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出去一饱眼福的。既然看不见,只能寄希望于耳朵了。
“我去歇歇,准备晚饭吧,吩咐小厨房多准备些侯爷爱吃的菜!”春霞笑着吩咐。她可没有那么大精神同人分享这份喜悦了,让娇红、绿袖去应付小丫头们吧!一年也难得遇上几回这样的盛事,让她们听听也好,省得回头在府中胡乱打听。
躺在暖阁中的榻上,春霞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滋味。她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很明显,跟他有关!
她不会相信他变了,那么,会是什么?让她如此不安!
春霞做梦也没有想到,傍晚的时候她没有等来年东南回府,却等来了宫里传话的小太监。
“夫人,请夫人稍作收拾,随老奴进宫一趟吧!夫人也许得在宫里住上几日,此事对外须得保密,不要对人说起!”来者普通衣裳打扮,没有走侯府的正门。
若非来者是春霞在皇后娘娘寝宫见过的熟悉面孔,只怕心中的疑惑早就转了不知多少个圈了。
“敢问公公,这是——”春霞手心微紧,下意识的便想到事情肯定跟年东南有关,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不知道。
“夫人勿惊,进了宫里头一切便知晓了!事不宜迟,还请夫人快些!”来着又道。
“请公公稍候!”春霞不敢怠慢,只得点头答应,忙命方嬷嬷等帮着收拾了衣裳,想了想,便带了金桔一块儿去。
那公公看了金桔一眼,终究没说什么,马车接了春霞,仍旧从侧门悄悄的去了。
到了宫里春霞才知道,年东南受伤了!伤势还不轻,见了皇帝之后便晕倒了过去。
他不是在战场上受的伤,而是在回京的路上遭遇刺客,为救手下一名部将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一剑,剑上有剧毒,亏得随行军医厉害及时诊治,方免去了性命之忧。
此事对外瞒得水泄不通,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余者毫无知晓。这一路上照常赶路,他硬撑着进了京,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皇帝吃了一惊,随即下令封锁消息。对于这场胜利,朝廷上下包括他自己在内正大加赞赏,不想,统领三军的主帅却发生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岂不有损朝廷的威严?大大折损了这场胜利的完美?
而且,这件事情来的太过蹊跷,居然有人胆敢在朝廷大军凯旋归程上下手行刺主帅,这胆子也太大了点!这件事不宜公开,只宜暗中追查。
皇帝便下旨命他在宫中好生休养几日,待养好身体之后再出宫。至于对外,皇帝自然有别的借口遮掩此事。
这种时候太医自然不便宣召了,所以就想到了春霞,索性命人将她也宣召进了宫。
听完皇后细细诉说了内情,春霞只觉脑子里“轰”的一下,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她终于明白,今日在临街酒楼上所见,他的脸色为何那么难看!原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中毒了,根本就是在硬撑着。
皇后忙命人扶住了她坐下,上前亲自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年夫人,你别担心,永安侯既然能够平平安安回到京城,那就是已无大碍,许是一路风尘过于劳累,休养几日就会好了!皇上和本宫传你进宫,正是为了好好照顾他!”
“谢娘娘关心,臣妾,没事!”春霞缓了缓神,望着皇后艰涩说道。
皇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柔声道:“此事宫中也就只有本宫和皇上、荀贵妃知晓。为遮人耳目,永安侯安排在较为偏僻的庑衡殿暂住,本宫这就派人陪你过去!这位林公公,是本宫的心腹,也是宫里的老人,每日会陪在那边伺候,有什么需求你尽管同他说便是!”
春霞谢了恩,便随着林公公匆匆往庑衡殿而去,一路上,心乱如麻。
终于看到那个躺在偏殿床榻上的男子,面色蜡黄,薄唇泛白,双眸紧闭,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儿,春霞心中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林公公是个识趣的,施了一礼,同金桔及先前陪在这儿的一名小太监无声退了下去。
春霞坐在床沿,轻轻握起他的手,骨节修长,掌心的茧子又厚了一层,布满横七竖八浅浅的伤痕,这是频繁动用弓箭刀枪留下的印记。他的手不像以往那样温热有力回握住她,凉凉的,一如她此刻心上的感觉。
摸了摸他的脉搏,春霞微微松了口气,脉搏虽然有些弱,但跳动得还算有规律,说明他应该真的只是身体虚弱,体内应没有残存余毒。
似是感觉到身旁有人,没多大会儿,年东南眼皮轻动,缓缓的正开了眼睛,对上了那一双殷切而心疼的水汪汪俯视而下的眸子。
“东南……”春霞大喜,握着他的手更紧了,唇角漾出欣喜的笑意,眸子也发出亮光来,“你醒了!”
“媳妇!”相比她的欣喜,年东南有一刹那的恍惚,直愣愣的瞅了她片刻,用力眨了眨眼睛。
“是我!眼睛没花!”春霞“嗤”的一笑,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吸了吸鼻子说道:“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年东南这才确定不是做梦,也不是眼花,分离好几个月,他终于又看见她了!
“我没事!”他英朗的浓眉一扬,那双深邃若寒潭的眼睛霎时变得明亮,不由握着她的手,挣扎着要坐起来。
“小心!”春霞连忙扶他坐起,拉过引枕垫在他身后,他却只是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笑,轮廓分明刚毅冷峻的脸上满是温情。
手上轻轻用力,春霞生怕牵动他的伤口,忙主动柔顺的靠近他挪了挪,依偎在他的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腰轻轻揽着。
他亦抱着她,先是小心翼翼,继而试着用力,将她越来越近的抱着,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
年东南低头,下巴搁在她发际蹭了蹭,深深嗅了嗅她身上那独有熟悉而久违的味道,吻了吻她带着馨香的鬓发,低笑着道:“我还以为我能撑到回府,没想到就差那么一点。当时心里还在想,今天只怕见不着媳妇了……”
春霞听得又好气又想笑、既甜蜜又心酸,从他怀中挣了挣,抬眸嗔他道:“你还好意思说,去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又弄成了这样……伤口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年东南知道皇帝之所以留自己在宫中目的是什么,传了春霞来也正是为了照顾自己,虽不情愿,仍仍由她解开衣袍,瞧见那肋下缠裹着纱布的伤口。
春霞小心的将纱布解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抬头怒目相向。
伤口原本应该不大,但是明显这一路上不知保养反而加紧赶路,造成了大面积的溃烂。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保养时间,想要完全休养好,只怕还得花费许多时日。
年东南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柔一吻,安慰道:“没事,我身体好,现在有你照顾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我是三军主帅,又是大军得胜还朝的路上,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够公开的,否则岂不有损朝廷和天子颜面?你看,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到京里了吗……”
第284章 养伤
“……”这种事她还真没办法同他争执,只得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得听我的,回头出了宫便好好在府中休养一阵,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吧!”
打了胜仗回朝,善后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瞙苤璨午
“好,”年东南想也没想就笑道:“该请功获赏的折子我已经递上去了,至于剩下的事情,自有柏将军他们和兵部、户部以及楚王那边协同处置,过两日我向皇上请求,咱们还去清凉山庄好不好?”
“嗯!”春霞笑着点头,目光微微一闪,下意识往旁边别了别。她果然是个太纯善的人了,虽然和楚王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每每听到他轻描淡写的随口提起,她心里便忍不住会重重的跳一下瑚。
楚王?春霞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有些怔住,以至于年东南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想什么这么出神!”年东南好笑,在她脸颊上轻轻拧了一下她才回过了神。
春霞哪儿敢提及半个字,便冲他笑笑,胡乱寻个借口说道:“哦,我在想今晚给你弄什么吃的呢,还有这伤口,用什么药材才能好的更快一些!”
年东南忍不住又要将她往怀里拉,春霞笑着用手轻轻撑开他,无奈道:“你老实点,做什么呢!身上还有伤口!铄”
“皮外之伤而已,不要紧!”年东南口内说着,手里仍旧还在拉她。多久没见媳妇了,她亲自为自己包扎伤口,肌肤相触,他心里便有些痒痒起来。
虽然这会儿不敢也不便做别的什么,可抱一抱总没有问题吧?
眼前的男人,眸中突然染上了浓重的色彩,眸光沉敛凝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和柔情,就那么直直的、毫不遮掩的看着她,仿佛怎么看也不够似的。春霞情不自禁受了感染,心中一甜,面上微红,便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等我帮你包扎好伤口……”
听出她话中的投降和温柔,年东南总算安分了下来,双臂一松放开了她,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浅笑,扬眉道:“好。”
只是,她的手忽然有点不听使唤起来,那手抖啊抖的,好半响才帮他重新包扎上了。
她轻舒了口气,“好了”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已经猛的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她一惊,水眸猛睁正欲惊叫一声“小心!”,他微凉的唇已经俯了下来,轻而易举的吻住了她,将她的声音尽数吞没。
她一怔,不敢乱动,生怕牵动他身上的伤口,便伸手反抱住了他。
年东南终于心满意足的低笑着,怜爱万分抱着怀中的女人,低下头在她耳畔轻而亲昵的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春霞本就有些发红的脸上满是娇羞,咯咯笑着轻捶着他。年东南也笑起来,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两人互诉别情,不觉天色便暗沉了下来,殿中掌上了灯。春霞服侍他用了晚饭,他嚷着风尘仆仆的身上不舒服,她无奈,只得叫人打了热水来为他擦身,随后换了药,便与往旁边隔断中歇息去。
年东南哪里肯放?只说自己是伤员、求照顾,说什么也不许她出去,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老老实实的睡觉。
摊上个固执又有蛮劲还是伤员不敢轻易招惹的丈夫,春霞只好认了,心中叹道:罢了,丢脸就丢脸吧!反正他都不在乎自己在乎什么……
便吩咐金桔自去歇息,将厚厚的锦绣帷帐放下,熄了灯跳上。床与他共眠,却是坚决拒绝了他进一步的要求。
见她有恼火的趋势,年东南终于识趣的罢手,到底不甘心,拉着她说了半响胡言乱语的话才各自睡了过去。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伤只是外伤,因急着赶路兼且强撑着隐藏方会一时发作起来,在宫中养了三四天,又有她精心照顾与陪伴,很快就恢复了大半。
这日眼见无恙,年东南便请求出宫。在宫中眼睁睁看着她就在身边,却不肯肆无忌惮的同他亲近,晚间他好求歹求,她才肯半推半就的从了,结果是他还没尽兴她便抵死不肯了,这种地方再住着还有何趣味?
况且如今他出入如常,只要不被人打中伤口或者做什么过于劳累之事,旁人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皇帝在亲眼过目之后,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看来你家夫人的医术果然是高明呐!”便吩咐人悄悄安排他们出宫。
众人只知他回京之后立即就被皇帝派了秘密差事,故而迟了几日回府,见到他回并未起疑,阖府上下一片欢腾。老太君更是握着他的手上下打量,想及去世的儿孙,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众人苦劝方止。
开了祠堂祭告祖宗和父兄,府中又大摆家宴,之后便是应付前后络绎不绝前来恭喜贺喜的亲朋好友与同僚,门庭若市,忙碌了四五日才渐渐消停。
这日年东南去了书房有事,春霞便抽空出府,中途照例换了地方,来到后海边上一片偏僻的小树林中。
她今日约了人在此见面,她在等人。
“春霞!”温润惊喜的男音在身后响起,脚步声急切近来,不一会,一位穿着月白长袍、贵气逼人的俊朗男子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男子瞧着她,眸中满是意想不到的欣喜,整个人明媚如东阳照耀下的雪峰。
“春霞,你找我——怎么了?”初初的欣喜在看到她满脸冰霜般的冷清之后蓦地一凉,变成了慢慢的讶异。
“我想问王爷一句话,东南回京途中遇刺了,此事是否跟王爷有关?”春霞盯着他开门见山,说到“遇刺”两个字眸中的光芒更冷了几层。
楚王眼中的欣喜此时消失得一滴也不剩,心中更是从春暖花开直直跌入寒冰的谷底,微微挑眉,诧异道:“你说什么?他回京途中遇刺了?呵呵,我看他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啊!前天晚上的庆功宴,他还喝了不少的酒呢!”
“除了王爷,我想不出来有别的人会这么干。”春霞的目光仍旧直直的盯着楚王,仿佛要将他撕裂。
“也许是叛军吧!你怎么会怀疑本王呢?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本王也没有什么法子!总之不是本王就不是!”楚王的脸色顿时变得也有几分不好看。
“我倒是想相信,可惜,我没法相信!”春霞冷笑,缓缓说道:“我问过东南,他说绝不可能是叛军。他与叛军交手这么长时间,叛军中有些什么力量他不可能一无所知,他那么肯定的说不是,那就一定不会是。况且,他遇刺的地点在距离叛乱之地已经将近千里,只怕叛军没有这个本事能追踪这么久、最后能够在重重守卫中进行刺杀!军营是什么地方,防守何等严密,相信不用我说王爷比我更加清楚,若非自己人——至少跟自己人有关系,又有几人能突破重重关卡、防卫进入核心营帐!就算东南这次立了功引起某些人的不满欲加害于他,又有几个人有这份能耐能在三军之中做得到?不是王爷,呵呵,王爷莫非要告诉我是太子吗?”
楚王脸色大变,眸光微沉,一眨不眨盯着春霞。
“你没话说了?”春霞目光冷得如透明的冰晶,冷到了极致反倒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她一字字道:“王爷,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楚王往后轻轻靠在一棵大树上,冷笑了笑,仰头望着树顶的一片青葱,不说话。
周围静得一丝风也没有,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想为他报仇吗?”半响,楚王才淡淡说道:“你若动手,本王是不会还手的。能死在你手里,本王死而无憾。”
他依旧那么仰着头,望着树顶,缓缓的声音流淌着,如细细的似要断流的溪流。
“真的是你!”春霞脸色瞬间雪白,胸口犹如挨了重重一击。她顿时有些傻了,不敢置信的瞪着楚王。
这个人是真的疯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疯狂得多!
如果,如果这一次他成功了,东南死在了他的手中,是不是就是她害了东南?那么,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既然我能够想得到,别人一定也能想得到,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春霞身不由己的轻轻发起抖来,身子一软,靠在树上一手死死的扶着树干。
“没有人会知道,除了你。”楚王终于收回了视线,看向她,淡淡说道:“在世人眼中,我没有杀他的动机和理由。你别忘了,他出征挂帅可是我一力推举的,他在前方打仗,粮草军需由我负责,我可有半点难为于他?如果不是——”
第28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