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后面下人房里。只见她跑得飞快，尼楚赫看了一眼收到的礼物，这个怀表真方便。
尼楚赫正稀罕现在工艺的神奇，一眨眼，面前多出一本厚厚的书本，四福晋目测有一公分厚，这便是她说的小本子？尼楚赫醉哒哒。
白芨见她盯着册子，想到了自个刚才说的话，脸有点热，“厨子是从宫里带来了，他们清楚爷们的喜好，不过，府里的食材没宫里齐全，福晋跟爷讲一声，内务府往宫里送食材时顺便往咱们府上送一份。”
尼楚赫已无力搭话，凶残的何止四阿哥，四阿哥府上的奴才也一个比一个凶残好不好！听听这叫什么话，遗音敢让内务府的人顺便往毓庆宫送一份么？
就算他是从千年前过来的老古董，也知道内务府把食材送到御膳房，然后由御膳房的管事统计出哪些主子自个做饭，再把他们的份例送过去。
从前天到今天，尼楚赫的三观一次一次崩坏，又一次一次被刷新，坏着坏着反而能淡定的接过册子，“除了他们的喜好，还需要注意什么？”
四福晋这会儿一点也不觉得向下人求教很可耻，反正，跟府上的小丫鬟比他就像乡下来的，眼界太窄，怪他咯。
“主子最疼十三爷，十三爷坐在主子身边，其次便是八阿哥，如果十四爷不依，福晋尽管请主子出面，主子不在就请八爷收拾他。”白芨说收拾皇子跟玩似的，尼楚赫听乐了，“知道了，忙你的去吧，我去厨房看看。”
而尼楚赫到厨房里，人家厨子已经在杀鱼宰鸡淘米洗菜了。
他好歹是四阿哥府上的女主人，而府上被白芨和白薇两人打理的井井有条，根本不需多做改动，现在连厨子都这么自觉，要他何用？尼楚赫好想问四阿哥。
四阿哥听不见，听见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生儿子！
尼楚赫捂着受伤的心脏回到主卧中堂，木槿正在东侧间里裁布，瞧瞧，又一个不用他吩咐便自觉干活的。
下人这么乖，四福晋该开心才对，而他却倍感心塞，四阿哥昨天敲打下人时说了句府里不养闲人，他分明是府里最大的闲人，“木莲，我的那几个丫鬟呢？”
木莲：“启禀福晋，白薇姐姐让他们纳鞋底。”
尼楚赫想笑，额娘当年培养她们按一等丫鬟来的，除了会帮她梳梳头化化妆，绣绣荷包，纳鞋？亏得白薇敢用，“爷的鞋子？”
木莲点头，“是的。主子每天很忙穿鞋很费，而且爷又长高了，去年的鞋子都有点挤脚，必须全部重新做。”
尼楚赫下意识往外看一眼，外面很安静，那位主儿想必又在书房里。说来他现在也有五尺半，站在四阿哥身边只到对方耳朵，四阿哥再往上长，尼楚赫觉得必须换上花盆底才不用仰视四阿哥。
说来尼楚赫也觉得奇怪，康熙给四阿哥几天假，而他这几天得空就往书房里钻，“知道爷在房里做什么吗？”
“不知道。福晋可以问安公公。”木莲道，“爷有时留安公公一人在房里伺候。”
那还是算了吧。尼楚赫可不想引起四阿哥注意，据他观察，四阿哥不但不是人们口中的纨绔草包，而且极聪明。
十五岁坐上内务府总管，康熙又是位明君，如果不是四阿哥聪慧过人，他即便非常疼这个四儿子，也不会拿朝廷机构让他耍。
关于这一点，尼楚赫猜对了。
康熙一边嫌弃胤禛胡来一边又想看胤禛如何增加内务府的收入。
除了裁员那一出，胤禛半年来都没什么动静，康熙忍不住问，“保成，胤禛最近在干么？”
太子直觉有事，如果他随口问问，汗阿玛会喊“小四”而不会喊“胤禛”，“四弟忙着成亲的事，没干么。”
康熙听到他称胤禛为“四弟”而不是“小四”，便知道里面有故事，“是么？朕怎么听说他让属官整理库房？”
“库房里积压许多皮毛布料，今年的新皮子又快上来了，四弟打算把那些东西低价处理掉。”太子一顿，“他弄到儿臣的铺子里卖，收入归内务府。”
康熙听太子说得头头是道，心下疑惑，太子没骗他？
与此同时，八阿哥也在问，“太子说得都是真的？”
胤禛看他一眼，“没头没尾爷知道什么真的假的？”
“当然是派人去西洋啦。”八阿哥此言一出，尼楚赫手一抖，扭脸看向四阿哥，胤禛从容淡定的夹菜喝汤，也不管一屋子人都等他回答，吃个半饱，施施然放下筷子，“是又怎么样，你想去？”
“弟弟想去而汗阿玛不可能同意。”八阿哥有自知之明，他心大身小啊。
胤禛：“知道就好，这事以后切莫再提，传到汗阿玛耳朵里爷揍憨你！”
尼楚赫的手又一抖，勺子掉在碗里，不敢置信的问，“汗阿玛不知道？”说出这句话，他用尽了平生力气。
这位爷到底有多大胆，派人去西洋居然敢瞒着皇上？如果太子不站在他这一边，到康熙面前胡说一通，这就是叛国！
“汗阿玛会知道的。”胤禛说完再次拿起筷子。
小十三担心四哥惹怒汗阿玛，忍不住问，“什么时候？”
“船出了大清海域。”胤禛嗡嗡一句，“好好吃饭，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
“你又玩先斩后奏？”九阿哥没喝酒也醉了，“哪里来的船？”
尼楚赫听到“又”字便想起身离开，不敢再听下去，端的是怕听见太多心脏负荷不了，而没等她开口告退，胤禛说，“管大哥买的海军用船。”
四福晋好心累，前世的儿子如果这么胆大妄为，不知道被他弄死多少次了……康熙不愧是十四岁亲政，十六岁干掉鳌拜的主儿，心脏多坚挺才被被四阿哥气疯？！
看来他也别想着待四阿哥羽翼丰满之时，干掉太子干掉康熙，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了。就冲四阿哥这么折腾下去，身为他的福晋，什么时候被他连累死都不知道。
尼楚赫觉得自个多活一世不容易，至于再次当皇帝，四福晋呵呵，还是趁着康熙没对混账儿子起杀心，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至于大难当头各自飞，尼楚赫也想过，而这个大清四海升平，国家强盛，连强盗都不敢光明正大打劫，她脱了皇家变成汉人只能算二等公民，就凭他现在这幅相貌，能不能保全自己都是问题。
若说他身怀武功，没嫁给四阿哥之前有那个自信，一般人拿他没办法，当他看见四阿哥靴筒里的鸟铳，尼楚赫被打击蔫了，再快的武功有鸟铳快么？五十米开外秒杀一人，反正，四福晋之前想都不敢想世上还有比弓箭快的兵器。
“军用船？”八阿哥已放弃规劝，也无力吐槽，“大哥同意了？”
胤禛：“内务府再赞助天津卫海军一百万两白银，你觉得大哥同意么？”
几位阿哥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看的四福晋好不淡定，真想拎起最小的十四阿哥问，你是个孩子么？你怎么能那么淡定，一百万两？不是一万？难道一千年后的皇子都这般心宽？
他果然是乡巴佬。
“大哥不但会同意，搞不好还会派一支护航队。”九阿哥嘀咕一句，胤禛抬头睨了他一眼，赞赏道，“不错，小九说话知道动脑子了。”
九阿哥呵呵一声，没好气道，“我谢谢你。”
胤禛微微一笑，“不客气。”尼楚赫就看到九阿哥噎的翻个白眼，忍不住抿嘴偷笑。
八阿哥见怪不怪，九弟对四哥就赢过，偏偏他还越挫越勇，“四哥打算派谁去？”
胤禛犹豫不决，想一会儿，“三哥跟太子哥学过几年洋文，我想找三哥，但是这样一来就没法瞒住汗阿玛了。”
十阿哥趁着哥哥们不注意一个劲的挑肉往嘴里塞，听到这话手一顿，“不该设法瞒住三嫂么？”
☆、第122章 四阿哥太子联手
堂屋里的空气一滞，四阿哥后知后觉道，“……把三嫂忘了。”
尼楚赫轻咳一声咽下亟待出口的笑声，“爷先问问三嫂，万一三哥同意三嫂不同意，闹到荣母妃跟前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十弟什么都不懂，四哥，四嫂别听他瞎胡说，只要三哥点头三嫂不敢不同意。”八阿哥说着话神情自若地抽走十阿哥面前的炭烤小羊排，换上一小蝶翠绿的青菜。
胤俄瘪瘪嘴，九阿哥扫他一眼，“十弟你有意见？”
十阿哥眼皮一耷，“不敢。”苦着脸夹起青菜闭上眼塞进嘴里。尼楚赫不是爱笑的人，瞧他这样也忍不住乐了，这群小阿哥，真够有意思的。
又怎知十阿哥心里苦，只是十阿哥不说。想他打从记事起，在八哥和九哥的鞭策下，不断学这学那，还拿四哥那妖孽做榜样，四哥学通两样他起码要学精一样，自认没四哥聪明，八哥来一句笨鸟先飞。
想偷个懒，九哥不是断他的粮就是去额娘那里告状。偏偏四哥在额娘眼中样样都好，即便四哥不顾身份不顾形象下池塘捉鱼，在额娘眼中也是四哥真性情不拘小节。反而自己被说落一通，什么四阿哥烤鱼给他吃他还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什么他心眼小，不像男子汉啦。
十阿哥想哭，十一弟羡慕他被两位哥哥关爱，岂知这份关爱足矣写一部血泪史。偏偏十阿哥双拳难敌四手，默默地吃着难以下咽的青菜。
九阿哥抬手朝他脑门上一巴掌，“别作怪，好好吃饭，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挑食。”
瞧，他就是这般苦命，九哥挨了训不敢向四哥找回来就从他身上找平衡，他有干什么吗？十阿哥摸摸脑门，夹一块桂花鱼放在胤禟碗里，“九哥尝尝。”
九阿哥满意，弟弟不乖就得教训！
胤禛突然道，“不能让三哥去。”
众人刷一下齐看向他，“怎么了？”
“小八你不提醒我还没想起来，三哥和三嫂之间刚有点缓和，让人这时候去西洋，等三哥以后回来三嫂不就成了摆设。”胤禛兀自点头，“不能让他去。”
按规矩爷们说话尼楚赫不用当插话，而他在府上存在感太低，四阿哥又不需要他暖床，说句实话，现阶段要他不要他没什么影响，便刷刷存在感，“可以让三嫂跟过去，像大嫂一样，三哥路上也有人照顾。”
“不行！此行大概需要两年之久，有可能在船上待八九个月，三嫂的身子承受不住。”胤禛道。
尼楚赫奇怪，“一直不下船？”
“不会的，他们路上要补给，而下船也最多在地上待三五天便继续前行。三哥不合适，谁闲着没事呢。”胤禛嘀咕一句。
九阿哥冲八阿哥挤挤眼，八阿哥扭脸道，“五叔。”
“五叔？”胤禛双眼一亮，“对！他天天闲着逛赌场，汗阿玛找他做事他却说自个忙神机营的事。
“神机营有佟相在哪能用得着五叔。”八阿哥此生对佟国维接管火器学院，又顺手接管神机营的内务没任何想法，“神机营就戴梓那几个人，数都数的过来，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自个忙得不可开交。”
胤禛放下筷子，扫向弟弟们，“吃好饭回房复习功课，回来我检查。”
“爷干么去？”尼楚赫听他让木莲拿披风，跟着站起来。
胤禛：“福晋早点休息，我进宫一趟。”
“这时候？”尼楚赫诧异，众阿哥放下筷子，胤禛道，“去毓庆宫。”
八阿哥等人“哦”一声，继续吃面吃菜。而他们这般习以为常，饶是尼楚赫想问他去毓庆宫干么却不好问出口。
这群小阿哥，能不能别这么淡定啊。
胤禛府上吃的比较早，他骑马到毓庆宫时太子刚放下筷子，背着手看着弘旭满院子跑着玩。弘旭看清来人，抬手揉揉眼，人还在，冲着胤禛跑过去，伸出小胳膊道，“四叔！”
“想四叔了么？”胤禛抱起他往上一抛，弘旭乐得咯咯笑，抱着胤禛的脖子嚷嚷着，“好想，好想，四叔都不来看我。”
太子妃听到声音就往外跑，紧赶慢赶，跑出来只看到一片衣角，四阿哥抱着她儿子随太子进了书房。太子妃气得跺脚，“弘旭才两岁，两岁怎么经得起抛高高，他倒是会玩，也不想想孩子会不会害怕。”
遗音很想提醒她弘旭阿哥很高兴，怎奈她现在是太子妃的人，“太子在跟前不会看着小阿哥吓着的。”
就是这样太子妃才只敢在背后念叨两句，如果太子不在她倒好搁太子面前告状了。
“吃饭了么？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太子进屋就问。
弘旭奶声奶气道，“四叔来看我哒。”
“闭嘴，让你四叔说。”太子瞪他一眼，弘旭吓得小脑袋埋在胤禛怀里，胤禛好笑，“二哥别对他这么严厉，弘旭还小。”
弘旭又抬起头，“对！四叔最好！”
太子咬咬牙，四叔好？你四叔走了孤再收拾你，然后又问，“出了什么事？”
胤禛：“刚才吃饭的时候跟小八他们聊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次去西洋来回耽搁一下差不多两年，如果只去那边兜售咱们的玉器、瓷器、丝绸和茶叶等物品太不划算。”
“不划算？你以前不是说把蜀绣、云锦、汝窑、哥窑这些在大清说得出名，而国外又没有的物品全装上船，早几天我让詹事府的人统计一下，按照你要求的量，最少装八艘船，还不划算？你想卖出去多少？把西方国家的银钱都弄来？”太子想笑。
“我不是这意思。”胤禛道，“衣食住行方便，说实话，西方国家不如咱们，但是有些工艺比咱们先进，如果能从火器学院和国子监挑几个学生跟过去就好了。”
太子乍一听这话瞪大眼，看到胤禛一脸严肃，转而想到胤禛很小的时候说的一句歪理，国家发展于士子学习一个道理，不进则退。
早几年康亲王和大哥两人从南方回来便说印度被西洋一个小国统治了，又听胤禛说印度有大清一半那么大，太子当时吓一跳，西洋人真厉害！接着便觉得压力好大，必须发愤图强，大力发展火器，谁要敢来搞大清，来一对他灭一双。
却不知胤禛故意吓唬他，印度可没那么大。
如今听到胤禛的打算，太子想一会儿，“这样一来必须派个身份贵重的人跟过去，就算咱们的火器厉害，西洋皇室也不一定搭理普通官员。”
胤禛道，“明儿我去找五叔，让他跟钦天监的洋人学学各国礼仪，还得把西洋学院的学生安排到铺子里实践一番，届时只会照本宣科可不成。”
太子道，“要不联系几家老商号，让他们出人跟过去，也不用怕那些学生被骗。”
胤禛一愣，“太子哥你真厉害，我都没想到！”这不就是后世随国家领导人出访的经贸团么。果然不能小看古人，“二哥，我，我这就去安排！”
“你别去了，这事我来安排，詹事府的人多，你还是回去陪四弟妹吧。”太子道，“五叔那里得你来做思想工作，一旦人数增多，搞不好你还得亲自去一趟天津卫，咱们这么大动作想瞒住汗阿玛，你不出去逛一圈震慑一下恐怕有点难。”
胤禛皱眉，“这事必须瞒着汗阿玛。我有次探他的口风，汗阿玛觉得当务之急是扩建海军，务必每个港口都有一支开船便能打仗的正规军，按照他的打算，至少得等三年五载。万一他再找那些议政大臣讨论，几个人一反对，这事就黄了。再想搁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明天我派人去户部问一下他们什么时候给大哥送军需，到时候你跟过去。”太子想一下，“汗阿玛只当你不放心别人，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胤禛：“你要尽快统计出去西洋的人数，我到那边好订船。”
太子站起来拍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