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像缺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呼吸着,不晓得他何时放开了捂她嘴巴的手,也不晓得为什么嘴巴得了空闲,她却不知道当怎么骂人了。
“萧六郎,你怎生这般无赖!”
她嗔怨的声音,有着一种欲语还休的缠蜷,这让埋头的萧乾一怔,微微抬头,眸色深深地望着她。而她除了呼吸、换气,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红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他怜惜地抚过她的脸,偏头,吻一下她的侧脸,低笑一声,“阿九好甜……”
“我呸,不要脸!”
墨九脸上一片红嫣,与他生着气,实在不愿意让两个人矛盾用亲热的方式来处理。
于是她狠狠推他一把,将他的身子隔绝在外,不让他贴近自己,这样*蛊就不会轻易主宰她的情绪,而她,也很容易冷下脸来。
“我已经写了休书,我们之间再无关系,萧六郎,你凭什么这般对我?”
“休书!?”似乎看穿了她薄弱的防御,萧乾轻缓一笑,目光专注而炽烈地盯住她微微泛红的面孔,修长的指节轻轻地撩她发,淡淡道:“从古至今,你何时听过女子写休书的?更何况,我们都不曾婚配,哪需休书?”
不曾婚配?这四个字让墨九心窝狠狠一窒。
是啊!她是现代女子穿越而来,一直不怎么看重名分。可萧六郎是不同的,如果他真的爱慕一个女人,肯定是不会没有名分就轻易轻薄了她的。如今想来,还是她太傻了,不重名分的结果,就是人家根本就不看重她。
女人在感情上很感性,一旦钻入牛角尖,怎么都绕不出来。墨九越想越难过,就像被猫爪子挠了心脏,痛得呼吸不顺,语气也变得更为尖刻,“你也晓得我们不曾婚配?呵呵,其实我还可以再提醒你一句,我们不仅未曾婚配,我还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萧乾深邃的目光浮上暗色,脸色极是难看。
见他如此,墨九就像报了一箭之仇似的,心底暗爽,顿时从一个被猫儿抓挠的人,变成了一只会挠人的猫儿。她定了定神,推开他的胳膊,索性往桌案上方挪一挪,再坐稳一点,目光略带嘲意地望他。
“时间久了,想来你都快忘了吧?可有些事儿,不会因为时间久就过去,也不会因为我们刻意淡忘,就真的不存在。所以啊,萧六郎,我们两个之间,原本就只有一段见不得人的苟且。还有,便是基于*蛊,不得已的牵绊。除此之外,你是小叔,我是大嫂。这层关系,改变不了,我也不想改变。”
一阵微风,带着她冰冷的话语,拂过萧乾的耳际。
他目光中似有晶亮的光线闪过。只一瞬,又黯然,那光,不留半分痕迹。
“你当真这样想?”他慢慢抬起她尖细的小巴,迫使她面对他。
两个人,一个目光向上,一个目光向下,互相凝视着彼此,久久未动。
过了最初那一阵心慌意乱,墨九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过短短几日工夫,萧乾的脸竟然瘦了一圈。而且,他素来注重仪容,只要有时间,一定会把自己收拾得利索清爽,简直就是一个洁癖症重度患者。可这会儿,他下巴上竟有一层浅浅的胡碴儿,为他清俊的面孔添了憔悴与沧桑,也无端让人心疼。
一军主帅,他的杂事实在太多,太忙了。
在这种时候,很多事情,他未必深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心里这么说着,墨九的语气就软了不少。
她拉上小衣遮好自己,双手撑在萧乾的肩膀上,语气淡淡,“不论我们谁对谁错,我都不想再争论了。萧六郎,你与我,即便不谈情爱,也是比普通朋友更为亲密的关系。毕竟我们之间还有*蛊,还有很多需要共同面对的难关要闯。所以,我们之间的矛盾,暂且搁置,什么都不必提。先把这场仗打完,我们再一起寻找八卦墓,等有朝一日解去了*蛊,你清醒,我理智,我们再慢慢理顺关系可好?”
“不好!”
萧乾声线沉沉,幽冷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住她,一只略带薄茧的大拇指沿着她润泽的唇角,一点一点往下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墨九哆嗦一下,身子颤栗般一抖,而他却没有继续往下,而是怜惜般来回抚着她纤细的脖子。一寸寸游走,一丝丝轻抚,凝视她的视线里,带了一丝极为罕见的伤感。
“阿九,我等不了那时。”
沉重、低哑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落寞、沧然。
墨九奇怪于他的情绪,紧紧抿唇,微昂着头看他,却不知如何回答。
“阿九,我真的等不了。”
他重复一遍,慢慢低头,埋入她馨香的脖间,嘴唇摩擦着她娇嫩敏感的肌肤,等她痒痒的受不了,想要推他,他却停下,一动不动地埋首在她脖间,片刻之后,再抬头时,目光中已燃烧起了不加掩饰的*,仿佛一种会传染的流疫,刺激着墨九的神经,让她与他对视的双眸像过了电,浑身血液逆窜,身子顿时僵硬了。
“萧六郎,你想做什么?”
“我在想……”在想什么,他没有马上出口,却狠狠勒住她的腰,往怀里束了束便放倒在案桌上,身子顺势压下去,与她紧紧贴在一起,在她微颤的肌肤战栗中,舒服地喟叹一声。
“阿九,我心已乱。”
“嗯?你……怎么了?”墨九有点儿冷,身上汗毛直竖。
“我想要你。”他目光深深,“我在想,我等不及了。”
坑深179米 异变
动情时的萧乾,无疑是温柔的。% し
俊美的面孔,麟麟如波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有春花绽放。似张狂,却不显放荡;有风流,却不觉猥琐……这样的他,似乎天生为勾引妇人而存在,即便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也如天上高华的嫡仙,风情不减,却干净得绝代无双。
墨九一动不动,安静地坐在高高的案桌上,低头看他,微咬的唇,看上去冷漠、矜持,可无人知道,大冬天的,她薄薄的小衣下已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她很不安,很不安。
忐忑的情绪,好像来自**蛊的召唤,让她很想屈从于**,又想要迎合理智。
“阿九……?”他又唤她。
喑哑低沉的声音,像入了魔,仿佛要把她带入地狱,根根汗毛,都在痉挛。
可她依旧未动,嘴唇嗫嚅一下,也没有说话。
红彤彤的炉火,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为她瓷白的肌肤上了一层蜜似的细釉,那娇娇的,软软的身子,美艳而妖娆的曲线,显得更加温暖,泛着一种神秘的美好,让萧乾的目光更为沉醉。
“阿九,可好?”
他手指抚着她浑圆的肩膀,漩涡般深邃的眸中,倒映着墨九的面孔。
几乎是仓皇的,墨九肩膀一抖,撇开头,躲过他的触碰,也避开了炽热如火的视线。
“萧六郎,你这是何必?你知晓的,我身上有失颜之症,我们不能……”
“我不怕!”他冷峻的眉头一蹙,扳过她的下颌,直直望入她的眸底,“死又如何?!阿九,你不必担心我。你只须记好,这一生,除了我,无人可做你的男人。”
霸道!墨九暗嗤,可一颗心却怪异的被他拨动了。
他说无人可做她的男人,是指旁人不敢,还是不能?
疑惑浮上心,她想问,他却不给她机会,扯住她的腰身就把她拉入怀里,紧紧相拥。
“阿九,你是我的……”
这句话占有欲极强,不似他的风格,他却无法控制。
当她娇小无力地软在他怀里的时候,那一种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那一种需要细心呵护的大丈夫情怀,悉数浮上来,把他细细密密的缠紧,让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占有与溺爱的复杂情感,无法自抑。
他低头,絮语落在她的耳边,越发温柔,“阿九,不要与我置气了!兴许我做得不够好,让你对我没有信心。可是阿九,我努力了,努力做一个好男人,做一个你理想中的好男人。”
“萧六郎……”墨九眼眶微微一热,抬头与他对视,视线胶着,纠缠。
一直以来,她性子刚硬,是一个遇强则强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却最受不得男人的铁血柔肠。如果萧乾始终与她硬碰硬,她很难说服自己向他低头,可他突然柔情爆棚地向她示弱,不管是为了什么,她便很难再与他大吼大叫。
她是个讲理的人。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就此服从。
失颜之症的后果,她想想都胆儿颤。
一个个鲜活的例子摆在那里,她怎肯让萧乾涉险?
她抿一下嘴唇,试图与他争辩,“萧六郎,可是这事儿……”
“没有可是!”
他重重打断她,在她思维澎湃翻飞的瞬间,嘴唇落下,滚汤的唇从她耳际吻起,一寸寸挪到她的脖子。痒痒的,柔和的,酥麻的,火一样热情的吻,在他忘情的拥抱里,让墨九身上的雨蛊蠢蠢欲动。她有些受不住他这样的对待,可理智还在左右她的思想。
“不行,这样……不行的。”她猛地伸手推他,却被他霸道地束紧双手,往头上一抬,顺势将她身子曲着摁向案桌。
“呀!”墨九低唤一声。
他深眸一觉,似从她的声音里受到鼓舞,低下头来,一双迷离的眸子紧盯住她,双手慢慢捧住她的脸,痴迷地端详片刻,手指一根根插入她柔软的发间,将她的后脑勺整个儿握于掌中,猛一下抬起,在墨九吃惊般的挣扎里,微垂的头,复又埋入她的脖间。
“乖,别乱动!”
这样的他,有一点陌生。
墨九察觉到他情绪失控,手握成拳,横在身前与他隔开。
“萧六郎,你可不可以先听我说完?”
他身子微微一僵,从她的脖间慢慢抬头,深深注视着她,大拇指安抚一般抚了抚她的鬓发。
“嗯,你说。”
这一刻,墨九感受到他强烈地迫不及待。
还有,他沉沉的声音里,那一股最为浓烈的**。
她其实不太明白,今天的他为什么这样。
就好像有今朝,没明日似的……争分夺秒与她亲热!
以往的萧六郎总是清冷高远,孤鹰一般的存在。单从外表来看,很难让人相信他会这般欲潮澎湃,会有这般激烈的举动。可几次三番亲热下来,墨九大抵了解了,这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男人,清冷的外表,火热的情感,内外有着极大的反差,不动情时,如浮云之上的雅致仙人,一旦动情却如火山爆发,将掩埋在内心的**点燃,顿时化身为精力无穷的野兽,攻击力凶悍而霸道。
尤其这一次,较之以往更甚。
这样的他,不像他。
墨九静静思考,调整着情绪,大口呼吸的样子稍稍有些狼狈,而萧乾也不比她好过多少
坑深180米 疑惑重重!
这个晚上,一座繁华了数百年的汴京城,再一次走到台前,成了南荣、北勐、珒三者相争的一块肥肉,也成了整个战局的转折点。后来的史书上关于这场战役的记载,用了“背水一战,绝处逢生”八个字来形容。并且史书家们对这一场三国混战的精彩以及萧乾、完颜修、扎布日等人的军事素质都留下了无数的文字,有着许久或主观或客观的分析。
但是,史书却没有记录下来,在看似不合理的战役背后,到底掩藏着怎样的真相。
北勐四皇子扎布日,珒国三皇子完颜修。
两个人原本是敌,打了数年,竟然一夜为友?或许有人会说,这个世上本无永远的敌友,只有永远的利息。可结合当时的局势,扎布日的行为,却着实难以理解。
瞬间扭转战局,令人猝不及防。
可萧乾似乎并没有太过紧张,他轻缓地把墨九从案桌上抱下来坐好,又亲自替她整理好衣裳,然而才吩咐帐外的声东去请营里的几个重要将校前来大帐叙事。
见他走到帐中间察看沙盘,墨九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脑子却不停在转。
在此之前,萧乾曾经与完颜修在浣水镇私下见过一次。不过,见面的聊天内容,除了他们自己,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墨九其实也好奇过,可萧乾性子有时候很闷,他没有主动向她提及,她怕涉及军事机密让他为难,也就从来没有问起。
但她事后曾经分析过,这两个男人定然是达成了某种不可示人的交易。
因为依完颜修的为人,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既然敢在浣水镇约见萧六郎,就肯定有他的筹码。
而萧乾,更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他肯去浣水镇赴完颜修之约,肯定就已经对此产生了兴趣。
那么,完颜修突然发动这一场战役,究竟为什么?与北勐又有没有关系?
而且,他将自己暴露在天下人的视野中,会不会太冒险?
在今天晚上的战役之前,一直代表着完颜修残余势力出面的人是珒国大将速也,完颜修这样一个手握暗牌,可以随时制敌人以被动局面的人,想必更愿意将自己掩藏在暗处,等局势明朗再伺机而动,一举两得,又何苦做这个出头鸟?
他今晚的突然袭营,墨九很难理解。
至于北勐的目的,更是让她差一点想破脑袋。
且不说北勐与南荣的盟约还在,七公主与小王爷联姻在际,就说塔塔敏本人如今都在南荣营里,扎布日就迫不及待的领兵打了过来,不是疯了吗?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与完颜修一起共袭南荣,不仅将落得一个撕毁盟约的千古骂名,还得做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让天下人瞧不上,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又是什么?
北勐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这么做。
就算非打南荣不可,他们也该把表面文章做漂亮,找一个非打不可的理由。
这中间矛盾之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六郎?”墨九想了想,望向帐中面色凝重的萧乾,“是你做的……吗?”
是他做了什么,她没有问。萧乾也不知听见没有,猛一抬头,目光就望向了大帐的门口。
这个时候,几名将校都匆匆赶了过来,他没有反驳,也来不及反驳。
大敌当前,事有轻重缓急,墨九静静观察着他与将校名商讨,没有再追问。
几个披甲执锐的将校,纷纷沉默,都在看萧乾的表情。
一时间,帐内安静得可怕,无端端添了冷意。
就在几名将校入帐之前,刚刚接到消息,完颜修率领的珒兵从五丈河出来时,与驻扎在小山囤的小股南荣将士发生冲撞。养精蓄锐许久的珒兵为解恨意,见人就杀,小山囤的南荣兵损伤惨重,悉数被屠。
完颜修并未阻止部下的烂杀,或者说,沉寂许久的珒兵在吃了那么久的败仗之后,需要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屠戮与鲜血来重振士气。在这个当口,想要唤回东北猛虎的完颜修,又怎么可能阻止?
“大帅!小山囤的我军营地,一万余人,全军覆没……张将军带着兄弟们战至最后一刻,张将军被完颜修一刀抹了脖子,也没有投降……”一个姓沈的老将,久经沙场,见过无数鲜血与屠杀,可说到此事,竟是哽咽不已,一张满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恨不得生啖完颜修的恨意。
“身为一营主将,张将军死得其所。我等敬之,重之,但这样的死亡,太不值当。”另外一个圆脸微胖的孟姓将军出列,目光里有郁气。
他看起来稳重严肃,比沈将军多一些文人气质,少一点锋芒,语气也不免软了点,“昨日古将军与迟将军方才领兵拔营而去,今日完颜修就突然出兵,显然是完全掌握了我军与北勐的军事策略……而北勐出卖盟友,不仅提供给完颜修战事安排,还决然出兵涧水河,显然早有计较。大帅,末将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