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贱贱静默半晌,尔后沉定开口,俨然是一家之主的语气,不容任何人反驳:“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此地不宜久留,等天色一亮我们就走!”
皇甫长安仍在恍惚,像是着魔了一般。
这样的感觉十分奇特,跟之前的虚弱挣扎却是不太相像……她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并没有产生什么排斥的感觉,只是心头有个声音在下达一步接一步的命令,便下意识照做……然而,至于要不要动手,似乎自己可以决定,又似乎被汹涌的狂热所驱使而无法自控。
甩了甩脑袋,皇甫长安恢复冷静,从薄唇中淡淡地吐了几个字。
“不……已经来不及了。”
要来的终归要来,逃不掉,挣不破,拖延时间并不是办法,只会让情势变得更加不利!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你听我这一次,先回去!”
花贱贱难得语气强硬。
宫狐狸几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依稀能看出事态的严重性,就连闻人姬幽都收起了贪玩的性子,跟着附和:“如果皇陵里头住的真是那个人……唔,我们现在人单势弱,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这个险冒得也太大了!”
皇甫长安垂头,微微握了握手心,看到指甲上腥红的色泽,即便不动声色地拉下手背上的特质纱布套在手上,点头答应了他们。
“好。”
闻言,花贱贱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只眉心蹙起的褶皱却是愈发深了几分,没有抚平下去的迹象……他不管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要皇甫长安完好无缺。
如果皇甫长安出了什么事,他自然不会跟着殉情,但……
大概会觉得寂寞……非常的寂寞。
生不如屎。
在遇上总攻大人之前,他习惯了清净,而在遇上总攻大人之后,他习惯了热闹和嘈杂……纵然习惯可以改变,但是那种被抽空了心脏的感觉,却是凡人难以忍受的。
因为无法想象失去总攻大人的日子,所以,他不能失去她,哪怕是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能!
反手握紧了皇甫长安滚烫的爪子,花贱贱倾身将她拥入怀中,口吻在刹那间变得无比温油。
“放心,有我在。”
听到这句话,皇甫长安忽觉心头一定,适才的烦躁暴动缓缓地就平复了下来,不由弯起眉眼朝他递去嫣然一笑。
“贱贱,等这事儿过去,回头本攻一定排你当二房!”
不等话音落下,就听不远处的树丛里“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树枝上一头栽了下去,白瑛也是身子一晃,差点倒在了地上……尼玛啊!紧要关头,总攻大人你敢不敢正直一点?!不要把你家男宠的排位当做头等大事排上首要议程好吗?!
好半晌,白苏才扒开草丛默默地冒了一个泡,蹲在角落里对手指……导演,劳资已经从一个有名有姓的配角,变成“什么东西”了吗?!这样的落差真是好难让人接受啊!劳资宁愿屎得轰轰烈烈,也不要就这样默默地消失好吗!
没曾想花贱贱说了一句肉麻的好话,就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剩下的几人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对着总攻大人大吐衷肠——
“我也在!”“还有我!”“我也是!”
话音才落,就听“啪”的一声,总攻大人一把拍掉了搭在她那36D大胸肌上的爪子,剔着眉梢白了一眼不明就里便一头扎进来凑热闹的闻人姬幽,摊手道。
“别想趁机吃本攻豆腐,摸一下一千两,给钱!”
闻人姬幽自然拿不出银子,即便挺了挺胸脯,抬着下巴哼了一声。
“要钱没有……大不了,给你摸回来。”
闻言,皇甫长安的眼尾挑得更高了,略带促狭的目光看得闻人姬幽一阵发毛,然而比起她那狐疑的视线,下一秒从总攻大人嘴里脱口而出的话显然更有杀伤力!
总攻大人特别嘴欠地说。
“你又没有,本攻怎么摸回来?”
顿然间,空气一滞,仿佛整个世界都结冰了一般,闻人姬幽气得手都抖了,忽然间爆喝一声“我艹你大爷!”就发狂了似的扑上去,对着皇甫长安张口就咬。
一见情况不妙,宫狐狸三人立刻松开了皇甫长安,站起身来拉着闻人姬幽将她架到了一边。
深受刺激的闻人姬幽怒不可遏,挥舞着手脚却是够不着皇甫长安,只能拼了老命开口骂她,然而因为智商比较拙计,词汇比较匮乏,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卧艹你爷爷!”“卧艹你大爷”“卧艹你爷爷的大爷!”“卧艹你大爷的爷爷!”……还有“卧艹你爷爷的二大爷的三大爷!”之类的。
而在对面,总攻大人则是有恃无恐地瞧着二郎腿,时不时还对她比了个中指,不屑道。
“有种来打本攻呀!”
白瑛:“……”看不下去了。
默默地带着下属挪开几步,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白瑛体力不支,只得靠坐在树干边,时不时就咳上两声……武功临近大成,他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朝那个有着“变态嗜好”的折菊公子求助!
而眼下,江湖一片纷乱,他身为武林盟主,若再不做点什么……盟主的威信将变得不堪一击!
敛眉合目,周身宁静安谧,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清香漫入鼻息。
白瑛微微睁眼,便见皇甫长安打闹够了,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他的跟前,一路来竟是半分声息也无。
“你的玄天诀练到了第几层?”
“第九层。”
“还差一层?”
“不,已经是最后一层了。”
“那你的身体怎么还没好?”
“最后的破阶需要极大的能量,现在还远远不够……”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一年。”
皇甫长安摇摇头,微微一叹:“真可惜……”
“呵呵……”白瑛倒是不以为意,“我还以为你有办法。”
皇甫长安眼神微微一暗:“水麒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要。”白瑛淡淡一笑,看着得有几分深藏不露的精明。
“真是”皇甫长安忽然有些气结,啼笑皆非,他这是在嘲弄自己么?仗着水麒麟一步登天自以为得天独厚,却不料这才是引发灭顶之灾的罪魁祸首,可就算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结局,皇甫长安敢说,她还是会要这个宝贝,“……桑不起的男人。”
白瑛好脾气的扬起眉角,突然来了兴致,风马牛而不相及。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跟你喝一回酒,不醉不归!”
皇甫长安散下扎紧的头发,轻轻甩了甩,闻言挑眉一笑,一字一顿,比娶媳妇儿还要认真。
“本攻陪酒可是要收小费的!很贵的!”
白瑛一笑,忽然有些羡慕起她的那些男宠来……换做旁人,若是知道了那样的消息,不可能静得下心,至少他做不到!但是总攻大人却在短时间内控制了自己的思绪,并且还用她“独特的方式”安抚了那几人的不安。
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纨绔浪荡的小断袖。
第二日一早,众人就醒了过来。
“奇怪,明明昨天是从西边过来的,怎么现在这湖却在东边?”
雾气散去之后,众人发现四周的环境与昨日大有不同,虽然仍是依山傍水,但总透着一股古怪……往前是机关重重,回头亦是迷阵叠叠,可谓是进退两难。
皇甫长安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花贱贱四处查看了一番,提议道:“不如我们分成两路,白公子三人乘筏走水路,我与少主五人翻山走陆路,毕竟……这四周范围极广,只要不进峡谷,脱身应该会比较容易。”
找到皇甫长安告诉她那个消息,白瑛的目的基本算是达到了,虽然这事可能危及整个江湖,但他却着实没什么插手的余地,何况以他现在的修为,跟着皇甫长安只能拖她后退。
仔细思略一番,白瑛即点头答应:“三日之后,天香楼小聚。”
☆、117、谁说劳资不能生?!
分开之后,皇甫长安几人便就沿着河道,背着陵墓原路返还。
一路上,总攻大人虽然还像往常那般吊儿郎当,时不时从那两片贱兮兮的唇瓣里蹦出三两句惊天之语,气得闻人姬幽几度暴走抓狂……然而,别说是花贱贱,就连平日里反应最为迟钝的皇甫凤麟,都察觉到了总攻大人的心不在焉。
只是,众人虽然暗自担心,却也深知总攻大人守口如瓶的性子,如果她不打算说,那么就算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威逼色诱,裸香肩,露大腿……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无济于事。
在回去的途中,宫狐狸难得收敛平日的浪荡,绷紧神经,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他曾与魔宫的人多次交过手,虽未惨败却也不能轻易取胜,魔宫之人一向自视甚高,除了围剿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单打独斗,变着法儿虐人玩,要不然……就算他剑法再高轻功再好,也无法避免在群殴之中一不小心就被人捅穿了小雏菊。
与所谓的武林正派有所不同,魔宫里面那些个变态完全不受戒律条规的束缚,谁的武功最好,谁最强大,谁就坐得最高,得以号令整个魔宫!
因而无论是千镜雪衣还是西月涟,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遭到下属暗杀的可能,他们之所以能坐在最高的位置号令群雄,就是因为他们本身不可违抗的强大……一旦有所违逆,则必杀之!
传闻之中,魔宫宫主乃是整个天下绝顶强大的存在,就连武林四大家族忌惮非常的鬼织夫人都无法伤及他的一根毫毛。
千镜雪衣……千镜,雪衣……
他的武功究竟厉害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恐怕全九州除了他自己,谁都无法设想!
闻人姬幽虽然从小在魔宫长大,但见到千镜雪衣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个男人非常的危险,就算远远站着,都能感受到一股威压而来的气度,叫人抬不起头,喘不过气……那个男人,让她从出生开始,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这一回,如果不是被小祀和圣君爹爹拖下水,生生地绑到了总攻大人的这条船上……哪怕她长了十个熊心豹子胆,也绝逼不敢跟宫主大人正面交锋好吗!一定会屎得很惨的有没有?!
走了大半天,皇甫长安插科打诨,把奸夫们挨个儿调戏了一遍,一双戏谑的凤眼始终噙着几许挑逗,似笑非笑地上扬着,看起来肆无忌惮,仿佛早就忘了昨日在河上的那场厮杀……只不过,若是观察得仔细些,就能发现总攻大人眼角的那抹笑意,并未真正抵达了眼底。
从昨天晚上开始,皇甫长安一夜无眠,脑中来来回回挥之不去的都是白瑛写在手心上的那几个字,一笔一划,像是用匕首在心尖尖上划下印痕。
“龙灵骨,全八块。”
六个字,白瑛写得相当简练,然而皇甫长安却在一瞬间就清楚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九魄龙灵骨,顾名思义,大概所有人都以为那玉骨一共有九块,但白瑛说,实际上……真正的九魄龙灵骨,只有八块。“
而眼下,千镜雪衣已经得手了七块,再加上她手里的血色玉琴,就已经凑齐了完整的八块!
寻宝游戏到此结束,完全没有任何喘息的余地!
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传说中骇人听闻,灭绝人性的千人血祭!
圆月之夜,魔慑天下!
本以为可以抢占先机,却不料这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在千镜雪衣的算计和掌控之中,难怪那厮会这般纵容她,丫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谁?!“
陡然间,花贱贱忽而目光一凛,抬眸厉喝一声,回头转向左前方数十米处。
顺着花贱贱的视线,皇甫长安凝眉望去……不远处,数十株百年老树竟在簌簌移动,身后的夹道也跟着慢慢变小……霎时间,越来越多的古树抖擞着枝叶,向他们迅速围拢了过来!
”靠,该不会是踩到陷阱了吧?!“
皇甫凤麟倏地拔出腰间佩剑,转身跨出两步,十分自觉地护在了总攻大人的身侧。
然而还不等他站稳脚,头顶上方忽然掠过无数藤蔓,蛇一样作势就要缠到他们的身上,几人见状皆是齐齐变色,拔剑砍向那些飞驰而近的枝条,一时间整个树林枝叶纷飞漫天飘散,像是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他们的剑法很快,飞窜的藤蔓一时间近身不得。
只是那些源源不断蹿出的藤蔓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逼得他们不得不往后退,背靠背聚拢在了一起,才勉强挡住了藤蔓的攻势。
但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难免体力不支,而那些藤蔓却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众人一边挥舞着刀剑砍掉蹿到眼前的藤蔓,一边仔细地观察这个树林迷阵,企图能找到一丝突破口。
”啊!“
忽然间,闻人姬幽惊呼了一声,一不小心就着了道,整个人被藤蔓死死缠住,荡秋千似的被吊了上去,不消片刻就被裹成了蚕蛹,手和脚被捆得紧紧的,一动也动不了。
唯独两片嘴皮子还能破口骂上两句,但很快,就连嘴都被硬生生地塞进了一簇树叶,把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再加上因为恼火而瞪大的两只眼睛,看起来活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闻人姬幽一沦陷,几人的背后就空了出来,皇甫长安防不胜防,被一簇枝条绕上了小蛮腰,跟着被拽了出去!
”公子!“
情急之下,皇甫凤麟顾不上自己,飞快地扑上去抱住皇甫长安,一并被卷到了藤蔓里。
下一秒,被扰乱了心神的花贱贱和宫狐狸先后扑了街,一个个被裹得圆圆的,掉在了半空的树枝上,泰山人猿似的荡过来,又荡过去,荡过来,又荡过去……
荡了好一阵,把几人都晃得晕头转向,那四处游蹿的藤蔓才渐渐地平定下来,将几人悬挂在树梢上,一动不动。
这片密林的范围不小,长的又都是通天老树,五人被缠上树枝晃了一阵之后就被分了开,除了皇甫长安和皇甫凤麟,谁也见不到谁。
待两人喘了口气,发觉这藤蔓只是绑着他们,并没有要把他们都勒死的意图,皇甫长安才稍稍放了心,对着树林子喊了两嗓子。
”小幽!贱贱!屎狐狸!你们在哪里?!“
霎时间,从树林的各个方向传来了回应。
”唔唔唔!“
”啊啊啊!“
”嗯嗯嗯!“
听到这几声,皇甫长安不厚道地乐了:”哈,让你们嘴皮子贱,这下说不出话了……“
最后一个”吧“字还没脱出口,一边的藤蔓忽然就”嗖“的一下蹿进了她的嘴巴里,瞬间把她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艹!什么玩意儿这是?!
跟前,皇甫凤麟看着心急,脱口而出又喊了一声,便见离脑袋不远处的树枝抖了两抖,摆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皇甫凤麟顿然噤声,终于看出了端倪!这些藤蔓长着”耳朵“,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蜂拥着蹿过来!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破解。
就这么半吊着在树梢上挂了一阵,皇甫凤麟还是忍不住,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方才那簇藤蔓,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向皇甫长安。
”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这几天一直压在心里头,硌得慌,又没有什么机会说,眼下难得两人独处,而且总攻大人嘴里塞着东西说不了话,他正好可以一吐为快!
听到皇甫凤麟这么问,皇甫长安不由眸光微动,心想……本攻瞒着你的事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