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容宣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陈阙余知道所有真相的模样,一定十分精彩。
陈阙余知道了,瑾哥儿也会知道。
到时候,他一定会把陈阙余对她做过的事都告诉瑾哥儿,他要让他成为孤家寡人,永生永世的孤独下去。
窗外的霞光逐渐藏在云层之后,傍晚的天气才凉快了些。
杜芊芊一个午觉直接睡到了黄昏,醒来时才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便是床边的容宣,她的眼前还有些恍惚,“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容宣扶她起身,“也没多久。”
杜芊芊这个午觉做了个长长的梦,也许是听见父兄马上要回京的消息,她梦见了好多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父亲让她坐在高高的肩头,正月十五背着她上街看灯。
黄昏的余光斜照在他身后,容宣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黄色的金光之下,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杜芊芊启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容宣侧耳倾听 ,“你说。”
杜芊芊看着他,忽然丧失了勇气,她本来想说等父亲他们回来,她想偷偷回杜家去,至于这边,容宣可以对外称她死了也好,又或者是逃了也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他多了不忍之心,内心深处对这个偏执的、固执的、隐忍的、虚伪的却至深至情的少年产生了不舍不情。
“嗯,我想出去吹吹风。”话到嘴边转了好几圈,还是改了一句话。
容宣本来想拒绝,这会儿杜芊芊在他眼里就像是陶瓷做的,生怕她磕着碰着,她要去乘凉,他怕傍晚的凉风把她的身体给吹坏。
“不冷吗?”
杜芊芊听见他这句问,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这么热的月份你问我冷不冷?容宣你傻了吗?”
容宣暗自叹气,摸摸她的脸,“那我陪你一起乘凉吧。”
容宣亲自上手院子里摆了两张摇椅,布置完了之后,额头冒了汗,俊美苍白的容颜上含着深深的笑意,他转过头来问杜芊芊,“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杜芊芊摇头,“不饿,就是闷。”
也不知是睡的多了,还是热的发闷。
两只肥肥的白猫乖巧的躺在她的脚边,眯着眼睡的正香,杜芊芊看着这两只猫,感叹道:“当年我碰你这两只猫,你那眼神跟要杀了我一样凶,你跟我说实话,你那个时候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不讨厌,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抢我东西罢了。”
这个世界他所拥有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和人都太少了。
容宣眼眶发涩,炙热的眸光灼灼的朝她的腹部看过去,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想到杜芊芊会成为自己孩子的母亲,他这颗心就被填的满满。
“你盯着我肚子看干什么?”
“是不是我胖了啊?”
“不过我腰上最近的确多了肉。”
容宣眯眼对她笑,“胖点好。”
杜芊芊抱着猫,闭着眼睛吹风,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容宣的眼睛像长在她的小腹上,移都不移开,他小声道:“小崽子。”
杜芊芊耳朵尖,睁眼问他,“什么小崽子?”
“没什么。”
杜芊芊怅然道:“以前瑾哥儿还在肚子里时,陈阙余喊过他小崽子,我那时还以为他不会喜欢瑾哥儿。”
容宣心里生了戾气,眼睛里仍旧一片岁月静好。
他头一回想把瑾哥儿弄的远远,再也不要回来。
“下个月,我带你去看瑾哥儿。”
顺便把她怀孕的事告诉瑾哥儿,还有陈阙余。
第45章
陈瑾罕见的和父亲发生了争吵,严格说起来父子两个并没有吵起来,陈阙余算的上比较沉默寡言,陈瑾有时把他惹生气了,他只会用一种冷冷的眼光看向他,并不会出言责怪。
这回依然是这样,陈瑾在国子监里同其他世家子弟打架,他的手上被划拉的两个口子,对方倒是被他打的头破血流,陈阙余把人从国子监里拎回府后,气急冷笑,“你可真出息了,也给我长脸了。”
陈瑾绷着小脸,死都不肯认错,一声不吭嘴硬的很。
陈阙余看着他这倔强的小模样,莫名就消了点气,别说,还真的就和杜芊芊当年和他使脾气时一模一样,“说说看,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
陈瑾本来不想不说的,但是他姑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想憋憋不住,尤其是在他父亲面前,在国子监里受的委屈一涌而上,他抹了抹眼泪,“他们诋毁你。”
陈阙余来了兴致,不慌不忙的接着问:“诋毁我什么了?”
陈瑾的双眸早已通红,眼泪珠子越流越多,哭的鼻头都是红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在打小就疼爱自己的父亲跟前是忍不住的,他啜泣道:“他们说你不爱我娘,说我娘特别坏,还说我舅舅和外祖父马上就要回来把我接走了。”
陈阙余怔住,神色渐渐狰狞起来,瑾哥儿自小就被他保护的很好,国公府里的人从来不敢多嘴多舌跟他说起往事,从前也不是没有外人想用杜芊芊的死来嘲讽瑾哥儿,那些人在陈阙余面前连蝼蚁都不如,敢说的第二天便被弄死了。
杀鸡儆猴,已经很多年没人敢提起这些事了。
陈瑾擦干净眼泪,仰头看着他,“他们争不过我,我们就打起来了。”他说完这句话,眼神便厉看几分,“是他们该打!”
陈阙余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不要再说了。”
陈瑾眼巴巴的看着他,“父亲,外祖父和舅舅真的要回来了吗?”
陈阙余嗯了一声。
小孩心里多半还是期盼着未曾谋面的外祖父,他眨了眨眼睛,“他们会喜欢我吗?”
“会吧。”
陈瑾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到时候我可不可以去外祖父家住啊?”
陈阙余不悦的抿起唇角,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陈瑾的童年是孤单的,几乎没有同伴,就连表兄妹都很少,他垂丧着小脸,“哦。”
*
另一边的杜芊芊对自己怀孕的事还浑然不知,容宣下了命令不许身边的人告诉她,他做好的完全的准备,生怕她这胎会出什么事。
杜芊芊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看日历,算父亲到京城的日子还有几天,盯着盯着她忽然想起来件很重要的事,惊呼一声,“呀。”
绿衣听见她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出现在她跟前,连忙问:“怎么了?”
杜芊芊的眉头拧的深深,“诶,我月事好久没来了,应该到了日子了啊。”
绿衣硬着头皮回:“姨娘您的小日子从来不准,过两日应该就要来了,您不要急,越急急不来。”
杜芊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主院难得派了人过来传话,“老太太在打麻将,缺个人,请沈姨娘过去凑个人数。”
杜芊芊听见老太太三个字都发憷,主院叫她过去的每一回都没有好事,可人都过来请了,她总不好不去吧?
“好。”
到了主院,老太太依然没拿正眼瞧她,但是也没对她摆臭脸没训她话来。
老太太也看清楚了,小孙子对沈姨娘一往情深,她说不得骂不得动不得,既然如此,那便好好教教她,免得她将来出去给容家丢更大的脸。
“会打麻将吗?”
“会。”
“坐下吧。”
杜芊芊坐定之后瞥了眼四周,一桌四人,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姑娘坐在她的左手边。她对面坐着的是大夫人。
这位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明眸皓齿,唇角微弯,笑起来能把人看酥。
大伯母轻声道:“这是我侄女。”
杜芊芊才懂,原来她就是大夫人一心想塞给容宣当妻子的姑娘啊。长得嘛,是真的怪漂亮。
杜芊芊打麻将也就会点皮毛,在老太太和大夫人面前这点皮毛都不够看,开局便连送了好几把,不过她花的都是容宣的银子,故此输了也不心疼。
老太太赢了牌心情都好上不少,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看着杜芊芊都顺眼了许多,她说:“我听说浔州郡主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过些日子老大和宣儿都得去参加婚宴,你从我的库房里挑些好东西送过去。”
大夫人笑了笑,“媳妇知道了,说来郡主挑的驸马爷也是一表人才,前段日子媳妇儿有幸远远瞧了一眼,那少年真是眉眼如画、风姿绰约。”
老太太也笑,“驸马爷和宣儿师从同门,当年就属这倆孩子最好看,如今大了,依然也是他们两个。”
大夫人在婆婆面前也相当会察言观色,顺着她的话夸道:“媳妇儿可从来没瞧见过比宣儿更好看的男子了。”
杜芊芊低头听她们说,不曾插嘴搭话,仔细想来,如今郡主应当才和驸马定了亲,估摸着离大婚之日还有很长的一段日子。
她可没忘,郡主是要被亲夫捅死的,杜芊芊内心纠结,这事还真不好办,她总不能跑到郡主面前告诉她,诶,你丈夫要杀了你!
估计郡主听了要把她当成疯子给砍了。可要杜芊芊眼睁睁的看着郡主被捅死,她又于心不忍。
正出神想着,老太太一句话把她的神思给拉了回去,“还有你,沈姨娘一会儿跟着你大伯母去库房里挑东西。”
杜芊芊忙点头,“是。”
也许心态过于好,杜芊芊除了起初输了几把,后面都是她胡,一连赢了好多,到最后她都不好意思赢下去了。
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是放话,“我看你们都累了,不打了。”
杜芊芊长呼一口气,可算是不用继续陪下去了,她屁股都快坐麻了。
“都留下来用午膳吧。”
主院里的膳食同含竹院差不离,就是清淡了些,杜芊芊瞥了眼便没多大的食欲,不酸不辣,白花花绿油油,肉都少的可怜,只有一道白斩鸡,和白煮肉……
杜芊芊只夹眼前的菜吃,味同嚼蜡,青菜在口中咬碎了才吞咽下去,大夫人往她的碗里夹了块白肉,“沈姨娘你太瘦了,光吃青菜怎么能行呢?还是得吃点肉啊。”
杜芊芊头皮阵阵发麻,白肉看起来便十分油腻,她盯着碗里的肉胃里就开始作呕,在大夫人殷切的目光中,夹起来,才咬上去便忍受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她捂着胸口,急急忙忙的跑到门外吐了出来。
大夫人呆呆的看着,“这……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的眼神陡然锐利,紧接着便听大夫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沈姨娘不会怀孕了吧?”
杜芊芊听见这句话,浑身一僵,吐过之后就好受多了,她直起身子,喝水漱口过后道:“伯母多想了,昨日大夫才来看过,说我是身子骨太虚了,肠胃也不太好。”
老太太原本也怀疑她是不是怀了孩子,转念一想,她回回都送她避子汤的,送汤的人也没说她不喝,现在又听她说大夫看过了,便放下心来。
“肠胃不好,就吃药调理。”
“嗯呢。”
这顿饭杜芊芊统共没吃几口,从主院出去时肚子还饿着。
她出来时,容宣恰巧过来接她,也是听绿衣说她在主院才匆匆赶来,生怕老太太又对她说些难听的话。
杜芊芊惊讶的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容宣咳嗽两声,“来接你。”
他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走,回去吧。”
杜芊芊的手被他包在掌心,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来,她忽然道:“对了,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郡主定亲了吗?”
“嗯。”
“那婚期是什么时候啊?”
“三个月后。”
杜芊芊深想了小会儿,她问:“你说这婚事有没有取消的可能啊?”
容宣停下步子,好笑的看着她回:“皇上亲自下的旨。”
言下之意,便是无取消的可能了。
容宣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有心事?”
杜芊芊摇头,“没有。”
容宣显然不信,杜芊芊就怕他问,这小混蛋每回开口问她话,她都招架不住,抵抗不了多少时间就要从实招来。
杜芊芊先下手为敬,笑脸吟吟,率先开口道:“你知道吗,今儿你伯母居然问我是不是怀孕了?”
容宣心里一缩,紧张的额头冒细汗。
杜芊芊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语气带着股酸味,“这还好我没怀孕,我若是怀上你的种,她估计得恨死我了。”
容宣喉咙发紧,“为何?”
杜芊芊瞪他一眼,“她可是替你找了个好妻子的人选,成天就想着怎么把她那貌美如花的侄女往你床上送。”
容宣起先是微惊,随即笑开眉眼,“你吃醋了。”
杜芊芊脸一热,矢口否认,“我可没有。”
容宣抬手捏了下她发红的脸蛋,凑近她耳边,吹气道:“脸都红透了,被我说中心事了对吧?”
杜芊芊张嘴还想辩解,却被他用指尖掐住下颚,他笑着道:“你放心,我的床只给你一个人爬。”
第46章
盛夏时节,天黑的比较晚。
容宣这段日子好像比较闲,整个下午都待在她的屋子里,写写字看看书,好不惬意。
杜芊芊也不好开口赶他走,她在想大夫人说的那句话,其实吐完之后她心里不是没有怀疑,只不过明明大夫才来看过她的身子,若是真的有了,大夫总不会不告诉她吧?
杜芊芊前两回怀孕都是后知后觉,当年怀着瑾哥儿时受了不少罪,孕吐、食欲不振晚上睡觉也不敢翻身,小腿肚还疼的不行。
容宣见她想的失神,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杜芊芊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他,试探性的问:“昨儿大夫后来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啊?”
容宣眸光的锋芒敛了起来,怡然自得,轻松的应对她的问话,“没说什么,就是要你按时吃药。”
“是吗?”杜芊芊将信将疑。
容宣扯起谎话来脸一点都不红,他点头,“是啊,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杜芊芊低垂眼眸,摇头,“没有。”
窗格外的天空越来越暗,绿衣摆好了晚饭,杜芊芊心事重重的坐在饭桌上,用过晚膳过后,容宣可算是走了,好像是有事要忙。
杜芊芊盘腿坐在床边,双手支着下巴,低声将绿衣唤来,“我问问你,我上个月月事几号来的?”
绿衣心里紧张,也不敢对她撒谎,含糊不清的回答,“好像是初一。”
杜芊芊皱眉,紧跟着问:“今天几号?”
“二十九了。”
杜芊芊的月事从来没准过,体虚加上之前喝过避子汤的副功效,也曾有过两个月不来小日子的事,那时候她不担心自己会怀孕,可是后来容宣不容置喙的把她的避子汤给停了,又铁了心的要她怀个孩子。
这么一算,杜芊芊心里越发没底,搞得不好,她不会真有了吧?
她愁眉不展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对绿衣道:“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绿衣就差给她跪下了,“姨娘,您别为难我……”
杜芊芊也知道她上回逃跑的事害的绿衣吃了不少的苦头,于是她安抚道:“你不用怕,不会有人拦着我的,我光明正大的出去。”
容宣都晓得她是谁了,两人也早已说开,她看看他还敢不敢让人关着不让她出去!
“您要去哪儿?”
“我去医馆看看。”
绿衣算猜着她在怀疑什么,她也想告诉杜芊芊怀孕的事,可她不敢啊。
“那奴婢陪着您去。”
“嗯。”
这晚杜芊芊早早上了床,揪着被子睡在最里头,满脑子都是她如果真的怀孕可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都要和容宣牵扯不清了吗?本来她是有退路的,等父亲回京,她立马就会从含竹院里搬出去。
可若是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