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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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不算事儿-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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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话,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不动声色的向前移了移将苏玉护在自己身后,生怕这些士兵之中有人被苏玉的反讽激得动怒,从而对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苏玉在众位士兵将士或疑惑或愤然的目光下毫不畏惧,视线凌厉一扫众人,在那一声高喝的“好”声之后,突然声音低沉了下来,开口声音缓缓道:“好,好……好!”
    秦砚背对着苏玉,甚至不用转过身来看苏玉,都能听出她最后的口吻中带了一丝压抑的哭腔,饱含着浓浓的沉痛与悲切。
    若是说前面的第一声“好”还带着十足的挑衅,后面的那几声“好”却像是一记带着荆棘的藤编,直直抽打着在场之人的心脏,尖锐的藤刺扎进人心口的血肉,带出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就在有人被苏玉的那几声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苏玉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眼眶依然发红,面上却十分平静地看向方才那名士兵问道:“既然你方才说你是目送着这十九位士兵上路,那便由你来说说,自己的兄弟自刎在你面前,为何你却只是默默注视着,一声不吭?”
    那名士兵被苏玉态度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一怔,片刻之后再开口时,面上表情虽然依然紧张,口吻却十分坚定道:“不知二小姐是否知晓,他们是被寒铁所铸的兵器所伤,这样的伤口,除非极小,否则完全没有愈合的可能性?”
    苏玉面色沉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士兵眼眶干涩地看向苏玉,继续道:“他们平日里不能随意走动,因为只要轻轻一动,那伤口便会持续流血不止。是以他们只能躺在床榻之上哪里也不能去,忍受着伤口的疼痛,看着伤口周围出现腐肉,有人甚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渐渐流光,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样的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
    那名士兵说到此处,声音中亦带了悲愤的哭腔:“我们自然舍不得整日与自己摸爬滚打相处在一起的兄弟去死,可是他们这般活着对于他们来说才是一种折磨。就如每次我们在战后清扫战场时,许多受伤太重的兄弟们反而会求我们直接给他们一刀让他们痛快的走一样,苏二小姐真的以为若是还有其他方法,我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兄弟们自己了结在我们面前?会想让自己的手上沾着兄弟们的鲜血么?!我们会放任着他们不管,只是因为在我们看来,其实只有死才是对他们真正的解脱……”
    苏玉眸光微动,轻声道:“你说的理由,确实合情合理。”
    那名士兵蓦地抬头看向苏玉,用衣袖囫囵地将眼角的眼泪拭去。
    “但是——”苏玉的话锋突然一转,伸手一指躺在地上张奇的遗体问道,“既然你将他们称之为弟兄们,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那名士兵眸光一滞,顺着苏玉的目光看向张奇,神色怔怔地摇了摇头。
    苏玉又指向张奇旁边的另一具士兵的遗体,问道:“他呢?”
    那名士兵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依旧摇了摇头。
    一直默不作声将苏玉护着的秦砚眉心一动,侧过眸来看向苏玉时,清润眸光中一层了然之色渐渐漾开。
    作者有话要说:撸新文大纲实在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0。0  作者菌今天在很嗨皮地撸新文大纲,嗨皮到差点忘记了更旧文……捂大脸

☆、第一百〇四章

“如今因为黎山山路被堵;我们的辎重尚在黎城无法运送进来,粮草与药材也因此日益短缺;这件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
    苏玉捕捉到秦砚回过眸来看向她的视线,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对着那群士兵继续道:“方才你们字里行间称呼这躺在地上的十九个人为兄弟,是以才不忍他们承受这般生不如死的煎熬。可你们是否想过;即便是生不如死;在生与死之间选择后者却依然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相信他们必然也将你们当成是自己的兄弟,否则也不会选择在这时结束自己的性命。他们这样的做法;难道不是将用在他们身上的草药留给你们;将生的机会留给了你们所有人?”
    伤病中有人不安地动了动,垂下了眼帘。
    “我理解你们为何认同他们的做法;这是你们对于自己战友的情义。”苏玉说到此处,眸光倏然一凛,“但是你们让我无法理解的是,自己的战友为了成全大义而牺牲在你们的面前,你们竟然会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甚至连他们姓甚名谁都不曾询问过!难道在你们看来,这些为了你们甘愿舍弃自己性命的士兵们,仅仅用与他人毫无区别的两个简单的字,便能概括他们的为你们所做的全部?”
    那名一直回答苏玉问话的士兵站得距离她最近,苏玉清楚地看到他犹疑半晌之后,垂下眸轻轻地摇了摇头。
    随着那名士兵的动作,一直默默伫立着的人群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苏玉轻吐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张奇,压低了声音道:“说来惭愧,这地上躺着的十九名士兵中,我也只能叫出张奇一人的名字。昨日我来伤兵军营中探望你们时,他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与我,并请求我将他的名字记住。他说,如果有人记住了他的名字,即便他故去,起码这世上还有人知道张奇这样一个人。其余这十八人当时走时,不知他们的心中是否有同样的想法?”
    苏玉说完,转向秦砚问道:“记录战亡士兵们的名册在哪里?可已经录了他们的名字进去?”
    “已经整理了名单,还未来得及记录进名册。”秦砚一面回答,一面对着白青点了点头。
    白青立刻双手捧着一张白纸红字的名单递与苏玉。
    苏玉接过名单,视线在那十九名士兵的名字上一一认真看过,这才地将它叠好收起,对着人群道:“这十九个人的名字,你们本应比我熟悉。昨夜他们走时没人相送,如今由我来将他们记住,算是送他们的最后一程,若他们泉下有知,希望他们知道有人依然挂念着他们,可以安心上路。”
    “苏二小姐……”那群士兵中突然有人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那份名单可否也给我看一看?”
    苏玉望着他们,潋滟的眸光微微动了动。
    那名士兵躬身行了一个礼道:“我亦想送他们最后一程,算是弥补昨日的遗憾。”
    这人的话音方落,人群中渐渐响起了附和之声。
    苏玉从自己的袖中将那封名单重新拿了出来,开口说话的士兵立刻双手捧着接过,口中道:“多谢苏二小姐。”
    苏玉眸中闪过一丝欣慰,转向秦砚道:“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便先回军帐了。”
    秦砚对着她点点头道:“你且先回去,这里还有些后续的事宜,我处理完毕后便去找你。”
    苏玉应了一声,最后深深一望躺在地上的那些士兵的遗体,轻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步伐沉重地回了自己的军帐。
    苏玉在军帐中凭着记忆一笔一划地将方才那些人名重新默写下来,每落下一笔在纸上,都觉得那竹制的毛笔比上一笔更重了几分。短短的十九个名字,不知不觉间,竟然写了许久。
    军帐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之声,苏玉抬头一望,果然是秦砚掀了帐帘走进了军帐。
    “怎么样了?”苏玉将手中的毛笔放在了笔架上,抬起头来看着越走越近的秦砚。
    “都已安葬完毕。”秦砚一面回答,一面从袖中掏出方才苏玉递出去的那份名单,“每葬一人时,便有人念出那人的名字,如此也算是可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苏玉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笑意,将自己方才默写的名单放在了一边:“你是否觉得我对于名字的事情过于执着?”
    “为何会如此想?”秦砚将那份名单拿起来看了看,竟与自己给的那份名单分毫不差,“换做是我,同样也希望有人能在我故去之后念着我的名字,不是秦大人、秦监军亦或者别的什么。”
    苏玉抬眸看向他,眸中挂了一丝责备之意:“故去这样的话又哪里是能随口胡说的?”
    秦砚容色清华,笑意温润地看向苏玉:“我只是随口拿自己做个例子。”
    “那也不成!”苏玉没好气的一瞥秦砚,视线在他的清俊的眉梢眼角间一扫,低声道,“最近见到了太多生离死别,我已经一分一毫都不想再承受了。”
    “待到这场战争结束就好了。”秦砚眸光一动不动看着苏玉,顿了一顿,开口道,“今日你开口说那些话的时候,心中可是想到了苏逸少将?”
    苏玉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的?”
    “我记得你当日在御园初闻苏逸少将阵亡的噩耗时曾说过,苏逸就是苏逸,是你的二哥,不是战报上冷冰冰的苏少将三个字。”
    苏玉的神色黯淡了些许:“我那时心中确实是这般想的,说来也可笑,昨日还在说二哥的死成为了大哥的执念,又何尝不是我如今的心魔。”
    秦砚走上前去,以手动作轻柔地为苏玉将额间的碎发抚平,这才开口道:“苏逸少将的死确实影响了许多人,但在你心中他是你的二哥,可别人尊称他为苏少将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因为在他们心中,苏逸少将便是一个为国捐躯忠肝义胆的英雄?”
    苏玉听到秦砚的话一怔,自嘲道:“生死之事,我确实不能看开。”
    “又有谁能真正看开?”秦砚温声道,“莫要多想了,今日的士兵如果在天有灵,必然会感谢你的。”
    苏玉点了点头,过了片刻,这才想起向秦砚身后瞟了一眼,开口问道:“白青呢?怎么没有随你一起回来?”
    秦砚被苏玉突如其来的一句问得有些困惑:“白青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帐中,为何要与我一同回来?”
    秦砚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便明白了苏玉话说的意思,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来。
    果不其然,苏玉下一句便直接道:“昨日不是说要今日起来之后将你的东西搬到萧将军的军帐中么?难道你不需要白青帮忙,一个人就能全搬过去?”
    苏玉话毕,还不确定地向秦砚装着医书药材与平日里用度的那个檀木箱子看了一眼。
    秦砚唇角勾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苏二小姐竟然还记得此事。”
    “那是自然。”苏玉挑眉道,“昨日不是已然说好了?”
    秦砚低咳一声:“确实如此,那我现在便搬。”
    苏玉注视着秦砚率先来到自己所坐的矮桌前,弯腰从桌上拿了一本书册,心中慨叹这人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忘不下自己的书,便见到秦砚又将那本书重新放回到了矮桌之上,低下头来直直看向苏玉,神色一片无辜:“可若是我将这些东西都搬到萧将军那里,过几日他回来了可如何是好?”
    苏玉的表情比秦砚还要无辜道:“萧将军回来你便同他一起住,为何会有此一问?”
    秦砚一本正经道:“萧将军是主将,而我只是一个监军,自然没有资格与他同住一间军帐,这样不但会影响他处理军务,在外人看起来也不成体统。”
    苏玉显然没有被秦砚这句话唬弄住:“你与萧将军不是关系很好?只要萧将军自己不介意,又哪里会有人说三道四?”
    秦砚继续道:“但毕竟我们二人军职不同,同在一个军帐中处理起军务来,必然会相互影响。当初萧将军会将我与苏少将军分到一个军帐,最大的原因便是苏少将军在外执行军务较多,而我的职责多为处理文书,两人互不干涉影响。”
    秦砚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听起来便像是事实,而这也确实是萧致彦当时分军帐时给出大家的理由。
    不过秦砚太过了解萧致彦这个人,给出的理由越冠冕堂皇,其中的内情与理由便越不一致。只怕萧致彦当时心中一来想的是自己一个人霸占一个军帐更加逍遥自在,二来便是看苏逍与秦砚在出征一路上不太对盘,秦砚不好过,萧致彦有好戏看,心里便会更加舒服,自然便十分欢喜地这两人分在了一起,美其名曰让秦砚趁机缓和与苏逍之间的关系。
    萧致彦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好,却没料到这一个月的时间下来,苏逍与秦砚二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倒是他自己与苏逍每日里一见面必打一架,换成了秦砚在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好戏。
    秦砚想到这里,面上的表情依然一派认真,眸中却滑过一丝愉悦笑意来。
    苏玉细细打量着秦砚的面容,眯了眯眼睛。

☆、第一百〇五章

因为不确定苏逍与萧致彦究竟什么时候带兵归来,是以秦砚最终也只是将自己晚上就寝所用的一应物事搬到了萧致彦的军帐中;晚上去萧致彦帐中住下;白日再回到军帐中处理军中事物。
    这一日入夜;萧瑟的秋风在帐外咆哮;似是将秋蝉的的鸣泣之声也吹得簌簌发抖了起来。而原本一片漆黑的军帐之内,矮桌前的蜡烛倏然被人点燃;昏暗的烛光摇曳;照亮了桌前那人的轮廓,一双清澈潋滟的眼眸在烛光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明亮。
    苏玉自点燃烛火后便一直伫立在矮桌前未动;垂了眸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方才苏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只觉得阖了眼眸,便能看道那日在校场之上张奇一脸愧疚将秦砚所配的药递给自己的模样,如此反复了半晌,张奇的声音已然回荡在耳边,苏玉的困意反而被磨没了。
    轻叹了一口气,苏玉索性披了一件衣服起身,打算从秦砚带来的书中随便拿一本读读打发时间。
    秦砚平日里极爱读书,苏玉依然记得前年乞巧节时与他在家中晒书,仅是书房中的书两人便花了大半个早晨才全部搬空。待到将秦砚所有的书全部整齐铺在院中时,日头已然转到了西边,两人忙活了大半天才铺好的书便全被房屋的阴影遮住了。好好的乞巧晒书,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两人席地坐在屋檐下纳凉,而那一堆瘫了一半的书待到第二日才晒到了太阳。因为这件事,两人还被白青唠叨了许久。
    嘴角向上勾了勾,苏玉起身去秦砚在檀木箱旁放书的地方寻找,本以为秦砚既然藏书丰盈,此次出征书册必然没少带,却未料到那里却只有寥寥几本书册孤零零地堆成了一摞。
    苏玉随手从那摞书最上面拿出了一本,翻开一看却是一本讲经络穴位的医书,上面尽是各处穴位功用的解说与秦砚密密麻麻的批注。苏玉虽然粗懂医道,对于运气行血一事却是一窍不通,又哪里能看得下去这些,便索性将这本书扔在一旁,顺着那摞书一次向下翻。
    秦砚的书虽然多,可不知是否因为此次出征在外的原因,仅带的几本全是医书不提,读起来也十分晦涩难懂。
    将最先翻的几本放到旁边,苏玉的手伸向最后一本,心中本想着若是这本依然读不懂,那便索性躺回到床榻上继续挣扎着入睡便是。谁成想刚拿起那本被压在最底下的书,那书便如同散了架一般从内里掉了许多书页出来。
    苏玉手一顿,慌忙将那本书放在一旁,弯下腰来拾那掉落的书页时,这才发现那几页纸有些不对劲。
    且不说这些书页摸起来纸质与方才的书不同,就连大小上也有些差异,与其说是书页,倒不如说更像是平日里写信用的信笺。
    苏玉将手中的那页纸翻过来,果不其然,熟悉的飘逸字体映入眼帘,正是秦砚的字迹。
    眸光微微一凝,苏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不知不觉间快了半分,手里那一页薄薄的浣花笺此刻沉重了起来,仿若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之间,苏玉却看清了那信笺最开头的一行字——
    吾妻苏玉。
    这四个字书在信笺的最开头,自然便是信笺想要寄出之人。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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