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的石坑,可能十个,二十个,也可能有无数个,有的比较容易找,像我刚才放的,有的可能会比较难。嗯,到了考验你们智慧的时候了。我们找到它的原配,合在一起,拼成了机关布局。那么,机关,也就破了。”
这样说来不免啰嗦。
究竟她用了“对称”这种来自后世的词儿,太复杂。
古人就是古人,她口水都干了,他们才明白了意思。
“对称!还原!”
似乎对这些词儿感兴趣。
萧长嗣和完颜修都意味深长地看她。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这俩男人看得墨九汗毛倒竖。
“都这么含情脉脉的看九爷我干吗?动起来啊!不要再问我对称是什么意思了。嗯,就像你俩,现在就很对称。”
她叉着腰站在中间,指挥着众人,想了一下,又从完颜修手里把狼儿抱了回来,然后对萧长嗣语重心长地道。
“老萧你身子不舒服,就在那里坐一会儿,不要动来动去的,影响大家干活了。”
萧长嗣眉梢动了动,果断地坐了回去,咳嗽一声。
“有劳大家。”
可怜的完颜三舅,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气不打一处来,“敢情把狼儿抱走,就是让我干活儿的?”
“你是战神。”墨九很冷静,“力气大,适合干。”
果然亲疏有别啊!
他娘的。
暗暗骂了一句脏话,完颜修挽起袖口。
“算了,谁让我是它三舅呢。”
几个人忙碌着,石洞里除了石块挪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不得不说,都是聪明人,领悟到了墨九的意思,在搬石块的时候,摸索出了门道,速度就快了起来。而且,这活动有一点像拼图游戏,不管是击西、闯北,还是完颜修,找着找着,就有了乐趣。尤其把一个地方还原时,是极有成就感的。
看他们安静做事,墨九笑盈盈抱着狼儿巡视。
她那模样儿,像工地上的包工头。
“兄弟们,感觉咋样儿?”
从一开始的抵触到找到乐子,击西满脸都是笑。
“好玩,九爷。好好玩——”
“哈哈,九爷没亏待你吧?”
“哼!”完颜修嗤之。
可他声音刚落,石洞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咚咚咚!有人吗?”
众人停下手里的活动,安静下来。
果然是声东在喊,“掌柜的,九爷,你们在里面吗?”
“声东哥!?”击西的声音比谁都快,喊罢又飞快地跑到洞门口,对着那一块巨石拍得咚咚响,“我们在这里面,我们在。我们出不来了。”
外面的赵声东,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们等着,我去找人帮忙!”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消失在雨中。
击西背靠着巨石,失望地嘟着嘴巴,“可怜的声东哥,冒雨去拿个吃的,回来就入不了山洞了。唉!”
这逻辑!
缺心眼儿的。
墨九朝他翻一个白眼儿。
“傻子,到底谁比较可怜啊?”
“哦。是他可怜。玩不了找石头。”击西瘪瘪嘴巴,突然就不像先前那么有找石头的兴头儿了,又在门口捡了一块石头,默默地在山洞里找它的原配,不高兴地哼哼。
“怎么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完啊。”
这货的心情还真是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墨九走到他的身边,笑道:“你们已经很快了。要知道,打乱容易,重组难。看这情形,咱们很快就可以脱险了哦。”
“哦”字未完,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这动静儿,把正在放石头的闯北吓了一跳,连退三步。
“嚓嚓”!
机刮声里,葫芦形山洞的底部,慢慢挪出了一个石门,甬道似乎很深,里头黑漆漆一片,这样的火光,根本就看不透。
机关开了!
只可惜……
他们期盼的外面那道门,却纹丝不动。
击西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石头。
“九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手上还有一块石头。也就是说,并没有完全还原。
“这个嘛……”墨九想了想,看地上还有好些石头,不由莞尔,“那个正好是多出来的吧。本来就是麻痹闯入者之用,并不与机关相干。”
“不能吧,人家找得好辛苦的。”
击西不信邪地找了一圈,真的没有找到它的“原配”,瞧着石头,又有点舍不得,还不甘心。于是,它把那小小的石头塞入了怀里揣着,与众人一样,看着墨九。
“九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墨九想了片刻,目光幽幽一闪,望向萧长嗣。
“老萧,你看呢?”
什么时候,她这么信任他了?
完颜修的目光略有不满,而击西与闯北却是一脸古怪,又像兴趣,又像失望,很是复杂。至于萧长嗣自个儿么,很淡定。
他看了一眼抱着小狼的墨九,“那得看你有没有把握。”
微微一怔,墨九双眸里荡出一抹笑来。
“无十足把握,但可一闯。”
这一问一答,听得旁人莫名其妙。
可完颜三舅到底是它舅,只默了默就明白了。
他望向那个阴森森的石门,冷冷一笑。
“你们是要往里闯?”
墨九毫不迟疑地点头,“我们清理狼窝时触发机关,导致蛇群涌出,进一步触发了山洞机关——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顿一下,她又笑着撩向完颜修。
“哦不,也不算完全没出路。声东不是离开了么?他或许会去搬来救兵,这堵门的巨石虽说厚实,但也并非完全不能凿开的……你可以在这儿等。”
是等,是闯?
闯,里面不知什么情形。
而等呢?石门究竟能不能凿开?也不一定。
并非一路人,这种与人身安全有关的事儿,难免有分歧。当然,这分歧主要来自墨九、萧长嗣与完颜修三方。
如今萧长嗣与墨九心有灵犀一点通达成了默契,就差一个完颜修了。他是后珒国主,身上系着无数人身家命运,肯定舍不得去冒险。
这一点上,墨九完全能够理解他。
可是——
她正准备告诉他,留下来也许同样有危险时,完颜修却微微点头,唇角荡出一抹暧昧的微笑,黑眸深深地看向墨九。
“我家小九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额!”墨九只当没听见他的“暗撩”,严肃道:“那大家一起走吧,反正闯关最缺下力的人,它大舅它二舅都是它舅。”
深入未知石门,墨九也很忐忑。
尤其那甬道,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地上也很潮湿,一脚踩下去,提起全是泥。
而且那泥太黏了,走到后来,鞋子都快要抬不起来了。众人不得不一边走路,一边找石头刮鞋底的泥巴。
这罪受得,大了去了。
墨九一直走在萧长嗣的后面,看击西和闯北时不时扶一把他的胳膊,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的背影,也确实显得憔悴而瘦削。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这个老萧,身体确实有疾。
可即便这般,他还是幽默风趣,能说会笑。除了讹诈她的时候,从来不会刻意表现出病态来。这个男人,应当是不喜欢别人同情的。
“老萧,需要我帮忙么?”
她好心地问了一句,怕他累着。
“要。”
一个字说完,萧长嗣就用行动告诉了他。
转过身来,他将一只脚抬了起来,凑到墨九的面前,一脸平静且理所当然的说:“给我刮一刮脚上的泥。”
“……”墨九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眼一斜,她看向闯北。
闯北眼一斜,看向击西。
击西眼一斜……斜了一圈,又斜了回来。
“哦。”他默默蹲身,把泥刮干净了,刚刚直起身,突然发现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雕塑。
中邪了?
击西刚想问,突然听到一墙之隔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麟麟作响——像人的脚步,又像铁链在拖曳。
墨九屏气凝神地听了半晌儿,突然兴奋地窜过去。
“咚咚咚!”她拍着石壁,“喂,有人吗?”
石壁传来空响。
虽然没有人回应他们,但是凭着她的经验,从声音判断,这堵石壁非常的薄。所以,她判断,在一堵石壁之隔的地方,应当有其他的石洞……也有可能,是出口。
肚子饿了的人,潜力是无穷的。
肚子饿了还想尿尿的人,潜力是无穷的二次方。
墨九这会儿对探险都没有兴趣了,就想出去。
“咚咚咚!”
抓住石块,她拼命砸石壁,想找一处最薄弱的地方。
“大家跟我砸,这个石壁,可以击穿的——”
“让我来吧!”完颜修默默走过来,手上握着刀柄,“不是需要下力的人吗?下力人来了。”
墨九原本只是与他玩笑的,见他自己说出来,又有点想笑。
“好,它舅,小心些,别伤着自个儿。”
从完颜修把她从嘎查村劫出来到现在,墨九就没有对他说过半句好听的。一路上,不是讥,就是讽,这冷不丁得到她的关心,完颜修差点儿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愣了一下,他陡然增添了力气。
“好!看我了。”
高高举起手上的弯刀,不等出鞘,他便砸了上去。
在大珒国未灭前,完颜三不仅是漠北草原上的战神,是最有战斗力的皇子,还是大珒国的第一勇士。
“砰砰砰!”
不过撞击了几下。
那一面石壁便开了花,有了许些裂缝。
墨九惊叹一声,“看不出来啊,它舅。你这一副瘦骨嶙峋的身子,居然这么大的力气。”
完颜修没有回头,声带哼气。
“说得好像你见过我没穿衣服似的。”
墨九抬了抬狼儿的爪子,一本正经,“耍流氓。也不怕你大侄女笑话你。”
哧一声,完颜修忍不住笑了。
那一弯刀砸在石壁上,半点力道都没有。
“我们来——”
闯北对击西示意一下,两个人齐齐发力,“咚”一声,将身子同时撞了上去。“啪啪”声里,裂开的石壁上,石块四分五裂,齐刷刷倒下去,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窟窿来。
里面有光——
还有一个人,受惊的看着他们这群闯入者。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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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奇怪的人。
一头长发披散及腰,袍子被他折腾得瞧不出颜色,邋遢地拖在地上。
如果不是他那一身比女人更高大的骨架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连性别都分不清楚。这会儿看着蹭蹭闯入的几个人,这人已是吓得飞也似的逃了……一个人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只伸出半个头来,紧张地审视着他们。
“这什么鬼地方?”
击西抱紧双臂,声音带着一丝惶惶。
“我怎么觉着身子有些冷?”
“阿弥陀佛!”闯北走过去,把袍子递给她,“度你一次。”
“……哼!”击西傲娇脸,还是接了过来装上。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确实很冷。
墨九观察了一下,除了因为它太过宽敞的原因之外,肯定还与地质、位置等有关系。不过,从上辈子考古到这辈子开墓,她大大小小的石洞见多了,还真心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整个地方,宽得像一个庙寺的大殿,上、下、左、右距离很远,顶高,周宽,人站在里面,显得极是渺小。
石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平台。
平台是两个圆形连接的,一共三层,一级一级往上,有台阶,在顶层的中间,伫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柱子的顶端很高,几乎撑到了石室之顶,在柱子的外围,依稀可见石匠雕成的规整图案。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图案。
却能看清,盘踞在石柱顶端那一圈令人眩晕的夜明珠。
先前发光的,正是这些珠子。
它们嵌套在石柱顶端头部,用着石室的照明。
在夜明珠光线的衬托下,那根柱子尤显巍然。
可墨九也不晓得为什么……看着那柱子,心理莫名就污了。
下面两个圆,上面一根柱,柱头还是那样的形状。
这看上去,怎么像一个男性的……器官?
咳一下,她脸有点烫,换了一个位置。
“不对啊,不是角度问题——”
不管她从哪个角度看,脑子里印出来的都是那“污”物。
“爱妻看什么?”萧长嗣的声音莫名靠近耳边,吓了她一大跳。
没好意思抬头看那柱子,她回头,皱眉、撩唇,一本正经地道:“在想那个怪人,被锁在这间石室里,是怎样存活下来的?”
是的,那个怪人是被锁住的。
铁链子的一端锁在他的脚踝上,另一端就拴在石柱的底墩上。不过,铁链子很长,很长,除了让他无法离开石室之外,可以由着他在里面随便行动。
一刻钟后,墨九脑子不污了。
因为石室的设计,精巧得太过令人惊叹,她都不忍心用“污”字去玷辱它。如果一定要评论,她肯定得写上大大的三个字——艺术品。
堪称经典的艺术品。
石台的最上面一层估计是卧室。
有石床,有石椅,有石凳,有别的家什。
石台的中间一层是客厅和书房的组合体。
那成排的石制精美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线装书。
石台最下面一层,则是最基本的……排污泄水所用。
太神奇了!
众人都没有说话,沉闷的呼吸声,在这一片安静的空间里,让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还有一种心颤的冷。
“呵呵呵!”
率先笑出来的人是墨九。
就着石室内的夜明珠光线,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似乎也不太害怕那个角落里发抖的怪人,由衷的啧啧赞叹几声,然后回头对众人莞尔一笑。
“实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葬活人的地儿呢。”
葬活人?
一句话就把众人整懵了。
这里不太像一个古墓啊?
从青砖地面的洁净,以及有活人生存来看,石室肯定是可以与外界互通有无的,要不然,那怪人吃什么?
大家伙儿都不太理解。
但他们很清楚墨九并不是一个随便乱说话的人……尤其她笑得那么灿烂,肯定有什么想法的。
“九爷!”到处溜哒了一圈的击西,披着闯北的衣裳,又凑过去看了看那个怪人,兴冲冲地走过来,对墨九道:“我知道什么叫葬活人了。”
墨九诧异,一挑眉,“哟,说来听听看了?”
击西开心得不行,“我们不就是活人吗?我们若是再也出不去,就得被葬在这个鬼地方了。这样,不就是葬活人了嘛。”
墨九:“……”
这理解能力也是醉人。
不过,也不算没道理,至少对一半。
“傻子。”墨九指着石台下方的一个供案上,上面有祭祀用的香、烛,还有供品等等。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冷静而肯定地说:“这是一个祭祀腾格里的祭台。”
腾格里?祭物?
击西是个好奇宝宝。
嘴一嘟,又是他问:“九爷,腾格里又是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墨九下意识望向萧长嗣,好像潜意识里觉得这货可能会知道一点似的,然后与他交换了一下目光,缓缓道:“腾格里是萨满信仰的中心神灵,也是北勐人信仰的天神。在他们的思维里,地上的人所拥有的力量,地位,乃至皇帝国主等至高无上的权力,都是由天神,也就是腾格里所赐予的。”
北勐人都信天神,这个人人都知情。
但墨九简单一看,就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