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农书。”姜芮没有隐瞒,“我想种些东西玩,有可能会带着那群孩子,你不会反对吧?”
乌尔汗立刻明白,他的阏氏与他想到了一起,并且已经付出行动了。
他有点激动,不由搂住她的腰,在那白皙的额头上吻了吻,“当然不反对,我很高兴你愿意带着他们,如果需要什么就和我说,要是有人找麻烦,也和我说。”
姜芮微微撇嘴:“我只是吃不惯你们天天除了肉就是肉,想要种点好吃的给自己而已。”
乌尔汗起嘴角,硬冷的唇边勾勒出浅浅细纹,他发现他的阏氏虽然嘴上总是嫌弃,却从未真正拒绝过他。
那小小的高傲,微微的嫌弃,在他眼中都成了爱不释手,尤其是当那白皙小巧的下巴扬起,美丽的红唇轻轻一撇,又漂亮又骄傲的样子,总让他想要将她捧在手心,托到头顶。
说起来两人还算新婚,乌尔汗虽然看着放肆不羁,从不避讳,即便在人前,也时不时就把姜芮拉上马,但是在这座大帐内,对于夫妻间的事,他却意外的尊重她的意见,可以称得上规矩。
要说他在床榻以外的地方,对他的阏氏半点遐思也没有,那必定是谎话。
但他总是在克制,他的阏氏出身高贵,来自礼仪之邦,跟草原上爽朗开放的女子不一样,乌尔汗在与她相处的时候,甚至不自觉连呼吸都要放轻一些。
可是克制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就比如眼下。
他的阏氏坐在旁边看书,因为手搂着她的腰,几乎就等于她靠在他怀里。而她微微低着头,只有一截纤细修长的后颈、和精致的耳廓暴露在他眼前。
那样修长美丽的颈项,乌尔汗只在她身上见过,白皙而纤细,脆弱又迷人。
乌尔汗从未对她说过,当她高高扬起下巴,露出纤长的脖颈时,他一点也不觉得冒犯,因为他满腔的心思只是在想,能不能在那段美丽的脖颈上落下几个吻?
现在似乎是个时机,虽然帐外那帮臭小子还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但是大帐里很安静,这一方静谧而私密的空间,眼下只属于他们两个。
这么一想,乌尔汗岌岌可危的克制力更加告急。
磨磨蹭蹭可不是他的本性,就算会让阏氏不高兴,他也决定亲下去了,即使她一会儿给他白眼,他也甘之若饴。
低沉的呼吸靠近,姜芮感觉到有两片灼热的唇贴在自己后颈上,手上动作顿了顿,并没有将人推开,只是又把书翻过一页。
她的默许刺激了身边人,原本克制的轻吻逐渐加重力道,隐隐还有点啃噬的刺痛。
乌尔汗闻到了心心念念的脖颈,双手仿佛有了自主意识,将阏氏抱来腿上。
他有些兴奋,并不仅仅是因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更因为他觉得,如果阏氏今天没有拒绝他,往后是不是也不会拒绝一些“小小”的要求?
大帐内热度陡然升高了,呼吸都变得黏滞而沉重,他将阏氏紧紧压在自己身上,腰腹贴在一块,让她感受他的兴奋与燥动。
忽然——
“阿茹娜、哈森,回家吃饭!”
阿古达的大嗓门陡然在帐外炸开,大帐里的暧昧旖旎立刻消失殆尽,姜芮起身坐到一旁。
看着空下来的怀抱,乌尔汗深吸口气,又深吸口气。
天热了,该给阿古达剃剃胡子跟头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老九只盯着脖子呢?
因为脖子以下不能描写:p
第169章 异族蛮王12
陆续有父母喊孩子回去吃饭,但大部分没有喊动,从锅里开始飘香味,这群孩子的视线就盯在锅中不动了,等秋华让他们试吃过,更是立刻被收买,跟生了根似的扎在灶火旁边,叽叽喳喳嚷着还要还要。
那桶原本遭怀疑的豆芽草,转眼全部进了他们的肚子,那些小孩还意犹未尽,流连忘返,秋华记着公主的吩咐,一人给发了几个种子,让他们回去找点土,把种子埋下去,看看过几天后能长出什么。
孩子们刚刚吃了由绿色豆子种出来的豆芽,兴致正高,一个个兴高采烈回家挖土去了。
第二天傍晚,姜芮在大帐外凝望远处的夕阳,几颗小脑袋瓜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她注意到,朝他们轻轻点头:“哈森、格根、乌力吉。”
阏氏竟然记得他们的名字,三个小孩高兴极了,红着脸推推嚷嚷从角落走出来。
哈森手里捧着个缺口子的大陶碗,碗中装着土,期期艾艾道:“秋华姐姐在吗?我把昨天的种子种下去了,不知道还需要做什么?”
“秋华在做别的事,不然我帮你看看?”
“阏氏也会?”哈森瞪圆眼睛,乖乖把碗递出去。
姜芮接过碗,边看边问:“种子是怎么种的?种了多深?”
哈森挠挠脑袋,如实道:“我就把它们放在碗底,然后盖上土就好了。”
姜芮微微摇头,指着地上的草说:“我们都知道,草籽落在地上,发芽的时候,根向下长,扎进土里,芽往上冒,钻出地面,你把种子放在碗底,等它的根长出来,要往哪里扎呢?”
哈森憋红了脸,“我、我没想到。”
“没想到也没关系。”姜芮说,声音不急不缓,一下安抚了哈森不安的心,“种子种下去第一天,还没开始发芽,我们把它挖出来重新种就行。”
她从地上随便找了根枯枝,将碗里的土挖开,找到最底下的种子,然后指导哈森将种子埋在不深不浅的地方。
“知不知道你种的是什么?”小孩认真挖土的时候,她问道。
哈森摇摇脑袋,“秋华姐姐没说,阏氏知不知道是什么?我希望它能长出像昨天那么好吃的豆芽。”
姜芮轻轻笑了笑,“它长不出豆芽,不过会比豆芽更好吃,它叫南瓜,海外传来的,一株南瓜藤可以从夏天到秋天不停结果实,每个南瓜比人的脑袋还大,圆圆的,很漂亮,也很甜。”
哈森一脸向往,另外两个小孩则羡慕不已。
姜芮又说:“不过现在南瓜还没长出来,你需要好好爱护,每天早晚给它浇水,等苗长出来后,用干草烧成灰撒上去,这叫施肥,还要给它移到更大的地盘上……”
哈森认真听着,不停点头。
格根与乌力吉憋了半天,终于在姜芮停下的时候,大着胆子道:“阏氏能、能不能也教教我们?”
“可以,先去把你们的种子端来给我看看。”
两个小孩一跃而起,边跑边欢呼:“阏氏要教我们种好吃的咯!阏氏要教我们种好吃的咯!”
没多久,昨天那十几个小孩,全部捧着各种各样的容器围在姜芮身边,有的手上端着小木盒,有的跟哈森一样破旧的碗,也有羊皮囊,甚至有一个小孩把种子种在了牛的头骨里,千奇百怪,花样繁多,连昨天没参与的孩子,也一脸羡慕围过来。
于是姜芮等指导完那十几个小孩正确的种植方法,又送了一堆种子出去。
每个孩子,她送的种子都不一样,即便有些植物不适应草原上的气候,但是有这么大的基数,她保守估计,至少有一半能够存活下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将收获各种各样北狄从未见过的农作物。
相信在见到这群孩子玩似的,也能种出那么多食物之后,就算是族里最排斥大昭的人,也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
从这天起,狄族的孩子们每天上完课,也不在外头疯跑了,天天宝贝似的捧各种奇形怪状的容器,亦步亦趋跟在姜芮身后。
原本只有哈森、阿茹娜几个小孩敢亲近姜芮,而现在,族里的小孩全成了他们阏氏的小尾巴。
小孩子有了自己的事情做,大人也正忙,马上就要转场了,他们需要做不少准备工作。
忙碌的步调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
先前乌尔汗已经去查看过夏季草场,并且留下了一部分族人守场,但就在王庭内的狄族人准备拔营前一天,守场的人满身血迹回来报信,戎族袭击夏场,还杀了他们的族人!
所有欢快的气氛,随着消息到来瞬间凝固,悲伤、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的战意充斥着每个狄族人的胸腔。
乌尔汗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回到王帐,带上他的弓箭、匕首以及弯刀,其他狄族勇士见到他的动作后,也纷纷回到帐篷内,带上各自的武器。
他们沉默不语,既不说些战前的豪言壮志,也不和家人话别,将所有情绪压抑到极致,只等着见到敌人的那一刻爆发,为死去的族人报仇,夺回本属于他们的领地与荣耀。
之后几天,沉重的氛围笼罩在王庭上方,那些孩子依旧来向姜芮学习种植农作物的方法,但连他们脸上也见不到笑容。
秋华替姜芮梳好发髻,看着镜中那张完美的脸,皱眉忧心道:“公主,您说大汗能赢吗?”
“我信他可以。”姜芮语气平静。
“但愿如此。”秋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姜芮没说话,将头上金簪取下,换上素净的玉簪。
要是因别的问题,尚有可能坐下来和谈,但是关系到生存,那就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这片土地不能将所有的人喂饱,想要存活下来,必须踏着别人的尸骨。这是属于草原的生存法则,这是幸存者骨子里的狼性本能。
又过两日,夜里姜芮即将入睡之时,忽然听到帐外传来阵阵欢呼声。她披上外袍走出去,不出意外,是狄族勇士凯旋。
尽管每个人身上都带伤,脸上溅着血,但与离开时的压抑肃穆不同,深色血渍越发衬托出他们如猛兽一般精亮锐利的眼,像是一把把饮足了血的凶器,还带着征战杀伐的戾气。
她一下就看到领头的乌尔汗,恰好他的视线也看过来,两人对了一眼,姜芮微微颔首,又回到大帐内。
过了一会儿,乌尔汗交代完外面的事进来,他身上的血腥味尤为浓厚,衣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知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你受伤了?”姜芮问。
“一点小伤,不用担心。”乌尔汗毫不在意道。
实际上他口中的小伤,却从胸口划到了腰腹,伤口皮肉向外翻卷,因为一路快马回来,动作又粗鲁,仍不停有血往外渗,像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十分吓人。
秋华带着两个小内侍抬水进来,见到他身上的伤口,三人同时白了脸,差点将热水打翻。
姜芮走近细看,伤口周围有褐色的草渍,像是止血的草药,但明显效果不佳。
乌尔汗担心吓到她,正准备随便裹一裹,却被阏氏蹙眉看了一眼,动作停住。
姜芮起身,吩咐秋华几句,而后看向乌尔汗说:“伤口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如果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发脓转为炎症,到时候就严重了。”
乌尔汗本要说已糊了止血草,看见阏氏脸色,又把话咽下。
秋华很快将她需要的物品呈上,姜芮先将乌尔汗的伤口清理干净,倒上一层金疮药,然后用一条长长的纱布把他整个上半身缠起来。
乌尔汗虽然很高兴阏氏关心他,但这么繁琐的处理有点小题大做,正要说话,却见她又拿出一根金针在他面前比了比,说:“要是伤口再裂开,那我只能用针替你缝上。”
乌尔汗识相的再次把话吞进肚里。
他总觉得阏氏今晚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些不平静的情绪,虽然没搞清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听话。
当然,这不是说他怕阏氏,只是一匹优秀的公狼,肯定要大方包容伴侣的情绪。
不能惹她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九:怕老婆?笑话,我字典里就没有怕老婆两个字!
第170章 异族蛮王13
处理完乌尔汗的伤口已经是深夜,大帐外因为勇士凯旋而产生的欢呼喧闹已完全平息,众人都睡了。
乌尔汗也躺下,习惯性要将阏氏搂到怀中,却被她蹙眉看了眼胸前层层包裹的纱布,无声拒绝,只得遗憾地打消念头。
“奥格勒死了。”他忽然说。
姜芮本来已经闭上眼,听见这话又睁开,稍微想了想,道:“这次戎族偷袭与他有关?”
“不知道是否有关,他这回没留下把柄。”乌尔汗想起此次争斗中死去的族人,声音往下沉了沉,“但他曾与戎族勾结,是背叛者,而戎族杀了我们的族人,所以我不能再留下他。”
姜芮点了点头,表示明了,虽然她知道乌尔汗不能亲自杀奥格勒,但想要除去一个人,又是在战场上,有的是方法,她并未多问。
虽然回来的勇士都受了伤,但转场已经不容耽搁,他们只休整了一日便拔营出发,离开月亮湖畔,前往夏季草场。
带着大堆行囊,还要赶着牛羊,队伍的前进速度并不快,过了五天,他们才抵达目的地,而后沿着草原上一条蜿蜒的河流安营扎寨。
这几日虽然在赶路,但姜芮依旧每天给乌尔汗换伤药。
大概之前缝针的威胁还在他那脑子里,乌尔汗虽然骑在马上,好歹知道收敛小心些,并没有把伤口崩开,等他们到达夏场,他那条恐怖的裂口终于开始收合结痂。
距离姜芮把种子送给那群小孩已有一小段时间,如她预料的那般,六成以上的种子都发芽了,剩下的就是不适合这个季节,或者不适应西北气候的品种。
发了芽的孩子兴高采烈,没发芽的则一个个垂头丧气,好在让他们惊喜的是,阏氏给他们补发了其他可以发芽的种子,等到抵达新的驻扎地,每个小孩手上都捧着一份绿油油的小苗。
姜芮了解到,他们将在此地停留三个月左右,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那些农作物开花结果。于是她告知乌尔汗之后,在帐篷区附近划了一块地方,让小孩把他们各自的幼苗从容器里移栽到土地上。
选地、除草、移植、施肥……所有的步骤都是她指导孩子们完成的,而那些小孩每天上完课头一件事,就是到地里看看自己种下的宝贝,拔草除虫,松土浇水,比一名真正的农夫还要称职。
而阏氏似乎无所不能,能够应付植株出现的所有状况的能力,也让小孩们叹服敬佩不已。
半个月后,乌尔汗伤口的痂脱落,留下一条像是肉粉色虫子的疤痕,横亘在深色皮肤上格外显眼。他本人对此毫不在意,于狄族勇士来说,身上的疤痕越多,越能证明他们的勇猛。
“我得到消息,过几天有一个大昭来的商队将抵达这里,阏氏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天越来越热,乌尔汗外出时,上衣只穿一件坎肩,而等他回到大帐内,立刻就将汗巾解下,胸前的衣服便散开,像两条布条似的挂在身体两侧,露出健壮结实的胸膛。实际上要不是顾及帐内还有阏氏,怕她不能接受,他还想直接裸着上身。
不过现在的情况并不比赤裸好多少,好在姜芮已经习惯,对面前精壮结实的肌肉视若无睹,听见他的话,微微挑眉:“商队?我记得大昭与北狄并没有商贸往来。”
乌尔汗勾勾唇角,并不隐瞒:“大昭皇帝确实没允许,但是利益总能驱使人铤而走险。族里的茶叶、盐、布料,大部分是从那些商人手中换来的。”
所以那些商人是私贩,要是被官府发现,得要砍头的,而且从大昭抵达这些部族的聚集地,一路上风险重重,不适应的气候、凶狠的野兽、拦路的劫匪,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叫人丧命,如此巨大的危险之下,还有人愿意以此谋生,可以想象其中有多大的利益在诱惑他们。
姜芮摇头,“不必了,我暂时不缺什么。”
她的猜测很快被验证,商队来时,姜芮并没有出现,秋华去凑了热闹,回来后同她抱怨不止。
“什么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