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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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不算事儿-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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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玉沉默以对。
    苏逍将平铺在桌上那副墨迹已经半干的笺纸拿起来轻轻吹了吹,而后才整齐地折起放在牛皮信封之中,递给一直在侍候在一旁的叶责,吩咐道:“你替我将此信送到校场的高晟手中,让他一切按照我信里所说的去办,一切从速。”
    “是。”叶责应了一声,对着书房中的二人躬了躬身,步履如飞地走出了书房。
    苏逍目送着叶责离去的背影,不禁唏嘘道:“这叶责如今也算是越来越沉稳,能堪大任了。”
    “这不也多亏了大哥刻意培养提拔他?”苏玉笑道,“你一直羡煞父亲身边有陈叔帮衬,如今你也有了叶责,倒也不用再眼馋父亲了。”
    苏逍不置可否,反而转了话题道:“你方一送走三弟便来到我这里,怕是也知道我要带兵围剿睢阳老贼残部一事了罢?”
    “萧三倒是没有直接与我说,但是此次出征的主将是谁不难猜。”苏玉一面说,一面径自走到了书房中的檀木四方扶手椅旁坐了下来,“既然事关睢阳王,自然少不了你。”
    苏逍的面上没有一丝喜悦之色,乌黑如墨的眸中闪着冷光。
    每每提到睢阳王,苏逍眸中的恨意便不加掩饰,苏玉对此已然习以为常,虽然仍会担心,但是此次出征的敌方已然是强弩之末,危险自然比以往上战场要小许多,只是苏玉却还有一事拿不准。
    顿了顿,苏玉向苏逍问道:“当初我们在黎山营地的时候还不知道睢阳王逃到了何处,如今大哥又是从哪里获得了消息?”
    “于思远。”苏逍口中吐出这三个字之后,身体微微向后仰,闲散地靠在了檀香木椅背之上与苏玉对视,“当初于思远向我们禀报于明堂通敌叛国,本意是想替于明堂将功赎罪,凭此保他父亲一命。只是他却未想到于明堂没有死在宁国手上,反而被睢阳世子俞彻亲手所射杀。我猜测于明堂临死之前必然嘱咐了俞彻什么,俞彻才会派人潜入凌安城将思远接出。只是思远早就恨透了睢阳一脉,又怎么可能屈从于俞彻。是以他一面假意顺从,一面却与我们里应外合,将睢阳残部残喘的位置传给了我。”
    苏玉摇了摇头,惋惜道:“思远是一个可塑之才,只可惜却摊上了于明堂这样一个急功近利的父亲。”
    “这点你放心,于明堂一事错本就不在他,此次出征回来,我必定会重用于他。”
    苏玉点了点头:“我只盼大哥可以早日归来。”
    苏逍闻言,眸中的冷凝之色终于融化了一层。只见他的嘴角微弯,从书房中样的书桌旁站起身来走到苏玉面前,轻轻拍了拍苏玉的肩膀:“睢阳老贼此刻已然不成气候,此战必定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凯旋而归。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其实不是出征一事,而是你。”
    苏玉张口正要说话,便被苏逍按住了肩膀。
    “怎么?你这丫头真的觉得你今日当着我的面说出你要终身不嫁这种话来,我听了会同意?”
    苏玉闻言黛眉轻挑:“怎么,大哥还想将我强嫁出去了不成?”
    “到时候我出征在外管不了你。”苏逍从苏玉的肩头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耸了耸肩道,“但是父亲和母亲都在,你觉得他们二人听到了你的话会作何反应。”
    苏玉只觉得头有些疼。
    “我将阿珺最终在黎城落脚一事说与他们二老听时,二老虽然对于阿珺当年的做法不甚同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珺早就变成了他们心中的一道疤,如今知道阿珺既然平安无事,自然也不会再去阻拦。”苏逍说到这里不甚赞同的蹙了蹙眉,“可是你却不同,我有时候觉得,你过得其实还不如阿珺。”
    “我能承欢于父母膝下,身边有大哥时不时念叨两句其实也够了。”苏玉淡淡道。
    苏逍气笑了:“我也没怎么说你,只是想教你珍惜眼前人,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变成了念叨?”
    苏玉撇了撇嘴:“大哥你好歹也及冠三四年了,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嫂子都没有给我讨到,倒反过来教我怎么嫁出去。”
    苏逍衣袂一甩转身洒脱地在苏玉身旁的檀香木四方扶手椅上落座,这才无奈道:“我便知道我一与你提这事儿,你便肯定要拿这个挤兑我。其实我若是真的没有感悟,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当我找着让你调侃我?”
    与苏逍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妹,苏玉还从未见过苏逍与凌安城中的哪家闺秀有来往,听到他主动提起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遭。苏玉地眼眸蹭地潋滟波动了起来,凑近了苏逍故作不信道:“假的罢,大哥你为了劝我今儿个不惜连自己也编排进去了。”
    苏逍面色嫌弃按着苏玉光洁的额头将她推远了一些:“你少拿这些话来激我,我可不吃你这套。”
    “那说来听听呗。兴许我听完了深有感悟,被大哥劝动了也未可知。”苏玉又凑了上去,“究竟是哪家闺秀能被大哥看上?”
    苏逍清俊的眉眼微露迟疑之色:“她……应该不是官宦之女。”
    苏玉一怔。
    苏逍身为将门苏家的嫡长子,是继承父将手中兵权之人,父亲母亲虽然开明,但也不可能同意他去娶一个庶民之女。苏逍从未与府中任何人提过此事,兴许便是因为这女子的身份。
    “那……之后呢?”苏玉小心翼翼问道,“你与那女子,之后如何了?”
    “之后?”苏逍的嘴角弯了弯,只是因为瞳色太过浓厚,让人看不出这笑意的深浅,“之后她便嫁人了。”
    看着苏逍的神情,苏玉的喉咙有些发紧,却还是紧绷着声音安慰道:“已然已经嫁人,大哥还是放下她罢。她既非官宦之女,就算她没有许配人家,大哥想娶她为妻,怕是也过不了父亲与母亲那关。”
    苏逍闻言,冷哼了一声,傲然开口道:“我苏逍若是真的想娶妻,定然娶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身份,家族联姻那一套在我身上不管用。”
    “那大哥当初怎么……”苏玉欲言又止看着苏逍,不知该不该把后面的话问出口。
    苏逍一顿,眸光微闪,最后开口避重就轻道:“我与她相遇的时候,她已然许配了人家,再过几日便要出嫁了。”
    苏玉抿了抿唇:“听大哥的意思,她应是也对你有情,那……她现在如何了?”
    苏逍这回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过脸来看向苏玉,一双眼眸闪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反问苏玉道:“那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如何?”
    看着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苏逍,苏玉想说不错,却知道若是他真的过得不错,方才提起那女子时也不会是那般的神情。想说的话便这样闷在胸口之中怎么都说不出来,就在苏玉辗转犹豫之间,苏逍却蓦地收回了深邃的眸光,重新变成了以往的玩世不恭。
    “有人来了。”
    苏玉闻言侧耳细听,果然两人的脚步之声一前一后向书房处走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随着那脚步之声愈走愈近;苏逍从位于厅侧的檀香木四方扶手椅前起身;重新绕回到了厅首的书桌前后,却没有直接坐下。
    苏玉见到他这幅模样;黛眉诧异一挑;问道:“贵客?”
    苏逍又听了听,笑道:“我猜不是什么贵客,而是有人特意送了贵重的东西来。”
    犹自有些不解;苏玉将视线重新扫向书房的大门处;张了张口刚想再问;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道:“禀少将军,萧侯府的三公子差了人过来;说有重要的东西呈上。”
    苏玉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便听到苏逍道:“快快有请。”
    随着苏逍的话音落下;便见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书房。当先一人是苏府的门卫,苏玉自然识得,而走在门卫身后的,却是一名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因着萧致墨平日里与苏家兄妹二人往来并不带家仆,是以对于来人苏玉并不熟悉。目视着那人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四方羊脂白玉盒向二人走来,苏玉也站起了身,潋滟眼眸中的疑惑之色犹未散去。
    那中年男子先是走到书房正中,抬起眼帘不动声色地一扫这书房,随后手中举着那羊脂玉方盒对着苏逍屈膝跪下,声音清晰而响亮道:“卑职聂安拜见苏将军、苏二小姐。”
    苏逍从檀香木书桌后方绕了过来,走上前去将他扶起,朗声道:“聂先生便是三弟口中常提到的那个得力管事罢?怎生一上来便对我行这么大的礼,快快请起。”
    聂安在苏逍的搀扶下起身,自始至终腰身直挺,很有一番武将特有的气质。苏玉凝起神来仔细观察他的容色,不难发现他眉宇间的坚毅与果决。
    想必这人手中捧着的物事十分重要,否则萧致墨也不会选这样一个人前来送礼。
    果不其然,在聂安直起身子之后,便单手托着手中的羊脂玉方盒,另一只手绕到了盒子的锁扣之前,将锁芯一拨而起,掀开了盒盖。
    “我家三爷让卑职将这方盒中的药草呈给苏少将军,请少将军过目。”
    在看清那羊脂玉方盒中的物事之后,苏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而后便低垂了眸光,心中惊疑不定。
    那静静躺在方盒中的物事,饶是苏玉从来都没有见过,但因着前不久还从苏逍寻来的古籍中细细查阅过它,是以一眼便认出来它究竟是什么。
    苏玉可以十分确定,那一株一株枝蔓交叠的红色花朵,便是赤红寸香草。
    那聂安继续道:“我家三爷其实也并不能确定这些药草是不是苏少将军要找的,是以三爷嘱咐卑职带一句话给苏少将军,若是这方盒子中的药草不是赤红寸香草,还请苏少将军将那赤红寸香草的图鉴给他一份,他必定会竭尽所能帮忙寻找。”
    苏逍面上感激之意毫不掩饰,从聂安的手中接过那个羊脂玉方盒,口中笑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盒中的便是赤红寸香草无误了,有劳聂先生回去先替我向三弟道声谢,改日我必定亲自上门致谢。”
    手中没了盒子,聂安的行动也自如了不少,轻轻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举物而有些酸涩的手臂,聂安亦爽朗笑道:“是那赤红寸香草便好。三爷在差我送它过来的时候,心中亦十分忐忑,生怕自己弄错了令苏少将军空欢喜一场。”
    “还是三弟有心。”苏逍将那方盒的盖子重新盖好,递给了在一旁站着的苏玉。
    聂安的视线随着那羊脂玉方盒来到了苏玉身上,待看清楚她的容貌之后,清亮眸中的赞叹之色毫不遮掩,随后嘴角勾出一抹了然笑意,对着苏逍继续道:“既然这方盒已经安然送达,卑职也先回去向三爷禀报了。”
    苏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送聂先生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聂安连声道,“让苏少将军亲自送,岂不是折煞了我这一把老骨头!”
    聂安一面说着,一面挥着手向后退,刚毅脸上的表情明显对于苏逍的提议敬谢不敏。
    苏逍也不勉强,对着一直伫立在一旁的苏府护卫道:“那便由你去送聂先生罢。”
    聂安随着护卫走了两步,还未至书房门口,却蓦地顿住了脚步狠狠一拍自己的脑门转过身来,口中懊恼道:“险些忘了大事!”
    苏玉此时正抱着那装着赤红寸香草的方盒向书桌处走,闻言也转过身来。
    聂安匆忙道:“我家三爷再三嘱咐要我提醒苏少将军与苏二小姐,这花虽然看着娇艳动人,但是浑身上下皆有剧毒,万万不可直接用手碰触,否则性命堪忧!”
    苏玉闻言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温婉笑意来:“多谢聂先生相告,这个我们晓得的。”
    “那就好,那就好。”聂安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随着护卫一同出了书房。
    “萧三是如何知道大哥正在寻找赤红寸香草的?”苏玉将那羊脂白玉方盒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檀香木桌面上,转过头来看着犹自在原地沉思的苏逍问道。
    苏逍被苏玉打断了沉思,眨了眨眼眸回过神来,回她道:“其实说来也是巧合,今日三弟来的时候,我正在正厅里面抱着那本关于赤红寸香草的典籍看得入神,一个没留意被他抢过去瞄了两眼,便正巧看到了赤红寸香草的图鉴。三弟大呼这药草他前几日置办军饷的时候寻到了几颗,因着样子好看便被他一时兴起带回凌安收藏着,只是因着它毒性太烈,本来还发愁该如何处置,却没想到这竟是我一直在寻找的药草。”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苏玉口中轻声喃喃,“不过萧三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所见的奇珍异宝确实要多一些。”
    苏逍点了点头,将那方盒重新打开,仔细打量了一番里面的物事,对着苏玉问道:“你亦确定这便是我们要找的药草罢?”
    “我看着也十分像。”苏玉应了一声,“不过具体究竟是不是怕是还要秦砚亲自去鉴定了。”
    “那事不宜迟,我这便将它送到秦府。”苏逍道。
    苏玉却在此时按住了苏逍伸手去触羊脂玉方盒的手。
    苏逍目露诧异之色。
    “还是我去罢。”苏玉淡淡道,“虽然当初用药的是你,但是向白青问出药方的却是我。秦砚对此尚不知情,我去了会容易解释一些。”
    苏逍先是一怔,随后轮廓俊逸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释然:“你去也好。”
    苏玉看苏逍面上的神色,便知道是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他方才的那席劝说令她改变了对于秦砚的态度。就如苏逍方才口中所说的那般,当初父亲母亲对于苏珺与常之卿的私奔一事也是百般不赞成,可是到了如今的田地,他们也只能无奈接受。对于苏玉的婚事,苏逍亦是这样。苏玉此刻已然破罐子破摔,苏逍在这方面便好说话了许多。
    即便那人是秦砚。
    然而苏玉原本的意思却很简单,当初秦砚动用了定元丹是因为她的原因,这赤红寸香草于情于理都应该由她送过去。
    苏玉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多做解释,听着苏逍交代了一番之后,便抱着放着赤红寸香草的羊脂玉方盒出了府门。
    皇城脚下本来就多权臣,而权臣的府邸向来便喜欢扎堆在一处。就如同秦府与苏府,之间的距离便不远。
    苏玉乘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行进,花费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达的了秦府的大门口。
    这是自苏玉与秦砚和离之后的一年多来,苏玉第一次重新回到这个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苏玉将挡在车厢窗口处的轻纱微微撩开一个小缝,一眼便能望见秦府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之上,那黑油锡环的门环显得异常显眼。
    苏玉凝视着那门环,潋滟的眸光毫无预兆地波动了起来。她依然记得自己与秦砚初识的时候,他还只是太医院的一名小小药丞。按照宁朝律法,官居五品便只能以黑油锡环为门环,以此来区别府邸之内所居之人的官职。
    而在苏玉嫁与秦砚之后,他已然官居正一品太医令,门环却从未换过。苏玉记得自己以前曾开口询问过他为何不将门环换成绿油的兽面锡环,秦砚的面色却十分恬淡,眸中漾着熟悉的温柔笑意望着他。
    苏玉心中百感交集。秦砚这人太过复杂,若是说他真的淡泊名利,他却冒着欺君之罪让太后顶着苏珺的名义入宫为妃……
    马车在此时一震,将苏玉的思绪拉扯了回来,而后车夫的声音从马车的车厢外传了过来:“二小姐,我们已经到了秦府了。”
    苏玉轻轻应了一声,避过了车夫的搀扶,微微提起了裙裾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那车夫十分机灵,此刻已经抢着上前去扣朱红大门上的黑油锡环,苏玉便静静立在门口等候着。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缝隙中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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