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绫看着他,就无声地微笑,一副很喜欢孩子的样子。
北雪就借机问她,“侯府内可有像轩儿这么大的孩子?”
“有啊!”香绫相较于那个流珠,似乎是说话更爽快一些,“府中二少爷的孩子,应该是比轩公子小一点。”说完,不再言其它,只是微微地笑。
她不说,北雪也不好细问,偏偏又和薛氏不是一个马车。那么在车上除了摇摇晃晃地逗轩儿开心,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待到了县衙,魏总管直接让车队停在了离县衙不远的地方,然后让小厮去衙门口寻人。
结果事情还算顺利,说苏师爷正在衙中。北雪赶紧下车,就见小舅舅已经迎了出来。苏牧何看这架势,也没问太多,直接领她饶到了衙门后院的厢房内,关了门这才问,“怎么回事?”
“是侯府的车队。”北雪道:“婆婆带着总管还有丫鬟来接我,匆匆忙忙的,也不给我准备的时间,也不提夏昱的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上了马车。”
苏牧何想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只问,“那你有何打算。”
北雪道:“只能先去了再说,现在说打算还早。”
“嗯!”苏牧何重重点头,“我能做什么?”
“我不放心我娘和桃子。”北雪直接言道:“嫂嫂那个人有些苛刻,我娘年纪越来越大,怕她欺负我娘人老糊涂。还有桃子住在我家,嫂嫂一直有想法……”时间紧迫,好多事情不便细说,只好总结性地道:“小舅舅若是有时间,就多往三河镇走动一下,有您在,嫂嫂她还惧怕几分。”
“知道了。”苏牧何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问:“是不是还有事?”
北雪就望了一眼门外,见香绫站得远远的,似乎是听不到他们说话,就低声问:“小舅舅,风大人在县衙内吗?”
第139节:安排(下)
“你要见风大人?”苏牧何也望了一眼门外。如今身份不同了,走到何处都有丫鬟跟着,那可不是当初她想见谁就能见谁的时候了。就有些犹豫地对北雪道:“风大人刚审完一案,这会儿恐怕正在内室更衣,你见他有事?”
“有点事儿。”北雪点头,“可是我好像又不太方便见。”
苏牧何赶紧道:“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人说了什么毕竟好说不好听。何况侯府可不是普通人家,想必规矩大得很,不要用胳膊去拧大腿,那样只能自己吃亏。”
北雪犹豫一会儿,虽然觉得这种方式还是没有当面交流得好,但也是无奈之举了。就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给了苏牧何,“小舅舅,帮我把这个交给风大人吧。”
这是她昨晚睡不着的时候,连夜写的。防的就是怕今天见不到他本人。不过信中短短数语,也不知道风大人看不看得明白。
“行!”苏牧何没有迟疑,直接将信收进了宽大的袖中,“信我一定帮你转到,还有什么话让我代转吗?”
北雪就看到窗外的香绫已经急得直搓手,一双眼睛不停地向屋里张望。只好道:“那小舅舅代我向风大人,还有大舅舅大舅母辞行,时间有限,我就不能到大舅舅家了。两位舅舅和舅母多多保重身体。”
“知道,知道。”
苏牧何亲自将北雪送上了马车后,就急急返回县衙,去见了风清扬。
风清扬听说北雪去了京城,倒也不感意外。当着苏牧何的面就将信拆开看了。
看完之后面色平静,双眼微眯,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苏牧何就上前道:“大人。北雪她……”
风清扬将信递给苏牧何,面色平静如水,“北雪说上次打残左安林双腿之事。她一直觉得心中不安,就怕左家对身边的人有报复心理。后来因为我到泾水县上任。左家知道自家有这个靠山不敢随便乱动。只是现在不同了,左安林身边又多了一个吹枕头风的女人,望我能庇护她的家人。”他停了一会儿又说,“再者当时发生这事儿的时候,还有一个参与者,那就是白家公子白桌谦……”
他这么说着,苏牧何也看完了信,抬头道:“北雪说白卓谦也是个有些才气的年轻人。希望大人帮他一下。一来可以避了左家的祸根,二来他应该可以为风大人效力?”
“是!”风清扬点点头,问苏牧何,“早年你在三河镇的时候,对这位白公了印象如何?”
“家事好,有些孤傲。不过这个人习文练武,倒是一身正气。”苏何牧毫不保留地说着自己的观点。
“噢?”风清扬微微有些意外,“他与那左安林大大的不同?”
“自然不同。”苏牧何摇头,“左安林那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什么都做。结交的也是一帮狐朋狗友污合之众。至于这个白卓谦。没有左家家事显赫,他也不喜欢与众人结交,反而喜欢独来独往。八股文章做得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早年他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见过他鸣不平,行侠义。”
风清扬倒是越听越觉得这个人有意思了,不由微微地笑,“不如明天让他来县衙一趟,我见一见这个人。”
与此同时,程家的车队那边已是快马扬鞭越走越快。轩儿歪在北雪的怀里沉沉睡着,香绫歪在马车壁上,也时不时地闭着眼睛瞌睡。唯有北雪瞪大了眼睛望着前面的马车帘子发呆。
就连午饭的时候。马车都没有停。是那个叫流珠的丫头送来的糕点和水,大家就那么简单地对付着吃了一口。继续赶路。北雪知道从三河镇到京城要走两天,她就在心里闷闷地想。连吃饭都不停车。难不成到了晚上也不住店,那么这样折腾下去,等到了京城,还不是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北雪抱着兴致极高的轩儿歪在车窗边看渐渐落下的夕阳。
就有小厮跑了过来,“大少奶奶,薛妈妈让您收拾一下,我们要到前面的镇上吃饭住店。可别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马车上,到时候马车要放在店家的后院的。就怕照看马车的人有什么不妥当的,失了大少奶奶的什么东西,那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北雪沉沉应着,转身检查轩儿所带的东西。待马车摇摇摆摆地又走了半个时辰后,真的就走进了一个不太繁华的镇子。以镇上的人流和建筑来看,倒是比三河镇大一些。
马车一路不停,也不用魏总管下车指引,车夫直接就将车赶进了镇子东边的一个客栈前。
看来这是轻车熟路了。
香绫最先下了车,转身想伸手抱轩儿,却被轩儿扭着身子躲进了北雪的怀里。北雪一笑,只好自己亲自抱着。魏管家最先走进了客栈,那店家马上笑脸相迎,“哟!您来了!”又道:“是不是还像上次一样,把二层包下了?”
魏大总管在室内扫了一眼,命身边的小厮递了银子上去,这才点了点头。
“好嘞!”店老板喜笑颜开,带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客栈二楼以楼梯为间隔,分左右两排而居。魏大总管瞄了一眼,就小声对薛妈妈低声说了几句,薛妈妈笑着点头,引着北雪往东侧而去,“魏大总管说,您身份尊贵,该住东面。那我们这些奴婢们,就沾您的光了。”又道:“魏大总管带着小厮和车夫住在西间。等您安顿好了,我就下去安排晚饭。”
事无巨细,安排得极是周到。
突然被这么照顾,北雪就有一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索性就抱着轩儿往他们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走。香绫和流珠就赶紧打来温水,北雪和轩儿一翻擦洗之后,又在屋子里用了晚饭,天色就大黑下来。
“娘,我们今晚就在这睡吗?”轩儿笑着在床上翻跟头。
“对啊,就在这睡。”北雪拍了拍床铺,轩儿就笑呵呵地点头。
或许大人突然换了睡觉的地方会觉得不适应,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信任的人在身边,那么走到哪里都睡得一样香甜。望着轩儿沉沉睡着的样子,北雪嘴角微微上翘,心中就想:现在自己是不是就是轩儿所信任的人。
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大少奶奶,您睡了吗?”
“没,没睡呢!”听得习惯的声音,不用看到人自然也知道是谁。不过薛氏从昨天晚上开始不就是一直躲着自己吗?这会儿怎么居然主动来找自己。
薛氏笑着进来行了一礼,就道:“老奴怕大少奶奶在外面住不习惯,而且这楼下的店家进进出出的人又多,老是不太安生。我这年纪大了,睡觉也少,所以就过来陪您说说话。”
真是奇了!躲了那么久,现在又主动过来说话?
北雪就指了桌前的小椅,“那您坐吧!”说着又亲自沏了一杯茶,虽然薛氏再三说不能让大少奶奶侍候自己,可北雪还是坚持了。
薛氏就只好笑眯眯地端了茶碗轻啜一口,又望了一眼床上酣睡的轩儿,眉眼间就全是笑意,“老奴不在的这大半年,大少奶奶将两个孩子照顾得可真是好啊!瞧瞧轩公子那气色,红润得就如那新鲜成熟的桃子。还有宇儿,真是长高了不少,就算他娘不在身边……”说着,顿了顿,“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我昨儿还和二郎说,等回了京城,我求着夫人在侯府里挑个品行好的丫头指给他。”
“这样也好。”北雪笑道:“只是得找个能对宇儿好的。”
“是,正是。就是大少奶奶说的这个理儿。”薛氏又道:“要说宇儿也得感谢大少奶奶才是,遇到了他那个没啥正经事儿的娘亲,这段时间若不是经大少奶奶悉心照顾,宇儿哪有今日的精神头。”
两个东扯西扯了说了好一会儿,北雪就感觉薛氏始终有话在嘴边没有说出来的样子。她不可能就因为自己照顾宇儿,而专程过来感谢的吧!与其这样憋着让两个人都难受,还不如就痛痛快快地让她说了。
“您找我,是不是有事?”
听北雪这样一问,不知为何薛妈妈突然就惊了一下。
“您这是怎么了?”北雪很细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薛氏就轻轻叹了一声,瞄着北雪的脸色,轻声道:“大少奶奶,本来这事儿因为领了夫人之命,以夫人的意思是等你到京城的时候再告诉你。可我这心里越想越不安生,不是我和您套近乎,若不是侯爷回京,大少爷与侯府相认,那咱们可还是婆媳呢!十年修得同船渡,何况咱们还是婆媳之缘,我觉得我不能再瞒您了。”
这话听得北雪眼皮子直跳,直觉应该是夏昱出了什么事,不由惊得一脸惨白,“是不是大郎他?”
“不是,不是。”薛氏赶紧摇头,“大少爷他没出事儿,他就是和侯爷去了西北战地。”
第140节:盛京(上)
“西北战地?”北雪不由愕然,夏昱他可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啊。虽然现在看似出身高贵,可毕竟自小到大都生长在平民居。没读过兵法,没练过功夫,怎么还跑去战地了。思绪转过,话已脱口而出,“去了多久了?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吗?”
薛氏已道:“自从大少爷到了京城,侯爷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父子二人几乎是同吃同睡,寸步不离。听我家那口子说侯爷找了许多兵书给大少爷读,而大少爷也用功,不但将兵书的精髓都读了出来,还时常在军中出谋划策。这一次侯爷任三军大将军出征西北,大少爷就是以副将的身份同行的。”想了想又道:“大少奶奶不必担心,有侯爷在一边护着大少爷周全,他是万万不会有事的,何况我家那口子也随军去了。”
如此一说,北雪这才微微放心。不过眉头刚刚放松,心中却狐疑又起,不由问道:“薛妈妈,那您刚才说不能瞒我了,就是这个事儿吗?”
“不是。”薛妈妈脸色变了变,轻声道:“我就是想给大少奶奶说一下侯府的情况,免得大少奶奶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说来,倒是为自己担心了。北雪客气道:“那烦劳妈妈了。”不过她还是眼皮一跳,直觉这也不是薛妈妈要说的重点。
程家的情况,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隐瞒之事。不过既然她能主动前来,那自己就耐着性子听下去,再从中找出关键所在便是。
薛妈妈点点头,笑道:“侯爷府虽然大,但也不像其它的重臣人家那样枝节繁茂。在侯府内最高的长辈就是程老夫人周氏了,记得先前的时候也和你提过。老夫人是侯爷的继母,从小对侯爷百般呵护,后又与程父生有一女程嘉华。早年皇上还是萧王的时候,侯爷就曾将妹妹许与萧王为侧妃。那么现在程家的大辈大姑奶奶可是皇上的贤妃了。”
北雪不由“呀”了一声,万万没有想到,程家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头。
做萧王侧妃时一路隐忍。娘家被贬苦寒之地,如今终于守得云开月明。想必如今的贤妃,已是大大的不同了吧!
“至于侯爷,文韬武略,能征善战。开国以后是第一个不靠科举而走上官途之人,早年因为萧王与前太子争皇位受牵连。才被贬到塞外苦寒之地,不过这次萧王称皇,咱们侯爷总算苦尽甘来。”
这些北雪倒是知道,所以也不发表看法,只对薛妈妈微微地点头。
“侯爷的第一任正妻姓徐,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因为前太后喜欢,所以就封了个县主。”薛妈妈继续道:“县主夫人为程家生了两个一女,其中长子程厚和长女程蓉为双胞胎。但是长子七岁病逝,三年后县主也郁郁而终。县主临终之前曾经为长女程蓉的婚事打算,她怕女儿就这么一辈子留在苦寒之地。于是修书给大姑奶奶程嘉华,求她为程蓉谋一段姻缘。萧王知道这事以后,也感念程家一片忠心。就让自己嫡出的三儿子娶了大姑奶奶程蓉。”
听到这,北雪不由冷汗涌了出来。
原来这程家并不仅仅是军功卓著的功勋之家,更是与皇上攀亲结义的重臣之家。
程嘉纳的妹妹是皇上的妃子,女儿是皇上嫡出儿子的儿媳妇。也就是说程蓉的正统婆婆是皇后。同样就是说,若是皇上想立太子的时候,那么程蓉的夫君也有机会。
真是够显赫的,北雪感叹不已。
那边薛妈妈也笑道:“这些个事儿,有的是我知道并且亲眼见到的,有的是这次进京之后。以前交好的姐妹们一宗宗一件件告诉我的,”又道:“接下来就是咱们现在的建宁侯夫人。也就是咱们大少爷的亲娘的。你也知道当时她是因为娘家为巴结侯爷,所以才将独女送去了侯府做姨娘。后又因为姨娘有孕,顾及县主有私心而伤及孩子,所以在外偷偷产了下来。后来因为县主先后生了大小姐、大少爷和二少爷,又因为县主体弱多病,所以对姨娘的提防就不那么严格了。没想到咱们姨娘也是争气,四年为程家生养了三个孩子,分别是三少爷、四少爷和二小姐。后来县主病逝,在那种苦寒之地,侯爷也没有再娶继妻的心思,老夫人就做主将姨养抬了正妻。”
“这样说来,大郎的娘亲倒是挺不容易的,”北雪喃喃着。
“可不!”薛氏很赞同地点了点头,“特别是她产下大少爷,又不能让侯爷知道的时候,那是最难的。每一次偷偷出来看大少爷,都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虽然是有了出头之日,可也不是想像中那么风光的。夫人是商人之女,那些朝中的夫人、太太、奶奶们坐到一起,她难免觉得自己家世不如。就连府上的几位姨娘,也是暗暗不服气。甚至她们都觉得咱们夫人就是早生了几年孩子,不然谁做侯府的正妻还不一定呢!”
见北雪不说话,薛氏又道:“现在侯府内除了夫人外,还有三位姨娘。分别是吴姨娘、裴姨娘和高姨娘。吴姨娘无所出,裴姨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