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朝廷南方两湖江西一带靠地是曾国藩等人的湘军,过了江苏北淮北靠的是张华轩的淮军,山东直隶则是僧格林沁
骑兵和胜保地八旗兵,江北大营经过几次补充没有起索性不再补充精兵,而是把富明阿等人的宁古塔骑兵直接调到了江南大营,归钦差大臣向荣节制,直接用江南大营与怡良、吉尔杭阿等总督巡抚的经制兵配合,来威胁太平天国地天京安全。
江北大营无用,甚至随时有被裁撤的危险,翁同书正值壮年,做官的心正热切,翁心存虽然做到了体仁阁大学士,降三级也不是什么大处分,换个地方几年也能再熬出来,只是这战乱年间,做什么事能有军功升官最快?张华轩有地盘有钱财有雄兵两万,跟在这样的实力派手下,升官自然要比别处快上许多。
翁同书此来,名义上是应沈葆之邀,其实那热腾腾的投效心思,谁还看不出来?
这半年来,张华轩的淮系确实不比当年,当初他百般求恳也没有几个人才肯来投效,到得今年身份大变,盐商身份再也没有人敢再提起,功业立到张华轩这个地步,出身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了。到现如今,连翁家子弟做过学政的长子都来青眼相加,主动投靠,确实是今时不同往夕了。
翁同书倒也并没有什么迂阔模样,张华轩一请,他便慨然笑道:“既然都这么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如何?”
张华轩被琐事缠身,翁同书既然从江北过来投效,所谓赞画军务云云将来再说,自然要从一些小事做起,况且这一类事确实也是他所长,做起来比张华轩要省心省力许多,倒也算不得什么。
翁同书如此爽快,张华轩极为欣喜,当下索性便交待清楚,反正礼单与人员名单已经随身带来,原本打算交给沈葆,此时便一古脑托给了翁同书。
翁同书也不客气,也看出沈葆与张华轩尚有事要说,当下接过差使,便立刻告退。
张华轩将他送出,回身向着沈葆笑道:“振岳兄,翁同书此人倒也算是个能做事的人。”
沈葆点头一笑,答道:“不错,翁氏诸兄弟,同书算是最有才的,同爵稍逊,不过未来成就也不会比同书小,至于同和,现在未及弱冠,倒是看不出来。”
翁同和此人张华轩当然清楚的很,可以说,甲午一战,翁同和与李鸿章都需负责,而翁的责任,相较于肯做实事的李鸿章反而要大一些。
只是此时倒不必谈起这一段公案,当下只是点头一笑,以示对沈葆的话表示赞同。
他原本以为沈葆会把这个话题揭过,却不料对方神秘一笑,接着又道:“翁家也算是清流世家了,父子两代做的都是清要显职,三兄弟将来成就都不可限量,再过二十年,除了当年的桐城张家,怕是无人能及。”
沈葆从来就不是那种信口开河,或者是没事闲嗑牙的人,张华轩虽然不解其意,却是静坐等候,却要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张华轩如此态度,沈葆显然也极是满意,当下又是忍不住一笑,倒让张华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儿这沈葆笑的也太频繁,而且笑容中似乎总带有一股婬荡之气…
还不等他发问,沈葆却是又换过脸色,向着张华轩正色道:“既然翁家家声清白,老爷子位至中堂,三兄弟都是人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就算以大人的身家与身份成就,与翁家结个亲,怕也不辱没吧?”
张华轩却是委实没有想到过对方居然说的是这个话题,当下忍不住“噗”一声,把满嘴的茶水喷的满地都是。
“这这…振岳兄这话从何说起!”张华轩目瞪口呆,一时半会,竟是想不出什么有组织的话语来。
“这什么?”沈葆倒是神色如常,见张华轩如此,索性扳着手指头给张华轩算道:“玄著你也过二十了吧?听说前两年令尊大人就给玄著结过一门亲,不过当时玄著大病而退亲,这一晃功夫,玄著忙于公务军事不及私事,这个还是让人佩服的。不过人过二十而无妻室,说起来还是太怪了一点,玄著是要做大事的人,可越是做大事的人,反而不能在小事上被人诟病,这太不值得!”
这一席话说的张华轩默不作声,沈葆当然没有竟选过美国总统,不过要想当美国总统,家庭正常显然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要做大事的人,反而更加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失分。
(59)欣欣向荣
张华轩显然已经被自己说服,沈葆满意一笑,端起一口,然后又笑道:“翁家是配的上玄著的门庭,玄著的门庭其实是有些…不过这也不打紧,大丈夫自己建功立业,原本也不靠着门庭不是?玄著已经做到少保按察,还有轻车都尉的世职,将来位列封疆,再有子、男、甚至侯爵的世袭也未可知,男儿一生有这样的功业,还讲什么门庭?所以我料定翁家必定愿意的,翁家三兄弟之外,还有两位姑娘,大的已经出阁,小的年纪十六与玄著你正合适,我已经托人打听清楚,又就手儿把翁同书给带了过来,他还指着跟随大人升官发财,料定是一定答应的…”
显然,按封建礼法,长兄如父,现在翁家的小女儿还留在江南常熟并没有进京,这边翁同书只要一答应,就是翁心存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也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张华轩看着沈葆捧茶微笑的模样,不禁摇头苦笑道:“看振岳兄现在的模样儿,不是生生一个小诸葛么,怎么行军做战时,却没有见兄长如此模样!”
沈葆却是一脸荣辱不惊模样:“不管玄著怎么说,这门亲事我看最好不过,让你损上几句,兄弟我也认了。”
他此时不过三十左右,其实也有些年轻人的性子并未消磨,张华轩拿他打趣,沈葆却是一脸无赖样出来。与他之前儒雅风流的模样大相径庭,却令得张华轩也无话可说。
当下只得苦笑道:“罢了罢了,就由得你沈振岳来做这冰人便是了。”
其实张华轩倒不是没有想过婚姻之事,只是以前订地婚事在重病时被退,后来又忙于军事政务,根本不及其它。
至于说中那样遇到知已女子而爱慕对方更是痴人说梦,这个时代是中国有史以来男女关防最严重的时候,连那些家里揭不开锅的农人百姓家里未出阁的女孩儿,都得裹上小脚。不能三门四户的乱窜,至于能识文断字的大家闺秀原本就少,更加不可能在有外姓男子的场合出现说话儿,想如后世自由恋爱那样结识女子。在这个时代也只有青楼可去了。
所以家言不可尽信,若想解决终生大事,也唯有让人帮他找一个门户相当的婚事去上门提亲罢了。沈葆今日所提的翁家,不论门户或是在朝野地实力,都与现在的张华轩旗鼓相当门户相对,算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只是张华轩告别沈葆离去后,却突然想起自己印象中翁同和那副油盐不进的古板乖戾模样,不知道自己这未来地小舅子在将来看到自己举兵提刀向着清廷之际。却又是怎么样的反映?
此后数日张华轩倒是闲着无事可做了,求是学堂和营务细务都交给了沈,丁宝还在宿州没有回来。阎敬铭总掌后勤财务,让他没有一点烦心之处,与朝廷公文往来尽付薛福成,年礼节敬的烦杂事物全交给了翁同书去打理,于是前一阵子还忙的陀螺一样的他。竟是突然一下闲了下来。
闲来无事,张华轩索性将整个人泡在了火器局中,现在的大炮产量已经达到了一月四门。等到徐州的铁矿出产源源不断的矿石送到淮安时,火炮地出产想必还会更上层楼。
经过大半年的自铸火炮,不论是高炉建造熔炼,用车床铸造磨平炮管,再到最后的组装,张华轩火器局地铸炮水平已经基本达标合格,下一步要做的只是训练出更多合格的技师与工人,然后扩大高炉数量,增多车床便可。
淮军现在战斗部队不过一万七千人,各种口径的火炮已经接近百门,这样的火力输出在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在当时地欧洲列强中,不论是拿破仑的法国还是后来的普鲁士与英国,张华轩地火炮配置,都已经超过了列强军队的一倍。而新铸的大炮还在源源不断的出产,这样无疑将会使张华轩的淮军的火力输出达到极为可怖的地步。
如果用来与清廷的那些腐朽军队做战,目前的火力输出已经足够强大,而到了几年之后的与英法这两个当时的超级大国之间的战争,张华轩却是殊无把握。击败对方一次进攻可能不是难事,如果对方执意要在中国扩大利益而扩大战争规模,那便只有在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在事到临头时全无畏惧。
火炮的出产顺利,炮弹与子弹等辅助物品也是生产
有条已经步入正轨,倒是火枪的出产远比大炮要难,经在后招募的洋技师的带动下,每月能够仿制上百支枪支,不过以整个技术力量与投入来说,这样的产量显然远远不能教人满意。
之所以会如此,就是因为除了那些来自欧洲的洋技师外,当时整个中国都找不到几个合格的铸枪匠人,他们多半手艺粗糙,居然还有不少人家是从明朝末年传下来的家传手艺,还讲究一个传媳不传女,绝不外传的绝活手艺。可就是这些手艺历经百年传承不但没有进步,反而比当年远远退步,而造枪这样的细腻活计,却不是短期内能够凭着教导就能迅速改进的,张华轩视察过几次,却也只得罢了,只是叮嘱阎敬铭等人,不论火枪这边需要什么物资或是银两,都绝计不可拖延,那些洋人技师的待遇也是一涨再涨,却也是无法可想,在技术上受制于人,也只得百般忍耐。
时光荏而过,很快就到了旧历新年,到了年底,这一年淮安的兴旺程度却又远远超过了旧年。
淮军的规模扩大,整个淮系集团的规模也是扩大。不夸张的说,张华轩手里的淮系力量,已经有了后世北洋集团的影子。只是不论是工业化还是军队的现代化程度,还有已经建立起来的陆军参谋本部制度,规范化的军队奖励与处罚制度,正式的公文报备往来与军队公务后勤制度,这些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几十年后才形成规模的北洋集团。
而在工业化上,张华轩以完全私人筹集资金创建工厂的办法,却又比李鸿章等人用半官办官私营的制度建起的那些造船厂与江南制造局等军工厂要高明许多,它因为是纯粹的私人营建,在管理制度上完全采取西法,在流水线作业与成本控制,以及灵活的产销办法与网络,奖核处罚制度,不论是哪一条哪一款,都比北洋与洋务派们搞的那些暮气沉沉的工厂要强过百倍。
至于人才的储备,虽然顶尖的在历史上知名的人才淮系集团还不如北洋,不过在选拔制度与任用制度上,却是尽可能的公平公正,而因为顶尖人才的不足就促使张华轩在中下层人才的储备上更加用心,也更多的投入了精力。
由淮军来说,一个拥有法国步兵与英国海军退役军官组成的教官团而建立起的淮军讲武堂已经在年前正式招入了三百名第一期学员,因为学制与功用与求是学堂不同,讲武堂只求效率与功效,删除了许多不必要的文史哲学课程,用张华轩的话来说,一个军人的不仅要生活简单,连思想也要简单。
当然,思想简单不是思维简单,第一期进入讲武堂的全是淮军内部选拔出来的最优秀的下级军官与士兵,在前一年多的军队内部培训中,发觉他们不仅是学习文化课程快,而且也多是思维方式灵活,视界开扩之辈。让他们进讲武堂学习,学习的当然不是那些简单的士兵教程,而是各种实用的步兵与炮兵战例讲解,各种器械在战场的使用,各种队形在战场上的灵活变化,世界各国进入火器时代后的经典战例,除此之外,便是学习战场指挥等细则,要知道就是在几十年后,甲午战争后中国学习日本学习自西方的那些步兵操典细则,日本教官虽然受聘用,在讲课时仍然有相当程度的保留,光是子弹盒在战场上的用法就有很多细节上的技巧,有一个日本教官如实教导,回国后就被天皇赐死,而张华轩的淮军在此时此刻学习的,却是一点儿也不落后于西方的纯粹的先进战术,等两年制的讲武堂毕业之后,张华轩的军中就立刻多出几百名优秀的不落后于西方列强的步兵与炮兵军官!
至于普通人才的培养,则有正在兴建眼看就要完工的求是大学堂,由中西兼备的多用型人才课程,有学习纯粹西方科学体系的技师与科学家型的人才培养方式,还有中高级的技师培训,这样一来,在几年之后,在淮安大地就可以拥有相当数理的优秀的多方面人才。
这样的人才作养与使用方式,却是几十年后的李鸿章甚至是民国也无法做到的,于那些暮气深沉的官僚学校或机构不同,在淮安与苏北,在张华轩的手中,未来将来涌现出大量的具有开放视野与学识的完全的现代人才!
(60)王莽礼谦下士时
这么着恍惚到了年底,一群幕僚有的回乡暂休,有的已经把家小接来,有的索性既不回家,也不接来家小,便这么着留在淮安效力。
等到了二十八那天,沈葆桢留在京师的家小也是全接了来,他是张华轩的幕僚首辅,虽然翁同书的家族势力与声望都不在沈葆桢之下,不过沈葆桢毕竟效力最早,几次加官后也是个道台衔头,有心人看在眼里都知道,张华轩张大人这一两年内准保是加到巡抚或是侍郎的官位,底下沈葆桢就会紧接一步,加到按察或布政使。人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沈葆桢不过是过路淮安,顺道儿就手来察看一下开办工厂的事,结果被张华轩一眼看中,大半年下来,由一个正五品下的监察御史就升到了道台委员帮办,底下还要再升,这一切看在有心人眼里,却是说不出来的嫉妒与羡慕。
沈葆桢却是不理会这些,家人一到,头一天安置了,第二天便索性带着家人一起前去张府拜会。
他与那些来捧臭脚的龌龊官儿不同,随着张华轩的地位水涨船高,不论是淮、扬一带的本职官员或是过路官员,一律都会在张府求见,一旦张华轩却不过面子见上一批,便是一个个阿谀奉承,把清朝的官场规矩在张府一一上演。报名请见,跪拜行礼,递手本,唱履历,开始的时候张府上下还瞧个新鲜,盐商家族再怎么富贵,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上门,时间一久各人也瞧的腻了,对翎顶辉煌的大清官员也渐渐瞧不在眼里。
沈葆桢一来,府中上下知道他与众不同,看门的家人也不用回禀请示,直接便笑道:“沈爷请。那个翁大人和丁大人都在府里了。”
沈葆桢微微一笑。知道丁宝桢因为家在贵州,来回不便,索性留在淮安,因为家小也没接过,这些天索性便泡在张府,和张华轩朝夕请教,因为宿州土改的事情顺利。张华轩对这个愣头青幕僚也很喜欢,两人每天说不上是密谋计划,不过在坐而论道之际,想必明年一开春后,淮安一府十余州县的土改计划就会推出。宿州的土改已经顺利完成,虽然尚未见明显成效,不过这两个月间丁宝桢已经搜罗了大量地情报,凡淮系集团地中坚份子已经全部看到。自从佃户与田主重新签订租佃合同又有官府保障后,佃农在土地的肥力保养呵护上极为用心。在细小的水利引进上也常有若干户的佃农自发进行,在良种选育与精耕上也倾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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