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离着水面不过是只差了三节手指的距离,一个不小心,水都能漫到船上,真心是绝地大采购的架势。
“老肖,你这可以啊,这么多,该不是一个村子的人都让你带吧。”
“我哪里四户山民,再加上他们的亲戚什么的,可不就是和一个小村子一般的人口嘛,不买这么多,回去都没法子分。再一个这样的价钱,下一次可未必有这样的好事儿了,不赶紧的买,岂不是亏了?要说你们也能这么来,大家伙儿凑一凑,一起买,还能便宜些,多好。”
老肖这里和摆渡人说话,另一边帮着搬运米袋往船上去的米行伙计,那耳朵是竖的直直的,越听越高兴,一来是确定了这老肖果然和这摆渡人熟悉,不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人,采购这么大宗的米,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比如山贼水匪什么的,古代大宗米粮出入很多时候都要备注,以防官府查询,也算是变相的官府线人,所以不是什么有关系的干不了米行的活,也因此常有官府分派的任务,算是互利互助的官商勾结了。),再一个,听到老肖撺掇这些摆渡人凑一起买陈粮,这简直就是给他们米行招揽生意,这伙计怎么可能不高兴?
伙计的心思旁人不知道,而那些摆渡人倒是有些心动,好生的询问了一下价格,听到多买能便宜那么些,一个个立马就觉得往日自家往日实在是有些不知道算计。
说来这些摆渡人家里多少也有些地,每年也有点米粮的产出,可这好米好麦留在家吃实在是浪费,所以多半都是直接和来收米粮的商户按照一定的比例换糙米黑面什么的。若是往年,这样的操作真心没啥不对,可今年不一样啊,那可是有便宜的陈粮。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官府官仓换粮的消息,可因为单买的价格和寻常收购价没啥两样,这才没多想,可不想,其实他们不多想那是漏了大财了。若是能280文一石买下陈粮,那能省下多少钱去!省下的就是挣下的,这个道理可是最实在的。
一旦想通,这些人的动作是飞快的,这些人常年在这渡口,认识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就是这几个来送米粮的米行伙计自然也一样认识,忙打了招呼,表示了明儿去采买的意图,让他带个口信给掌柜的,帮他们剩下些,随即围坐一团开始商讨各家所需的数量了,至于家里的那些?索性存着,等着冬日,或者开春的时候再说,反正存着粮食总不会吃亏,这会儿价格可是最低的时候呢。
米行伙计听到这些招呼,听到这些往日基本都不怎么往他们店里去的摆渡人要买大笔的陈粮,看着老肖的眼神都带着亲热,这人真是可以啊,不过是一句话,就让自家的生意又多了一笔,要知道这些摆渡人平日里最是会省钱,买米买粮都要货比三家,可不是好说话的主。甚至很多时候还直接去村子里买,都不上店里,如今居然被说的还要见他们店掌柜的人情,帮着留粮食,这生意做得……牛人啊!
这个年头的一般店铺,里头请的伙计多半不是自家亲戚,就是亲戚介绍来的,知根知底不说,还拐着弯的带着亲,所以忠心不成问题,对自家店铺能生意兴隆自然很是尽心,而对能让自家生意好的人,能不亲近?
老肖这人,往日看着不起眼,到了这个时代,不知道是不是开窍了,或者是时代磁场的问题,好像一下子整个人都变得受欢迎起来,这人缘,看着就让人妒忌,肖海涛反正觉得自家爹目前有点开挂。
第43章 救人
老肖父子两个在渡口折腾的时间挺长,毕竟有那么多东西要搬上船;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 在加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中午了; 这样一来,等着全部收拾妥当,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这个时间在想往回走也有点不现实; 索性; 就将船系到渡口不远的一片芦苇丛后头,一个避风的所在,准备在这里过夜; 等着天亮了在往回走,争取到渔村再停留; 这样一算,后天中午就能回家了。
有了这么一个计划,老肖手脚都慢了下来; 不用急着赶着的折腾真是舒坦啊; 虽然因为船舱里堆满了粮食袋; 今晚睡觉有些难办; 只怕不是躺在粮堆上头; 就是在船板上凑合了; 可到底多了点腾挪的时间。
也因为这样; 等着父子两个吃完了晚饭准备睡觉的时候; 天已经黑的不成了。
“赶紧的; 该睡了,明儿还要赶路呢。”
老肖费劲的将被褥往粮食堆上头推,好容易推平了一个空隙,就招呼着儿子往里头爬,不想肖海涛却怎么都不愿意。
“爹,这可怎么睡啊?粮食堆的太多了,感觉爬进去都难。躺下只怕就像是躺棺材一样难受。”
“什么棺材,会说好话不?再说了,能有地方睡不错了,要不这么睡,那你说怎么办?睡船板?那还不得冷死?”
老肖其实也有点发愁,原本计划买十石,就是因为这样数量的粮食袋正好铺平了放在船舱里,和那坐人的地方齐平,这样一来,虽然船舱矮了点,本来就人都站不直,放下东西后,只能匍匐前进,可到底让他们父子也不至于每个躺下的地儿。
可如今呢?因为生怕放的不均衡,让船失去平衡,所以这剩下的十石都基本堆在两边,中间高度最高的部分剩下了一些空地,可因为左右都堆满了粮食,这么一点地方就像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一般,只能竖着成一个一字这么躺人,确实差了些,爬进去其实还好,关键是这种拥挤给人的压抑感实在是太重,也怪不得肖海涛不愿意了。
“好了,好歹这样不漏风,躺着暖和对吧,凡事要往好处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海涛还能说啥?自然只能往里头钻,一遍钻,一遍不住的吐槽,感觉自家老爹实在有些黑心,怎么就能这么对儿子呢?怎么就不能把粮食先放到船板上呢?哪怕是只先运出去几袋子也好啊,比如放到船尾,那安置橹的地方,那里可是有棚子的,又不怕风雨多好,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当你老子是聋子啊,这么放外头,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安全?要是被偷了怎么办?”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政治应该也算是清明,虽然这大半夜偷粮食听着也不可能,可一向小心谨慎惯了的老肖即使知道放在外头也不妨事,可这到底是陌生的,头一次来的地方,小心无大错的理念已经深入骨髓的他还是选择了最麻烦却最安全的方式存放粮食。
嗯,当然,这里头也有不想一次次折腾的意思,毕竟即使这里能这么缓转着来,到了明天晚上不是一样要这么睡?渔村里可不是码头,那里多少人?还是一个村子的,万一有几个心术不正的呢?还不如提前习惯一下的好,也省了搬动的力气。
空间小,躺下不方便,让这父子两个光是折腾着铺床,躺下就折腾了好一会儿,等着刚闭上眼睛,尽力不去看周边黑压压的环境,尽力忽略鼻子里闻到的带着几许的霉味,外头却有响起了声音,先是小小的惊呼声,跌倒的声音,再有岸边芦苇丛被拨动的声音,等着这个声音刚过去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还不等老肖起来,爬出去看看。又是一阵的人声传了过来,似乎有好些个大人在奔跑,说话声在这夜里更显得清晰响亮。
“找到没有?”
“这会儿这里没有渡船,应该不会过河。”
“渡口没有啊!老三,都是空船,摆渡人都回家了。”
“你们确定是往这里走的?”
“不往这里还能去哪儿?他们家就离着这里最近,这两个小崽子,倒是挺能跑的。”
“老二,要不算了吧,那老赌鬼都送命了,还能怎么着?那房子好歹也能值几个钱。”
“那才几个钱?破土胚屋子,院子也就那么点,卖出去不知道值不值十两呢。那赌鬼可是欠了咱们三十两。”
“要我说那柜台也是的,明知道这家伙家里的家当早就输光了,怎么还借钱给他呢?这下好了,本都收不回来。”
“那家伙一头碰死倒是干脆,临了还要我们搭上个草席子,都什么人啊!”
“如今怎么办?这一家子听说本就没什么亲故,这回他媳妇也病死了,更是没了还账的人,原本卖了孩子还能收回几个钱吧,如今连着孩子都跑了,全空了,回去怎么和上头交代?”
“谁知道那两个小崽子这么能跑呢,一个没注意,居然就没影了。赶紧的,在四处看看,会不会躲什么空船上了?”
“不是刚找过了嘛。都没有,这里咱们常来常往的,有哪些船一看就知道,基本都在这儿了。”
“成了,成了,大半夜的,赶紧回去吧,这才几岁的孩子,就是真跑了出去估计也没什么活路,不是当个乞儿,就是北拐子给弄走,估摸着咱们是没份了,还不如将他家那房子收拾收拾,好歹多卖几个钱回本。”
“走吧,白跑一趟,真是晦气。”
杂七杂八的声音,还有透过船舱的门缝隐隐灼灼的火把,老肖不用问也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古代,是青/楼赌/场合法存在的时代。即使再后世,因为赌博倾家荡产,遗祸子孙的都不少见,更不用说这个时候了。所以,那前头嘻嘻索索的声音,只怕就是被寻找的孩子,而这些个只怕是哪家赌/场的打手什么的。
老肖没心思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想掺和到这样的纷争中去,他自己本身如今就是个黑户,是最底层的山民,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力去打抱不平,也没有那么多的热血去行侠仗义。他可不是十来岁的年级了,也不是一个人,哪怕是为了儿子,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当个聋子瞎子,当然了,他也不会去出卖那两个孩子,毕竟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所以她权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连一点的声响都没有出,生怕被这些人找上来。
好半响,这人声一点点的隐去,似乎那群人已经走远,连着火把上的火苗都快要看不见了,老肖这才轻手轻脚的爬出了船舱,刚想细细的去看看,不想后头肖海涛也跟着爬了出来,出声问道:
“爹,那些人……”
话还没说完,突然,那芦苇丛的拐角就出现了两个人,火把也瞬间亮了起来,老肖赶忙将儿子护在身后,定睛一看,是两个彪形大汉,那满脸的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本分人。难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过夜?难不成是你藏了孩子?”
不用说,刚才的什么走人,什么回去,这是人家玩的一出戏,目的就是怀疑这两个孩子趁着天色黑,视线不好,藏了起来,用这样的法子引蛇出洞呢,不想那蛇没有引出来,倒是引出了老肖父子。好在老肖也不是寻常人,一听这话,心思就一动,就什么都明白了,赶忙一脸老实的回话道:
“我是北面来昌盛米行采买的船家,这天黑了不好行船,这才暂歇在这儿,哦,对了,我和东门老万认识,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老肖是个机灵人,对着这些人也不说自己是什么山民,生怕因为这个,再引来什么麻烦,还顺带扯出了老万来当个挡箭牌,好歹是个守门的小官,即使官再小,就拿本地人的身份,想来在这些青皮混混这里也是有点脸面的。不至于平白的受到为难。
果然,一说老万,那领头的立马脸色好了些,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他点了点头说道:
“哦,是老万的熟人啊,那行,我也不为难你,让我们查一查你的船舱,只要没藏了不该藏的人,就没你的事儿。”
明明没有什么搜查的官家权利,可这大半夜的,又是地头蛇,这会儿那真是,拳头就是权利,丛林守则尽显,老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让开给他们看,还要说好话:
“唉,唉,你们看,真没人,我就是听到你们的声音出来看看,船上全是陈粮,是我给村子里人运的冬粮,其他什么都没有。”
粮食很是不少,而且这摆放的位置也很利索,因为中间要睡人,上一层自傲两边,所以下面一层多少包那是一眼就能看到,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空隙藏人的。虽然这些人对这么多粮食看着有些眼红,可到底他们也算是规矩,或许是老万这个名字的威力,或者是他们不削于这些不值钱的陈粮,反正只是那么看看,最后什么乱子也没出。
“头儿,没人。”
“奇了怪了,这两个小崽子到底藏哪儿了?”
老肖其实知道,那两个孩子只怕这会儿就在不远的地方躲着看呢,他也有些着急,生怕这些人不依不饶的,继续搜,这样的话,万一搜出来,他们父子也未必能有个好,毕竟他可是说听了他们这些大人的声音才出来的,变相的已经再为那两个孩子遮掩了,要是让他们找出来,自己还能不能不受牵连真是不好说,所以忙轻声搭话说到:
“藏?这儿怎么藏人?一不小心就掉水里了,谁大半夜的往这绝路上跑,明知道没渡船,还能来?”
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这老肖的说话其实已经有意识的在带歪这几个人的思路了,果然,那领头的看了老肖一眼,点了点头说到:
“这里天黑就没船,两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确实不怎么可能,走,回去在看看,别让这两个孩子玩出个灯下黑来。”
说着,这几个立马又走了,这一次就在老肖的视线里走远的,等着人影不见了,老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人也缓过来了,正想招呼着肖海涛赶紧的回去睡觉,不想才一个回头,就看到两个小小的孩子乌漆嘛黑的站在了船沿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个大的看到老肖发现了他们,还直接跪下,给老肖磕了一个头。显然这也不是个不知道事儿的孩子,明白刚才是老肖帮了他们。这让老肖心里有点酸酸的。
看着这人影的大小,这两个孩子真是不大,大的那个也比肖海涛矮了一个头,只怕还不到七岁,小的更是五岁上下,这样的两个孩子就要学着逃命,真是太苦太难了,有心想说些什么,又怕刚才那些人去而复返,一点声都不敢出,倒是肖海涛,猛地一下跳下了船,拉着那两个孩子往船上走,径直去了船尾。最后对着老肖不住的摇手。
父子连心,就这么一个举动,老肖就知道,这儿子是心软想要救他们,让老肖赶紧开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呢。
老肖还能说啥?当儿子的有这份侠义之心是好事儿,他还能拖后腿不成?自然是只能认命的听话开船了。
已经接近月末,这会儿的天,连着月亮都不见,老肖只能随着印象,慢慢的往北去,不敢多走,不过是一二里地,看着出了渡口的范围,已经靠近一处山脚,这才停了下来,在岸边寻了好久,寻到一处还算是深的地方,靠了岸,将绳子系在一边的树上,这才有功夫搭理那两个搭船的孩子。
“先洗洗吧,儿子,把新买的旧衣裳拿出来两件,好歹先换换,这一身泥水,这个天可容易做病。”
“唉。”
终于能大声说话了,肖海涛的应答声都响亮了好些。
第44章 孩子
脱离虎口,别说是两个孩子了; 就是老肖这会儿也是满心松快; 听到儿子大声的回话,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笑眯眯的看着自家那臭小子不断的翻动从旧衣铺子买来的衣裳; 一件件的往那两个孩子的身上比划,等着选出合适的,又积极的烧热水; 好让这两个孩子在船尾有点遮挡的地方用木桶擦洗身子。这会儿可是秋日,虽说下河洗更利索,可到底冷了些。肖海涛难得如此细心周到; 倒是让老肖好生感慨了一把:这是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受这样的罪; 同情心泛滥了吧。
自家孩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