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荣华将那些画像一一摊开,可是桌子上的地方,显然是没有那么大,于是,荣华便又将那些画像,尽数移到了地面上。一一展开,按照那画像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找了出来。
许久,荣华还有些懵懵的,直到听到了楼下传来如意的轻唤声,她才回过神来。将所有的衣物都收拾好,再将那些画像,也都一一整理好,这才下了楼。
回到了寝殿,发现肖冬阳还没有回来,荣华不免有些失望。今日才是十二,也没有听说有什么要紧的政事,为何肖冬阳今日去了勤政殿那么久呢?
“小姐,今日白天外面就热闹的很了,到了晚上,定然是更热闹了。”灵芝笑道,“小姐,晚上也带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好不好?”
如意搭话道:“小姐,北梁的习俗可能与西凤略有不同。今日,黄昏时分,人们在自家门前,点燃柏枝,烟雾中弥漫着一股清香,一家老幼围坐火边,也叫烤老鼠火、烤百龄火。烤老鼠火,传说正月十二夜,老鼠娶亲。所以要烤老鼠火。听人说,当夜,口念驴粪蛋,在碾盘处细听,即可听到老鼠娶亲的唢呐声。”
“老鼠娶亲?真的还是假的?”灵芝听了,两眼放光。
“笨蛋!当然是假的了!”如意白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嘲笑她就是个白痴一般,“这自然都是大人骗小孩子的话罢了。这你也信?枉你跟在小姐身边儿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一直学不聪明呢?”
灵芝一时被她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是转身向荣华求救了,“小姐,您看她!就会欺负我!”
“这烤百龄火,是因为这柏树也称为百龄树,也是取个谐音,图个吉利。如意,我说的可对?”
“小姐真是什么都懂呢!其实,这一天,还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就是所有人,都是不能用剪刀的。民间也是如此,早饭过后,各家的媳妇姑娘们都要把平时用的剪刀藏到抽屉里、褥子底下,而且还要用红绳或红绸把剪刀捆包起来。所说是老鼠节这一天,大人孩子都不能用剪刀,只要听不到剪刀的咔喳声,家里一年就听不到咔喳咔喳老鼠嗑东西的声音。媳妇姑娘们将剪刀藏起来,就是怕孩子们拿到剪刀玩耍。时间久了,也就成了所有人在这一天,是不能用剪刀的。”
“宫里头也是如此吗?”灵雁有些好奇道。
“也是如此。”回答她的,是苏嬷嬷。“这宫里头,虽然是没有明文的规定,可是每年都是如此,这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便是哪家的宫里头的娘娘小主,有什么东西坏了,也是不能在这一天缝补的。就连针线,也是不能用的。”
“这么离谱?连针线也不能用吗?”灵芝有些好奇道,“那岂不是这一天,所有的女红都不能做了?”
“正是如此!事实上,咱们盛京还算是好的,有的地方,甚至是整个正月都不能动针线呢。”
“天哪!那怎么能受得了?”
“好了,小姐,您先说今天带不带我们出门?”灵雁有些撒娇道。
“好。你们要出门也可以,不过出了宫以后,凡事都要听如意的话。如意,你叫上吉祥,你们两个好好看着她们几个皮猴子,千万别少了一根儿头发!”荣华笑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伊少辉呢。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如何了?”
“小姐放心吧。您生病的那几日,伊少辉,将您名下的产业都是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您要是不放心,改日,奴婢让人将他宣到了华阳山庄来。”
“也好。”荣华听了,眸光一闪,自己是繁华公子的这件事,一直是瞒着肖冬阳的,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告诉他呢?想到了那阎罗八十一骑,荣华也知道,除了他经常所说的云谷,他定然是还有着其它的一股势力,只是他从未提及过罢了。若是自己问他,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如实相告呢?
用过晚膳,荣华和肖冬阳都换了便装,乘车到了盛京最繁华的一条街停下后,便开始和普通百姓一样,也逛起了灯会。清雅郡主远远地跟着,倒也是识趣,并没有刻意地想要靠近肖冬阳。
逛了一会儿,清雅郡主看到了一幅五子送福的剪纸,倒是有些欢喜,“嫂嫂请看,这剪纸是不是很好看?多可爱的小孩子!”
肖冬阳听了,眼神一暗,看向清雅的眼神,略有不善。
荣华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确是好看。这小孩子,倒是能做出这般样子来,真是不容易!这比作画,应该是要难上许多了吧?”
那剪纸摊子前的一位老婆婆道:“这位夫人说的没错,这要先描出花样子来,再剪出来的,才能好看。而且,您瞧,这叫五子送福,旁边儿的这个,叫儿女双全,这边儿的这一张,叫金童玉女。夫人若是喜欢,不妨买回去好好看看?若是贴在了窗子上,还能为夫人招来送子娘娘的。”
荣华听了,面露欣喜期待,可是到底是脸皮儿薄,还是摇摇头拒绝了。就在她一转身的瞬间,错过了那老婆婆和清雅郡主二人,眼底滑过的那一抹恶毒之色!
又走了许久,又看到了有捏糖人儿的,又是一阵好奇!
“这就是糖人儿么?真是好奇怪呢!怎么会有这么高明的手艺?”清雅郡主似乎是很感兴趣,两只眼睛,也是盯着一个圆色的铜盘看。
荣华自然是见过这个东西的,笑道,“这个画着花鸟兽虫的圆盘,交过钱后可以转动盘上指针,指在哪儿就做什么,一般都是以此来吸引孩子的。清雅妹妹若是喜欢,自然也是可以让他给你做一个的。”
清雅的双眼放光,“真的可以吗?”
“小姐来一个吧。两个铜板就好。”那卖糖人儿的手艺人道。
“那好,我就先选一个。”清雅往那盘上看了看,伸手指了,“我就要这个!我哥哥嫂嫂刚刚成亲,就做这对儿金童玉女吧!”
这一次,肖冬阳的眼神微闪,不经意地转了一下头,简单地做了一个手势。再次转过头来时,已是平静地很了!而不远处,似乎是有什么人,开始慢慢地接近清雅郡主了。
荣华也是看着那艺人用糖汁来画糖人儿,只见艺人用小汤勺舀起溶化了的糖汁,在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画出一个简单的造型,因为在浇铸时,糖料是经火加温后溶开的,一旦冷却后糖即凝固了,所以,要求民间艺人要眼明手快、眼到手亦到地进行造型,以求一气呵成。当造型完成后,随即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粘上竹签。稍候凝结便可以插上草把出售了。
“小姐,您的糖人儿。”
清雅看了看,却是没有接,“嫂嫂,既然是妹妹送与嫂嫂的,就请嫂嫂收下吧。正好也是金童玉女,也算是讨个吉利。”
荣华听了,有些奇怪,这个清雅怎么会这么奇怪呢?摇摇头笑了,“既然是妹妹想要,自然是该是妹妹的。这种东西,我见的多了,也不怎么稀罕,倒是妹妹不常出门,所以才会觉得新奇罢了。还是妹妹拿着吧。”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腕上一紧,肖冬阳拉了她的手,快走两步道:“前面有热闹可看,快走吧。”
清雅郡主看着消失的那对璧人,这心里头自然是极不舒服的!面色微沉,眸底的不甘,此时,已是毫不掩饰了。她正待抬步追上,便觉得身后有人撞了一下,然后一个不稳,手上的糖人也是掉到了地上,前后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再抬眼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肖冬阳他们的影子了。
荣华走了一会儿,也意识到了肖冬阳分明就是故意将那个清雅郡主给支开的。“你这人还真是小气呢!不过就是陪她逛一逛,我都不说什么了,你做什么那么着急?”
“她那个人,一看就是心思不纯,我是怕她带坏了你。走吧,前面就是正式的灯会一条街了。”
“冬阳,灯会不都是在元宵节吗?怎么盛京的十二,就是如此的热闹了?”荣华也不再理会那个什么清雅郡主了,反正自己对她也是说不上喜欢。
“这十二的灯会,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灯饰,主要是百姓们会在今日选一些自己喜欢的,喜庆的灯笼回家,等到了十五,悬于门口,家家张灯。”
“原来如此,盛京的习俗果然是与西凤不同。你看,那边儿有猜灯谜的。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好。”肖冬阳拉了她的手,缓步凑了过去。
“那盏灯好看!”荣华指着一盏莲花灯道。
“好,那为夫就为你赢来。”肖冬阳说着,就将那灯上的字谜取了下来,“孔雀东南飞。”话落,便稍一思索,笑道,“老板,这谜底,可是打一字?”
“正是,这位公子,这盏灯可是我这儿最漂亮的了。您看能否猜中?”
“猜中了,这灯便要白送了吗?”荣华笑问道。
“这位夫人,若是白送,那小的,岂不是要亏大发了?若是能猜中,奖品是一张剪纸。也是漂亮的很!要不要试试?”
“这是一个孙字。老板,我说的对不对?”
“公子真是聪明,这么快就猜了出来!那这剪纸,就送给您了。”
“不必了!”肖冬阳说着,便见他身后的雷天掏出了一锭银子置于那桌上,“这锭银子,就算是我们买了你的这盏灯笼了。”
“这,这,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老板显然也是吓到了,“这位公子,那,您稍等,小老儿这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银两找给您,要不,您再挑一些能看中的东西拿走?”
“不必了!既然是过节呢,就当是给你添些喜气了。”荣华笑着接过了肖冬阳递过来的灯笼,和他一起离开了。
“冬阳,我们不要坐车回去好不好?”荣华有些撒娇道。
对于荣华这样的态度,肖冬阳可是享受的很!一直以来,他就觉得荣华太过坚强了,女人,爱哭一些,脆弱一些,不算什么!特别是他的女人,什么都依赖他,信任他,对他而言,才会有了一种成就感。当然了,他也不是想着就让荣华变成那种一定要以男子为天的女人!毕竟,他的身分使然,也不可能总是将她护在怀里的。至少,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问题,都交给他来解决,就是对了!
“你确定要走回去?这里离宫门可是远的很呢!逛了这么久,你不累?”肖冬阳的脸上漾着宠溺的笑。
“我累了,你背我不就好了!”荣华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向了肖冬阳。
肖冬阳哈哈大笑,心情大好,“好!那咱们就走回去。若是累了,我就背着我的妻子回去。”
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直看得后面跟着的人们个个儿也是偷笑不已!能看到两位主子如此恩爱,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是有福的。至少,主子们不吵架,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就要好过的多!
走了一段儿,荣华果然就是有些走不动了,便趴在了肖冬阳的背上,让他背着。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唉!看来,还是习武好。等回去了,你就教我习武好不好?”
“好,不过,你也就学习一些强身健体的就好了。为夫可舍不得你太辛苦了。”
荣华伏在他的背上轻笑,侧了脸,紧紧地挨着他的背,真好!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让她觉得舒心,安宁。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安定、宁静,再好不过了。
不过就是霎那之间,异变突现!
不知何时,四周就突然出现了大批的黑衣人。肖冬阳的脸色一暗,将荣华自背上放下,然后往怀里一圈,身后的大批暗卫也是同时现身,将他二人护在了中间。
“什么人如此大胆?这是北梁太子和太子妃,你们不要命了?”雷天怒斥道。
“哼,我们杀的就是北梁太子!敢对我们西凤皇室动手,就得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荣华虽然是不觉得害怕,可是仍然还是有些紧张的。手下意识地就攥紧了肖冬阳胸前的衣襟,指节处已是泛白,脸色也是微微泛青。“冬阳。”
“别怕,没事!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怕。只是。”荣华四处打量了一眼,“这里是宫门口了,这里如此大的动静,为何不见有护卫前来?难道,御林军也去过节了?”
肖冬阳笑道,“你倒是细心。这里,的确是让人布了陷阱了。看来,宫门的守卫,的确是不可信了。”
荣华听他说话的意思,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浅笑道:“所以说,你今日是故意带我出来逛街的了?”
“怎么会?陪你散心是主要目的,顺便捞些小鱼什么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捞到什么大鱼也说不定呢。”肖冬阳说完,对着身边儿的雷天吩咐了一句,“记得要留下几个活口,别都弄死了。”
“是,殿下。”
“好了,荣华,咱们先走吧。你也累了,这里交给他们就成了。”
当荣华回到了东宫,沐浴完了,回到寝室时,并没有看到肖冬阳,心知定然是处理那些刺客的事了。便到妆台前坐了,灵芝拿了细葛布来为她轻轻地拭着发。
“小姐,您最近的气色真好。这脸上越来越有光泽了!”灵芝边擦着发,边笑道。
荣华听了,自铜镜中细看了自己的脸色,最近几日,这皮肤的确是更加地细腻光滑了,就连这双手,也是更加地雪白莹润了。细想了想,莫不是因为最近几日,肖冬阳没再烦她,休息的好了,所以才会如此?果然是睡眠好了,这皮肤也就好了么?
荣华想起今日在碧水阁里的发现,面色略有些不解,想了想,还是先将众人遣退了,“暗一。”
“公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荣华的寝殿内。
“你去帮我查一查,有关肖冬阳生母的事,是何出身?祖籍何处?还有,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之类的?”
“是,公主。”
“慢着!”
“公主请吩咐。”
“此事,只可你知我知,切不可让父王和母妃知道,否则,你是知道的。”
“是,公主。属下明白。”
想想今日突然遭到的刺杀,很显然,这是早就预谋好了的,否则,为何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是没有惊动了御林军?只是,这御林军到底是被何人给收买了呢?至于那些刺客,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即便是留了活口,怕也是都是死士,不会轻易招供的。这样一来,这谜雾,似乎是更浓了一些了。
荣华突然感觉到了小腹有些不适,正想着为自己诊一诊脉,便听见如意在门外道,“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您该用药了。”
“进来吧。”荣华的话落,眉心却是微蹙,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又开始用药了呢?仔细地想了想,似乎是在师父离开之后吧?想到当时肖冬阳说那也不过就是一些温补之药,说是担心她的身子太弱。而且,一般地女子成婚以后,都会用一阵子类似的药的。荣华这才没有往旁的方向想,可是现在,荣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是有些不对呢?
“小姐,药刚刚好,现在用吧。”
荣华睨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过来,喝了。
“如意,殿下还没回来吗?”
“回小姐,听说殿下现在在御书房呢。皇上也在,而且,听说刚刚还急召了不少的重臣进宫。”
荣华点点头,一摆手,“知道了。我有些乏了,就不等他了。你们也下去吧。”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