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小厅,王贵家的上了茶;安然才道:“劳动夫人大老远跑这一趟;安然实在过意不去。”
苏夫人笑道:“这话说的;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这是如今远了;若在冀州;早就过来了。”说着瞧了安然半晌;见她皮肤润滑;眉眼含情;举手投足都投着十分的幸福;不禁道:“妹子倒是个有大主意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眼光也好;想来妹夫定是个可心的人了;这小日子过得;姐姐瞧着都眼热呢。”
安然脸一红;只说了句:“他是个极稳妥的人。”便不再提了。
苏夫人其实早就知道安然嫁的人是梅先生的家仆;刚知道的时候;还颇替她不值;怎会弃了大老爷而选了个下人;如今看来;这个下人也并不寻常。
而且,下人又如何;若能夫妻恩爱和美;比什么不强;自己如今倒是富贵了;每每想起当年穷的时候;日子虽艰难;却夫妻相守;若能那般白头到老;也是福气了;总好过如今;把他外头的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儿养着;说是当成自己的孩子;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骨肉;瞧着那孩子跟他娘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儿,心里就忍不住犯堵。
可堵也没法儿;自己生不出来;难道让苏家绝后不成;这事儿便她爹都劝她认了;不认能怎么着;丈夫没把外头的弄家来;就是瞧着过去的夫妻情份;仁至义尽了;自己难道真像冀州时一样;跟他和离回苏州卖阳春面;如此,岂不便宜了旁人;这样的傻事她断不会做的。
只不过,如今瞧见安然夫妻和美的小日子;想想自己;便觉这丫头别看年纪小;倒真是比自己聪明的多了。
想起正事;忙道:“也不瞒妹妹;姐姐此来,除了给妹妹贺喜;还有一事想请妹妹帮忙。”
安然:“夫人说的可是松月楼的事?”
苏夫人点头:“原来妹妹在齐州都听说了,说起来,我表哥虽说指着松月楼赚了份家业;却也劳心费力经营了十几年;方有如今的成色;妹子不知道,当年刚盘下松月楼的时候;可不是如今的样儿;这眼瞅成了赚钱的买卖;就有人惦记上了;着实让人生气。
若是旁人,也不劳妹妹跑这一趟了;却,这王品荣是御厨韩子章的师弟;厨艺精湛;在两广颇有盛名;不说他;就是当年的崔庆也赢过松月楼的大厨;方被韩子章收了徒弟;若只是寻常挑战也无妨;横竖就是输赢罢了;至多赔几个银子,可王品荣这阴险小人;却要以松月楼做赌;也是实在没辙儿了;姐姐才想请妹妹走一趟。”
安然略沉吟:“姐姐高抬安然了;说到底,安然还未出师呢;手艺尚欠火候;只怕我去了,也未必能胜了那王品荣。”
苏夫人苦笑了一声:“妹妹三道南菜胜了崔庆之事,如今早已传为美谈;南边那些茶楼里,说书的都成故事讲呢;若妹妹的手艺还赢不了王品荣;那就是合该着松月楼关门大吉;我们崔家也就认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安然倒真不好推辞了;却想起虽跟梅大提过此事;却并未说底细;便让苏夫人先回去;说自己再想想。
苏夫人也知道她如今成了亲;这一来一去,少说也得两个月;新婚燕尔的;哪个汉子乐意;虽心里着急,却也不好再催;瞧她神色差不多算应了;也放了一半心。
诚之信里的原话;只能请动安姑娘;松月楼必会安然无恙;诚之高中;如今正是崔家腾达的时候;若此时,叫人抢了家里的买卖;往后她崔家哪儿还有脸待在苏州城;所以,安然必须得请回去。
不说苏夫人暗下决心;且说安然,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梅大最喜欢的菜。
梅大是北方人;口味上偏好北菜多些;却是个嘴最刁的,也不知是不是在梅先生身边待的年头长了;以至于养刁了嘴;味道略差些的,嘴里不说;却不动筷儿。
安然今儿做了一道滑炒肉丝;酱爆鸡丁;又用新下来的香椿芽做了道香椿鸡蛋卷;香菇掺着豆腐做了豆腐丸子;至于主食;梅大是个地道的北方人;喜面食;安然撂了葱油饼;配上熬得糯糯的杂米粥;荤素搭配;既和了梅大的口味,又不缺少营养。
就他们两个人吃不多;安然怕浪费;每道菜都做的少而精;用一个个小碟盛着摆在桌上;既丰富又好看;瞧着都让人流口水。
王贵家的不禁道:“咱们老爷能娶夫人这样的,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谁家夫人有这么好的手艺啊。”
心里说,便有手艺,旁的夫人嫁了这么个好人家;谁还下厨啊;弄得一头脸都是油烟;可他们夫人却不一样;打成亲;也就前两日,老爷折腾恨了才没下地;后头老爷的一日三餐都是夫人亲自料理;且换着样儿的做。
也怪不得老爷这么疼媳妇儿呢;听见当家的说;如今夫人亲手做一道菜;在外头可是千金难求;他们老爷这是积了多大的福啊。
安然倒不觉得什么;她本就是个厨子;做菜既是职业,也是她最喜欢的事;而且,自从嫁给梅大之后;她更爱上了给自己男人做菜的感觉;只要知道这些菜梅大喜欢;心里就觉着分外甜蜜。
可惜今儿晚上回来的不止梅大;还有来蹭饭的岳锦堂。
安然始终不明白;岳锦堂怎么能这么自来熟呢;之前富春居开着的时候,三天两头的来还罢了;好歹富春居是馆子;开着门做生意;他想来,自己也拦不住;可这里是自己家好不好;这么登堂入室的;不合适吧;自己跟他不熟好不好。
可这人要是不要脸了;真能天下无敌;岳锦堂就硬是来蹭饭;他堂堂一个逍遥郡王;安然便再不满意;也不好往外赶;只得把饭挪到了外头小客厅来;招呼这个不速之客。
这位倒不客气;一见桌上的菜;心里越发嫉妒起安嘉慕;瞥了梅大一眼;心说;这家伙哪来的如此好运气;这小日子过得;比起他;自己这个郡王殿下简直跟要饭的差不多。
府里厨子做的菜是多;可他府里那几个厨子的手艺;归总到一块儿,也比不上这丫头一个小指头啊;瞧这桌上几个菜;有荤有素;有饼有粥;搭配的这叫一个好。
嫉妒上来;更不客气了;甩开腮帮子;有一半都进了他的嘴;安然本来做的不多;让他这么一搅合;便有些不够;怕梅大吃不饱;又去厨房打了个卤;给他下了碗拨鱼儿;也让岳锦堂抢了半碗过去。
吃完了饭,等岳锦堂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的走了;安然才不爽的道:“怎么他跟了来?”
梅大揽着她进了后院:“在富春居遇上的;死皮赖脸的跟了来,我也没法儿”
安然:“富春居还没开张,他去做什么?”
“跟我商量着要入股呢。”
安然愣了愣:“他一个王爷还用得着做买卖?”
梅大笑了:“这会又糊涂了;王爷也是人;跟那些当官的没两样儿;俸禄是多了些;可应酬也多;若是没有生财的道儿;指望着俸禄;王爷的日子也难过呢。”
安然:“可齐州的富春居已经快整修好了。”
梅大:“他是想让咱们把富春居开到南边去。”
“如此,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若是顾虑松月楼,大可不必;南边的馆子多着呢;没有上千,几百也有;便松月楼这样的老字号,也有百十来家;松月楼也是这几年才冒出头的;更何况,我想开的馆子跟松月楼也不一样;就像你说的;食客不同;便也谈不上谁抢谁的买卖了。”
安然心里好奇:“你想开什么样的馆子?”
梅大:“这次既去了南边;索性待上一两年;寻个风景好的园子;买下来;其实也不是开馆子;是咱们的私宅;只是若有像逍遥郡王这样腆着脸来蹭饭的;那就对不住了;没有白吃的;还不能点菜;做什么吃什么。”
安然愣愣看着他;这些怎么听着怎如此熟悉;这明明是自己的想法,他怎么知道的?
梅大见她盯着自己看:“这么瞧着我做什么;不认识自己男人了吗?”
安然摇摇头:“你怎会想到开这样的馆子?”
梅大目光一闪,笑了:“你自己跟我说过的话都忘了不成。”
安然倒更迷糊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梅大点了点她的小嘴:“你吃醉那天不止脱我的衣裳;这张小嘴嘟嘟囔囔,可是说了好些话……”
安然的小脸腾一下红了起来;怪不得他会知道自己的想法呢;却也有些心惊:“我;我我还说了什么?”
梅大挑了挑眉;凑到她耳边;对着圆润的小耳朵的咬了一口:“你不提,我倒忘了问;什么是人鱼线?你那天对着我又揉又摸的;满嘴里说要找这个。”
安然下意识捂着脸;这太丢脸了;忙道:“没什么;那是我胡说的。”
梅大哪会轻易放过她;一见小媳妇儿反应,就知道肯定有问题;眼珠转了转;抓起安然的小手塞进自己的衣襟里。
不知什么时候;这男人的袍子已经敞开;露出来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分外诱人。
安然忽然发现,梅大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闷骚;亏了自己以前怎会觉得这男人老实;他要是老实,这世上怕就没狡猾的人了。
而且,这男人越来越会诱惑自己;除了死也不露脸;其他部位露的越来越明目张胆;偏他多年习武身材极好;漂亮的肌肉线条;完全可以媲美现代的那些健身教练。
林杏儿从老早之前就说自己是色女;安然一直死不承认;如今想想,那女人真挺了解自己的;尤其,如今开了荤之后;更是食髓知味;越发禁不住诱惑;这男人稍微一露,就能让她想入非非。
安然觉得,自己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给梅大教坏了;这厮对床,事的热衷,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某些方面和谐过头了;对于花样儿姿势什么的;恨不能都尝试一遍;她不配合的时候;这男人就会低声下气的哄;帐子放下来;在床榻这样私密空间里的梅大;跟外头完全是两个人。
可以为了一个她不愿意的花样儿,做小伏低说半宿好话;如果自己再不答应;就会采取诱惑的手段。通常这男人的诱惑手段,都是自己扛不住的。
后来安然渐渐也想开了;新婚嘛;这方面热衷些,也是人之常情;而且,这男人颇体贴;不是一味只图他自己痛快就行;即便再忍不住也会顾虑她的感受;所以,每次的质量都很高。
安然没有比较;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参考自己的感受,加上梅大事后的愉悦心情;总结出来的;。
安然的走神,显然让抱着她的男人颇不满意;轻咬了她的脖子一口;安然回神儿;想起什么,忙推了他一把:“还未沐浴呢?”
梅大眼睛都亮了:“那为夫伺候夫人沐浴如何?”安然拒绝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这男人抱了出去。
于是,这个澡洗了足有一个时辰;不是水冷了;怕安然着凉;还不知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王贵家的如今已经习惯了;知道老爷疼夫人;怎么折腾都不新鲜,先开头还觉得老爷不知节制;后来想想;娶夫人这么个媳妇儿;只要是男人没个节制的理儿。
夫人可不仅是模样儿好看这么简单;用高炳义家的话说;夫人那就是戏文里说的佳人儿;上回夫人沐浴,自己进去送换洗的衣裳;隔着纱帐的缝儿瞄了一眼;哎呦,那一身肉皮白的晃眼儿;腰细的仿佛一握都能折了;那一对奶,子直挺挺的翘着;雪团一般,满头青丝挽起来;露出那修长的脖子;白生生比玉雕的还漂亮呢;哪个男人见了能不爱;更何况老爷本来就稀罕夫人。
安然倒不知王贵家的如何想她;这会儿正趴在床榻上;享受男人事后的讨好;按摩;虽说一般情况下,按着按着总会按到别处去;可安然还是很享受。
梅大按摩的手法相当专业;力道刚刚好;能很有效的舒缓各处的酸痛;梅大更是喜欢;虽说从没这么伺候过谁;可就是乐意伺候小媳妇儿。
他媳妇儿这身皮肉细致嫩滑;他爱的紧;唯一不好的就是容易淤青;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痕迹;让他颇为心疼;便找岳锦堂要了些药膏来,那厮最不缺这种东西。
安然感觉他抹了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凉丝丝的舒服;不禁侧头问他:“什么?”
梅大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寻人要了些药膏。”
安然接过来;是个颇精致的琉璃盒,打开;里头是接近透明的药膏;闻了闻;有股子淡雅的花香;光瞧包装就价格不菲;不禁问了句:“多少钱?”
梅大却轻笑出声;把她抱在怀里;亲了小嘴一口:“问这个做什么;担心为夫买不起?放心吧;我自己的媳妇儿,为夫还养得起。”
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以后可就指望你养着了。”
梅大不禁道:“我倒是巴不得你天天在家让我养着呢;可你这丫头哪儿是能闲住的。”
安然想起什么:“你既说起南边的事儿;莫非应了我帮松月楼的事儿。”
梅大看向她:“我不应你就不去了吗?”
安然说不出话了。
梅大叹了口气:“从我们成婚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会撂下厨行不管;在你心里,厨行比什么都重要;你希望天下的厨子能和睦相处;你希望把你安家食单补充完整;你希望那些老字号的绝活手艺,都能完好的传承下去;先生说你做的是大事;是惠及子孙功德无量的事儿;我若是拦着,岂不成了子孙后代的罪人。
更何况,你们厨行的那些人;如今只要一提起你;一个个都恨不能当菩萨一样供着;有时,我都怀疑;若哪天我对你不好了;那些人会不会举着厨刀把我剁了。”
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脸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以前,我一直知道自己是一个厨子;如今我方知道;我还是你的妻子;我答应你,不会太久;等厨行太平了;咱们就寻个地方,好好过几年男耕女纸的日子。”
说着,扬起脸:“只不过,我们如今都是夫妻了;你这面具还要戴多久?难道到如今你还自卑?”说着去摸他的脸:“你这样跟我亲热的时候;总让我觉得像个陌生人。”
梅大抓住她的手,一根一根的亲过来,柔声道:“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安然不禁道:“你到底怕什么?我都嫁给你了呜呜呜……你又来这一招儿……”
梅大的固执让安然挫败不已;她一直觉得,这男人不难对付;怎么摘个面具就这么难呢。
不过,安然暂时也没时间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两日后;他们夫妻南下了;并没坐苏夫人的船;而是在岳锦堂半强迫的情况下;搭了逍遥郡王的便船。
郡王的船自然不是寻常船能比的;快而稳不说;还格外奢华;上下两层的设计;不禁住的舒服;还有个食材调料齐全无比的小厨房。
看见这个小厨房;岳锦堂下死力邀他们夫妻同行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安然就纳闷,这大燕朝从上到下合着都是吃货;皇上就不用说了;不是吃货;也不会年年折腾什么厨艺大赛。
梅先生更是个无美食不欢的;这位逍遥郡王;为了口吃;脸都能不要;还怕什么?
这一路沿着运河而下;守着安然这个顶级大厨;岳锦堂这小日子过得甭提多舒坦了;若不是松月楼的事儿拖不得;都恨不能这船走一年才好。
越跟这丫头接触;岳锦堂越后悔;对安嘉慕也越来越羡慕嫉妒恨;怪不得这家伙宁可藏头露尾也得粘着这丫头;整这么个媳妇儿;这辈子还求啥啊;天天变着花样儿的吃,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安嘉慕爱吃面;这丫头就翻着花样儿做;什么拨鱼儿面;刀削面;炸酱面;油泼辣子面;甚至蜀地的担担面;南边的阳春面;爆鳝面;素面……
岳锦堂都记不住吃了多少种;总之这半个月就没重过样儿;下船的时候;逮着机会凑到安嘉慕跟前说了一句:“我说你倒是从哪儿踅摸了这么个媳妇儿;给本王也踅摸一个咋样?
不是岸上的人太多;安嘉慕差点儿一脚把他踹河里头去;不过瞅了瞅前头的小媳妇儿;梅大心里也真美得不行;男人吗;哪怕安嘉慕这种也难免虚荣;虽说心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