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太婆婆同样大乐,接着,没忘记让赵管事给大夫送上了诊金。
在大夫开了养胎的方子,又是交待了注意事项后,少爷公子哥赵洪全是微微变了脸色。不过,赵洪全还是晓得事情轻重,所以,他当场对赵洪英夫妻二人,道声恭喜后,方是离开。
赵管事告饶了话,也是跟着赵洪全退出了房间。
待回了自己歇的客房,赵洪全脸色不喜,眉头合拢的皱了一下,道:“此事,怕要担搁行程。”
“太夫人那儿,自然是以赵家的子嗣为重。”赵管事恭敬回了此话,又劝道:“少爷不必心急,想是担搁不住太长的时间。”
“养胎还不误事?没听大夫讲,要等过了堂嫂怀孕的前三个月吗?”
“这一路本就行的慢,还是如此浪费时间,哎,不知道何时到京城?”
连叹了两句,赵洪全更是情绪低落了。
“本想早些回到京城……”赵洪全末了,又嘀咕了一句。他这位京城的少爷公子哥,那是一路北行,算腻歪了外面的日子。天下之大,在赵洪全眼中,何处都比不得东京城的繁华。没有了东京城里的纸醉金迷与逍遥日子,赵洪全浑身是不得劲头啊。
☆、第10章
大梁朝,贞定三年的冬月,杜四喜查出有身孕,这对赵家众人而言自然是大事。
赵家太婆婆为了玄孙计较,自然是拍板定计了,那是全部人留在了章德县城。一直等到了杜四喜坐稳头三个月的胎儿为止。
如果在章德县城留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住客栈的高消费自然不合理。于是,赵洪英和赵管事是忙前奔后的在章德县城租了一个五间房的小院落暂住。
安顿了居处后,杜四喜开始了养胎的小日子。
每日的幸福开始了,然后,杜四喜对鸡蛋是望而生畏了。
“四喜,这是太婆婆煮得朝食。孩子饿了一宿,你一人吃两人补,得多吃些。”在杜四喜洗漱好后,赵洪英是扬起笑脸,给杜四喜端了一大碗的荷包糖蛋。
望着跟前的碗内,是鸡蛋打出来的荷包蛋,个个看上去漂亮着。在褐色飘着香气的糖汤里,更是显得诱人。
只是天天要不是吃了荷包糖蛋,要不就是吃了白水煮鸡蛋,杜四喜闻着鸡蛋味实是受不了喽。
杜四喜觉得自己有些娇情,这世道里,多少人饭都吃不饱呢。她天天能吃上几个鸡蛋,多美好的生活啊。
“洪英,你为了这个家忙碌,我为了肚里的孩子健康,荷包蛋咱们一人吃一半。”边说着话,杜四喜还笑着指了荷包糖蛋,道:“其实,我更喜欢喝汤的。”
说了话后,杜四喜用勺子舀了一个荷包蛋,递到了赵洪英的嘴边,又道:“你可不能拒绝了,你辛苦养家,咱们得从娘胎里教育孩子,要记得孝顺了爹娘的。”
杜四喜哄着话,赵洪英听得心头暖,就是张了嘴含了那个荷包蛋。
嚼了嚼,等着嚼咽下了喉咙后,赵洪英是指着碗,说了话,道:“孩子晓得孝顺了,你可不能再费心思,把太婆婆专门给玄孙弄得补身子的鸡蛋,全塞进我嘴里。太婆婆要是晓得了,指不定拿鞋邦子打我的头,说我这个当爹的跟儿抢食。”
听赵洪英一说,杜四喜一脑补,还是乐呵呵笑了起来。
揉揉肚子,感受有些笑差了气,杜四喜是忙平复了心绪,然后,自然是努力的解决掉了甜丝丝的荷包糖蛋。
等着朝食罢后,杜四喜出了屋子。
外面天冷着,哈上一口气,就是显形了白色的雾气。
杜四喜想着这么冷的天,瞅着都是快到下雪的时候了,赵洪英还是见着空闲的在章德县城里忙了活计。她的心里头,陂不是滋味的。
“四喜,外面天冷了,你这会子,可不能冻着了。”赵家太婆婆开了窗户,对杜四喜招招手,还是又道:“屋里暖和,你这孩子,要注意爱惜身子。”
“嗯,我这进屋。就是想着洪英在外面奔波,我担心他受冻。”
杜四喜这么一说,赵家太婆婆哈哈笑起来,道:“你别怕,洪英打小壮实,他爹没去逝前跟着学过武。那牛犊子一样厚实的底子,这点小风小冷的事儿,没什么大碍。”嘴上这么说,赵家太婆婆心里还是非常满意着,曾孙媳妇在意了曾孙子。
夫妻热络关心,那是当长辈的瞧着顺心啊。
过晌午后,外面吹起了冷风。
“这天,估摸着要下雪了。”赵家太婆婆见着呼呼的北风时,给了这么一个结论。
“下雪了,洪英就待家里歇歇了。”杜四喜脸色有些喜意的说道。
“待洪英回来,跟他提提。你是他媳妇,你关心他这个汉子,总要让他晓得。”赵家太婆婆这会儿,还是打趣了杜四喜这么一个曾孙媳妇。
至申时,赵洪英归家。
次日,杜四喜醒来,推开窗户时,果然,见得了外面白茫茫的雪景。她对丈夫赵洪英问道:“下雪了,你是不是歇歇?天下的钱财多,哪有挣得完的。”
赵洪英听罢,笑道:“四喜,银子多,不咬手。咱们往后,还会有孩子,我这当爹的总得给他们挣些家当。”
“再说,也没啥累人的。都是些小事,忙上小会儿,大半天的活计就是过去了。”赵洪英还是舍不得能挣钱的事。虽然说,他们全家是去京城投奔了二叔公。可在赵洪英看来,于章德县城坐吃山空,总不是个事。更何况,千好万好,那是二叔公家的富贵。
总归是,赵洪英认为他身子壮,能多挣些养孩子的钱财,就是天大的好事。赵洪英想得是一天一天,孩儿在亲娘的肚子里长大。赵洪英一个准当爹的,浑身是劲头的想着现在多挣点,将来自己的小家不缺银子花。
杜四喜最后,也没能倔过了这个高兴要当爹的人。
赵洪英出门了,路过章德县城东大街,见着了路上的扫雪人。此刻,他打量着街道时,耳边却是听得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他转头,正好看见了一位骑士从东大门飞奔而来。
如此情况,街道上的行人,自然是纷纷避开。唯扫雪老人身边,两个嬉戏小儿正打闹着。突然,两个嬉戏小儿手中玩闹的小花球落到了路中央;年纪稍大的嬉戏小儿停住了脚,年幼的嬉戏小儿却是迈着小步伐往路中央跑去。
瞧见异状发生的在场众人,人人惊呆住。
“快躲开。”那嬉戏小儿眼看要被马蹄踏过的惨状,让赵洪英忍不住喊了话。然而,他话未落,人是当先一步,拽住了奔驰骏马的缰绳。
救下了吓得傻愣了路中央的嬉戏小儿,赵洪英松卸一口气。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扫雪老人跑出来,抱住了嬉戏小儿,一面是搂着孩子跪了地上道谢,一面是惊慌的望了骑马上的骑士。
古代的社会,一般能骑得骏马的人,总是有钱的人家。因为,养一匹好马的价钱可不低。
至少,稍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被勒缰绳而停的骏马主人,是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他的装束,他的气势都说明了,这是一位庶民眼中的贵人。
“情况紧急之下,错手让贵人失惊了。还望贵人原谅。”赵洪英拱手而立,对这位骑士致歉。
“啪啪啪”的巴掌声响起,骏马之上的骑士眼神平淡,他的脸上却是笑意升起,道:“壮士,好身手。老丈,你与令孙受惊了,快起来吧。”
“此,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话罢,骏马上的锦衣青年纵身下了马,从腰间掏出了些碎银子递与跪地上的扫雪老人,又道:“老丈不妨与令孙先回家,下雪之日,小儿应当在家中避雪为好。于此,免于受冻。”
“谢贵人赏,谢贵人赏。”扫雪老人得了赏,像是松下一块大石头一样。拿着了赏银,对赵洪英又是谢了话后,领了两个嬉戏小儿就是赶紧的离开了。匆匆忙忙的脚步,跟后面有人追赶了似的。
“贵人赶路,似有要事?我便不打扰,先行告辞,祝贵人出行平安,鹏程万里。”赵洪英拱手再作礼,想要告辞离开。
“且慢。”
“贵人还有何事?”赵洪英停住欲走之意,对锦衣青年问道。
“相逢之缘,不知与壮士谈谈如何?”锦衣青年扫了四周一眼,指向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道:“天冷之时,一杯水酒共饮否?”
情急之下,赵洪英的举动自然是救人好事。可锦衣青年的打扮不像寻常人。赵洪英自然不会想得罪人,所以,锦衣青年相邀请时,他答应了。
客栈之内,小二迎了客。
锦衣青年点了酒水,又是要了下酒的小菜,然后,打发了客栈的小二离开。
房间内,赵洪英与锦衣青年二人对坐。
“我姓李,名亚子。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小姓赵,名洪英。贵人,客气了。”这位名叫李亚子的锦衣青年,给赵洪英斟酒,态度十分自然。就是这份洒脱的不凡气度,让赵洪英倒不敢小视。
“赵兄弟,饮酒。”李亚子举起酒碗,提议道。
“干。”
“干。”
二人饮甚,李亚子就慢慢讲了话,道:“我父是晋藩之主,前朝唐帝册封的晋王。此次,我入东京城,是为大梁的均王相邀。”话此,有未尽之意,李亚子却是没有接着说。
他是又道:“我见赵兄弟是一位真勇士。我愿为伯乐,岂能让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不知赵兄弟能立大志,为家小门楣搏一翻富贵荣华吗?”
“贵人是晋王世子殿下?”
赵洪英吃惊,他的二叔公好歹是大梁朝的武官,对于大梁朝最大的心腹之患晋藩,赵洪英还是有耳闻的。他想不到的是晋藩世子居然敢独身一人,前往大梁的东京城?
这简直是虎胆过人啊。
“孤身入东京,世子殿下真是蛟龙翻巨浪,佩服。”
除佩服二字,对李亚子这位晋王世子的过人胆量道一个“服”字外,赵洪英真对面前的大贵人身份,同样惊住了。
“小人娶有家室,娘子有孕在身。兼是上有七旬的□□母,下有将出世的幼儿。”赵洪英叹道:“实无大志,辜负了世子殿下的厚恩。”
说罢,赵洪英更是起身,再度拱手作礼,满怀歉意。
“罢,罢,赵兄弟,咱们吃酒。今日之事,天意如此,奈何,奈何。”晋王世子李亚子沉默片刻,打量着赵洪英好一小会儿后,方是大笑起来,如此说道。
“世子殿下有话,敢不从命。”赵洪英应承后,就是坐下来,与这位世子殿下吃起酒来。
等饮酒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了却兴致,方才是告辞。
☆、第11章
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这就像每一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位白马王子或者黑马王子一样。
对于遇上晋藩世子殿下,还被招揽了这么离奇的事情,赵洪英自然没瞒了枕边人杜四喜。
杜四喜一听得此消息,沉默小会儿,她方是抬头望着面前的丈夫,说道:“那你后悔吗?如果你答应了的话,从此可以进入另外一翻天地。那里有金戈铁马的壮丽,有笑傲山河的气概……”
“待你这一拒绝后,洪英,你往后的一辈子,就成了一个汲汲营生的普通百姓,离着贵人们的生活永远是低头哈腰。你,后悔吗?”杜四喜反复的问了话,她在注意了,赵洪英此时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
赵洪英没有沉默,他是直爽的说道:“刚拒绝时,有些得意自己的态度,没面对权贵就弯了腰杆。不过,晋藩世子殿下离开后,又稍有些后悔……”
“四喜,你本来可能当一个将军的夫人,现在注定成了一个屠夫的媳妇。那你有懊恼和可惜吗?”赵洪英反问了话道。
杜四喜摇头,吟了唐代著名诗人王昌龄的《闺怨》,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念了这一首诗,杜四喜主动搂住了赵洪英的胳膊肘儿,那是演了一出戏曲的说道:“我不乐意作一个闺怨中的贵妇。眼下这日子就好,就咱们夫妻二人,将来还有咱们的孩子。如果你真是当了将军,我老成了黄脸婆,那时候,你必然是想纳了小妾……”
“哼,我就是学了喝醋的前朝房夫人,也绝对不许家里多了小妾。”杜四喜伸手,扭了赵洪英腰间的肌肉一把,问道:“说说,洪英,你是绝对不会见色忘妻,痴好了美色的小妾,对吧?”
腰间那点疼,不是肉疼,而是心里痒痒的疼。
对赵洪英来说,这是夫妻间的闺房乐趣。
见着媳妇吃醋了,赵洪英大笑起来,哈哈几声后,回道:“等百年后,一个地窝里,就睡咱两人。不多人来打扰咱夫妻。”
“不管眼下过穷日子,还是将来好运发财了,我一个男子汉,吐口唾沫是个钉,说出来的话绝对算数。”赵洪英打包票了,杜四喜自然是欢喜了。
冬月,缓缓而过,迎来了腊月。
因为杜四喜怀孕这事情,安北县赵家的人注定要在章德县城过新年了。
于是,贞定三年过去了,迎来了贞定四年的正月。
至元月十五的元宵后,坐满三个月胎儿的杜四喜,自然是收拾收拾包裕,跟随了婆家的人一起继续起程前往东京城。
一路上,赵洪英很殷勤,就怕累着了怀孕的媳妇儿。赵家太婆婆乐呵呵的打趣了夫妻俩。不过,这位老人也是高兴了,曾孙子有儿子,她今年就能抱了玄孙子喽。
行行复行行,直到了二月末,一行人总算到了东京城附近四十里地的驿站。
赵洪全忍了一路,这时候,眼见东京城在望了,可算是忍不住了。于是,赵洪全是寻了借口,说是先回京城赵府报信儿,总算是领了一个小厮,打马先行往东京城而去。
留来的杜四喜等人,自然是准备歇一宿,明天再赶路至京城的赵府上。
房间内,歇歇脚程的杜四喜问了话,道:“洪英,咱们去二叔公的府上,是小住些日子,还是打算一直寄宿下去?”
“为何问这话?”
杜四喜抚着小腹,慢慢的说道:“我是为孩子担心,虽说二叔公是嫡亲的长辈,到底咱两家是分了宗的。如果我连孩子都生在了二叔公府上的话,怕将来这孩子会被人看低……”
对于要当爹娘的人来讲,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家的娃啊。
赵洪英听得杜四喜的话,就是思考了片刻,回道:“太婆婆必然是留在二叔公的府上。”
这话,就是赵洪英不讲,杜四喜也明白的。赵家太婆婆是赵洪英的二叔公赵镇安的亲妈。儿子给亲妈尽孝心,晚辈自然不能拦了。
“等你生产前,我会张罗在京城里寻个住处。自家的孩子,自然要出生在自己的宅子里。”赵洪英拿定了主意,给杜四喜一个肯定的回答。
酉时二刻,杜四喜夫妻商量事时,京城的赵府上,作为赵府老爷的赵镇安自然正问了嫡次孙赵洪全,关于亲娘赵家太婆婆的消息。
听得亲娘身体康泰,一切都是不错时,赵镇安陂是欣慰的样子。
“明天,我亲自去迎老太太进府。”赵镇安最后,落下了此话道。
“爹,您身子最近不爽朗,大夫讲多静养静养。一事不烦二人,还是让洪全去吧。”赵府上目前走武官仕途的赵添禄是劝了话道。
“你和洪贵都有差事要忙,你爹整天在府上闲着,闲着也是闲着,给老太太进份孝心,是做儿子的一点私心啊。”赵镇安念叨了话,心里是真想亲妈的。他跟亲妈分别时间长了,这免不了就是挂落在心上。
“大梁的天下,看着安定些了。老太太进京城享福,也是应该的。”早些年,赵镇安也不是不想接亲妈来东京城。而是那时候正打仗,哪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