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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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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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出,解开鲁班锁。
  然而打开柜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她有点奇怪。
  既然用了鲁班锁,肯定有内容才对。
  思考一下,她接着在内壁发现了第二层鲁班锁。
  ……接下来,是第三层。
  开鲁班锁这种事,是个精细活儿,她花了很长的时间,一直背对着萧乾在捣鼓,专注的样子,不似平常那般不着调,黑发蹁跹,发绦轻摇,美眸流转间,有着普通姑娘没有的睿敏。
  油灯“噼啪”一爆,她打开了最后一层。
  可正中间,居然只有一个罗盘。很袖珍,很小巧,也很精细,是个三元盘,乌金的颜色,因年代久远,看不出材质。墨九大概估计了一下,约摸有上百年之久。
  “乖乖,古董啊。”
  她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
  “这地方也敢乱摸,你真不怕死。”
  墨九头也不回,“我怕什么?你会救我的嘛。”
  她说得理所当然,背后却没有了声音,他似乎自动忽略了她的话。当然,墨九也没闲工夫理会他,她喜获“宝物”,又走过去拉住尚雅的头发,问她:“这个罗盘对你来说,肯定不稀罕,不如就送我了吧?”
  尚雅头垂着,还在昏迷中。
  墨九抓着她的脑袋又点了两下,正色道:“谢谢。看在你送我东西的份上,那我便把你救活好了。”
  把罗盘塞入怀里,她蹲身拧开了瓷瓶的塞子。
  尚雅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凝血,她只把伤药洒了一些在她的断指处,想了想,又撕下她巴掌宽的一块衣料来包扎好就算完事。不过,绿瓷瓶她有些舍不得归还,偷偷放入了怀里,开始拿着罗盘在密室里走来走去。
  背后,萧乾又问:“你懂风水?”
  墨九道:“略知一二。”
  萧乾又问:“你懂机关?”
  墨九道:“略知一二。”
  于是萧乾不问了,墨九走向了石壁上的浮雕。
  浮雕一共有十二个,每一个都刻有一对搔首弄姿的男女,虽然姿势都不同,但每个浮雕的左下方,都镌有一个日子,如甲子年、癸亥年,十天干有同,十二地支却各不相同。
  观察了片刻,墨九就发现,十二个浮雕的地支,正好代表了对应的十二生肖。如子鼠,丑牛,寅虎……莫不如是。
  尚雅先前触摸的浮雕顺序,也正是十二地支的顺序。她想:这样精细的机关设计,乔占平应当也不舍得轻易毁坏才对。那么,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人为的颠倒顺序,以便将来收尸。可这个机关就像一个磨方,一环扣一环,顺序一变,里面的机刮组成就完全改变了。
  “王八犊子的!这得筹谋多久才行?”
  她低低骂着,看向四周的铜墙铁壁,不由愤然——十二个组合排列,可以排列出无数种不同的结果,这让她怎么去解?若一个一个试下去,估计等她饿死了都没出去。
  于是,她又去把最后一个大耐糕吃掉,再冷静了一次,等尚雅醒过来,开始正经的审问她,“你是什么属相?乔占平是什么属相?乔占平他娘,乔占平他爹,乔占平他姐姐,乔占平他爷爷,乔占平他爷爷的爹……都是什么属相?”
  她想:那货为了便于记忆,完全有可能这么干。有了尊卑之分,就好找顺序了吧?可尚雅望着她,头一歪,索性又昏了过去。
  墨九:“……”
  背后,传来萧乾的低笑。
  墨九回头瞪他,看见他意态闲闲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她果断地走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扯下来,自个往床上一躺,摆了摆手,“你边上玩去,这张床姐姐征用了。”
  “姐姐?”萧乾不动,声音如美酒般醇厚,“你不说自己还是个孩子?”
  墨九双手往脖子后一抱,懒洋洋看他,“是啊,叔叔。边上玩去吧?”
  萧乾:“……”
  ——
  从三人进入密室开始,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几盏灯油都一个个耗尽了灯油,唯一一盏长寿的,豆大的灯芯也快要燃到尽头,墨九睡了一觉醒来,盯着那昏黄的光线,终于有些害怕了。
  她平白穿越而来,难道就为了这样死去?
  心里有了怕,这样的场景就有些恐怖。
  光线越来越弱,黑压压的一团,她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萧乾坐在石椅上,却如老僧入定,面色淡然得没有情绪。
  墨九看着他近乎完美的面孔,突地坐起来,“不行,我不想死。”
  萧乾睁眼,眸底依旧冷然若水,可森冷的语调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倒下去,继续睡。”
  他想让她保存体力,可墨九却苦着脸,一阵捶床,“我去!我还没吃过楚州的蒲菜饺子、软兜长鱼,临安的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叫化童鸡、干炸响玲、蜜汁火方、百鸟朝凤、油爆大虾啊,怎么可以死?!”
  萧乾的表情刹那凝固。
  也就在这时,秘密室顶上传来熟悉的机括转动声,像无数头耕牛拉着铁犁在石板上磨蹭,“吱吱”刺耳、尖锐地扎着耳膜,却比天籁还要动听。
  很快,在尚雅软倒的位置,缓缓露出一道石门。
  石门外面,是一条往上的幽暗台阶。
  墨九大喜,“哈哈,我终于感动了食神!”
  便是她长得娇艳生香,便是萧乾那么淡泊凉薄的性子,也实在忍不住别开头去,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室内静谧了一瞬,尚雅也醒转过来,狂喜般又哭又笑,“乔占平,占平,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我就知道你会带我上去的。”
  墨九抚额,“大婶真单纯,可爱得像个孩子。”
  她话音刚落,石阶上头便传来脚步声,火把的光线带着一种生存的美好照亮了台阶,但率先入得密室的却不是人,而是拼命摇着大尾巴的旺财。
  紧接着,薛昉推着五花大绑的乔占平进来,往萧乾面前重重一叩,“属下来迟,望使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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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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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023米   可有情深?

  他们困于密室中的晚上,酷热了许久的天迎来了一场大雨。
  出来时,雨停了,但积水却从青瓦之上顺着檐角滴下,清凉的空气与湖中升腾的雨雾混杂,白蒙蒙一片,隐约可见几枝探头的桃花,笼罩在一层烟色中,竟似人间仙境。
  可“仙境”已被禁军包围。
  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密麻麻,却安静有序。
  山庄入口的平台上,墨子雕像前,捆跪着一排排墨家子弟。他们似春睡未醒,一个个低垂着头,双手反剪,不论男女似乎都有些衣冠不整的模样,面上绯红,就像吃醉了酒一般,画面极赋喜感。
  墨九拖着旺财站在边上,冷静围观。
  只见薛昉抖了抖半湿的衣裳,把清点人数的册子捧到萧乾面前,禀报道:“使君,我等拿下尚贤山庄时,并没有遇到预想中的激烈反抗,一个人都像吃错了药似的,倒是奇怪了。可怜龙卫军的兄弟们,大半夜地淌水过来,结果却没废一兵一卒……只有两个人因不识水性,差点淹死。”
  萧乾冷冷看他。
  薛昉咳了一声,又紧张道:“另有两个身子差的,淋了夜雨,得了风寒。咳,除此之外,没有战损。”
  没有战损,却有乌龙,萧乾的脸色已不大好看。
  薛昉顿了顿,觉得不应当说这些不利士气的话,又正色朗声道:“此一役,禁军兄弟一个个如狼奔豕突,闯入敌庄,以万夫莫敌之速生擒墨家乾门长老乔占平,鞭一百,苔一百,令其启开密室,先迎小王爷奏凯归来,再接使君……”
  这马屁拍得!萧乾侧眸瞪他一眼,冷冷看向浑身伤痕的乔占平,不温不火地道:“带主犯回京,其余人,放了罢。”
  “属下遵命。”薛昉抱拳行个礼,走到墨子雕像前方,叉腰大声道:“尔等听好了,墨家有人不尊礼数,不重法纪,胆敢作奸犯科,脔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先使一个杀威棒,他接着又收了点声:“但小王爷宅心仁厚,枢密使慈眉善目……不,面软心慈,只押主犯,且饶尔等一命。从今往后,尔等当拳拳服膺,奉公守法,不得做那藐视朝廷之事。”
  薛昉说来正经,墨九却暗自吃惊。
  谢丙生之死,算是大案了。可萧乾一开始只轻描淡写地让宋骜作证,说他是自杀,谢忱得到消息,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那么,他在朝堂上奈何不得萧乾,必定暗中使坏。如此,才有了乔占平昨日开启机关之前那“谢丞相自会处理”一说。
  如果乔占平当真与谢忱勾结,萧乾却反戈一击把乔占平揪成杀害谢丙生的元凶,那么,他不仅给日益壮大的墨家一个下马威,还结结实实打了谢忱一个响亮的巴掌。
  “小王爷,萧使君,妾身有话!”
  薄雾中,被押跪在地上的尚雅,突然尖声大叫。
  “等等,妾身有话要说——”
  萧乾使了个眼色,薛昉便站过去高声吼,“说。”
  尚雅跪在积水的地上,衣裳湿透,红的黑的污的抖索成一团,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娇花,但一双眸子,却格外明亮。她重重跪在宋骜面前,“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似乎才想起这小王爷没有话语权,又赶紧跪行到萧乾面前,磕头不止。
  “妾身愿为小郡主解离魂蛊,但求饶乔占平一命。”
  他们都很清楚,不管案子的结果如何,此去临安都凶多吉少。
  可这个时候了,她却要保住乔占平,当真令人不解。
  宋骜在密室被困了一夜,脾气不太好,张嘴就骂,“少跟爷这儿叽歪,告诉你啊贱人,郡主身上的蛊毒,你解了便有个好死。若解不了,那老子就将你和姓乔的削了,一锅炖。”
  尚雅高高昂着头,露出一截带伤狰狞的脖子,却很固执,“左右都是死,妾身不怕。若你们不肯应妾身之求,那妾身便算千刀万剐,也绝不妥协,任小郡主一世智傻也罢。”
  宋骜“呵”一声怪笑,上去踹她一脚,“反了你了。”
  萧乾眉梢一扬,出声阻止,“殿下!”
  “做什么?”宋骜转头不解地瞪他,“长渊莫不是与这娘们儿相处了一夜,就舍不得了?”
  萧乾并不解释,面无表情道:“郡主是皇家人,性命贵重。”
  宋骜哼一声,“那就任这贱人要挟,放了姓乔的?”
  萧乾瞥他一眼,冷了声音:“乔占平是朝廷要犯,这个决断我做不得。先将二人一并带往临安,等案情清楚了,再由官家抉择罢。”
  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可萧乾没有连坐,只带走墨妄、尚雅、乔占平与另外几个涉事的骨干。墨妄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气定神闲,等离开地命令下达,也不等来禁军拉扯,低低吩咐了墨灵儿几句,便大步走在了前面。
  乔占平却不动,高声道:“谢丙生是我杀的。”
  众人都望向他。
  他目光漠然,阴柔的声音似灌了水,有些沙哑,“谢丙生是我杀的。我剜的眼,我削的皮,我换的衣裳。他的脸上,我一共割了九九八十一刀,我割他的时候,他被墨妄捅了一剑,还没有死。”
  说这些话时,他并不看尚雅,只冷静地正视萧乾和宋骜:“乔某不才,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愿牵连无辜,请小王爷和使君明鉴,放过他人。”
  尚雅愣愣看他,呜咽着嘶吼,“乔占平!”
  宋骜眸子一眯,冷笑:“你倒像个爷们儿……”
  “但律法不容人情。”萧乾恐这厮胡乱许诺,打断他接过话去,“至于凶手如何定罪,谢丙生当杀不当杀,诸位是为民除害的英雄,还是草菅人命的逋寇,一切等入京再说,审刑院自有公道。”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尚雅哽咽着,双腿颤抖走不了路,也不愿走路。她望着乔占平,万般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们明明说好的,把萧使君困于密室,等我解去媚蛊,便与我远走高飞……”
  乔占平似乎不想与她说话,不耐地道:“尚雅,我不是你的附庸,更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物什。这些年,我眼睁睁看你与一个又一个男人荒淫无度,早已对你恨之入骨。更何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说出云雨蛊,却目光阴阴地冷笑,“更何况你若成事,还会随我远走高飞吗?与其惨淡收场,不如为你收尸。”
  尚雅捋了捋湿软的头发,自嘲苦笑,“那你为何又要一力承担?”
  乔占平目光一厉,“我并非为你求情。男儿之气,敢做敢当,我乔占平输得起。谢丙生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你记好了,谢丙生是我一个人杀的。”
  最后一句,他仿若在吼。
  尚雅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抱住他的腿,“不,是我杀的,我杀的,不关你的事。”
  乔占平一脚踹在尚雅的胸口,“滚啦!”
  尚雅身子软地,怔怔看着他,突然捂脸痛哭,“我也想要干干净净的,你相信吗?乔郎,你相信吗?我也想干干净净的嫁你为妻,为你生儿育女。”她泪水顺着手缝滑落,湿了白皙的指,悲愤得像在痛斥着某种不公,宣泄着某种仇恨。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檐角的雨水“嘀嗒”作响,格外清晰。
  雨后的阳光有一缕从墨子雕像的头顶洒下来,落在墨九的身上。可她的背脊却是凉凉的。她猜大多数人都与她一样,不明白这两个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
  乔占平昨夜想杀尚雅,她从没怀疑过真实性。
  可此刻却强烈的感觉到,他分明想保住她。
  那为什么他一会恨不得尚雅去死,一会又要救她呢?
  是他念及十余年的情感纠缠,回光返照一般突生眷恋?还是他为了再次博得尚雅的感情,以便她能坚持用离魂蛊要挟皇室来他续命?或是他一开始就晓得要东窗事发,故意把自己与尚雅的关系撇清?
  若是最后一条,那乔占平当众喊出的“谢丞相会处理”就意味深长了。
  这事有些复杂,她没法定论。
  不过希望墨家气运,由此逆转。
  就是……可惜了墨妄。
  墨九不动声色地望向墨妄,他正好也在望她。
  二人对视一眼,她没有一句话。他目光凝了凝,也只冲她点点头,就望向了一众茫然的墨家子弟,风姿绰绝的抬头摆了摆手,在初升的雨过天清色中,目光坦荡荡地朗声高喝。
  “诸位兄弟姐妹,我杀谢丙生只为周济苍生,为民除害。今上深明大义,定会明辨是非,放我归来。你们不必慌张,好生守着祖师爷遗训,弘扬墨学,务必把墨家精神发扬光大。”
  “弟子谨记左执事教诲。”
  墨妄又道:“我已修书一封,让灵儿带去神农山总院。坤门长老不日便会前来,为尔等主事。”
  “弟子必当遵从聆训。”
  一个个口号响亮,让墨家子弟看上去秩序井然。
  墨九不仅猜想,若没有她投入井中的药物,禁军想要轻易拿下这些人,会不会没那么容易?可想到这里,她又庆幸自己丢了药。要不然,血流成河的结果,墨家一样干不过朝廷禁军,结果生生被当成匪患剿灭,才当真可怜。
  “老祖宗,我这么大的功劳,这罗盘就当奖我的了。”
  她心安理得地摸了摸怀里的罗盘,一低头,发现脚边的旺财不见了。
  这狗就是认主人,不过眨眼工夫,它就跑到了萧乾的身边,嘿哧嘿哧的吐舌头摇尾巴卖萌打滚讨好主人,压根儿就不理会她了。
  墨九不满地走过去,正想把旺财讨来玩一会,却听见萧乾吩咐薛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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