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进,一旦庄青凡回来。庄志和苏氏两个人将这事儿和庄青凡一说。如果庄青凡点了头,那岂不是只有自己没有发表看法的机会。到那个时候再摇头,可是增加了很大的难度,而且自己的娘亲倒好说,最多就是哄一哄劝一劝,时间一长,总会原谅自己。
可是庄志和庄青凡那毕竟是外人,还是别伤人家的好。
所以北雪觉得她应该在庄青凡回来之前,把事情挑明。
而且,虽然古代思想保守。可丧夫或被休后改嫁的妇人也不在少数。若是娘亲和庄叔真是情投意合,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只是这话她要怎么说出口。
若是相劝就等于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若是不劝,恐怕这事万万成不了。
听庄志的意思,他是十分诚恳的,关键在于自己的娘亲是不是同意。
不过眼下是先把自己的事儿解决。自己和庄青凡不成,那么娘亲和庄叔自然就有机会。
打定主意,北雪就故意加重脚步往院子里走。刚一进院,就看到庄志和苏氏在院中的石桌前相对而坐,两人皆低着头,庄志面前放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娘,我回来了。”接着又笑着对庄志道:“庄叔也在呀!”
苏氏挤着眼睛笑了笑。庄志却一脸的不自在,而且似乎是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北雪一见不说不行了,就走过去笑着给庄志续着茶水,留他留住,“娘,庄叔。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你小舅舅的事?”苏氏挑眉看她。
北雪摇头,“是我和青凡哥的事。”
她这一说,庄志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因为此话一出口,苏氏和庄志就猜到了*分,北雪这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了。
“北雪啊。叔我不是不同意你和青凡的婚事,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我是一百个满意……”庄志有些结结巴巴地做着解释。
北雪一听,庄志这也误会了。
他也以为自己和苏氏是一个意思,以为自己同样也看好了庄青凡。
这样一来自己更要解释了,“庄叔,您误会了。”
“误会?”庄志立马看向苏氏,眼中有几人惊愕,但更多的则是希望。
“庄叔,我从没想过要和青凡哥成为夫妻。”她放下茶壶,轻声细语,“我只当他是哥哥,就像我亲哥一样,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互相鼓励着撑起这个家,甚至我们可以共同孝敬您和我娘。”
“胡说!”再笨得人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更何况是苏氏。
“雪儿,娘知道你和其它人家的闺女有所不同,你凡事不依靠别人,遇到了困难也不退缩,甚至自从咱们从高岭村回来,日子过得那么难,我就没见你哭过。可是一个女儿家太过于坚强也不是好事,而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方,可是由不得你愿不愿意的。”苏氏的脸上冷了冷,绷着脸又道:“你可别以为娘事事依着你,婚姻大事也会依着你,我可不会让你胡来,到时后悔一辈子。我宁愿你暂时怪我几年,日后也会觉得我是对你好的。”
“娘,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其它的事咱们都可以好商量,这件事情您就让我做一回主。”
苏氏面上更冷了,敲着桌子道:“雪儿,你才十四岁。人人都说你聪慧过人,可你又哪里知道成亲之后过日子的难处。婚姻大事其它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男人把你放在掌心里疼着,一夫一妻,相濡以沫。青凡那孩子是我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他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娘都知道,虽然不能给你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可日后你们成了亲,把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一定不难。”语气坚决,态度生硬,似乎唯有庄青凡才能给她这一切。
“娘,这些都是您的想法。您不能把您的想法强加于我。”
苏氏终于瞪了眼睛,“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平时那么孝顺听话,怎么这件大事上反而和我顶起嘴来了。你要知道我是你娘,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你好,不会把你往火炕里推就是了。”
“他婶,你别急。”庄志赶紧相劝,“兴许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先让孩子说完。”
“娘,”北雪半蹲下身子扯住苏氏的衣袖,“就因为这件事是终身大事,您就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青凡哥是哥哥,不能当夫君。”
“你、你这孩子是不是想气死我?”苏氏说完,眼里就眨了泪花,“你爹不在了,我这个做娘的容易吗?我不为别的,就想你们兄妹几个都好好的。到时候娶的娶,嫁的嫁,日子都过得美满如意,日后我到那边见了你爹也好问心无愧。”
“可是我一定要和青凡哥在一起才能好好的吗?”
“你就是个孩子,你能懂个啥!”苏氏终于忍不住胸中一口怒气,咬牙用力一推,将北雪推倒在一边。
“北雪!”
庄志一惊,跑过去欲服北雪的时候,庄青凡和北焰也跑了进来。
“妹妹!”
“北雪!”
二人同时奔过去,将北雪扶了起来。
北焰正要上前劝苏氏,就听庄青凡道:“婶子,您不要生气了,刚才你们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北雪一怔,原来听壁角的不止是自己。
“孩子,你别听北雪胡说……”苏氏忙站起来想解释。
“婶子,”庄青凡一笑,“北雪没有胡说,我们就是兄妹。”说着又转头对庄志道:“爹,我和北焰哥回来的时候,听说县衙那边开始征兵了。而且这次征兵和以往不同,普通的农夫就算是年龄好身体壮也不要,选拔之人最好会武,要求参加考选的人穿‘三层之甲’,拿一张要用上百斤力才能拉开的硬弓和装有五十支箭的箭囊,头戴铁盔,腰佩剑,带三天粮食,在半天之内走完百里路,凡是中选的人,免除全家赋税和徭役。”语气中倒有几分兴奋。
庄志眉毛一动,惊道:“青凡,你要去?”随即又反应过来,“恐怕年龄不够。”
庄青凡点头,“爹,我要去。县衙的人说了,年龄不够没关系,只要那几项合格。”为怕庄志不同意,又道:“爹,咱家的地不多,你一个人就侍弄得好。而且你看我大字不识几个,有几分蛮力,也没什么出息,有此机会不如去军营里历练一番,若是干得好,兴许还能谋个出路。”
“可是现在虽说没有打杖,但朝中局势尚不明朗。皇上年世已高,太子病故。还不知道传位于谁,到时候指不定又有一翻动荡。”庄志自然不想儿子去军营,虽说有可能谋一番出路,但也有可能离家后再也回不来。
“爹,乱世出英雄。不管皇上传位于谁,我走的是正义一方,又岂会有错。”
对于这个事儿,苏氏和北雪自然不便发表意见。虽然苏氏不想庄青凡走,但是庄青凡一句“北雪是妹妹”让苏氏的心里雪上加霜的难受。坐在那里整个人就有点蔫了下去了。
而北雪看着哥哥北焰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的样子。
第062节:送礼
对于征兵一事,北焰就算是再怎么蠢蠢欲动,苏氏也不会让他去的。因为苏氏还指望着秋收之后就到孙木匠家纳采,将北雪未过门的媳妇迎进门,就等着抱孙子了。
而且因为刚才北雪和庄青凡的事这么一闹,苏氏那脸上就冷得吓人。北焰嘴唇动了动,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敢说出来。
别看他人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守寡的娘,他还是相当敬畏的。而且一家人不是妇孺就是幼小,让他就这么扔下一大家子人去军营,那心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放不下呢!
诸多思绪在心中一惦量,就把这想法放下了。
再反过来想北雪的事儿,苏氏就满脸发青。
说来说去,似乎就自己一个人同意。对于庄家,庄志虽然心里满意这个“儿媳妇”,但只因对苏氏抱有一丝希望,所以就把儿子的事稍稍放到了一边,而庄青凡真是苏氏琢磨不透了,平时明明是对北雪百般照顾和迁就,可到关键时候却弄出一句“北雪是妹妹”。最可气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平时千依百顺,凡事和自己商量,可偏偏到这种她自己无法做主的大事的时候,却偏偏要自己做一回主。
所以说思来想去,一切倒是苏氏一厢情愿了。
婚事没有结果,征兵悬而未决,两家人都有些尴尬了。
空气中都凝着一丝紧张。
“爹,那征兵就几天时间,我得赶紧去报名。”庄青凡说完,看也不看任何人一眼,迈着大步就往出走。
“青凡,青凡!”庄志赶紧在后面追,他就这么一根独苗,虽说生在穷苦人家,但当爹娘的谁不是把自己的孩子当个宝。若是让他出去当兵。心里实在舍不得。
父子二人相继奔了出去,北雪与苏氏面面面相觑。
“我也去看看。”北焰愣了一会儿,追着脚步往出跑。
“去,快去!”苏氏忙道:“可别让他们父子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娘。你放心吧!”
北焰跑了出去,院内又恢复宁静。
北雪守在苏氏身边,一会儿给她换茶水,一会儿给她捧点心,可苏氏就是扭着身子不理她。北雪知道,这一次苏氏是真的生气了。
“娘,您不要不理我啊!”北雪抓住苏氏的手泪眼汪汪,“您要是生气就打我两下,也总比现在这样闷着不出声好受。你要是闷出个好歹了,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苏氏依旧不语。看也不看北雪一眼。
“娘,你打我吧,打我吧!”北雪抓住苏氏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打。
“你这孩子!”苏氏看着她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就是暗暗叹息:这孩子哪一样都好,就是偶而肠子不拐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来和青凡的婚事就这么泡汤了,真真是损了一桩好姻缘。
“娘,娘!”北川突然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你这孩子,火烧屁、股了!”苏氏瞪着他,“读了这么多年蒙馆怎么还没个规矩,慌张个什么?”
北川咧着嘴一跺脚,嚷道:“娘。这事比火烧屁、股还严重!”
苏氏不以为然,“小孩子能有什么事!”
“真的!”北川再次跺着脚,脸色涨得通红。
“真的?”母女俩同时站了起来,表情惊愕,“到底啥事?”
“刚才,刚才。”北川急得有些气息不够用,“刚才我从蒙馆出来,看见有一支足有二十辆马车的队伍,车上拉的,人抬的。反正好多好多的礼物,从泾水县城的方向进了咱们镇。然后大家就追着那支队伍看,有人还问这是去谁家的,你们猜那人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北雪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妥了。
北川一拍大腿,瞪着眼睛说:“那个领头的人居然说他们家郑少爷要和咱们镇的北雪姑娘成亲了,这是来给亲家夫人送见面礼的。”
果真如北雪所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苏氏一把就扯过北雪的胳膊,“走,不能让那郑家人见到你的影,不然说也说不清楚了。”
“娘,不说清楚岂不是更麻烦。”
母女二人一边说一边拉扯了就进了内室。
苏氏将她往炕沿上一按,命令道:“记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就是不准你出来。媒婆来时我可没答应,这是个什么人家,明摆有钱有势就来强取豪夺,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这和当初在凇州城的汪掌柜家有什么区别。”
“娘,还是……”
“不行!”苏氏又按住她的肩膀,“你就是不能出去。”
北雪经苏氏这一顿拉扯,再加上心中焦急,额头就渗出了薄薄的冷汗。可是这事儿她不能交给娘亲一个人去处理,自己躲在屋里总是觉得不放心。于是趁人还没到,赶紧做苏氏的思想工作,“娘,那天在净觉寺是我遇到了郑家公子,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我和他说清楚比较好。”
“万一?”
“娘,青天白日的,哪有万一。”北雪勉强笑道:“他们郑家既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那总不至于为了娶个媳妇就毁了名声吧。他们既然担了礼来,就是想用权势和钱财压制咱们,应该不会硬抢的。”
苏氏琢磨一番,觉得有礼,也就点了点头。
北雪还没说完,门外的喊门声已经响了起来,“请问,这是北家吗?”声音很是洪亮。
“娘,您在屋里歇着,我先去看看。”
北雪调整一下情绪,用平常的速度去推开大门。
四下一扫,并没有那位郑公子的身影。眼前是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一身海蓝色衣袍合身得体,一条纯白色脚裤挺阔整洁,倒像是一位管事儿的,此时他正眯眼微微对北雪笑着。
北雪又闻得外面喧哗不止,也想看看刚才北川说的长长的车队,多少人的抬架,所以就迎出去一看究竟。
这才看到北川所言非虚。男子的身后果然是一条长长的人龙队伍,有肩挑的,有背扛的,再后面又是长得看不到头的马车。夹道两边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甚至有的人已经在私下议论,“哎哟,这回玉山媳妇有福气了。这丫头不但不用给花花太岁做妾,还成了赫赫有名的郑家的少奶奶,这不是一下子掉进了金窝去了。你看前几年他们家穷成那样,几个孩子都要饿死了。没想到这几年不但日子好过了,姑娘又能嫁进这等门第,真是时来运转了……”
北雪见状,立马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情似乎比她想像的还要复杂。情绪也不由焦急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你们这是找谁?”
那男子打量了她一下,不答反而很是恭敬地问:“请问您就是北雪姑娘吗?”
“是。我就是北雪。”
“哟!”那人越发恭敬起来,“小的是郑府管家祝庭,小的在这里给您行礼了。”
“郑府?”北雪冷笑,“哪一个郑府,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种田人家哪能认识有府弟的望门,恐怕您是找错人了。”
那男子摇头如波浪鼓,“没错,没错!只要您是北雪姑娘就不会有错。”
“那您有话就直说。”北雪一脸肃然。心中想着:这郑家也太自大了,虽说是差了红娘来说媒,可在没经过人家同意的时候,居然就招摇过市私自送礼过来。这明摆着就是抱着一副你家不可能不同意的态度。难道是来这里显示他们的家财,如此高调的行为,在北雪眼中倒有了几分幼稚。
祝庭见北雪脸现不悦,也不敢耽误,就直接说道:“北雪姑娘,今日小的来到三河镇,一是给北雪姑娘道喜。二是应我家老爷之命,来看望一下北家夫人。”说着,他指了指身后那些刺目的礼物,笑道:“这些礼物是我家老爷带给北雪姑娘和北家夫人的,还望收下。”
“我北家与郑家非亲非故的,送的哪门子礼。你们还是拿回去吧!”北雪也不多言,转身就往屋里走。当众拒绝来得更直接一些。
“北姑娘留步!”祝庭赶紧上前陪着笑,“北姑娘,不管这礼您收与不收,还望您能让小的见一下北家夫人,小的有几句话要替我们家老爷转告给北夫人。”
“我娘身子不大舒坦,不方便见客。”
祝庭一听,汗就流了下来,“北姑娘,小的也就是个当差的。我家老爷和少爷将这么大的事儿交给小的来办,若是小的办砸了。轻了是挨一顿训斥,若是严重了……”祝庭没有再说下去,但脸色已经战战兢兢。
“那就是你的事儿了。”北雪进院,准备关门。
“是,是小的事儿!”祝庭抹了抹头上的薄汗,赶紧挡在门前,“小的若是没有将事情办好,回去受罚也是应该的。可是北姑娘,您就高抬贵手让俺见一见北夫人吧,见过之后,小的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