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鬼使神差的把秘方放入怀中,回去后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天,然后下了决心,既然你西长关因为一个卫成,对我无情,好,我何苦留恋于你,你们西家不就仗着有点臭钱嘛,有了这个方子,我也一样可以开铺子,可以赚很多钱,看你西长关在我面前还傲的起来吗?
正好宋老板跟她眉来眼去,玲子自忖自己一个女人,还不能跟整个西家抗衡,因此勾搭上了宋老板,两个人狼狈为奸。
玲子这回不傻,先是让宋老板娶她为妻,然后才做西家吃食,而且,方子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宋老板都不告诉,这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当然放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宋老板已经快三十岁了,发妻前两年去世,却一直没有子嗣,正想着娶一个呢,可巧遇到玲子这个一拍即合的。
夫妻两个合计的挺好,只是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本来玲子是跟西远置气,我就开在西记对面,就跟你打擂台,没想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人家西记关门了,还什么一往情深!玲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一个一往情深,好一个旧情难忘!
擂台没打成,倒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且,这样坏名声的店铺,卖的还是吃食,人们不得不怀疑,宋记的东西,买回去吃着放不放心,因此,一开始还有主顾,后来越来越少了,一并有买过宋记吃食的人反应,味道比西记差了很多,估计是两口子良心不正,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所以几个月后,宋记门口基本可罗雀。
宋老板一看,实在经营不下去,只好把铺子转租出去,和玲子夫妻两个去邻县投奔舅舅,打算在那里开食铺卖吃食,在彦绥,人们习惯了西记的味道,但是在别的地方没有人吃过,所以,他们的吃食应该还能卖出去。
西远和离,西记关门,西家人本以为西远会着急上火,可是,却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像卸下麻烦一般,老人们虽然疑惑,但是看西远还好,安慰了一下,没追问。
只有西韦,夜深无人的时候,悄悄问哥哥:“哥,你故意的吧?”他们家做吃食哪里有什么写在纸上的秘方,都是哥哥记在心里,临时调配的。
“好好读你的书。”西远敲了西韦脑袋一下。
一个那样虚荣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过完好日子,再去过清苦的生活,方子本来是个试探,玲子心中但凡有一丝善意,西远也不会下决心将她逼走,如今也好,免得他的成子回来,想起那个女人心烦,眼不见为净最好。
成子,他的成子,尽管过去好几个月了,派出去的人仍然没有成子的音讯,但是,西远觉得,不管怎样难,万水千山,他一定要把成子找到。
☆、第117章 情起
第二年春天,院子里的三棵果树都开出灿烂的花朵,西远细心的用红布条拴在果树上,这本来是奶奶迷信,他们刚栽果树时候,怕果树不爱活才一个上面拴了一个,如今,卫成走后,西远却重新如此做了。
果树栽了许多年,已经很高很壮,尤其卫成栽的这棵小苹果树,每年都会结许多小苹果。从开始结就能吃,尽管没有成熟不够甜,但是青青涩涩,有新鲜水果的香气,家里人习惯了,不管谁从树下走都会随手摘一个。
摘着摘着,底下的摘没了,再往上的就够不着了,除非个子高,或者踩着凳子。西远懒,家里卫成最高,所以经常指挥卫成给他摘小苹果,站着够不着,就跳起来够,卫成有时候很听话,摘下来直接递给哥哥,有时候顽皮劲儿上来,摘下苹果,冲西远晃晃,然后“咔嚓”,自己咬掉半拉,气得西远拿鞋底子撵他,卫成就会一边跑一边哈哈笑,然后一使劲,翻身上了院墙,跑出院外,西远只能拿着鞋底子干瞪眼。
不过,等卫成回来,趁哥哥不注意,一定会偷偷摘下几个,用碟子装了,放到书桌上,然后他坐在炕上,看哥哥发现苹果高兴又无奈的样子,得意地张着两手哈哈笑……
快两年了,苹果树花繁枝壮,斯人却已远在天涯。
西远抄着手,望着树上的花朵出神。
奶奶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刀片削土豆皮,刀片生着锈,一点也不快,但是怕家里孩子拿着玩时割手,所以,爷爷他们很少磨。
旁边小不点拿着针线做荷包,一边哄着前前。前前一生日半,只有几个字能清楚发音,平时嘴里啊啊的,不知道说的啥,只有小姑不点能给她做翻译。
不点指奶奶教前前:“奶。”
前前拉长声:“矮。”
不点指着天上的麻雀教前前:“鸟。”
前前:“恼。”
不点指着井旁的水盆教前前:“水。”
前前:“毁。”
然后不点指着嘎嘎叫的鸭子教前前:“鸭。”
前前:“雅。”
不点:“鸭。”
前前:“雅。”
……
不点还疑惑呢,这孩子怎么音调不对啊,后来仔细想想,自己教的前几个都是上声字,孩子发上声发惯了,以为所有字都是上声,很是汗了一把,差点误导小侄女,因此连忙补救,每个声调的都教两个。
奶奶削完土豆去缸里舀水,好洗干净,装土豆皮的篮子放在院子里;不点想起荷包上绣花的线,有一个颜色的忘了拿,连忙跑到屋子里去拿。
前前在院子里蹬蹬跑了一会儿,看到奶奶篮子里的小刀片,拿起来四处看了看,然后看到了那个小苹果树,蹬蹬蹬跑过去照着树砍了两下。
西远正望着树发呆,听到动静,只见前前拿着刀片砍小苹果树,心里说不出的恼火,把刀片抢了过来,扔出去很远,另外一只手使劲儿搡了前前一下,一岁半的孩子,哪里禁得住他的力气,一下子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西远望着前前一动没动,你娘逼走了卫成,你又来砍成子栽的果树,人如树,他要他的成子好好活着,也要这棵树好好活着,怎么就惹着你们娘俩了?
卫成走后,西远自己都觉得想法有些偏激了。
奶奶在井边离得近,但是岁数大了行动慢,屋里正往出走的不点,听到前前哭,连忙往出跑,到了近前,一把将前前抱到怀里,喊了声“大哥!”眼圈就红了,大哥不喜欢小侄女,她知道,不明白为啥,小时候能惯着宠着自己的大哥,自己的闺女反而不待见了。
“远啊,你这是干啥啊?”奶奶可算是跑了过来。看孩子哭的满脸泪,忍不住心酸,抱着前前一起哭,“奶苦命的孩儿哟!”哭了一声,想起事情的缘由,叫了一声“成子啊,你咋还不回来?回来看看你小侄女,孩儿比你小时候还可怜,娘不要,爹不疼!成子呦。”
奶奶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忍不住红了眼圈,看着眼前老的老小的小,心里暗骂自己混蛋,怎么连不懂事的孩子都牵怪。
“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了,您别伤心了。”西远蹲下身子抱着奶奶和两个小的。
前前也奇怪,尽管西远很少哄她,但是她却很喜欢西远,没事就爱往爹爹身边跑,西远不理她,她就会一个劲在跟前转悠,今天也是因为西远在苹果树跟前,她才拿小刀片砍,父女亲情,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如今她也是,小姑姑抱着,却眼巴巴地瞅着爹爹哭,西远无奈,连忙把她抱过来,用心的哄了一会儿,还抱着他去后面园子里摘了两个菇娘玩。
小前前不记仇,抱着爹爹的脖子,一边抽噎着,一边笑得很开心,奶奶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西远开始注意培养跟闺女关系,虽然不像对西韦和卫成那么用心,但是,依然努力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的所有耐心和热情,仿佛全用在了两个弟弟身上,轮到别人这里,所剩无几了。
此时前前拿着菇娘,咧着嘴向爹爹笑着,小孩子眼睛尖,瞥见后园果树下忙碌的人,连忙指给爹爹看,西远就抱着她来到果树下。
狗蛋猫着腰正在那仔细观察呢,树下是几株长着掌装叶片的植物,那是野山参。本来以前西远就有人工种植野山参的想法,如果能够成功,西家以后光靠这个就可以丰衣足食,可是,他们这里没有山,野山参是个宝,谁见了都不会分给别人,山参种子也难以寻觅。
这几株山参,还多亏了卫成。
那年卫成救西远,单身独骑上了野马山,他等时间的时候曾经放开红马,让它自己找草吃,估计红马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把野山参的种子吃到嘴里,山参种子有一层坚硬的外壳,不容易消化,回家后随着马粪一起排泄了出来。
爷爷当时犯懒,收拾马棚的时候,把这几泡马粪随便埋在果树底下,想着给果树当肥料了,正好歪打正着,第二年长出了山参苗。不过,因为卫成的事情,家里人闹心的慌,谁也没留意,后来还是小狗蛋没事去园子里摘果子,打算做些果酱,才发现的。
回去跟大哥一说,西远嘱咐他跟谁都别声张,这东西不是谁都认识,不过把家里的果树用篱笆圈了起来,里面不许人随便进去了。
如今,山参长了一年多,有一颗不晓得怎么打蔫死了,狗蛋懊恼了好久,西远解劝了才好,剩下的照顾得更精细了。
狗蛋今年十三岁,眉目清朗,总是咧着嘴笑,有一手的好医术,还会草药种植,在彦绥已经小有名气,不过,他时不常的还会磨着大哥,跟大哥去滨江府,然后带着李原,扮作穷人家的孩子去药铺当伙计偷师。
曾经有一位老大夫相中了狗蛋,想收他做徒弟,狗蛋吓得第二天就不去那个药堂了,他才不想给别人当徒弟呢,他是大哥教的,一辈子都只是大哥的徒弟,而且,他也不会像二哥那样,说走就走了,惹大哥伤心,他这一辈子,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大哥,不让他再难过。
“大哥,前前。”狗蛋见西远抱前前过来,喊道,两个眼睛弯弯的。
“咋样?长得还好吧?”西远问。
“嗯,已经长出一个小巴掌了。”狗蛋说的是人参叶子,第二年才会长出巴掌样子的复叶,“真希望它们能快点开花结果,我们就可以种一大片了!”狗蛋用胳膊比划一下,重点强调了一下“大”字。大哥现在比去年好多了,都知道关心他的草药情况了,狗蛋很高兴。
“好好干,以后咱家发家致富就靠我们长朔了。”西远看着狗蛋闪亮乌黑的眼睛鼓励道。
“嗯,你等着大哥,我一定会弄好的,到时候弄出个山参种植园。”狗蛋挺了挺还很单薄的小胸脯。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西韦和程南柱子还有秋阳都要参加。秋阳今年扒着尾巴通过了四月份的府试,如今已经是秀才一名。
卫成走后,西远心情不好,秋阳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是时常陪西远安静的坐着,光阴在这静谧的气氛中渐渐流淌,有人陪伴,使得西远的心境平静下来,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的磨难。
秋阳考过童生的消息出来后,郑轩找过秋阳一次,没说什么,只是让秋阳陪着他走走,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在铺满晚霞的小路上,看着秋阳明静温暖的目光,嘴边满含笑意的酒窝,郑轩庆幸自己没有打破这个人心湖的宁静,没有使得这份美好遭受破坏,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远远的守护着他吧。
西韦这两年读书很拼命,本来按照哥哥的意思,他并不汲汲于功名,但是,从二哥走后,哥哥遍寻不到他的踪迹,西韦看着焦急却帮不上忙,心里发狠要好好学,考中进士做官,如果自家有做官的,哥哥何至于求助无门,奔走无果。
所以,西韦以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课业之中,让身边的人都很惊讶。西远为了西韦的乡试,特意到彦绥陪伴着他,跟他一起研习文章诗赋,忙碌起来,胡思乱想的时间倒是少了。
八月,秋闱开始,四个人,秋阳还是老态度,就是见识一下,他不在乎慢慢考。而西韦三个,两个中了举人,一个西韦,一个程南,柱子很懊丧,大家安慰了半天,只好三年后再考吧。
一个村子,考出了两个举人,莲花村里的人都沸腾了,他们村也出举人老爷了!真是块宝地。
本来西勇也打算去考的,但是西远没让,西勇才十四,十四岁的举人,太小了,所谓少年成才并不是好事,西远让他三年后再考,西勇奋斗了好久,无奈家里人都觉得大哥说的对,只好作罢。
笼罩在西家两年多的乌云似乎要被吹散了,一家人终于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庆祝。村里人相继前来道贺,以前的不忿也好,眼红也好,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西家跟他们不一样了,趁着现在还能搭上,赶紧处好关系吧。
那些因为西远和离而四处碎嘴的人,终于闭嘴,深深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解明理和赵林两个,西远通过关系,花了银钱,把他们两个弄到了衙门里听差,尽管只是普通的衙役和刀笔吏,可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真有什么事情了,就能通过他们找到门路。
两家人对西家很是感激,本来觉得孩子几年的书白读了,如今虽然羡慕程义和西家,但是想想自家也不赖,所以依然眉目舒展,至于柱子和秋阳,慢慢考呗,又不是一次定输赢,他们从程南和西韦身上看到了希望,原来中举并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
月朗星稀,卫成从梦中醒来,披着衣服来到营帐外,高高的个子映在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军营生活艰苦而又寂寞,用士兵们自己的话说,来只母苍蝇都不想放过,有那瞅着对眼的,就两个男人凑成了一对,有的只是为了解决本能需求,有的就真的形影不离,互相关心,俨然一对。
卫成由刚开始知道时的惊讶,到后来的习惯,以及现在的习以为常。卫成在营帐中走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自己负责的岗哨,然后回到营帐,他现在已经是百夫长,手底下有一百来人。
临进营帐前,卫成仰头望了望空中那弯新月,“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亦如自己这样,望着月光想起彼此,一定是的。
刚开始从军,好多人一个营帐,卫成午夜梦回,常常听到帐内有人发出暧昧的喘息和偶尔一两声压抑的呻吟,同样青春热血,再睡着的时候,难免会有旖旎的风光入梦,而梦中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一个他思念入骨,爱甚生命的人。
于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梦境中醒来后,卫成认清了一个事实,也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卫成卫长山,爱西远西长关,不止是弟弟对哥哥的兄弟情,还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原始的渴慕之情,希望如普通夫妻那样,牵手一生,相守白头。
可是,那个人会不会接受这样一份有悖世俗的感情呢?卫成疑惑忐忑,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会想办法回到那个人身边,即使他不接受,自己也要守护着他,一辈子,再不分开。
☆、第118章 细说
秋收完毕,西远一下子买了三百亩的荒地,荒地在莲花村北边,中间有一块二十几亩面积,东西走向的树林,是一块坡地,上面主要生长着柞树、紫椴及红松,下面长满了灌木丛。
除了这片树林,其余的都是平地,北地地广人稀,除了有钱人家,其余普通百姓,都是靠人力耕田,地少的人家不是无地可开,而是没有那么多的物力人力,开出来了,前三年免税,三年后却要交田赋,即使不种也要如数上交,所以村民们只能量力而行。
转过年的春天,西家买了十头耕牛回来,耕牛的好坏西远不懂,都是爷爷领着父亲和二叔挑的。西远另外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