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等西远第二个做成了,他又觉得两个颜色的也很好看,舍不得这个也舍不得那个,卫成也不和他争,乖乖地坐在哥哥身边等西韦选,看西韦纠结了半天,还是西远给他出主意,让他拿红色的,以后可以和成子哥换着玩,西韦才不左右为难了。
第二天早晨公鸡刚刚打鸣,西远正睡的香甜,西韦在被窝里开始不消停了,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他可是还记得有个大鸡腿没吃呢,得跟奶奶说早饭的时候给他热上,还有哥哥给做的毽子,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边,现在一伸手就摸着了,今天要跟柱子他们好好显摆显摆,别人的毽子都是用麻线做的,丑死了,等他的拿出来让他们眼馋去吧。
西远被西韦给搅合的实在睡不着了,翻过身,一把将西韦按着抱在怀里,用大腿压住西韦的身子。
本来父母看东屋人太多,想叫西韦跟他们睡,但是西韦非得要挨着哥哥,最后只好几个人挤一起。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西远和卫成一个被窝,晚上睡觉搂着他。为此西韦还哭了一鼻子,也要和哥哥一个被窝叫哥哥搂着,西远没办法,只好一人一天,想着等过完年暖和了得买棉花和布让母亲再做一套被褥,他可不愿意和两个小混蛋一起挤。
还有家里的房子太小也太破了,冬天外面的寒风透过窗户和墙缝刮进来非常冷,白天还好,可以烧火盆,晚上尤其到后半夜愈睡被窝里愈凉,冻得鼻尖都冰凉冰凉的,得想法赚钱盖新房了。
“哥,哥,”西远正胡思乱想,西韦被哥哥压着老实了一会儿,看哥哥不理自己,就小声的叫西远。
“嗯?”西远回西韦。
“哥,剩下的鸡毛我都放起来,等这个坏了你再给我做新的。”西韦也知道毽子是用铜钱做的,不能多要。
“行。”西远睡意朦胧地回答。
“哥,哥?”西韦看哥哥又要睡就伸手揪了揪哥哥的鼻子。
“你这个小混蛋,一大早晨的不睡觉。”西远拿鼻子蹭了蹭西韦的脸蛋。西韦就嘎嘎地笑了起来。
这下谁都别想睡了,爷爷奶奶也被弄醒了,爷爷看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就起来穿了衣服,到堂屋把灶台点燃,又弄了炭火盆放在里屋,一会儿功夫屋子就开始暖和了。
奶奶这时也穿好了衣服,用力把西远几个挪到炕头,炕梢一到后半夜就开始发凉,西远考虑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坚持自己睡炕尾。
卫成这时也醒了,隔着西韦,把手也伸到西远的被窝里,一下一下捏着西远的胳膊,西远知道他是想进自己的被窝,又不想和西韦争。西远就翻身把卫成连人带被子的搂着进来,两个被子叠到了一起,一个胳膊搂了一个小混蛋,弟弟什么的多了也很麻烦啊!
早饭,西韦和卫成终于把大鸡腿都消灭了。西韦吃完饭就跑没影了,西远却不肯叫卫成出屋子,卫成的病还没好,西远怕他去外面冷着了再出问题。
给卫成熬好药,看着他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西远拿了一块糖,切了一小块给卫成含在嘴里。这是买年货时给西韦买的,准备过年吃,现在被西远偷偷地拿给卫成,幸亏当初买回来时西韦没有数一共多少块,他本来想数了的,后来西远把给他买的小靴子拿出来,就给岔过去了,第二天出了卫成的事儿,西韦一直没有想起来。
等卫成吃完糖,西远陪着他玩了一会儿毽子,看卫成额头稍稍出汗了,就抱着他坐在炕沿,拿小柴火棍儿教卫成数数。卫成很聪明,基本上西远教一遍他就能记住,讲简单的加减法也是讲一遍就会了,如今已经学的比西韦还好。
今天已经二十八了,西远合计着得去李大夫家抓次药,不然刚过年就买药西远觉得不吉利,本来西远也不迷信这些,不过他自己的神奇经历,再加上也是把卫成放在了心尖上,什么事情就都想的比较多。
给卫成留了几道题,让他自己算,西远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趟,让他在家里等自己,就穿上了棉大衣,从家里出来。
李大夫家在村子中间,隔着好几户人家,西远在路上不时会碰到村民,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西远也微笑着一一回应,本来西远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是想着以后要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而且还有西韦和卫成,因此一定要和同村的人处好关系。
“西远哪,这是去李大夫家啊?”一位姓李的婶子问西远。
“是啊,李婶,您这是干啥去啊?”西远不愿意多讲,不然又会扯到卫成身上。西远还记得前世有一句话,好像是如果碰到你不愿或者不会回答的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反问回去,于是坚决、彻底的执行。
“啊,刚才我听到后边街口好像有卖豆腐的,想买两块留着过年吃。”李婶笑着对西远说。村里谁不知道西远花五两银子才把卫成领回家的事,接着那孩子又生病,天天都得吃药,不把老西家吃的精穷(穷的什么都没有的意思)才怪哩。估计今年过年,西家别说吃豆腐了,能不能吃饱饭都不好说。
“那婶子你快去吧,看一会儿卖豆腐的走了,你该买不着了。”西远一看李婶的表情就知道她内心想的是什么,毕竟他内里不是十岁的小孩子,李婶以为他年纪小也没太隐藏自己的神情。
西远走了有半刻钟才到了李大夫家。李大夫家也是三间土坯房,不过房顶不是茅草而是铺的瓦片。
李大夫腿脚不好,有一条腿是瘸的,平时走路要用拐杖,家里本来有个老婆,前两年和一个来村里卖东西的货郎跑了,扔下一双儿女,儿子比西远还大两岁,不过有点愣头青,不是个省事的,闺女比西远小一岁,却很懂事,如今已经开始帮着李大夫打理家里的家务了。
西远走到院子里面,喊了一声“李伯伯,我来了。”就开门进了屋。西远最近常来所以也不和李家人见外。
卫成生病,家里钱花的像流水似的,如果说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西远借着机会和李大夫熟了起来,李大夫是村里唯二识字的人(另一位是村里的里正)。
西远自己上辈子怎么说也是个研究生,这辈子穿来快半年了,还得装着是睁眼瞎,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好呢,恰巧和李大夫攀上了交情,借着买药的机会和李大夫学认字。
李大夫这个人很好打发,他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个小酒,吃点好吃的。西远投其所好,每次来都会带些。今天就是把昨天捉到的野鸡拎了一只放在篮子里给李大夫拿来了。
西远可是听说这里的孩子读书每年的束脩都不少,李大夫虽说没如私塾里的先生一样教他,西远内心还是很感激,有好东西给李大夫拿一些一点也不觉得亏得慌。
况且,李大夫觉得西远救卫成的举止仁义,给卫成治病只收了药费,看诊的费用一点也没要。
“小远啊,快进来,这是又拿的啥?下次可别拿了,你家也不富裕。”李大夫正在屋里坐着,他闺女在灶间忙活过年的吃食。
“昨天和我爹去撵野鸡了,抓着三,给您拿了一个。”西远笑着把鸡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就三只还给我拿了一个。”李大夫也没推辞,伸手接了过去,转身递给了闺女。
“给您尝尝,这不要过年了嘛。”西远说着把上次从李大夫这里拿的《三字经》拿出来,还给李大夫。
“这么快就都会了?”李大夫很惊讶。
“嗯,都会了。想让您再换一本书教教我。”《三字经》西远上辈子就会背,如今只不过把上辈子的字和这一世文字对照一下,看看有哪些不同,然后把不一样的地方记住就可以了。
西远发现他现在穿来的世界并不是中国古代的哪个朝代,但是有些东西却又和中国古代相似,比如这里的文字,就类似汉字的繁体,有很多道德律法的标准也相似。
“这是《百家姓》,我先教你前几页。”
李大夫认为西远简直是神童,书上内容领着西远读几遍,西远大体就能记住,剩下的就是回去依声识字。他自己可是花了几年时间才学会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还是他老子拿着拐杖逼着的结果。
李大夫的医术是祖传,家里有几种治病的偏方,有些病在县城或者镇里的药堂都治不好,到他这里用了几次偏方就能见效。不过诊断其他病症,李大夫就和别的大夫没有什么差别了。
西远随着李大夫背了会儿《百家姓》,又帮着李大夫干了会儿家里的活计,没法子,李大夫自己行动不便,儿子李涛又是个不着调的愣头青,不知道为老爹承担责任,一大早的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李大夫撵着下巴上不多的几根短胡须,想起自家的混账小子,弄不好他家的医术到他这一代就要失传了。李大夫想到这里,看了看西远,这小子可是不错,又聪明又心好,还胆子大,对他也好,要不……
西远可没看出李大夫正打着他的主意,帮李大夫忙活完,就拿上《百家姓》匆匆告别往家里赶。
他不在家,怕卫成一个人在家不自在,西远心里惦记着呢。
☆、第11章 二叔
西远回到家里,一开院门,卫成就从屋里面跑了出来。西远急忙抱起他进到屋里。堂屋里奶奶和母亲正在蒸年糕,年糕和“年高”谐音,预示着明年会过得比今年好,所以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蒸一些。这里做年糕是用糜子磨的黄米,年糕上边奶奶给撒了红小豆和绿豆,看着特热闹。
西远看母亲把年糕切成一个个的小块,然后捡到盖帘儿上(用高粱秸秆做的,有的地方叫锅拍儿或者篦盖儿)。随手拿了一块儿,从中间掰开,一半自己吃,一半递给卫成。
东屋里,爷爷和父亲正在裁上坟用的黄表纸,后天过年,明天要去家里祖坟上坟,西远是长孙也得去。
“哥哥,”卫成拽了下西远的袖子,西远进了里屋就把他放到了地上,然后把书放到了奶奶柜子上边。
“哥哥,”看西远没回应,卫成又拽了拽西远的袖子。
“怎么了?”西远低下头看卫成。
“牙……”卫成仰起脸。
“哎呦,看咱家年糕多黏,把我们成子的牙都给粘下来喽。”
卫成现在虚岁7岁,早到了换牙的年龄,不过以前一直没有动静,西远猜可能是营养跟不上去,影响了孩子牙齿生长。前几天前边的门牙有些松动,西远以为还得几天才会掉,结果今天吃年糕给粘了下来。
“这下好了,以后喝米粥顺溜了,前边豁牙子,没东西挡着。”爷爷也打趣儿卫成。
“牙掉了……”西远看卫成眼里含着一泡泪,急忙把他抱起来。
“没事儿,掉了咱会再长新的牙,比这牙还好还结实。”西远边安慰卫成边把掉的那颗牙从卫成手里拿过来。
“上牙往下长,下牙往下长,我们成子掉的是下牙,得扔到屋顶上。”西远抱着卫成,出屋门,使劲儿把牙齿扔到了房子的屋顶上。卫成看哥哥给他扔牙,想要笑,又怕露出缺了一颗的牙齿,连忙用手把嘴捂着。
“呦呵,这是不好意思了?”西远看卫成的样子很可爱就想逗他,用脑袋在卫成的脖子上拱了几下,卫成止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笑了几声想起缺颗牙不好看连忙鼓起嘴把牙包上。
“成子啊,还吃不吃年糕了?咱家这刚蒸出来一大锅哪。”西远娘看西远逗卫成也跟着凑趣。
卫成看了看年糕,又看了看西远,害羞地把脑袋趴到西远肩膀上把嘴巴藏了起来。
“没事儿,谁都得换牙,没人笑话你。”西远拍了拍卫成的小屁股。
“哥哥换牙吗?”卫成把脑袋抬起来捂着嘴问西远。
“换,怎么不换,你哥换牙的时候两天掉了三个,前边就一个牙把门,说话都漏风。”奶奶接着卫成的话说,卫成听了奶奶的话,看着西远,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竟然敢笑话我!”西远用嘴咬了卫成脸蛋一下,卫成奋力用手推西远的脸。
这时外面传来开院门的声音,然后是哒哒哒的脚步声,不用问一定是西韦回来了。
“哥,哥,”西韦一进门就叫。
“你还知道回家!跑哪又玩儿了一天?”母亲过来拍了拍西韦身上的土。西韦不光身上都是土,脸也脏的跟花脸猫似的。
“这都成泥猴了。”母亲在脸盆里倒了热水,给西韦洗干净脸和手。西韦才不管这些呢,看着灶台上放着的年糕伸手就拿了一块。
“你可小心着啊,你看成子哥刚才吃年糕都把牙粘掉了。”西远吓唬西韦。
“啊?”西韦把年糕送到嘴边刚要咬,听了西远的话急忙去看卫成的牙。卫成把牙用嘴唇包住,他才不给看呢,缺了一颗牙多丑啊,以前村里有小孩掉牙,别的孩子都笑话他。
“快吃吧,你哥逗你呢,成子是到换牙的时候了。”奶奶急忙给西韦解惑。
“哦,”西韦一边吃一边疑惑地看着卫成,牙怎么会少一颗咩?卫成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趴到西远肩上说什么都不肯回头。
晚饭后,爷爷把屋子烧的暖暖的,母亲烧了一大锅热水,过年了,家里人都要洗个澡,把旧年的一切都洗掉,干干净净地迎接新年。
西远领着西韦和卫成先洗的,洗完后,西远看卫成的头发又黄又枯燥,上边还有虱子蛋,尽管来家里后,西远用篦梳给篦过,但也不能根除,因此就给卫成剃了个光头,也没全剃掉,前边留了一小撮,微微往上翘着,配上卫成乌溜溜的两个黑眼珠,像年画上的鲤鱼娃娃。
西韦见卫成的头也觉得稀罕,磨着哥哥非得给他也剃个。“没事儿,剃吧。”爷爷先发了话。西远听爷爷这么说了,就给西韦也剃了和卫成一样的头。两个鲤鱼娃娃坐在自家炕上,怎么看怎么喜庆,看来明年说不定真的会鲤鱼跳龙门,新年新气象呢。
卫成和西韦互相摸着对方的光头,感觉特别的新奇。这里小孩子的头发虽然不像大人那样讲究,不过也很少有剃光的,多数都是剪的短短的,自然垂下就可以了。
西远自己也不爱梳长发,不过他毕竟大了,不能够像卫成他俩那样剃光,因此就央求着母亲给他尽量剪短,短到两边刚刚能扎起来一个小发髻。西远一下子觉得清爽多了。
第二天,西远随爷爷和父亲还有二叔、老叔一起去坟地上坟。二叔是今天早晨才赶过来的,年关的时候买豆腐的人多,为了赚钱,他和大舅哥一直没歇着,一直到腊月二十九,该买的人家都买了,家里又要祭祖上坟才停下。
上完坟回到家里,一家人坐在奶奶的屋里聊天。西远怕卫成不自在就把他带到自己身边一起帮母亲忙活晚饭。
二叔不在本村住,来一回不容易,要给做点好吃的,好好招待一下。西远看父亲出去从仓房里拿回了半只鸡,还有包的菜包,什么也没说。
二叔给西远家拿了有二十块冻豆腐,他是做这个的,回来一定要给老人和小孩带点,不然说不过去。老叔就比较不客气了,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看二叔给大哥家拿了豆腐,心里就不顺气,坐在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最后还是奶奶不愿看他那个脸色,捡了有七、八块给他,让他拿回家才好了。
西明武是个长得结实的汉子,脾气和爷爷有点像,他小时候就和大哥亲,看不上三弟什么都得把头,什么便宜都想占的豪横样儿,不过也没办法,自家兄弟,也不能说完全不搭理。
对于哥哥家花了五两银子领回个孩子的事他也早有耳闻,如今看到卫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不赞成。大哥家的情况他是了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