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回容敏来她面前露脸说的那些话也没有特别大的恶意,估摸着是既不喜欢她也不讨厌她。
即便是这样,杜芊芊也很满意,能让容敏喜欢上那可就太不容易了。
小时候,她和容敏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闺蜜,是因为脸上都落了难,课堂上小考偷看旁人的卷子被逮了个正着。
被罚抄完还被罚站,两个女孩子脸皮薄,被来来往往的同学看着都觉得丢脸,相互打气才没有掉眼泪。
一来二去就成为了“狼狈为奸”的好友。
绿衣回:“还真是,听说二小姐这带了好多东西回来,有不少都是孩子用的。”
杜芊芊有些吃惊,忍俊不禁道:“这我倒是没想到。”
这晚容宣回来听说了这事,当即皱下眉,不太开心的说:“她怎么又回来了?!”
见了她就烦,嘴里还没一句好话。
说完容宣才记起来他嫌弃的二姐和杜芊芊关系格外的话,他抿唇,改口道:“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提前去接她。”
杜芊芊觉着好笑,“你去接她?你们俩没打起来就不错了。”
第79章
容敏的确不是为福宝的百日宴回来的,就是婆家待闷了回家住上几天罢了,儿子放在家里自然是用不着她自己操心,婆婆把孩子当成个宝贝宠在掌心里呢。
来日清晨,天光将将大亮,杜芊芊和容宣两人就早早的起了床,今天要忙的事情可不少,虽然容宣的知己好友屈指可数,但和他有过君子之交的人可不少,即便平日里甚少有过交集,容宣也差人送了请柬。
故此今日前来的客人并不少,他站在廊桥之下,视线望向远处,雪天过后的天气清朗明亮,无声的勾唇笑笑,也不知道今天陈阙余会不会过来。
容宣猜他是忍不住的,纵使陈阙余权势加身又如何呢?除了权势他一无所有。
容敏在客人上门之前来了含竹院,浩浩荡荡的还带了一大堆的东西,杜芊芊受宠若惊,把人迎了进来,一声二姐还是叫不出口,觉着别扭。
“我听说你生了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容敏说话还是如从前一般不客气。
“福宝。”
“土气。”
杜芊芊也没生气,吩咐绿衣把福宝从里间抱了出来,笑了笑说:“我觉得挺好。”
福宝被抱来之后,容敏只看了两眼,好像也没有伸手去抱的意思,她好像也没打算在这里多留,“礼物也送到了,我呢和你也没什么话好说,就不留了。”
临走之前,她又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现在你们孩子也有了,你就老老实实过日子。”
杜芊芊愣住,容敏这个人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她继续道:“我瞧着你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我弟弟。”
女人总是比男人要敏锐,杜芊芊或许是喜欢的容宣的,但那一点点的喜欢实在太少了。
容敏虽然讨厌容宣,从小就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的弟弟,可再怎么讨厌,也是自己的弟弟不是?
杜芊芊没有回她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她在最落魄的时候抱住了容宣的大腿了而已,虽然后来有些后悔,但也于事无补了。
有句话容敏说对了,孩子都替他生了,还能不好好过日子吗?
*
临近中午,府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多就容易热闹。
杜芊芊一直盼着她父兄几个也都能过来,等了好久都不见人,还有些失落,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见自己的父亲。
和杜卿止一同进门的还有陈阙余。
陈阙余似乎想要和杜卿止说些什么,偏偏人冷着脸不想搭理他。
瑾哥儿也来了,低着眼头都快埋到地里去,谁也不看。
陈阙余用余光瞥了他两眼,眸色微冷,背着手没有主动找瑾哥儿说话的意思。
孩子性格随他,记仇的很,也很执拗,有些事他恐怕是拐不过弯来了。
瑾哥儿还有一样像极了他,这辈子最恨欺骗他的人。
陈阙余打算让他在他外祖父家冷静一段日子,再好好的同他谈。瑾哥儿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期间付出的心血和感情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
等他们走上前来,容宣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杜大人,陈大人。”
杜卿止点了点头,身边站了个讨厌的人他便待不下去,随便扯了个由头就走了。
一时半会就剩陈阙余和容宣两个人,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杜芊芊抱着福宝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陈阙余的身躯被柱子挡住,她方才没有看清楚人,走近之后看见是他,暗自骂了句晦气。
杜芊芊忽视陈阙余,径直对容宣道:“老太太找你,你先过去一趟吧。”
“不急,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陈大人。”
陈阙余一声嗤笑,“你问了我也不会答。”
“我就是好奇,瑾哥儿同你是吵架了吗?怎么看他方才都没有看你,你可是他的亲爹啊。”
容宣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事陈阙余心里火气就大,阴冷的眸光落在杜芊芊身上,冷嘲热讽的回了一句,“是你做的好事吧。”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你跟他说什么了?恩?你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死了一回恶毒的性子还是没有变。”
杜芊芊被他的话逗笑了,“我恶毒?我再恶毒也没有你恶毒!谁都比不过你!!!”
陈阙余怎么有脸如此理直气壮的指责她?她气的半死,抱着福宝还不敢高声说话怕把孩子给闹醒,她咬牙道:“当年你就该被打死在边疆,你这种人活着都令我恶心,亏我……亏我以前还那么喜欢你。”
陈阙余哈哈大笑,笑中带泪,眼眶中的恨意一寸寸的浸透她,他不可置信道:“你还敢提边疆的事?!你可真不要脸。”
“我怎么不敢提?恩?我问心无愧。”
他的眼睛越发的红,像是穷途末路的猛兽,他愤愤道:“你还记得我中埋伏那次吗?”
“记得。”
一旁默默听他们说话的容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插不进去话,感觉自己被排除了出来。
“我来抱福宝,你有什么怨气尽管说出来,不用怕的。”容宣接过她怀里的孩子,柔声道。
杜芊芊这时很感谢他,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陈阙余的眼睛珠子都能淬出血来,他一字一句道:“可是你当时丢下我,跑了。”
“你跑了。”
他说的没有错,她当时确实是跑了。
两个人躲在草垛内,前方一大批搜罗他们的人,陈阙余当时受了伤,胳膊上腿上都中了箭。
他没发现他们身后也有人快要逼近,杜芊芊没有办法,一咬牙就跑了出去,情况太危急,她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
她的确跑了,她是想把那两方的人马给吸引走,当时的杜芊芊无比勇敢,将生死置之度外,想着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很好了。
也不能说幸运也不能说不幸,她跑得快但终究比不过训练有素的兵马。
逃了一小段,身上磕出好多伤来,手上脚上全是血,若不是舅舅来的及时,她肯定要被抓回去。
被救下之后她累的昏了过去,醒来知道陈阙余也得救了,顿时放下心。
既然两个人都安好,这件事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他不曾问过她也就不曾提起。
“你是以为我丢下你独自逃命去了是吗?”她淡淡开腔问道。
陈阙余养成这副变态的性子他父亲简直功不可没,想法极端,行事极端。
做任何事之前都不留任何的退路。
“难道不是吗?”还以为她有多喜欢自己,不过是个贪生怕死连和他共患难都做不到的人而已。
“你受重伤,可能没发现我们后面也被包围,若不是我跑出去,我们两个人都要被发现。”杜芊芊笑了笑,“我那时舍不得你死,硬着头皮跑了,把人都给引走,这样你就没事了。”
“你看你真的等到了救兵,我也命大被我舅舅半路救了下来,那几天我都不敢去找你,脖子上有伤,我觉得特别丑,不想让你看见,你是不是误会我心虚才不敢去找你的?”
陈阙余愣了愣,躯体僵硬,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不会的……她不会是为了救自己而……
他不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们之间大大小小的误会太多太多了,解释清楚了一个两个还有无数个。
归根结底,是陈阙余要的太多太多,他的不满足让他产生了质疑,进而一步步逼死了自己和杜芊芊。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手掌撑在墙边,脸色煞白,嘴唇蠕动,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来。
容宣怀里的福宝忽然间哇哇大哭起来,杜芊芊陡然回神,急忙忙又把福宝抱在自己怀里,低声轻哄着。
这一幕狠狠地刺痛了陈阙余,此时他晚前仿佛被大片的血雾所笼罩。
茫茫一片,血与泪仿佛都在往心里滴。
有一瞬间他甚至喘不上气来,怎么会这么疼呢?到底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一直疼一直疼。
白天在疼,夜里也在疼。
耳边嗡嗡作响,脑子也泛着剧烈的疼痛
他的脸一下比一下白,嘴里念念有词,“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不对不对……”
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办呢?
容宣搂着杜芊芊的肩,眸光浅浅,“福宝好像不太舒服,陈大人,先失陪了。”
福宝很少会哭,刚才是他狠心掐了下她的手心,把她给弄哭了。
容宣不太想这两个人接着说下去。
误会嘛,说清楚不该继续了。
第80章
杜芊芊和陈阙余之间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陈阙余对她的偏见太深,从前她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不管什么事最后都能往她身上推。
一个误会说清楚了,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陈阙余心盲,曾经看不清她的爱意,这么些年过去了也弄不懂自己的心意,他早就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无药可医,他自己也不想好。
大概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陈阙余才回过神,煞白的脸色看上去有几分可怖,他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叫住打算离开的两个人,“等等。”
见杜芊芊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他高声道:“你不是想知道谁下的毒吗?”
陈阙余回回碰上她都没办法保持理智他引以为傲的谋略和手段也通通不作数。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中竟然有几分年少时的单纯,他吐字清晰道:“是我下的。”
怕杜芊芊没有听清楚,陈阙余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毒是我让厨房煎药的人往你的碗里下的。”他用一种很遗憾的语气说:“可惜,又让你白捡了条命。”
杜芊芊很难控制自己不回头,她转过身,极度的愤怒使她浑身都在发抖,“你杀了我……居然是你……”
她想过,但是在心里还是为他留了一线的。
倒是容宣听了之后眼睛眯了起来,他知道分明就不是陈阙余下的毒,那毒药是陆梓派人下的,陈阙余本人从来没沾手。
怎么今天发了癫疯自己认下了这穷凶恶极的坏事?
仔细一想,好像也不奇怪。
多半是“哪怕你如今不爱我了我也要让你恨着我让你牢牢记着我,生生世世都别想把我给忘了。”
陈阙余的想法和容宣猜的差不多,相认之后的第一回 他从她眼里几乎就看不见多少感情了,没有多少的恨,至于爱,那更是遥不可及。
反正他在她心里早就是个什么事都做的出的人,多这一桩也不多,没什么的。
“对啊,我那时烦透了你,想杀你很奇怪吗?”
杜芊芊头脑发晕,眼睛发胀,愤怒却没有之前多,她连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想来她也没有比郡主好到哪里去,都是被亲夫所杀。
*
前厅还有许多客人等着他们去招待,杜芊芊不打算继续把时间浪费在陈阙余身上,她拽着容宣的衣角离开了。
前厅里,杜芊芊望见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尤其是方余书,他还是老样子,弄得好像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
一路插科打诨,很是吃得开。
这位爷性子放荡,看见他们两个,迅速从人群中抽身嗖的一下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笑嘻嘻自来熟的和杜芊芊的打招呼,又把目光对准她怀里的福宝,“这孩子真讨喜啊,我瞧着都很喜欢。”
杜芊芊这会没心思应付他,胸闷气短,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容宣牵着她的手越过方余书,没有诚意的说了声抱歉,“她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歇息。”
回到屋内,哭过一次的福宝已经睡过去了。
容宣心里有愧,主动接过她孩子轻轻的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才退出来。
杜芊芊看他出来还对他笑了一下,她坐在窗边,阳光恰好落在她的侧脸上,好看的紧,她说:“我想起来当年你好像跟我说过他不是良人。”
不过她那时不曾把他放入眼里,更不会听他说了些什么。
容宣嘴角微微向下,似乎不是很开心,“恩,我说过的,可是你没听。”
杜芊芊双手托着下巴,亮晶晶的双眸望着他说:“怎么感觉你有点委屈?”
板着脸一本正经说话的容宣看起来有点严肃,但是严肃中透露出些许可爱。
杜芊芊看他这种小古板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逗他,成熟稳重心眼黑的容宣,她已经看够了。
她都有些怀念以前容宣动不动就生气,气急了还会和她争论然后又争不过她的样子了。
容宣点头,“不是有一点委屈,是非常委屈。”
从得知她定亲到她嫁人,他整个人都焦躁不安,冷静通通都没有了,还常常忍不住在她面前说败坏兴致的话。
她死之后,容宣也会去想,谁让你当初不听我的呢?你若是听了我的也不会死的这样凄惨。
可是那时他还是太小,即便没有陈阙余,也轮不上他。
杜芊芊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到他跟前,踮着脚仰起脸,“那我哄哄你?”
容宣抿唇,仿佛很冷静,“你怎么哄?”
杜芊芊捧住他的脸,莹润的唇瓣蜻蜓点水的落在他的脸上,“行吗?”
容宣摇头,“不行。”
杜芊芊仰的脖子疼,脸色不禁一红,她都多少年没有真情实意的哄过人了!没有经验。
“怎么样才行?”
容宣想了想,认真作答,“这样那样才行。”
“你不要脸。”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容宣沉默一小会儿,接着说:“好吧,我就是不要脸。”
杜芊芊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吧好吧,今晚你怎么样都行。还有啊,以后能不能不要和陈阙余扯上关系了?我知道你请他过来的目的,可能我没有跟你说过,所以你才不知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这样,你不了解陈阙余,你以为故意让他看见我们如今过的多么多么的圆满他就会伤心难过了吗?他不会的,说不定他一气之下还会做些更恶心的事。”
杜芊芊放慢了语速,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她太了解陈阙余,不会上了他的当。
容宣顿了顿,说了句对不起,然后道:“是我的错,我太小心眼。”
杜芊芊这次亲了下他的嘴巴,“知错能改都是好孩子。”
容宣极其不喜她用姐姐的口吻同自己说话,在床上是一回事,下了床就不一样了。
他道:“福宝才是孩子。”
杜芊芊扬眉,“咋啦?喊一下又不开心了?”
容宣无奈道:“随你吧,随你的心意来,不用管我死活。”
他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屋外已有人来催。
前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