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这些本来就是她早就计划的,未来的日子,她会换个地方,过另一种全新的生活。两世为商,两世情伤,她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
希望她明白得不算晚才是。
“咳咳。”太后轻咳了一声,掩下心中复杂的情绪,看着上官楚楚温和的道:“哀家也乏了,要不如意去偏殿休息一会,或是去御花园中走走?你一个孤零零的在王府中,哀家也不放心,不如出嫁前就暂居慈安宫吧?”
“谢母后!”听得出太后的关心,上官楚楚弯起眉眼柔柔一笑,话锋一转,“儿臣不能住宫中,爹爹和大哥的七七未过,如意想与王府中的僧人一起,为爹爹和大哥抄写经书,晨昏诵经。”
心中叹息,以后她就要离开京城了,虽对穆王府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想到快要离开了,心中还是有不舍。
再说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如果住在宫中,多有不便。
太后看着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不再勉强她,“如意有这份孝心,哀家自然不便再留你在宫中,如此,你便先回王府吧。不过,可要记得常进宫来陪陪哀家。唉——待你出嫁之后,咱们母女俩再要见面怕是就难了。”
虽然婚期未定,但是,太后也知这事不会拖太久。也许等到穆王爷归天百日之后,皇帝就会与草原国商议婚期。
“儿臣告退!”盈盈施礼,上官楚楚领着夏荷离开了慈安宫。
“主子,为何同意和亲之事?”待上官楚楚一走,水嬷嬷迫不及待的问出心中的疑问。灵泽大师说过,太后和如意公主乃是木和水,木不能没有水,而且,如意公主乃穆兰朝的福星,都说出嫁从夫,这和亲之举,岂不是白白把自家的福星送给了别人?
水嬷嬷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明明主子前面说什么都不答应,甚至还提前将婚事自由的圣旨给了如意公主,可现在为何又……
太后搭着水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徐徐朝寝殿走去,“水嬷嬷跟随哀家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懂哀家的想法?”那一句不内变不外从,不说很明确了上官楚楚的意思吗?
再说了,上官楚楚的婚事是自由的,她说她要去和亲,自己也不能断然拒绝,否则只会让世人看天家的笑话而已。如今她这么明事理的将自己辛苦创下的产业交给了天家,这足于说明她的忠心,说到底,最终得了便宜的是皇帝和穆兰朝。
有了这些财富,相信穆兰朝的盛世之途能够走得更远。
水嬷嬷一怔,看着太后的神情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主子英明!”
……
看着在铜钵中慢慢烧成了灰烬的手抄经书,上官楚楚幽幽的自言自语,“大哥,请你原谅楚楚。”一句话包含了她太多的歉意,有对不能回应的感情的歉意,有隐瞒事实的歉意,还有……
“小姐,夜深了。夏荷陪你回房吧。”烧完了最后一叠经文,夏荷轻声的催促神色黯然的上官楚楚。
点点头,上官楚楚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曾摆放金棺的地方。依稀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站在那里看着她微笑,他的眸底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怪责。
“小姐?”见上官楚楚愣神不动,夏荷轻摇晃了一下她的手臂。
回过神来,上官楚楚收回目光,抬步往外走去,“没事!走吧。”
回到楚园,上官楚楚并没有立刻床上休息,而是熄了灯又让冬梅躺在床上,自己则和夏荷一起进了暗道,来到了与穆王府有一院之隔的人家中,主仆二人直直走进一间充满药草味的房间。
“岑伯伯,我爹的情况如何?”
岑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静躺在床上的人儿,应道:“乌恩其刚来例诊过,情况很好,只是他暂时还不会醒来。”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楚楚,你连叔叔已经准备好了船,我也已经完全掌握了解蛊的方法,明日一大早我们就送你爹去【楚岛】,那里环境比较好,也不用怕授人以柄。乌恩其说了,你爹需要静养半年,方能痊愈。”
走到床前坐下,上官楚楚握住了穆王爷的手,点点头,道:“就依岑伯伯的意思,我也觉得越早送走我爹就越好。”接下来是与兰王爷的白热化战争,她不希望中间出现什么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静静的坐了半晌,上官楚楚来到了她的专用书房。
书房中早已点上了烛和檀香,踏进书房,扑鼻而来的檀香让上官楚楚有了些许放松。她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旁上次没有看完的账册,细细的看了起来。
她的账册一直分为明暗两种,明的是过些日子要交给皇帝的,暗中的那些账册则是她继续要留着的。这些年来,为她打拼付出的人不少,就算她要抽身而出,她也不能说走就走。
该留下什么,该放弃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上官楚楚打了一个呵欠,“夏荷,帮我重新泡杯热茶过来,浓郁一点。”这些日子事务太多,意外也接连而至,她把平时喝花茶的习惯改成了绿茶,而且是口味越来越重,茶汤越来越浓。
“小姐,夜已深,别再喝浓茶了,该休息了。”夏荷看着她面上的疲惫,心疼的劝道。
摆摆手,上官楚楚头也不抬,双眼仍旧紧锁在账册上,“我还不想睡,这些账册我得在和亲之前,把它们清清楚楚的整理出来。”皇帝可不是傻子,账册的数据哪怕是出现了一丁点的漏洞,也会让他猜疑纷纷。
“小姐,你当真要去和亲?”夏荷紧盯着上官楚楚,犹豫了一下,又道:“平静下来之后,夏荷分析了很久,夏荷始终认为少爷不是那样的人。小姐不打算查清楚,或是亲自找少爷问个清楚再作决定吗?”
虽然当时被林清风的举止震晕了心智,但事后夏荷在脑中过了无数遍那天的情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五岁时被林清风收留,八岁开始就跟在林清风的身边,林清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林清风那天说的那些话,她压根就不相信。
一个人不可能说变就变,前面不会一点征兆都没有。
合上账册,上官楚楚站了起来,行至窗户前,抬头怔怔的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是啊!谁也不可能轻易就相信,林清风转眼就变了一个人,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相信。
事后,平静下来,她也曾派人去查,想看看林清风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调查出来的结果仍旧让她心痛,林清风不仅做下了那些事情,还与兰王爷勾结,暗中买给兰王爷不少的炸药和炸弹驽。如今兰王爷手中拥有那些精锐兵器,只怕他的底气就更足了。
唉——时至今日,她私心里还是不愿相信林清风的巨变。
可,她找不到继续相信她的理由。
“叩叩叩……”突然听到有人轻轻敲门,夏荷凝神一听,看了一眼上官楚楚,见她首肯便走去开门,不一会儿,她领首玄雨走了进来,玄雨低声的道:“阁主,刘姐传来消息,说是少爷暗中命人送了一批炸药和炸弹驽进京,东西就放置在京城南军营。”
“多少数量?”上官楚楚赶紧问道,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京城的南军营共有一万人马,主要是保卫京城安危的。兰王爷买的兵器往那里送,这不就说明,南军营面上是皇帝的专属军队,实际上已经是兰王爷的人马了。
如果皇宫里发生一点什么风吹草动,那皇帝定会让南军营的人进来平乱,届时,岂不是……
天啊!这也太可怕了吧。
看来这兰王爷布下这步棋已不是短时间的事情了,只是,如果他要动手,那会选在什么时候呢?
上官楚楚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心如明镜。
战神和索命大将军相继离世,天下人心惶惶,周围列国蠢蠢欲动,这个时候便是兰王爷最佳的动手时机。
“一万支炸弹驽,五千筐圆炸药。”玄雨说着,抬眸悄悄看向上官楚楚,“属下接到消息就马上赶回来通知阁主了,南军营那边,玄雨已安排了一些自己的兄弟,如果那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能马上就获知消息。”
“做得好!玄雨,你蛰伏在兰王爷身边,万事都要小心为上。”轻声叮嘱,上官楚楚沉默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那一句话,“在兰王府,你可有见过他?”
他是何人?在场的三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
听到上官楚楚主动问起林清风,夏荷的双眼立刻闪烁着亮光,满脸期待的看向玄雨。
“没有!”
“好了,你先回去吧,别让人生了疑。”心没有由来的被抽空,上官楚楚摆摆手,转身往书桌走去。“阁主,刘姐还有一封密函给您。”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一颗蜡丸,递到了上官楚楚的面前。
接过蜡丸,上官楚楚并没有立刻拧开,而是让玄雨先回去。
183章 见面
“小姐,你先看看刘姐都写了什么吧?”夏荷见上官楚楚手捏着蜡丸,背手站在窗户前不动,心里不禁着急了起来。也许刘姐有新的消息也说不定,也许少爷没有告诉她们的,刘姐却知道呢?
“夏荷你偷偷的跟上玄雨,别让他发现你了。”
“小姐,你……你怀疑玄雨?”夏荷愣了一下,不知道上官楚楚干嘛要让她去跟踪玄雨。
上官楚楚转过身,看着夏荷,说道:“如果我怀疑他,他刚才就不可能从这里离开。你去吧,回来告诉我,他去了哪些地方?”有些事情,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好!我这就去,小姐别累坏了自己,休息一下吧。”点点头,夏荷知道上官楚楚不会无缘无故就让她去跟踪玄雨。
“我听你的,你快去吧!再迟你就跟不上玄雨了。”
“是,小姐。”夏荷转身离开,上官楚楚关上了房门,快步走到书桌前,拿出匕首撬开蜡丸里面的铜珠。取出纸条,轻轻展开,四个绢秀的字体跃入眼中——虎穴取子。
虎穴取子?
上官楚楚跌坐在椅子上,手握着小纸条,喃喃低语:“虎穴取子,虎穴取子……刘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告诉自己,林清风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吗?”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日在坟前雷索的反常,闪过林清风说那些无情的话,闪过她执剑刺入他的胸口……
伸手从书桌暗屉里拿出一对碧绿的玉佩,吉祥如意?指腹轻抚着玉佩,她端睨着两块熟悉的玉佩,突然被玉佩上细小的字吸住了眼光,她连忙凑到灯前,微眯着双眼,玉佩的细小终于看清楚了。
吉祥玉佩上刻的是执子之手。
如意玉佩上刻的是白头偕老。
泪水滴落在玉佩上,上官楚楚紧握着两声玉佩,泣不成声,“大叔,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为何要瞒着我?”想到自己亲自刺在他胸口的伤,上官楚楚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背,脑海里全是那天血滴在手背上的画面。
傻啊!为何要瞒着她呢?
他难道不知道,就单凭他在坟墓里埋了炸药这一点,他就已犯下了株连九族的重罪。
想必这又是兰王爷的诡计,他这是想绝了林清风的后路,让他只能陪他一起赌命。
“小姐,你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夏荷从外面回来了。当她看到脸上挂满泪珠的上官楚楚时,不禁被吓了一大跳,低头看到她手中的玉佩,夏荷有些明白过来了。
“夏荷,你可跟上玄雨了?”收起手中的玉佩,将它们妥善的放置在暗屉里。
“跟上了,他先是在京城里绕了一大圈,后来,他进了南边胡同里的一间民房。”
“那你可有走近那民房?”
“有!少爷就住在那里,不过,我还看到了一个人……”
“谁?”
“连大夫。”
“连叔叔?”上官楚楚皱起了眉头,抬头对夏荷道:“我们马上去一趟南边胡同。”
马车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上官楚楚有些心焦,急着想要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团。漆黑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出奇。转过主街,又转过了几条街,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夏荷撂开车帘:“小姐,他们就在前面。”为了不惊动其他人,夏荷在民房的附近就近了下来。
上官楚楚跳下马车,举目向前看去,道:“走吧!”
“是,小姐,请随我来!”夏荷熟门熟路的领着上官楚楚往那胡同最里面的民房走去,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跳过后院的围墙,来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门外。
“少爷,你为何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阁主?”房间里传来了玄雨的声音,“阁主现在看起来更清瘦了,重重打击之下,属下怕她会承受不住。属下还听说,阁主亲自请旨要求去草原国和亲,少爷,难道你就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阁主去和亲吗?”
玄雨不明白,两人明明就情深意重,为何要弄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看得出来,尽管上官楚楚一副没事儿的样子,但是,她心里一定很难过。林清风也一样,虽然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一定比谁都煎熬。
唉——相情相悦,为何就要变成两两相煎呢?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上官楚楚并没有听到林清风的回答。
“少爷?”玄雨见他不说话,又轻唤了他一声。
“什么都别说了,这事我自有分寸。”林清风摆手,平静无波的眸中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情绪,“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别让人起了疑心。”
“可是,少爷,我……”脑中闪过那张清瘦苍白的脸,玄雨还想再说些什么,“什么都不再说了,你做自己的本分就行。”深深的看了林清风一眼,玄雨拱手辞别,“属下先行告退。”
上官楚楚幽幽的叹了一气,他还是什么都不想解释吗?
“谁?”一声厉喝,玄雨的拳头也随之直直的挥过来,他破窗而出,拳头快到上官楚楚面前时蓦地收了回去,夏荷一把拉开上官楚楚,挡在了她的面前瞪着玄雨,道:“玄雨,快住手!”
玄雨悻悻的收了拳,一脸歉意的看着上官楚楚,拱手道:“阁主,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不答反问,上官楚楚淡淡的看向玄雨。
“阁主,请怒罪!”玄雨心中一颤,立刻单膝跪下。
糊涂啊!他的主子是上官楚楚,而不是林清风,他却与旧主一起隐瞒主子,这种行为可是江湖大忌,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情报帮派。
万万是要不得的。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受责罚?”垂眸看了玄雨一眼,上官楚楚弯起唇角,笑了笑道:“你只是替我带了路,何罪之有?回头,我一定赏你。”
以玄雨的武功,他不可能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他,他之所以没有戳穿夏荷,而且还来到了这里。那一定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后面跟着的人是夏荷,也知道夏荷的用意,所以,他干脆无声无息的帮了她们一把。
“这个……阁主……”
“玄雨,你且回吧。”林清风走到窗前,目光淡淡,神色冷清。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更加清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剑伤失血过多的原因,此刻,他的脸色近乎于透明。
“是。”玄雨看了上官楚楚一眼,见她并没动怒,心下略松,朝她拱了拱手,行礼辞别道:“阁主,属下先行告退。”说完,他轻身一纵,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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