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并没有怪罪于你,你不用担心。”
他说着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上,即使隔着柔软的棉被少女的温度也完完整整的传递在了他的掌心。
少年眼眸柔和了些,像是春水般温暖。
“可是我把那个笑面狐给非礼了……”
陆白声音闷闷的满是羞耻,她顿了一会儿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
“我甚至还投怀送抱了!”
她其实也很迷糊,不知道为什么就跌入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了,但是她知道他极为讨厌别人的碰触,所以按照正常的逻辑推想,那便一定是自己靠上去的了。
“啊啊,一到刀杀了我吧!我想死!”
“……投怀送抱?”
隔着有些远,还有下面桌子挡住的原因,燕卿只看到了少女似乎不小心没稳住身子一下子跌在了宁安王的怀里,并不清楚事情的原由,而少女关于那段记忆也模糊异常。
“不是你不小心没稳住而跌倒的吗?”
“平地,而且我还没有走动怎么可能稳不住身子跌倒啊……所以我我能想到的真相只有一个!”
“哗啦”一声,陆白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哭丧着脸看着少年。
“是我被那个家伙的脸蒙蔽了双眼,喝多了不清醒把他给非礼了!哇!我真的要扇自己了,只要长的好看就什么人都可以碰了了吗?啊?”
她说着真的抬起手好像真的要扇自己一样,燕卿慌忙抓住她的手腕。
“不是的阿白你比宁安王长的好看,是他占了你的便宜才对,不是你非礼他,所以别再想这个了,开心点。”
他生怕少女再冲动,于是直接扣住了她两只手,轻声安抚道。
“……你说我比他长的好看?”
陆白沉默了一会儿直直的盯着少年,看的他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
“没想到从来不会撒谎的燕子也学会花言巧语了,唉……”
她这么说着,然后结合了一下之前的那些荒唐事,突然觉得心累的很,想要继续窝回被子里静一静,但是少年扣着她的手腕让她没法动。
“松手啦,我闹着玩的,我可舍不得打我自己。大不了以后躲着点那只狐狸,然后也少进皇宫就好了……”
“阿白……”
燕卿眼睛里似乎有星辰闪烁着,麦色的皮肤格外的性感,偏偏眉眼里尽是清明之色,澄澈纯粹。
被这样直白的注视着陆白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抬眸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
少年听着她的话咧嘴笑了,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的阴霾。
“刚刚的话没有骗你,在我眼里你的确比他好看好多倍。”
陆白嗫嚅了唇,然后从他的手中抽回了手默默的盯着他好一会儿,卷着被子又一次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半天,才闷闷的吐出两个字。
“肉麻。”
第二十六章
“怎么这么高兴?之前我看你将那个雪虞给顶替掉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喜形于色。”
花夏双手撑着下颌唇角满是笑意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几株花树; 开的繁盛。
原本还只是随口问问的落羽; 看到少女这番反应此时才真正的疑惑好奇了起来。
“你不会是在百花宴里遇到了什么心仪之人吧?我听说当时宁安王也去了,该不会你看上了……”
宁安王那般俊美如斯,而依着花夏的眼光,这倒是合情合理。
“哈?你说什么呢落羽?我怎么敢打那个男人的主意,他可是……算了; 反正和他没关系,你就别乱想了。”
“和他没关系,如果宁安王这般姿容都入不了你的眼; 那……”
她故意将声音拖的老长; 眉眼里满是促狭。
“那不是只有公子才――”
提到公子花夏瞬间脊背发冷;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落羽。
“我对公子也就是崇拜,崇拜懂不!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我哪里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落羽并没有把她这话当回事,她眼眸一转,思来想去还是猜不透少女为什么去了一趟百花宴心情会这般愉悦。
因为这本是皇家举行的; 所以天下的舞者以能够被其选中为荣,这也是花夏之前挤掉青川第一舞者雪虞赢得献舞权,那样高兴的原因。
这她能够理解; 如今这样喜悦又是为了什么呢?
花夏七岁的时候便被公子收留养在身旁,天生便是一块习舞的料子,武功也不错; 这些年倒也没少为暗花坊立功劳。
暗花坊是青川最大的情报收集和暗杀门派; 里面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但是天赋比起常人要高上许多,再加上公子旌余的治理,使得这个门派日益壮大,在江湖上地位稳固,几乎无人能够撼动。
只是人无完人,公子旌余有着一副举世无双的好容貌,却患有口疾。
不过这也只有暗花坊里的人知道。
“花夏,公子找你。”
原想着继续套话的落羽在听到少坊主的传唤之后,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
“这次就不追问你了,不过早晚我都会知道的!”
花夏却并没有因为这次的传唤而躲开了落羽的追问而松了口气,相反的,更加的提上心来。
公子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呢?
……
宁安王府――
“暗花坊的人?”
正在伏案写字的魏暮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接过暗鸦递来的情报。
他垂眸扫了一眼,上面的关于少女的一些琐碎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兴趣。
因为这些和暗花坊收留的群体特征一般无二,都同样是这样有着天赋,却无家可归之人。
“听说这位姑娘的舞别具一格,风格多变。和青川,西凉等地域的舞蹈完全不同,前些日子为了迎合青川百花宴的主题,便没有过多展示,所以我们并没有看到她真正的舞姿。”
少年也注意到魏暮兴致缺缺的模样,将自己没有写下的这点儿值得注意的信息告知了他。
男人听后薄唇微掀,看不出什么情绪。
“能把雪虞击败的人,她的舞怎么可能平庸无常?”
他将手中的写满情报的纸放下,拿起一旁的笔,柔软的笔尖蘸了点儿墨,然后将一处地方圈了起来。
〔略擅诗词。〕
“这可有什么例子?”
暗鸦看到了男人圈起的地方,只是稍微一愣然后立即反应了过来。
“我也只知道她做的一首诗,似乎是十一岁时候在公子旌余生辰之际所作。也是因为那首诗让她被旌余留下了身旁,成了暗花坊唯一能够贴身跟着他的人。”
魏暮这个时候才稍微提起了些许兴致,眯了眯眼睛看着少年,等待着他继续说。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似乎在说她无亲无故的心情,王爷的话肯定能够理解的,暗鸦对这些实在不擅长。”
暗鸦试着理解了一下诗词里的深意,但是却还是看不通透。
然而魏暮却并没有再说什么了,他的眼眸落在桌上的那张纸圈着的地方,原本习惯性微扬起的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抿平了。
这诗他听过,比这花夏十一岁时候作的时间还要早上两年。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前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在清照寺庭院深处时候,在细碎的阳光从树梢处落下的静谧之际原本应该去祈福的小少年趴在石桌上。
或许更准确的来说,是小少女。
她穿着月白色的衣衫,手边是一小壶不知道从哪里取来桃花酒,脸颊红扑扑的,比花还美好。
看到自己,她眯了眯眼睛,迷蒙氤氲,然后朝着他举起酒壶摇了摇手中所剩无几的酒,咧嘴笑了。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那边的美人儿,可愿陪我饮上一杯?”
……
“王爷?”
“……没什么,这个女人你多留意些。”
她可能和陆白有某种很隐秘的联系。
暗鸦对于宁安王的命令一向没有异议,他颔首准备退下,却又在中途被男人给唤住。
“还有陆白那边……有情况随时向本王汇报。”
陆白已经好些天没有出府门了,自从那次百花宴之后。
这一次少年反倒是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自那次之后男人会格外的反感,甚至厌恶陆白,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反而更加在意了。
魏暮沉着脸色,莫名的想起了之前自己将少女拥入怀里的温软触感,眼里阴郁晦涩。
……
地区的初试已经结束,再过不久便是殿试了。
陆白翻了翻手中的地区通过考核的名单,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洛溪的名字。
“这就是之前在汴州差点被迫交白卷的少年。”
她点了点“洛溪”的名字,单手撑着下颌抬眸看着燕卿说道。
“阿白,你看起来很中意他的样子。”
少年好不容易休息了这几天,一有空便往陆白府上跑。
倒不是没有别的地方去,只是一想到之后他要回皇宫,而少女又死活不去他当值的地方那就意味着要见她的话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可以。
他知道少女并不是很想见到魏凛。
“还成,比起其他的人来说他的确很不错了。”
虽然夸赞的话说的没有多满,但是燕卿还是能够看出来陆白语气微微上扬的愉悦。
看起来是真的很中意了。
他笑着,看着像猫一样眯着眼睛慵懒的少女,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些什么薄唇微掀。
“我来之前公主特意让我带话给你,希望你过些日子可以去一趟皇宫。”
“……不去!就当我陆某人死了吧。”
原本还上扬着的唇角在听到燕卿这话的时候瞬间抿平了线条,甚至还有些装死的模样。
“这皇家的人什么大事小事都喜欢传唤别人进宫,自己有事找难道不知道出来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皇上有事找你,只要出宫你就会见他?”
少年顺着她的话提出了疑惑,有些不大相信陆白会真的这样直接毫无芥蒂的见魏凛。
“……不会,我只是说魏芷那丫头。”
提到魏凛,陆白更加烦躁起来。
“没事,这次是公主唤你,皇上不会知道你进宫了。而且我看她似乎是真的有事情找你,她说和一个西凉的‘小姑娘’有关,说你认识。”
想起之前魏芷和他说这话时候的模样,似乎在憋笑着什么,眼里满是狡黠的意味,让他觉得莫名。
原本打算捂住耳朵趴在桌子上装死的陆白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了反应,长睫之下有情绪波动着。
“西凉的小姑娘?”
记忆像是匣子被打开了一样,好多细碎的,以为全部都要尘封忘却的画面,在此时像是翩飞的蝴蝶朝着她飞来。
〔你在做什么?一直在写,可以给我看看吗?〕
金色长发的小姑娘手执着笔,在石桌旁边坐的格外直,蔚蓝的眼眸像是宝石一样明亮,此时正专注的注视着手中的一个渐渐被她写满的书册。
〔在写阿白你教给我的东西,我怕之后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到时候看这个也算做个念想。〕
她抿着唇,身上的衣衫被洗的发白,精致的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哀伤,在眉眼里依稀可以瞧见。
〔……只要你不回西凉,我自然是在的。〕
她当时是这么向那个金发的小姑娘保证着的,然而之后再来到那个破旧的宫殿的时候,一切都像是大风刮过,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回忆的熟悉感。
因为最后一次见面小姑娘的暧昧不清的话语,让她以为,她已经回了西凉,于是没有再去寻过。
第二十七章
暗花暗花; 生于白昼,匿藏月下。
暗花坊这么些年全然在江湖的暗处; 鲜少揭露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过。
公子旌余喜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坊里的那片长林里的屋子里待着; 除了有任务需要通报或者受他传唤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孤僻的性格; 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花夏是魂穿到这具身体的; 当时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浑身都缩小了。
她穿的很是单薄; 和一群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难民们一起聚着; 那时候雪下得很大,数九隆冬的天里,连牲畜都没有一点儿的生气。
“哪儿的?”
她蜷缩着身子和他们一起挤在角落里取暖; 这些天恍恍惚惚的; 脑子也不怎么清醒。
但是她知道……
自己所处的朝代,是历史上的青川。
【欲知前朝繁华事; 自去黄粱梦青川。】
花夏此时因为头顶上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而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去,被晃了眼。
大雪纷飞的天里; 男人,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只是一个比起同龄人来说更加成熟的少年。
他着着一身白衣; 和着这片雪絮; 窸窸窣窣一片; 看不真切。
那衣虽没什么繁复的纹路; 但是单单看着那衣料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身旁的人虽听清了他的话; 然而却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面上有些疑惑。
此时的少年的用手指了指前面那角落处聚集着的人,再一次开口问道。
薄唇一字一顿的吐露着极为简单的三个字,眉宇间清清淡淡的,那张面容极为俊美,看得人心尖发痒。
抬起的手透过微微敞开的衣袖,隐约可见他腕骨形状优美。
“哪、里、的?”
这时候他们才会意,知晓少年在问的是这群难民是从哪里而来的。
“回公子,应该是北境处来的难民。这些日子边境那儿异族那些蛮荒之民因着冬日霜冻,加上大雪不停好些牛羊都被冻死了,所以想要攻破青川边远薄弱地带抢夺食物,而被强占了家园的子民也不得不朝皇都洛宁方向迁移了。”
少年听着他的话,视线落在瑟缩在一起相互用着余温取暖的人身上。
“去,支点。”
怕他们不能理解,他又顿了顿指了指花夏他们所在的方向。
“带上。”
暗花坊在各个州县都有设立分支点,少年是让属下将他们带去避避风雪,熬过这个难捱的冬日。
花夏手捧着装着热乎的粥的瓷碗,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年,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冬日的暖意,直上心头。
……
“水。”
男人低沉的声音没有情绪,将花夏从思绪里唤了回来。
跟了旌余这么多年她立刻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轻车熟路的将一旁的花洒取了过来。
他刚刚修剪了花叶多余的枝丫,将剪子一放,头也不抬直接接过了花夏递过来的花洒。
浇花的时候他静美的像是一幅画卷,睫羽下落着浅灰色的阴影,黑色的发如同绸缎,简单的束着,阳光偏爱尽数洒在他的身上,缱绻而暖。
“如何?”
旌余这么说着,浇好水之后的花叶,叶片都舒展了许多,水珠剔透像是晨露。
“公子问的是……之前的百花宴吗?”
看到男人颔首,她嗫嚅着唇思索了会儿才继续回答道。
“公子,不是素来不喜欢这些皇族宴会吗,怎么……”
花夏说话的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男人,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但是这样更让人捉摸不透。
“说。”
旌余用手拨了拨花叶,吐露了这么一个字。
少女顿了一下。
“和往年时候一般无二,唯一的不同的是今年宁安王来了,还有……陆家长子。”
原先去百花宴献舞是她个人的意愿,因为雪虞是少女的竞争对手,上一次的【松门楼】的名额被雪虞抢去了的这件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而这一次只是单纯的为了证明自己有着并不逊色于青川第一舞者的实力。
旌余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