫,整个阵线上已经是枪刺如林,散发的寒光在正午阳光的照映下,形成了一道绚丽的白色光墙。
王云峰面色如铁,等刚刚先上好刺刀的部下发射出最后一次子弹,又打翻了一排逼近的捻军后,这才挥手下令,喝道:“全体向前,杀!”
(36)枪刺如林
尖利的哨声指挥下,整条战线的淮军将士一起装配好自营官的带领下,向着逼近过来的捻子冲杀过去。
刺刀肉搏早就是淮军的必修课程,张华轩心里清楚,一直到近百年之后白刃肉搏战都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在有坦克飞机机关机的完全现代化的战争里,仍然没有取消在步枪上配刺刀。
一支军队不敢肉搏,或是不能肉搏,不管它火力有多大,战术素养有多高,取得多大的辉煌成绩,仍然不是人们心目中真正的强军。
淮军的刺刀教程张华轩没有敢自专,而是重金聘请了两个英军的现役军官来淮军中教导。他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来打造一支军队,不过在具体细节上仍然需要当时的专业军官来帮忙,他只是负责在英军军官交待的训练纲目上层层加码,把训练量加大了三倍之后,每个士兵每天的突刺练习最少都有五百次以上…军中还专门挑选了一些个头在一米八以上的壮汉,火枪射击练习及格就行,专门练习刺刀突刺,在敌战时,则让这些身高力大的刺刀手排在前列,务求在精神上一下子击跨敌人。
淮军的射击停止,除了每营阵后的一磅小炮外,后阵的炮兵也停止了射击,两军已经开始接触肉搏战,十二磅炮的威力太大,因为淮军的正面大,宽度广,所以捻子的纵深也不是很深,这样的接触战如果炮兵继续开火,很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
“杀!”
一个身形高大的苏北汉子平端着长枪,双手紧握,刺刀先是直刺,刺中人体后猛然往下一拉,然后一抽。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道立刻在整个战场弥漫开来,这个高大的淮军将士按着标准的教程动作,先刺中了来势汹汹的捻子的腹部上端,然后用力一拉。对面捻子的整个腹部被锋利无比的刺刀拉开了一条斜长地口子,鲜血喷溅,肚肠也跟着露了出来,那个挥舞着大刀的捻子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一下自己的腹部,然后丢掉长刀,用双手去捂,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努力只是徒劳,鲜血仍然不停的从十根手指间溢了出来。然后是纠结在一起的肠子,他无意识的咕哝几句,然后颓然摔倒。
这样吓人地场景比砍掉人的脑袋更有震撼,一排捻军傻呆呆的看着那个身形高大的淮军。而刺出这样凶狠一刺地人自己也是张大了嘴巴,双手下意识的还是握紧了长枪,只是有些微微颤抖。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战场上的很多地方,与阵线混乱。平时也没有经过严格地战场训练,只是凭着血气之勇冲上来的捻子相比,淮军阵线安排的相对合理,平时的训练也讲究刺刀合战之法。每当一个高大地壮汉上前突刺时,一定会有两个袍泽兄弟在一边端着刺刀护翼,表面看来。淮军的人数远不如捻子。其实在每一个小段的战场上。反而是准军在与敌人肉搏时,处处都是以多打少。
捻子在刚刚地突击时已经又一次被炮火狠狠地覆盖过一次。士气低到不能再低,在肉搏之前,又被淮军地火枪打死打伤了不少,勉强突到阵前,却又遭遇到如此凶狠霸道的刺刀阵,很多捻子都心惊胆战,如果不是顾忌身后地大旗首与趟主们在督阵,还有那些拿着鬼头刀的行刑队,只怕早就一哄而散。
“杀,杀杀杀!”
三营与五营不愧是淮军中训练最好,嗜血敢战的老兵最多,意志力与求胜心也最强的两个营头,尽管是初次肉搏,很多淮军士兵还是迅速平复好情绪,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仍然用完好的阵形,向着敌人压迫过去。
其两个营的两边,其余各营也是有样学样,与两个精锐的前锋营一起向前,刺刀如林般向前逼去,声声呐喊与突刺动作下,捻军的阵线开始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开始崩溃。
尽管淮军没有现代参谋制度,尽管淮军没有严格的军队管理与后勤制度,尽管淮军的个人战术素养可能还不能与英法俄普等列强的军队相比,尽管淮军的军官都还很普通,并没有谁展现出将星的光彩,可是在这一场几万人的肉搏战中,淮军将士一往直前,无人后顾,以强悍个人体力和团体荣誉感及求胜精神,以千锤百炼出来的强悍体质及相互配合的整体阵形,勇往直前,几番搅动之后,整个捻军阵线历经千辛万苦突到淮军的阵线之前,却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凶悍打击之下,全面溃退!
韩奇峰满头大汗,带着部下拼命稳住阵脚,尽量拖延全面溃败的时间,在他们与淮军接触的时候,骑兵在身后已经加速,眼
冲入敌阵,虽然现在战场上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成群个淮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压的捻军将士们根本抵敌不住,哪怕是一些小趟主发了蛮性,带着自己的精锐部下拼死抵抗,也会迅速被训练有素,配合更好的淮军将士把抵抗戳的粉碎,每一个留住脚步与敌相搏的捻军将士,最后的下场无一不是浑身上下被刺满了血窟窿,嗖嗖的冒着鲜血,然后闷声倒毙。
不过事无绝对,在整条捻军步卒战线崩溃的同时,绰号刘狗的刘玉渊却是唯一的亮点。他奉韩老万之命,指挥整个捻军大队,虽然在他的督促下全军压了过来,不过淮军的反应却更让他吃惊,此人生性坚忍凶残,韩老万把整个步卒大阵都交给了他,把整个蓝旗的前程都交了了他,刚刚进攻时他已经把能想的办法想了出来,不怕得罪人,不怕双手染满鲜血,反正当年从山东流落到淮北时,一家几口人没有吃住的地方,就在路边挖了洞安身,靠乞讨和当脚夫,慢慢儿走到今天。捻军各旗的二十四首领之中,只有他的家境最为凄惨,当年住在狗洞一样的地界,被人称作刘狗他并不在乎,只要以后能出人头地,他就全不在乎!
刘玉渊的一切都靠疯狂一样的拼劲得来,他不能允许自己如此惨败,这一仗当真败了,蓝旗在顺河集落不下脚,实力大损,连韩老万都得看别的大旗主的脸子过日子,他一个分旗主又打了败仗,以后还想在众人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话?
当下不管不顾,自己带着亲兵横刀向前,他的部下全是刀头舔血的豪客,并不全是淮北汉子,数百人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和精湛的武艺,居然在淮军阵线中荡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把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势打破开来。
只可惜,主将的武勇不能改变整个战局,受到小挫的淮军将士并不在意,迅速有大队人马在刘玉渊身后把他打开的缺口补上,这样一来,刘玉渊等于被淮军困在了阵后,虽然他领着一百多人左冲右挡,努力搅乱淮军的阵形,看起来是勇不可挡,不过明眼人看在眼里都知道,如果捻军的骑兵与步卒们打不破淮军的防线,刘玉渊就必死无疑!
韩奇峰在拼死收罗败卒,尽量拖延着大队崩溃的时间,刘玉渊也在死斗,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了这一场大战的胜负结果上,胜,他落个死斗不退,冲入敌阵的名声,就是死了,也值得人挑一下大拇哥,叫一声好汉子,败了,当然是个死字,不过也不会再有人去非议一个死战不退的将领,这一切都被刘永敬看在眼里,步卒刚刚接阵,他便带着四千骑兵加速驱骑,片刻之后,所有的捻军骑兵一起提速完毕,向着对面的淮军阵线猛冲过去。
因为事先是跟着步卒一起前行,所以骑兵距离淮军阵线也并不很远,当淮军亮出刺刀击跨了第一波的捻军步卒后,骑兵终于赶到了淮军的两翼之前。
因为是采取的两翼包抄的打法,此时的捻军阵形是一个半月形,而淮军的几个营连接打退捻军步卒,整个原本是稍稍前凸的战线已经变成了一个满月,这样一来,在刘永敬等捻军骑兵将领眼中看来,只要能打败淮军的一翼,或是两翼,然后兜底包抄,就能把这一股缠人的清妖全军消失于此!
捻军骑兵的彪悍与精锐远远超过了步卒,虽然刚刚在前行冲锋时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不过战意未损,士气仍然高昂,他们一逼近淮军,就先射出一轮弓箭,然后还有不少人掷出投枪与短刀,因为人数不少,而且全是骑兵,看起来声势也极是骇人,在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首当其冲的淮军将士挺受不住打击,阵脚显的有些凌乱,士兵们的面部表情,也显的有些慌张。
刘永敬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敌人不怕步卒,可是明显还没有对付骑兵的经验,这样的战机稍纵即逝,如果让敌人适应下来,凭着手中的长枪与刺刀,还有后阵的火枪兵仍然在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射击,而正面的步卒眼看就要崩溃,如果不迅速打跨敌军一翼,整场战斗就是蓝旗惨败的结果。
他当机立断,不再让部曲进行外围的骚扰,而是抽出腰刀,大声喊叫道:“兄弟们,敌人慌了,灌吧,灌进去杀清狗啊!”
“杀啊,等着大掌盘杀清狗!”刘永敬威望极高,在他的带领之下,两千多捻骑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着淮军将士猛冲上去
(37)胜利
永敬攻击的是淮军的右翼,刚刚在突击的时候,四千分做两股,分别打击淮军一翼,左翼交给了刘天台,他那里的淮军阵线看起来更厚实一些,看起来比较难突破,刘永敬带的骑兵除了韩老万的麾下外,还有几百是自己麾下的精锐骑兵,刘饿狼名声如日中天,是蓝旗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如果韩老万掌不住盘子,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刘永敬。刘玉渊虽然也很强,不过究竟是外来户,不是正根正底的淮北人出身,先天就弱了一层。
因此刘永敬带着两千强军,去攻击右翼,这里的火枪手看起来比较少一些,防线显的薄弱,如果能一股作气灌进去,没准就破了阵。这样的大功劳刘永敬不拿谁拿?不但别的普通捻首不敢争,就是刘天台这样的大当家也不敢争,由着刘永敬来分配他去干累活和苦活。
事实好像也是如此,右翼的淮军火枪兵刚刚打退了步卒的进攻,正端着刺刀要追击的当口,迎面冲来了两千多骑兵,扬起来的灰尘足有半天高,这支火枪兵很不幸就是一营和二营,看起来这序列是淮军的王牌军,其实管带却是张华轩的两个族兄弟张华建与张华筑,碍着宗族面子强行上位做的管带,论德行论能力论勇武,这两人都是二十几个管带里最弱的,自从张华轩在扬州一战后把军队死死抓在手里后,论功论德提拔军官,军中不少张氏族人不够资格,有的被贬斥开革,有的降调使用,只有这哥俩最得张紫虚的喜欢,老爷子特意打过关照,小小不言的就让张华轩训斥几句了事,不要开革降调他们,在扬州之后,这两人也算事事小心。大面上练兵训练都过的去,张华轩也就隐忍了下来。
只是这为将做战的事儿,委实来不得半点虚假,张氏这哥俩平时看起来还像模像样,遇到这紧急的当口,面对敌骑突然进袭,两个管带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反应。没有了军官的指挥,淮军两营官兵端着刺刀连连败退,后头两个营见势不对上来增援,却因为前头两营败退。也不能把刘永敬的骑兵赶走,两军一时陷入混战之中,局面明显对淮军不利。
刘永敬挥舞着手里地大刀,这是圩子里的铁匠精心打造。远比普通的兵器精锐,虽然淮军的刺刀在锋利程度上远远超过大刀,而且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说的就是劈砍不如刺戳给人的身体带来的伤害大,刘永敬大刀连劈,以他的武艺要是在往常。早就砍劈死了不少清军。然后给四周地清军带来巨大的威压。最终逼迫敌人害怕崩溃逃走,刘饿狼又赢得胜利。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淮军的刺刀长而锐利,明晃晃的刺刀尖锋利地刺眼,使得人无法忽视刀尖所向,而且,除了刺刀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长枪兵也夹杂在火枪手的阵列里面,比起刺刀,黑漆漆的长枪枪身并不显眼,然而对骑兵地威胁却更加的大,经常有几个长枪兵吐气开声,一声:“杀”字之后,一个骑兵的肋间被长枪戳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这么栽倒在地上。
他为了自己地安全,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看起来勇不可挡,奋不顾身,却随时注意自己身边敌军的动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