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意外(中)
白卓谦赶紧道:“回大人,在下姓白,名卓谦。家就住在这个镇子上,虽然平日与他们几个从无来往,但也算认识。昨日我在酒楼吃酒,无意中听到有人给左安林送信,说今天北雪会抱着孩子去诊堂,这是个机会。”
“这么说,这个事儿不是突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了?”马上的人皱着眉头再问,“送信的人是谁,你可认识。”
白卓谦道:“我不认识。”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夏昱一眼,又道:“但是那送信的人是个女子,我一路从酒楼跟着她,发现她进了夏家的大门。”
夏昱、北雪、夏骆,还有队伍中的夏承恩都是大吃一惊。
马上的大人双目微竖,“那人究竟是谁?”
“应该是夏家的二儿媳妇高氏。”白卓谦如实回答。
马上的人面色一沉,瞟了夏承恩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
夏承恩也是脸色大变,皱着眉头直咬牙。
接着马上的人大人又望向左安林,不紧不慢,却声若洪钟地问道:“是吗?这位姓白的公子说的可都属实?你蓄谋欲对夏家儿媳妇行不轨之事,你可承认?”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左安林本想给自己打气,可在这人的面前,话到嘴边人都感觉矮了三分,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没了底气。
“是不是?”马上的人浓眉一紧,略带怒气。
左安林仰着脖子“哼”了一声,竟然不看他。随即又嘟嘟囔囔地说道:“是又怎么样?你是何人,为何来我三河镇撒野,我可告诉你,我姑夫可是知府!”
不说还好。只这一句。那人身边的随从立马一跃而下,直接甩给左安林两个大嘴巴子,抽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马上的人仰头哈哈大笑。转头对夏承恩道:“承恩,看来你能住在这个地方也不容易啊!民风不好。百姓不富,偏偏这狗仗人势的也多。”
夏承恩苦涩一笑,“黑将军见笑了,实在是无奈之举。”
“这样的人留他也是祸害。”被称为黑将军的人看着左安林,目光炯炯,隐隐带着一丝杀气。
“你,你想怎么样?”左安林突然觉得有点腿软,站都站不住的感觉。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黑将军。生怕一不留神,就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
“大人!”白卓谦上前一步,高声道:“这左安林就是我们三河镇的一大祸害。他有个外号叫花花太岁,自家有点姿色的丫鬟都被他强行霸占之后,就到坊间寻那些漂亮姑娘和媳妇。都不知道有多少家受了他的苦,真是害人不浅。偏偏他又有个知府姑父做靠山,老百姓可是有冤无处诉,叫苦连天。”
那人微微点点头,歪头对身边的人道:“安田,废了他的两条腿。”
此话说得云谈风轻。却让北雪和夏昱都不由直流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被称为安田的人眼睛都没眨,高声称了声。“是。”
接着黑将军又对夏承恩道:“幸好我们来得及时,又有镇上的人向你报信。不然回去可没法交差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夏承恩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有些惭愧地道:“家中不幸,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你也不要愧疚,处理好家事就是了。”黑将军的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接着又对身后的人吩咐道:“走!咱们先去夏家。”又道:“让后面的女眷过来服侍着夫人和小少爷。”
夫人和小少爷?北雪心中一惊,难道这夫人指的是自己。小少爷指的是轩儿?
“走!”黑将军调转马头后,立马就有人上来搀扶夏昱和北雪。还有人主要动替他们抱孩子。看着几个女眷的打扮都像是富贵人家的妈妈和丫鬟。
夏昱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扯着夏骆走到了一边。低声问他怎么回事。
夏骆也不说话,只一脸喜色地傻笑。
“夫人,小少爷由我来抱吧!”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长得白白胖胖,满目慈祥地向北雪伸出了双手。
北雪正自不知道该不该让她抱时,轩儿却一扭头,挤回了北雪的怀里。北雪只好抱歉地笑了笑,“孩子认生,还是我来吧!”
那中年女子马上一笑,“好,那我扶着夫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前走着。
过了一会儿,就听身后传来左安林的一声惨叫,震得整个山谷似乎都在发颤。
北雪赶紧将轩儿搂紧了,生怕吓到了他。
一边走,北雪一边想,公爹和三弟到底是认识了些什么人啊!虽然不用怀疑是个厉害的角色,可这到底是多大的本事怎么就这么要了人家的两条腿。再者就算是他们一身豪情为自己出了气,可是那左安林可是左家的独子,人家连个后都没有留下就断了双腿,左家会甘心吗?
若是左森那老匹夫存心报复,那么自己这一大家子人恐怕在三河镇可是住不下去了。
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是他们为自己出了气,可他们还是要走的。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夏昱,夏昱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这想一点,那想一点,拼凑到一起,越想越是复杂。
待走到夏家门口的时候,那黑将军下了马,又和夏承恩嘀咕了几句,就开始命人从车上卸东西。卸下的都是箱笼,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北雪和夏昱除了傻站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薛氏闻声走了出来,刚一迈步出大门,就看到北雪身边那个白白胖胖的妇人。薛氏先是神情一恍惚,接着双手一拍大腿,就带着哭腔喊道:“晚秋!”
“颂琴!”
两人眼中都带着泪,小跑着抓住了对方的手。
北雪知道婆婆的全名叫薛颂琴。那就是说这位被称为晚秋的中年妇人和婆婆是故交了?看来这夏家夫妻果然是有来头的。
二人相对无语,只默默流泪。
过了好一会儿,晚秋才抹了抹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薛氏,语气中满是感慨,“颂琴,这些年苦了你了。小姐,小姐她天天念着你们呢!”
“小姐她可还好?”薛氏激动得声音发颤。
“好!好着呢!”晚秋向院里望了一眼,低语道:“要不咱俩进去说,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对!”薛氏恍然,牵着晚秋的手就进了屋。
这边黑将军又开始吩咐安田,“去,差个人到县衙去,告诉那县令老儿,派些官差来把夏家给我守好了,若是有什么人胆敢来夏家打麻烦,直接就逮进大牢。若是他们胆敢保护不利,我就砍了那县令老儿的脑袋。”
安田领命去了。
夏承恩就在一边苦笑,“黑将军,虽然这些年我没操练了,可是对付几个末流功夫的莽汉还是不费力气的。”
“知道,知道。”黑将军大手一挥,爽快地笑出声音,“知道你功夫了得,若不是看你家里这边放不下,我真想扯着你就进军营,咱们一起杀进皇宫,那才叫痛快。”说着握了握拳头,咬牙道:“这皇宫早就该杀进去了,黄口小儿当皇帝,还对王爷吆五喝六的。他老子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欺人太甚,现在又轮到他儿子欺负。士可忍,孰不可忍!”
黑将军愤愤不平,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夏承恩闷笑,“说得我真是手痒。”脸上已现跃跃欲试之态。
二人正自说笑着,却突然听到院内薛氏大放悲声,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外面的人全部都怔住了。
就见夏贞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她先是看了一眼夏承恩,又见那黑将军和夏承恩站在一起,咬了咬唇还是没敢过去。只往北雪这边跑来,小声道:“大嫂,也不知道那妇人和娘说了些什么,娘现在大哭不止,劝也劝不住。”
“咱们不知内情,还是先以静制动吧。”北雪道:“何况这些人像是爹娘的故交,恐怕是说起了以前的往事,不像是对爹娘有害处的。”
夏贞这才拍了拍胸脯,但依旧一脸局促,不时伸着脖子向院里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薛氏终于止了哭声。又过了好半晌,晚秋也是一脸泪痕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双眼已经肿成核桃的薛氏。
晚秋出来后,看了黑将军一眼。
黑将军又看了一眼匆匆赶回来的安田,安田双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黑将军这才一声令下,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远时,薛氏才跑到夏承恩身边,惦着小脚问他,“那,那是黑将军?”
夏承恩高兴异常,使劲点头,“是,正是他。”双目依旧望着那一纵队伍的背影。
薛氏怔了怔,忙问:“那侯爷……”
“正在往京里赶去与萧王会合,这下子咱们有出头之日了。”夏承恩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对薛氏说着。待走到正房门口时,遇到了牵着孩子的高芳茹,夏承恩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瞪着高芳茹就道:“哼!你干的好事!”
第112节:意外(下)
高芳茹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因为当她从门口偷瞄,不但北雪好模好样的回来了,公爹还带回了这么一群看样子很有来头的人,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完蛋了。
不容分手,赶紧哭哭啼啼地就跪了下去,“爹,儿媳知错了。”
夏季和薛氏不知道怎么回事,立马问夏承恩。
夏承恩袖子一甩进了屋,夏骆就上前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高芳茹居然和左安林串通害北雪的事。
“你个该死的娘们!”夏季上前就抽了她一个嘴巴,“说!那花花太岁给了你什么好处,那可是我大嫂,你竟起了这份心思。你真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他爹!”高芳茹也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把抱住夏季的大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一时糊涂。那左安林说给我银子,我一看银子我就觉得那东西在对我笑,我就控制不住……就天天留意着大嫂的行踪。本来,本来……”
“本来啥?”夏季挥手又要打。
高芳茹只得赶紧说:“本来是想找一个大嫂去种地的机会,可是她身边不是有大哥在跟前,就是娘家哥跟着,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抱孩子去诊病,这才设了这么一个套。”
“你,你还是人吗?”夏季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头一扭,一副再也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作孽呀,作孽呀!这要是轩儿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是搭上一命也不够的。”薛氏被气得浑身直颤。
可她说的是轩儿出了什么事,而不是北雪出了什么事。
高芳茹和左安林设计的最终受害者可是北雪,可薛氏偏偏却说轩儿。
北雪百思不得其解。暂且只能理解成奶奶更关心孙子吧!
“娘!”夏季一跺脚。“这样的媳妇家里万万不能留了。留来留去不知道下一次又祸害谁。”
薛氏看了夏季一眼,叹了一声没说话。
“娘,您就让我把她休了吧!宇儿跟着这样的娘也学不到好处去。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要这样的媳妇。”夏季已经态度很坚决。而薛氏自然也是对这样的儿媳妇不满意。可她可怜的是夏靖宇。
高芳茹一会儿抱着孩子哭,一会儿抱着夏季的大腿哭,一会儿又跪到薛氏面前认错,一副声泪俱下,一定悔改的样子。夏季一脚把她踹开,走到北雪面前低着头道歉,“大嫂,都是我不好!我早就该把这个可恨的娘们给休了。幸好今天没有酿成大祸,不然我死一万次也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哥!”
在北雪眼中,夏季平时就是那么一个笨手笨脚的粗人,说起话来自然也是粗枝大叶。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说出这么让她感动的一番话来。可是若让她原谅高芳茹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夏季休了她,那是她罪有应得。可若是今天的事情发生了,那么自己又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后果。想到这,北雪不由一个激灵,双手就紧紧握住了夏昱的手臂。
这个高芳茹仿佛才意识到她真正应该求的人是北雪,于是声泪俱下地膝行到北雪身前。哭喊着叫了一声:“大嫂!”见北雪无动于衷,又弯腰伏地,“大嫂。你就看在宇儿的面子上原谅我这一次,我真的是糊涂了,我被银子迷了眼睛,我不是人!”说着,竟然抬起双手抽自己的嘴巴。
还没等北雪说话,夏季又是一脚踹了过来,恨得咬牙切齿,“姓高的,你今天就是求来观音菩萨也没用。我夏二郎就是要休了你。”
“他爹!”高芳茹又一把抱住夏季的大腿。死命就是不放,“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看在我还给你生个儿子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看样子夏季已是死了心,无论高芳茹说什么,夏季依旧一副已经不抱希望的模样。
夏昱皱了皱眉,就轻轻拍了拍北雪的肩头,二人什么也没说,回到屋里洗漱换衣服去了。
等他们再出来时,高芳茹的手里已经握了一张休书。
高芳茹不肯走,不甘心就这样被休。薛氏拉着夏靖宇躲到了正房,夏季索性出去散步,也不管她哭得是死是活。夏贞和夏骆没有爹娘的准许,自然也不敢去扶她。而夏昱和北雪自然是觉得她罪有应得。
一直到天黑时分,高芳茹哭累了,喉咙哑掉了,人也爬不起来了。这才有她娘家舅舅那边的人过来将她扶出了北家。
而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两个孩子都沉沉睡了。夏承恩和薛氏这才将全家人叫到正房,在一盏豆大的油灯下说起了一段往事。
最开始夏承恩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而北雪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情其实夏昱才是主角,其它人似乎都陪客一般。
薛氏指着地下的几个大箱笼问夏昱,“大郎,你知道白日里来咱们家的是什么人吗?”
夏昱摇头,“娘,我不知道。”
“那人姓黑,叫黑天路,人称外号黑熊。”
夏昱不知道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又不知道问什么,只好静静听薛氏说。
薛氏却叹了口气,“黑将军原来和你爹在一个帐内共事,都是渤海侯的先锋官。”
“我爹是个先锋官?”不止是夏昱,夏家的几个孩子同时问出口。
薛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此话说来话长,还得让我慢慢和你们说起。”她吞了下口水,道:“你们都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大宅里当过丫鬟,那也不是别人家,就是渤海侯府。”
这样一说,北雪倒是有点明白公公为什么不会务农,而是整天和一些兵器棍棒打交道了。刚才那位黑天路现在已经是将军,如果说公公若一直也在营中,那么现在也是将军了?这样说来,这夏家还是有点来路的。
可北雪不知道来路更大的还在后面。
夏昱调整了一个坐姿,认真道:“娘,有话您就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薛氏有些苦涩地一笑,“若是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白,还得从渤海侯说起,这件事还是让你爹说吧,官场上的事儿他说得更清楚一些。”
众人这又将目光望向了夏承恩。
“嗯,我来说。”夏承恩点点头,深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几十年前,在湘阴县的一个非常贫穷的小村子里,有一个叫程嘉纳的孩子。这个人家境贫困,但自幼喜爱读书,据说三岁即会做诗,四岁就给村里人写对联,待到了五岁时,居然能给县衙里的大人写状纸,大家都称他为神童。可惜的是他自小丧母,无人照料,生活很是艰难。后来就有一个姓周的女子,见程嘉纳才华出众,四乡闻名,不顾家人劝阻,毅然下嫁程家,此后对程嘉纳鼓励慰藉,关爱备至。”
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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