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态越发的冰冷:“母后,您要看证据么?”
他并没有什么证据,如此也不过是诓骗太后而已,他心下是有几分期待湛儿误解了母后,但是都说知子莫若母,又哪里不是知母莫若子呢!
她那般细微的紧张,倒是让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就算是有证据,未必不是伪造的,皇儿究竟是听什么人胡言乱语,你这样做委实让母后心寒。”
她冷冷着一张脸,甚至恨不能立时将那个说出这话的人撕了。
皇帝痛苦的闭上了眼,随即睁开,他道:“那您又可知为何容湛不敢用您派的太医给苏娇月看病?”
太后一顿,仓皇几分,不过面上却还硬撑着:“必然是那苏家丫头知道哀家想要为湛儿纳侧妃的事情,故意如此的。哀家说过,这个丫头心思也太多了。自从有她,容湛与哀家都不亲近,你们倒是还都说她极好。照哀家看来,委实不如胡家那丫头伶俐得体,不过是仗着聪明的名声就自己得意,如此哪里是好女孩子。”
皇帝冷然的打断了太后的话:“你莫要编排苏娇月如何不好了,就算没有苏娇月,换了李娇月王娇月,湛儿一样与您不亲近。朕倒是理解的,若是我六岁大的年纪就看到祖母给自己下毒,想来也不会选择相信这个人。表面慈善温柔大气,背地里却能干出这样毒辣的事情。母亲,您好,您真是好!”
皇帝口不择言。
太后未曾想到这样的事情,她整个人呆滞了许久,问道:“湛儿,湛儿知道?”
声音几乎是带着颤抖。
皇帝说:“那你觉得,朕为何会知道?湛儿不信您,这么些年还能这般的尊敬您,不说出内情,已经很不易了。您还要说什么。母亲,您为什么!您到底为什么!二哥是您的孩子,我也是您的孩子。他已经死了,死了啊?您还是顾着他,您知道湛儿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所以想要了他的命,对不对?可是您就不想想,就算不是二哥的亲生骨肉,也是朕的啊!您就这样忍心吗?而且,二嫂自己都坚定的说这是二哥的孩子,您为什么还……?您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
皇帝歇斯底里,他从来不曾如此,但是这个时候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在母亲身边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十分迷茫无助的孩子。
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太后盯着皇帝,红了眼眶,他们母子从来不曾有这样的时候,太后突然就哭了出来,声音大了几分:“为什么,当初他不死,死的就是你!”
皇帝一愣。
太后激动的浑身颤抖:“哀家就三个儿子,你二哥已经被那个歹毒的女人害死了。偏是你还要想着她,念着她的好,就算是她自尽了又怎么样!你当她敢不自尽吗?若是她不死,哀家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若不是她,你皇兄怎么会死!可是人死了,总归是死了。本宫没有法子。哀家又哪里是真的想要湛儿死?他也是我的孙儿,就算是那个歹毒女人生的,总归是我的亲人,你以为我想吗?”
太后靠在哪里,整个人都有些激动,她一贯淡定,鲜少如此,皇帝看着她,不动。
“当时你是最有机会继承大统的皇子。可是你又知道与否,祁王那个时候已然知道你与那个贱人的事情。你又当当初你们在宫里的事情无人知晓吗?那日你是藏在她的浴桶中,你当哀家没看到吗?哀家为你将所有的隐秘都抹干净了罢了。祁王那个时候要用此事发难,更是质疑湛儿身世。这一切的一切,你又哪里知晓!”
太后不断的喘息,仿佛是溺水的鱼儿一般。
她道:“若是让你父皇知道。皇帝之位,你以为你还有吗?你以为哀家想要湛儿死吗?只是不想让祁王用湛儿来发难,谁又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旁的证据呢?毒杀湛儿,借以构陷祁王。若不是因为此事让你父皇对祁王心灰意冷,怎么绊倒他?孙子与儿子,两相取舍,哀家只能选择更亲近那个。你明白吗?”
皇帝不可置信的靠在了柱子上,觉得整个人有些呼吸困难。
这个房间,竟是压抑到这个地步了么!
他道:“原来,原来……”
太后落泪:“湛儿侥幸没死,哀家顺势央求了你父皇,将湛儿送出了宫疗养。这么多年,哀家这么多年只疼湛儿,其实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他。便是其他人如何言道都好,哀家这偏心,都是偏定了。只是倒不想,那孩子一切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说。全然都闷在了心里。”
说到这里,太后带着几分怅然的难受。
她看着皇帝:“他说了,他竟然真的说了。”
太后与皇帝都是聪明人,他们也知这个时候容湛说出这些意味着什么。他是不相信他们的,便是他们是他的长辈,也是依旧。他防备他们,甚至于说出了实话。只为了让他们更少的干涉他。
太后道:“湛儿长大了,总归不是小时候那个湛儿了。”
有时候想想,她倒是很想念那个刚从西凉回来的湛儿,那个时候,他隔三差五还会进宫看她。还会偶尔做一些吃食。只是现在想来,他那么早就知道一切,一切不过是虚应。
太后竟是生出了一股子冷汗,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她道:“你说,哀家当年做错了么?”
皇帝不敢说她是否做错,旁人可以说,容湛可以说,但是他却偏是不可以说的。
若不是为了他,母后哪里会这样伤害容湛,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他而已。
他道:“祁王,当年的事儿,是祁王。”
顿了顿,他眼中杀机迸现,即便是现在这人安安分分的在外地调养身体,他却是不能放过此人了。
太后轻声道:“你且放心,他不敢多说一句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
话虽如此,皇帝却冷笑:“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
随即又道:“今日之事,母亲与我,都当做浑然不知吧!”
他不想说的更多,只淡然道:“湛儿之事,朕不希望有什么改变,母后也莫要总是顾及着将所有权势都压在手中,将所有人的人都攥在手中。胡妙姿虽然听您的话,但是照朕看来却是个没用的。苏娇月虽然不听您的,自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却实在是难得的人才,朕就算不看容湛心意,也不会让您乱来。”
言罢,转身就要离开,太后的表情微变,不过却没有言道更多。
皇帝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道:“虽然皇后不才,但是总归是一国之后,也不能整日在宫中躲清闲,母后还是将凤令交还给她,让她尽好自己的职责吧!母后年纪大了,也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太后变了脸色,立时言道:“皇儿,你这是作甚,难不成因为生母亲的气,就要将后宫交还给那个蠢妇吗?”
她越发的急切了几分,生怕皇帝真的如此。
皇帝扬起了嘴角。不知为何,太后看来,竟是与容湛有几分相似,她甩甩头,又道:“皇儿……”
“您口中的蠢妇,恰好是您当年为我选的王妃。”
皇帝就这样踏出了慈宁宫,竟是觉得即便是秋日暖阳,也难免会生出一抹寒冷,这股子冷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他心中竟是难得的清明,母后自然是为了他好,可是为他好之后呢?
未必不是为了这世间最鼎盛的位置。
如若真的那个登基的人是祁王,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仔细想来,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皇帝微微一笑,缓缓道:“湛儿,这一切,又是不是真的如你所愿呢!”
而此时,容湛已经抵达了别院,他带着笑意,手上提了几只蟹,问道:“王妃呢?告诉她,今晚给她做蟹黄饺。”
娇月听到这话,几乎是流着口水出门,整个人笑盈盈的欢喜雀跃:“湛哥哥!”
几乎是一下子冲了过来,容湛心惊胆战的接住她,斥责道:“你这是干嘛,有身子的人,不知道好生的走路么?”
真是恨不能将她拽过来,使劲儿的打屁股。
“都什么样子了,还不知道小心……”
第492章 491、拜佛
第492章 491、拜佛
娇月这段日子甚少出门,整个人深居浅出的,倒是也怪了,过了前三个月折腾的日子,娇月整个人精神多了。而且看起来气色也好。
要知道,她前些日子可真是十分的让人担心,便是吃一点点东西也都能直接吐了出来,委实让人担心,不过好在容湛伺候的好,也紧盯着娇月,便是不爱吃,多少也能吃下一些,如此这般,倒是好了很多。
苏三太太来看望她,说道:“你倒是比你姐姐气色好很多的。”
映月整个人都十分的憔悴,这一胎委实将她折腾个够呛的,但是娇月倒不是了,整个人精神头十足,现在看起来竟然比之前还貌美不少。
娇月道:“这些日子我都不能出门,也不知道姐姐身体怎么样了,好担心的。”
娇月随即又道:“不过等到过些日子我就可以去看望姐姐了。”
三太太哄她:“你去什么去,我看你还是好生的管好你自己就是。”
娇月浅浅的笑了出来,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娇艳。
“来,给这个披风披好。”
今日三太太是打算带娇月出门祈福的,索性他们住在别院,因此倒不是很远的。
娇月听话的任由三太太打点,准备好一切,她轻声道:“好了。”
娇娇软软的,容湛可不放心她出门,一早安排了很多人手,还格外的安排了一个太医跟着。别说是娇月,就连是三太太都有几分意味深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自然该是谨慎小心的,但是这未免也太过严肃了。
不过容湛坚持,娇月也是不说什么的,软绵绵的应了。
容湛看她这般孩子气的样子,说道:“我抱你上马车。”
如此委实将她当成一个小孩子了,娇月轻轻的笑了起来,不知如何言道才是更好。
她缓和一下,低语道:“这是作甚,我不过是有娃娃罢了,又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儿,难道马车还上不得?”
娇月才不理他,自己上了马车,又与三太太道:“母亲来。”
三太太随即跟着上去,容湛陪同,在前头骑马,倒是未曾如往日一般与娇月一同坐轿子走。
一行人来到寺庙,秋日里也是香火鼎盛的,娇月感慨道:“当年我成亲之前还与兰月一同在这里住了小几日呢!”
本朝女子出嫁,总归要来寺庙为家族祈福,娇月想到这些,有些感慨。
三太太道:“现在兰月也进入了女学,倒是学的不错,这丫头总是念叨要跟你学习呢!”
娇月轻声笑了出来,道:“要学习也是跟大姐姐学,我又没有什么的。”
容湛并未与他们一同进入大殿,反而等在凉亭之中。
娇月跪在蒲团之上,仿佛是最虔诚的信女,她什么也不说,只垂着眼,敛着双眸,安安静静的不动。
三太太在一旁祈求两个女儿能够顺顺利利的生产,不断的念叨。
拜好之后,娇月摇签,母女二人提着竹签寻了大师去解。
“倒是不曾想会在此遇见王妃娘娘。”带着几分雀跃的女子声音,似乎又有很多的调侃。
娇月回头。竟是看到秦盈。
秦盈成亲的时候她在外地,未曾赶回来,不过仍是给她补送了一份大礼,也是给她做足了面子的。
秦盈身边秦夫人与阮黎。
秦盈已经一身妇人的打扮,她还是过往那个性格,十分的活泼,她道:“我回娘家,正好一同过来拜一拜,倒是不想碰见了你。”
随即又对三太太一福,笑着问了好。
三太太原本看墨兰与秦盈与娇月玩的不错,以为他们其中一人或许会将来和其安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看来,倒全然不是了。
这二人已经成亲。他们的其安还是一个人孑然一身,倒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呢!
互相之间笑着打了招呼,娇月并不多理会阮黎,这个人与她的前任姐夫是有一腿的,这点娇月十分清楚。不过现在如何,倒是不可知了。那家人的画皮被掀开。而秦家又对阮黎的所作所为有了戒心,想来必然会将她看顾好的。
左右这人与她没有关系,娇月多看一眼都懒,只与秦盈闲话家常。
秦盈拉着她的手,好奇的看着她的肚子,说道:“我前几日给你递了帖子想见见你,被誉王爷婉拒了,听说你孕期的反应挺严重的,已经不见客了,现在是好了么?”
娇月浅笑,点头道:“嗯呢!好了很多的,前些日子吃一点都要吐出来,整个人感觉真的好难受。”
这么一说,秦盈倒是更加相信几分,娇月虽然怀孕,但是脸蛋儿却更是消瘦了几分,她衣衫宽敞,只稍微能看出一点点孕妇之态。
她道:“你也受苦了。”
娇月点头,感慨:“可不是么!”
倒是也不好站着说话,一行人寻了一处休息之地,坐下闲聊。
苏三太太也是温顺好说话的,与秦夫人一旁闲聊。
大家倒是其乐融融的,只是阮黎在其中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她轻声道:“母亲,我去方便一下。”
秦太太应了好,她便是立刻离开。
看她走了,秦盈哼了一声,交代身边的丫鬟:“你跟着大少奶奶。”
随即看向秦太太,说道:“母亲还是多长些精神才是。”
倒是也不顾及娇月等人也在的。娇月诧异的看她,有些不解,她道:“也不怕你笑话的,她不看的死一点,保不准会犯什么错。”
有些话,真是不说旁人也知道的。
关于阮黎的人品,京城之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
倒是也是秦家能忍,若是换了一般人家,怕是早就将人给休掉了,哪里还会等到今日。有人说到底是亲外甥女儿,秦太太是好心肠。也有人说秦家的大哥儿真是能顶的起一片草原的。
总归,各种传言倒是都不好听。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三太太早就听说了,也只有娇月这样整日不关心这些的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秦太太有些尴尬,瞪了女儿一眼,不过随即言道:“让你们见笑了。”
总归家丑不可外扬。
秦盈又是哼了一声,拉着娇月坐在一旁低语:“这个坏女人,总是在外面勾三搭四,只有我哥哥能忍,万不肯休妻,你说这样的女子又有什么好,怎么就打定主意不放松了呢。不知道人人都笑话我们家的么?”
秦盈说到这里,真是带着几分十足的厌恶了。
她原本对阮黎再多的情谊,都在阮黎一次次的伤害里化为乌有了。
而当初阮黎打算算计她,嫁给自己奸夫,从而达到勾搭的目的更是让秦盈恨透了她。
她道:“算了算了,我们不说她,听了让人心情不好。不过真好呢。你都有娃娃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呢!”
娇月微笑,带着几分柔意:“总归会有的,也不着急,你看我也不是刚成亲就有喜的,不是么?”
这么一说,秦盈连忙点头。
她性格就是这样,有点一根筋,做事情不怎么经过大脑,不过没有什么坏心思,容易被人利用,但是也容易幡然醒悟。
与这样的人交往,总归是舒心的,总归不用多想她到底想了什么。
秦盈道:“你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呢?”
娇月道:“四月左右吧。我其实有点着急了呢。”
秦盈笑了起来,说道:“着什么急啊,怀孕其实很好啊。每天都有人照顾。我着急还没用呢,这不么?我们就专门来拜佛,求一求孩子。你也知道的,我相公他们家是单传,婆母虽然不说,但是总归是着急的。”
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