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杜芊芊仿佛回答过他无数遍 ,每一次都是喜欢,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两个字有多虚假。
初初回应是为了讨好他,如今两人好像熟稔了许多,面对他深深的目光,杜芊芊如鲠在喉,艰难吐字道“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是甜的是苦的是涩的。
尽管容宣知道她可能在敷衍自己,他仍觉得开心。
他低头咬住她水润的唇畔,“我也喜欢你。”
杜芊芊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说不出的感觉,忽然觉着容宣很深情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事,杜芊芊也不知是怎么发生的,俩人说着说着便滚作了一团,从软塌上到床上,放肆胡闹了一夜。
第二天清醒过来,杜芊芊烦躁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照着目前的架势,容宣不得天天晚上都要过来
连着两天的欢爱,还有怀上的风险,她愁的头发都快白了。
洗漱用膳过后,杜芊芊才知道今日院子里来了客人,还是她熟悉的人,上次在国公府里见过的方余书。
旁敲侧击之下,杜芊芊听说方余书是有事才登门,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她不清楚。
容宣在外装模作样,面面俱到的为人处世风格让他拥有了一批好友,方余书便是其一。
方书余比他大了几岁,这并不妨碍他同容宣称兄道弟,何况这两个人暗地里都不太看得惯陈阙余,自然而然就能走到一起。
天气晴好,杜芊芊坐在树下乘凉吹风,远远地便听见方书余贱嗖嗖的声音,“容公子,今夜若无事,与我一同吃酒去可好”
“不好。”
“诶,看来你是真的被你那个妾室迷住了心神啊。”方余书对杜芊芊可以说是记忆深刻,她泼的那杯酒也算是出名了。
不过方余书之所以深深记住了她并不是因为那杯酒,而是因为当时杜芊芊当时眼里的愤恨、不甘还有明艳。
当然,方余书还听见了容宣在后花园质问她的那段话。
两人一同踏进院门,方余书面皮上佳,桃花眼俏丽的紧,眼角微挑,话音一转,看着坐在石椅上的杜芊芊,笑道“沈姑娘,你真像我的一个故人啊。”
第34章
杜芊芊的记忆中,方余书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世家子中就属他最不争气也最没有野心,不好好念书,常常逃学溜出去玩,被夫子罚站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她呢,当时也不爱念书,时常架不住方余书的怂恿和他一起逃学。
说起来,两人当年也算是同甘共苦的好友。
方余书后来参加科考,名次不上不下,但好歹在翰林院留下了一席之地,一步步靠着父亲的庇佑官职越发的大。
杜芊芊听了他半带玩笑的话,只是沉默不回话。
方余书三两步走上前,仍旧扬着笑眯眯的脸,看起来人畜无害,“沈姑娘怎么不说话莫非是不记得我了我们上回在国公府见过的。”
杜芊芊只是单纯的不想理她,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抬手间,露出的半截手腕细白如霜雪,她客气的笑了一下,装作不认识他。
“您是”
容宣从一旁冒上来,挡在两人中间,杜芊芊今日穿了一套束腰红裙,衬的她皮肤更加的白,原本就生的美,略施粉黛后更加的美。
“你先回屋。”
杜芊芊本就不打算直面方余书,油嘴滑舌还一肚子坏水,鬼晓得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福了福身子,告辞了。
方余书又怎么会是好打发的,“沈姑娘怎对我避如蛇蝎真是令人难过。”话音一转,他又对容宣道“容公子,不要那么小气嘛,她长得的如此好看,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不让我看,毕竟兄弟一场对吧”
杜芊芊置若罔闻,埋着脚步朝屋内走去,她听身后的容宣低声回了一句,“谁跟你兄弟。”
方书余十分聪明,只是他的聪明不肯用到正经事上罢了,国公府听来的三言两语加上杜芊芊泼了陈阙余一脸的酒,虽说想不通她的身份,莫约也能猜出来她和陈阙余多半是有仇的。
杜芊芊一走,方余书不客气的坐在石椅上,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抿了口茶水,淡淡开腔,直呼他的名讳,“容宣。”
容宣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方余书笑的像是个狡黠的狐狸,他缓缓说道“大理寺重查杜家的案子。”
容宣背着手,“我知道。”
方余书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边的笑意越发深刻,“我在大理寺也待了好几年,虽然官职比不上你大伯,但这案子也能插手,我就问问你,想不想帮杜家翻案”
来之前,方余书便对知道容宣会怎么回答。
容宣对杜芊芊的心思藏得真深啊,他当初差点都被瞒过去 ,一次偶然中,才撞破他的心思。
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他几乎肯定了容宣喜欢杜芊芊,只可惜当时杜芊芊已经和陈阙余定亲了,哪怕是他们没有婚约,也轮不上容宣。
他和杜芊芊吵吵闹闹一起长大,虽然也觉得陈阙余那个人不适合她,但见她开心也没说什么。
杜芊芊打小就怪讨厌他,总觉得他坏。
沉默良久,容宣嗓音低沉的问“怎么帮”
方余书笑了,“如今我在大理寺当差,揽下这桩差事不会有人起疑,杜家被诬陷的证据我手里有,不怕你笑话,这证据我收集了好多年,你如今也手握权柄,只要同我合作,不愁不能翻案。”
容宣勾唇,“你是想要我和你一同去漳州找徐虚行对吗”
当年告发的折子便是徐虚行写的,这人现今被调离京城,下派漳州。
方书余点点头,“对。”
容宣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其实就算没有方余书的帮衬,大理寺那边他也是有办法的,只是法子麻烦了些。
他忽然问“你为何要做这桩吃力不讨好的事”
当年杜家倒台,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徐虚行,而是方余书的父亲。
“我的理由哪怕是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我就是单纯的讨厌陈大人只手遮天的样子,凭什么他不喜欢就不让查对吧”
讨厌陈阙余是真的,可方余书冒着被父亲打死的风险也要替杜家翻案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容宣内心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面上倒云淡风轻,“巧了,我也很讨厌陈大人。”随即他问“何时出发”
“明日午后。”
“好。”
也说不上仓促,哪怕方余书不提,他自己也是要去一趟漳州的。
方余书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也就懒得多留,其实他也不大喜欢容宣,这人心眼比马蜂窝都多。
“容大人可不要同上回一样把你那小妾也带上了,这次去最多日,忍忍吧。”
“不用你提醒。”
上回他带她一同出行也是临时起意。
方余书走后,容宣耳根子都清静不少,抬起步子进了屋,杜芊芊端坐着窗边,和绿衣在下棋,想来是没有听见他刚刚和方余书说的话。
他走过去,竟也不知能说什么,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主动挑起话题来算是为难他。
他问“好玩吗”
绿衣主动撤出了房内,不敢留下打扰他们二人。
容宣很满意她识时务这点,他坐在她对面,手里握着黑子,紧跟着道“陪我下一局”
杜芊芊表现的兴致勃勃,“好啊。”
虽然她念书也不太行,但棋艺不错,论文采和谋略比不过容宣,下棋就不定谁输谁赢了。
两人默不作声的开始在棋盘上是厮杀,容宣没有刻意让她,你来我往,看上去势均力敌,最后杜芊芊还是输了,也不算太惨烈,只输了一个子。
她问“方才那人是”
容宣知道她是拐着弯打听消息了,有意逗弄她,问“你不认识他吗”
杜芊芊撒谎耳朵会红,她摇摇头,“不认得。”
容宣望着她微红的耳垂,忍不住把人扯到怀中,掐着她的腰,在她的唇瓣上咬了好几口,“姓方。”
杜芊芊被他压的喘不上气,面红耳赤。
容宣想了想,继续说“明日我要同他出一趟远门,很快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的。”
杜芊芊的眼神顿时明亮起来,忍住惊喜,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您放心去吧,我最听话了。”
毋庸置疑,这些日子她确实很安分,比起刚来容家的那段时间要好多了。
容宣真心实意的对她笑笑,很喜欢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嗯,我对你好,你不要跑。”
他不是察觉到杜芊芊想跑才说这句话,只是单纯的害怕她和以前一样,活的恣意张扬不受控制,慢慢的走出他的世界。
杜芊芊身体一僵,不过一瞬,便又恢复如常,她低低嗯了声。
讲道理,她并不想留在他身边。
容宣有时对她很好,有时性子又捉摸不透,他这个人的性格说的好听是固执,说的不好听是病态,是有病的。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总是不喜欢她出去,不喜欢她同其他男人说话,这些都不对。就像他养的猫,只能他一个人碰,其他人都不许碰,是一个道理。
醋劲太大,总有人受不了。
何况,他对她起过杀意,而且容宣也亲手杀过人,这才是杜芊芊真正所畏惧的事情,她怕命丧他手。
容宣年纪轻轻,精气旺盛,想着接下来好几天都见不着她人,撤了棋盘,拉着她就上了床,连着做了好几回。
香汗淋漓,浑身的骨头都是酥软的,后来杜芊芊靠在他精瘦的胸膛累得睡过去了。
容宣走时,还拽着杜芊芊说了好多话,这次他倒没有告诉她这次是去替她父亲翻案,容宣想着,等这事尘埃落定,再说也不迟。
方书余见他依依不舍的腻歪样子,便觉着受不了,出声催他,“容大人,再不走天黑之前就到不了漳州了。”
容宣这才松开杜芊芊的小手,“等我回来。”
她眼神复杂,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一般,“你保重。”
方书余看着好笑,“沈姑娘脸上的表情像是容大人回不来了似的。”
杜芊芊拧眉,真讨厌他煽风点火,“方大人孤家寡人,想来是不会懂心里有人挂念的滋味。”
方书余越听越觉得她像极了那个死去的人,他摸着下巴沉思,容宣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纳妾的吧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走了。”这会儿轮到容宣催他。
送走了人,杜芊芊也不敢松懈,这天夜里,她早早熄了灯,林轻和绿衣睡在耳房,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杜芊芊换上一套赶紧利落的衣服,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放轻步子悄悄的从屋内溜了出去。
上次爬过的墙外一直有人守着,咬咬牙,杜芊芊避开守夜的人,跑到主院那边的围墙下,那面墙虽然高些,但跳下去也不至于摔断腿。
爬墙都快成为杜芊芊的拿手活,找来几块大石头垫脚,顺利的爬上墙头,眼睛一闭,她咬牙从高高的墙头跳了下去。
脚腕有一闪而过的疼痛,但是没有断
她抱紧包袱,撒开脚丫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35章
夜半,杜芊芊只能靠着微微亮的月光才能看清楚路,七拐八拐才出了巷子。
城门要到第二天早晨才开,她打算先找个客栈歇息一晚,第二日再出城然后买辆马车雇马夫去边疆。
借尸还魂这种事说起来就很荒谬,杜芊芊心里也没底父亲和兄长会不会相信,即便是他们不信,她也要去。
街道上空空荡荡,这个时辰已经闭市,一个鬼影都看不见。
杜芊芊在脸上抹了些土灰,这张脸太显眼太招摇,不遮掩不行,就怕招来祸事。
摸着黑杜芊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人应声,“你且等等,三更半夜的是谁啊”
打开门,店小二见是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还吃了一惊,他抵着门,警惕的问“你这是”
杜芊芊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怪惹人生疑,她笑了笑,努力装成外地人,用一口别扭的苏州话说“住店。”
南北口音相差太大,店小二听不懂她说了什么,竖起耳朵问“你说啥”
杜芊芊咳嗽两声,这才用官话,“我想住店。”
店小二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转来转去,“你一个人”
杜芊芊神色自若,丝毫不心虚。
也不怪店小二要刨根究底,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从前也不是没有家奴叛逃小妾私奔这种事,前两天京城某位达官贵人抢来的妾室连夜跑了,也是住在他们店里,来日便被主子找上门,那位贵人脾气暴躁,差点没把客栈给一把火烧了。
不过,眼前的姑娘倒不像是个私奔的,一没有野男人,二是穿的很破旧,方才开口说的还是听不懂的话,想来应当不是京城本地人。
这么一想,店小二逐渐卸下防备。
杜芊芊见他还有所犹豫,又道“我是从乡下来京城探亲的,客船靠岸便已经是深夜,小哥行行好,让我住下吧。”
“进来吧。”
杜芊芊要了一间二等房,自己打了一桶热水随便擦了擦身子和脸便上了床,心绪不定,翻来覆去睡不着,跑的时候不害怕,等真正跑出来了反倒开始担心被逮回去怎么办
容宣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跑了,她敢打赌,被抓回去不死也要被他弄的脱层皮。
杜芊芊越想脑子就越清醒,后来迷迷糊糊才闭上眼,这晚没睡好,短短的两三个时辰一直在做噩梦,反反复复梦见自己被毒死被掐死的场景。
醒来满头大汗,喉咙疼肚子也疼,她抬起眼朝窗外看了看,太阳还没出来,外面的天也不过蒙蒙亮。
杜芊芊不打算在京城多留,早点跑出京城,容宣抓住她的机会才越来越少。
杜芊芊换了套普通妇人穿的衫裙,原本想着在脸上蒙块纱,转念一想,这像是在掩耳盗铃。
这个时辰,估摸着绿衣她们还没发现她已经跑了,容宣更是不会收到消息。
杜芊芊又把纱巾给摘了下来,提着包袱出了客栈,快步朝城门方向走,虽说还是大清早,城门口早就排满了出城进城的人,平日里倒不会审查的这般严格,今日好像是因为有大人物要进京,守卫便严格了许多。
杜芊芊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子,偷身契时一并把路引也给拿了出来,如若不然,她今日怕是死都出不了城,严重些可能要被士兵给抓进牢里。
队伍里交谈声不断,平头老百姓等的无聊便对政事评头论足。
“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昨儿查的都没这么严。”
“老弟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浔州郡主马上要回京,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郡主是什么名声。”
浔州郡主算是声名狼藉,仗着父亲得势,姑妈又是当今皇太后,从小到大没少做离经叛道的事,养面首已经是她做过最不过分的事,天性放荡,还十分善妒。
最为人诟病的是她还插手军政。
这就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明中暗中要杀她的人不在少数。
“她回来干什么啧啧,京城里恐怕又有好戏看了。”
话说到一半,便轮到了他们两个。
杜芊芊站在这两人身后不远,一字不落的将这些话都听了去,她没记错的话,浔州郡主马上就要死了,就死她在回京不久后。
她死之后,陈阙余还去奔了丧,他同浔州郡主是堂兄妹,感情很好。
听说郡主是被她丈夫在新婚之夜一刀捅死的,杜芊芊想到这事就遍体发寒,得是多大的仇恨,驸马爷的心肠才会这样的狠。
郡主很喜欢驸马爷,她同驸马的婚事还是她主动从皇上哪儿求来的,不仅如此,她心甘情愿的放下手中的权利,义无反顾的从边疆回京,做好相夫教子的打算,谁知道会落得个被亲夫捅死的下场
杜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