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姒想要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徐衍之竟然直接就被那五大三粗的打手从床上拖了下来,容姒连忙抱住了他的手臂,“不要……不要……”
“不要就赔钱。”
“我们已经没有银子了,身上总共现在只有二十两了,陆妈妈求求你通融通融……”
就知道你没银子了,陆妈妈在心里怪笑了声,随即低头把玩了下手指上的蔻丹,“拖!”
见状,容姒直接就起身抱住了徐衍之的上半身,眼泪更是跟不要钱一样洒进了徐衍之的脖颈里头,浑身绝望地哆嗦着。
女人的怀抱很软很紧,抱着他的时候甚至让徐衍之感觉对方在抱着整个世界似的。
“容……”
他刚开了口,容姒便立刻抬起了头来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容姒的眼中正溢满了绵绵的情意与不舍,徐衍之的眼中则是茫然与无措。
见徐衍之已经要被拖到窗口了,容姒眼中的决绝一闪即过,随即捏了捏他的衣裳,低头便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一记,眼泪直接就落到了他的脸颊之上,顺着滑了下来。
“够了,陆妈妈,我知道你要什么……”容姒一吻结束,依旧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徐衍之,缓缓抬起手来,就抚了一下他的脸颊,眼里依旧是满满的深情,深情到连徐衍之都有些迷惑了,让他以为他真的就是那家破人亡的书生,而容姒也真的就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他们两人现在正在遭受那陆妈妈的逼迫。
“只要你愿意放过我相公,并且不跟他追究那一千两银子的事情,我……我……我愿意给你……做事……”
“不行!”徐衍之伸手就将容姒揽进了怀中,“你不能……”
徐衍之的话还没说完,那陆妈妈直接就无视了他的话,咯咯咯地笑了两声,“早这么识时务不就行了,我们走!”
“不行,你们不能走,我娘子是不会……不会做……”
他挣扎就要起来,却不想下一秒那舱门就在他的面前无情地被人关上了。
而在他身后,容姒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徐郎……”
一声低唤之后,容姒脸上的哀婉与绝望在这一瞬间瞬间收敛了起来,眼泪也没再继续流了,然后突然面无表情地一指头戳中了徐衍之的额头,“你是不是傻?”
说完,容姒就站了起来,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了徐衍之一眼,捞起一旁的布巾擦了下脸上的泪,又蹲在了略显茫然的徐衍之的身旁,低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被逼良为娼,现在已经被逼成功了,你稍微拦一下就行了,那副要扑上前跟人家拼命的架势是怎么回事?不想跟齐子誉回合了?”
一看容姒恢复成以往的生龙活虎,徐衍之讶异地看着她,“你……”
“你什么你,我不是跟你打过招呼了吗?我要开始演戏了,然后会带着你入戏,就是你怎么这么容易入戏啊?还没回过神来?”容姒皱眉看他。
“都是戏?”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那你亲我……”徐衍之想起了那一吻,随即脸上快速飞上一片红。
“那……那算是我情之所至。再说了,在楚国你本来就是我的夫君啊?”
容姒毫不在意。
一看她这无所谓的态度,徐衍之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深处直接就生起了一股无名火来了,当下就冷着声音说道,“对待别的男子你也会如此轻浮吗?”
“轻浮?”容姒低头看着男人眼中的小火苗,活像她就像是夺走了他的处男之身的女色鬼一样,“我轻不轻浮与你何干?再说了,我向来如此,你第一天认识我?”
闻言,徐衍之看着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都未能说出口,最后竟然气冲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床上,便用被褥将自己从头盖到了尾。
容姒看着他这副表现,便收起了理所应当的表情,嘴角微微翘了翘。
而闷在被子里的徐衍之眼神怔然,对呀,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女人轻浮轻慢,可明明后来她变得不同了,变得果敢、聪颖,更亲手将他从狼群里抢了出来,一路上的悉心照顾、不离不弃,虽然偶尔有些小恶作剧,但却使得她整个人愈发的生动了起来,还有刚刚的真情流露,他以为……他以为……
原来都是假的。
可为什么是假的他的心还是乱了,为什么……
明明他该一直记着玉姝,一直念着玉姝才是。
玉姝是他的未婚妻子,是他下半辈子都要负责的女子,尽管他并没有跟她见过几回,但他早已确定对方是他将来的妻子,就算她现在被迫跟容厉在一起这个念头不会有任何的动摇,被逼迫不是她的错,但只要她愿意回来,他依旧愿意照顾她。
而容姒……容姒……
想着想着,徐衍之便又想起那蜻蜓点水的吻和女人深情坚定的眼神来。
若是……若是以后容姒真心对待某个男子,真是不敢相信……
当天晚上,被容姒搅乱了一面心湖的徐衍之始终没有睡着,而容姒却同样闭着双眼没有睡着,因为她暂时还没有再见谢郢的打算,那个男人的攻击性太强,强到几乎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就那么逼过来……
另一头的谢郢抱着只白猫,轻轻抚着它身上的毛,看着那副被他挂起来的美人图,轻笑了声,便捏起桌上的薄胎酒杯,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
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
十日后,齐国大皇子,同时也是齐子誉大哥的齐子腾收到了自己手底下人的消息,当即便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我那个千辛万苦回到了齐都的弟弟就在快要赐婚的时候,竟然迷恋上了花船上一个名叫若秋的妓子?你在跟我说笑吗?”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听闻那若秋美若天仙,似有倾国倾城之貌,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叫二皇子殿下一见倾心,现在更是已经将她接到了自己的誉王府里去了。”
“他这是在自寻死路!父皇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属下……属下……”
“行了,行了,下去吧,本王要好好想想……”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誉王府终于重逢的三人,容姒吃着荔枝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一句辛苦了我一句应该的,实在有些太无聊了。
等到两人终于注意到她还在一旁看着,才终于停止了寒暄。
容姒就是将荔枝核丢到了一旁,拍了拍手,笑着问道,“最近怎么样啊?”
齐子誉一听她这么问,立刻就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了。
容姒忽然就发现齐子誉这个人实在是太适合做皇帝了,因为他假,假的不行,这里可不是贬义词,而是实实在在的褒奖。
因为假,他能在最恰当的位置露出自己的为难,因为假,他能快速安抚好所有的大臣,因为假,他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因为假,他才能做到最好的协调与平衡。
“哦,明白了。接下来你准备如何?顺便跟我说说你提前了两步来这儿做了哪些努力?”
闻言,齐子誉看了她一眼,容姒看着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搓了下,这是在犹豫与怀疑。
但最后他还是跟她说了。
短短没几日,离齐多年地齐子誉竟然就联系到了当初他交好的许多人,这也就算了,甚至直接就分析出了他那个好大哥的死忠粉,路人粉,路人黑与死忠黑,并且已经开始逐步结交了。
“……只是我到底离京多年,嫡、长又都不沾,愿意站在我身边的基本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其他的那些有权有力的根本就不理会我的示好,父皇虽然因为母妃的关系,心疼我在楚多年,但却绝没有将大统交给我的意思,大哥虽然行事肆意,但身旁能人众多,也可以称得上滴水不漏,所以……”
“举步维艰?”
容姒反问道。
齐子誉又苦笑了声,跟之前的虚假不同,这个要真实太多,他确实有些无可奈何了,除非……谢郢!
容姒看他这个样子,忽然就笑了声。
看着面前的女子娇笑的模样,齐子誉抬头看她,讶然地看她,“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容姒笑了好久才停了下来,随即认真地盯着面前的齐子誉,伸出自己的食指看着他,嘴角微勾,“我希望你弄懂一点,不论其他外人怎么想怎么看,最终决定皇位的还是你父皇的一张圣旨。所以接下来我们努力的方向重点就在两个词身上,人设与舆论。”
“人设?舆论?”
容姒笑着看他,对,就是人设跟舆论,一个人的人设对人来说重要的甚至能超过容貌、性格、学识等等所有,却也包含这些所有。至于舆论,人言可畏,舆论猛于虎的道理大家都听过……
每个人都喜欢吃自己喜欢的人设,待在那个孤家寡人的位置多年,又年老体衰、有心无力的老皇帝最喜欢什么人设,最好猜不过了。而舆论却是用来击倒他那个靠自己根本就站不住脚的大哥的最好武器。
战争就要开始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权谋经不住推敲的,但我会努力写精彩一点,大家见谅啊么么哒~~
明天一章斗争之后,便是修罗场,哈哈哈,大家都会出现,想想还真是有些小激动呢~~~
第170章 女帝成长计划(十八)
被宫内的小太监带领着; 行在宫内的青石砖的路上,齐子誉的脑中还在回想着容姒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这回你父皇传你入宫; 十有八九是为了我这个名妓的事情; 到了他的身边,不管对方对你怎么痛心疾首; 又是如何用皇位循循善诱; 你始终都要表达出你唯一的意思来,那就是你是真心爱着我的,这辈子非我不娶; 还有,你对本就属于你大哥的皇位没有任何的兴趣; 你唯一的愿望就是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知道吗?”
“凡事记住一句话; 不争才是最大的争。”
“你的父皇老了; 病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言九鼎的皇帝了。他现在抗拒着死亡,更抗拒着失去能代表他一切的皇位; 这也是为什么你在楚这么多年他始终都未立你的好大哥为太子的缘故,不管多喜爱这个嫡长子; 在你父皇这头老狮子的眼中; 你那野心勃勃又年富力强的哥哥不仅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敌人。”
“所以; 接下来我们会从两个方向,一方面是你大哥,在都城之中掀起舆论攻势; 大皇子齐子腾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名正言顺,所以我们温水煮青蛙,一开始就全是恰到好处的褒奖,听得他舒服了,松懈了才好,紧接着加大褒奖的力度,争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大哥不当皇帝谁当,包括宫内大大小小的宫人,但你不要掺和进来,要让你父皇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人要抢他的东西了,并且众望所归,而他不过就是个年老体弱,断了爪子又豁了牙的老狮子罢了。”
“另一方面重点在你,只不过前段时间你会受不少委屈与贬低,但我相信你一定是能忍耐过去的是吗?这段时日你最主要的就是对我这个名妓一往情深,情深到甚至愿意娶我为妻,抗拒赐婚,塑造出一个为了女人而不顾大局的形象,降低你大哥的警惕心,同时在你的父亲那儿降低你的威胁度,但不能太过,其它该表现的认真表现,让人以为你除了我这个缺陷之外,也是个人才,但偏偏我这个缺陷确实致命的,一涉及我的问题你就会昏头,具体的度你自己把握。”
“而等你大哥被人吹得飘飘然,与你父皇裂痕产生的时候那就是你趁虚而入的时候。你要表现出自己十二万分的孝顺,为你父亲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你就只是个普通的儿子,也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父亲,一颗真心要捧到你父亲的面前,但记住,不争,不管你父亲问你多少回,你都始终一口咬定那皇位是你大哥的,你绝无那个意思,之前从楚国逃回来,也是听说了你父皇病危了,想要回来侍奉,并且在外也一定要尊敬你的哥哥。”
“记住你的人设,至情至性,对爱人痴情,对父亲孝顺,对哥哥恭敬。”
“这是第一大阶段的具体方案,毕竟仅仅只是这样还动摇不了你哥哥根深蒂固的地位,更不会让你的父亲一时感动而将皇位传给你,要知道帝皇无情。”
想完了,齐子誉抿了抿嘴,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有本事,因为她几乎将周遭所有人的心理全都摸透了,他父皇的,他兄长的,甚至是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齐子誉想起那女人说起自己计划的时候,他竟突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谢郢。
容姒说起那些计划的时候真的就像是谢郢附身了一样,那自信到近乎自负的口气,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和嘴角那抹淡笑。
齐子誉真的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好像也就遇到了这么两个人。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这个后来出现的容姒与谢郢十分的,般配。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期待两人的交锋来。
等他这边尘埃落定,就凭着那女人的心智与野心,她必定会回到楚国,容厉暂且不提,但她却是一定不再让谢郢骑到她头上就是了。
这么想着,齐子誉弯了弯嘴角,随即收敛,跟着那太监便进了自己父皇的寝宫。
一抬头,齐子誉便看见了那虽然看上去还很精神抖擞,但内里早已崩坏得差不多的大齐皇帝。
这个男人,他敬过他,爱过他,也恨过他,怨过他。
只是所有的感情都在得知自己的母妃被虐待至死之后全都烟消云散了,现在他的心里除了这男人屁股底下的皇位,他对他再无任何的感情。
而正如容姒所预料的那样,兜头便是一阵骂,而齐子誉咬紧了牙关,就是像鬼迷了心窍一样非要跟名妓若秋在一起。
“一个女人就那么重要吗?啊?任她是天仙下凡,等你有了权势,等你到了朕的位置,这全天下的女人还不是任你挑选,堂堂誉王殿下为了一个青楼妓子徒惹全都城人的笑话,值不值得?”
齐子誉也不知道齐帝的这番话到底是在故意试探还是因为一时之气,但他却始终谨记着容姒的话。
上前就对着齐帝磕了个头,“父皇,子誉之前在楚为质多年,没多久前也是听闻父皇身体不佳才偷偷跑回来以全侍奉之心,若不是那容姒女帝在子誉归来之时,半途坠崖失踪,生死不知,恐怕子誉现在就要必须赶回楚国继续做我的质子,今朝回齐,子誉本无其他奢望,也有自知之明,现今只愿侍奉父皇到老,而若秋那根本就是个意外,子誉多年未曾动心,可她却偏偏触动了我的心,我无他愿,只想与她白头偕老,一生一世。”
“你……你……你这是要气死你父皇啊……”
上头身着龙袍的男人一脸的痛心疾首,“朕再问你,是否真的就认定了那青楼妓子?”
齐子誉垂首不语。
当下就被震怒的帝皇赏了三十大板,最后是被宫内的侍卫们抬进誉王府的。
“啧啧啧……”容姒啃着苹果从齐子誉的身旁走来走去,“惨,真惨……”
“你别说风凉话了!”徐衍之白了她一眼。
容姒就势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嘎嘣脆地咬着苹果,“我说什么风凉话了,看着一裤子血,可不就是惨嘛,我也就是实话实说,哦对了,既然你被打了,我想你那个大哥应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