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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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长，就是这儿了！”早上一行人步行来到了都司衙门，张仁杰这一行两排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在街上走着，可是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他们还没见过如此齐整的官兵，人家这精神头，这威势，恁吓人。要是把县衙里的官差或者是指挥使司麾下的军兵拉出来，那可是差得远了！张仁杰带一排以及十班的战士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壮门面的，要死自己就这么孤身一人来赴任，人家这衙门里即便可能是笑脸相迎，那背后也会不断的给你使绊子。没背景没实力啊，不欺负你欺负谁，争权夺利这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什么人？”都司衙门门口领头的守卫大声吼问道。
张仁杰一抬手，后面的三十一人立即停下脚步，立定。“我来找陈都司交割，快去通报，就说新上任的张都司大人到了，请陈都司例行交接。”
昨天傍晚已经通知到了这位陈都司，按照正常程序走，现在上午十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是武职交接，和文官交接还不一样，都司衙门只是办公的地方，却不像县令等文官那是衙门和住所连在一起。这都司衙门里面这会子应该是由书办备齐了一切仪仗执事，等候旧任都司解印后，立即转交给新任都司。
这要是文官又得麻烦了，关防印信不是直接交付而是要先将之封供彩亭，委下级一部门一般是粮台，送往新任的住所，一般情况是厘捐总局内。随后新任官员从该局动身，坐着轿子，从东面抬往西面一直去走，轿子要抬得四平八稳，这有个讲究叫做紫气东来。到了衙门的西辕门口之后，并不进去，仍旧往南，又折北，由东辕门进署，这叫做兜青龙。
回头文官还要祭门呐，也就是新任向门神致祭，然后三跪九叩首向北谢恩，接着向印跪拜，最后公坐升堂，这一切都还是在晚上进行的，
一切结束必须得是夜半十二时，阴阳生禀报子牌时分，随即文武官员，两旁伺候，奏乐祝贺。至此，接任与卸任的仪式才算结束。
幸好他没做文官，不然有礼仪没做到位，还可能被礼部官员参上一本。武职都是带兵打仗的，讲究的是一身血勇，血气十足，鬼怪都不敢近身的。交接就很简单，两方见面，交割印信，然后查库、点卯然后考录代书就结了！当然，后面三项就是文官交接也是会做的，只是没有那一套繁琐的礼节而已。
查库就是清查钱粮官库了，两边必须交代清楚。这事其实不需要他们自己去做，在交接时就已经由经办人在底下进行了，回头就是签字确认而已。点卯嘛，军队上点谁？点麾下士兵啊！至于说考录代书，那就是要考试下级小职员。这一道都是为了安插自己人准备的，考试不过作个样子，前任手下的一些私人，当然会一早做了走的准备，考试也不参加的。不识相的才用考试来定去留，当然一般的属吏是世袭的，但可以借机撤革几个，以示儆戒。
一般到了这时候，卸任官员升官的，就升官去，致仕的就回家乡了，但也有交待不清，亏欠官银的，如果接任官员不肯把这笔债一起负担，为他弥补的，那么，接任官员很可能会一纸告到吏部，卸任者只能待罪之身，留在当地，卖家当借钱财赔足才行。不过这种情况不多，一是卸任者早有准备，二是接任者也往往与人方便，留难别人，自己也怕以后被人留难，毕竟多刮点地皮就可以了。
张仁杰根本不想和这前任都司在琐事上面纠葛，他走人，自己接任，事情就这么简单。但是他站在门口差不多十分钟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张仁杰也不愿意再继续等候下去，这里马上就是自己做主，自己再这么站下去，那可就真是丢脸了。
“嗯？你敢拦我？”门口守卫还真是不长眼力劲，居然想要拦住不让进，只是刚有所动作就被张仁杰瞪眼冷声说道。
“不，不敢！大人，这。。。。。。”两个守卫度嘟嘟囔囔的说不出话来。
张仁杰在进门的一瞬间，一挥手，后面董彪会意也带着队伍跟进来。“都跟上！”
衙门里面，这陈都司正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品茶，他就是故意要晾一晾新来的都司，谁让他抢了自己侄子预定的位置。他已经是要高升了，即将成为扬州城防营游击，品级为从三品。自己的侄子打小在军中效力，这会子资历也够了，上面的银子也花了一些，眼看这位置就要升上来了，冷不丁的这位置落到了旁人手里。
“大人，这新来的都司在外面等着不像话吧，毕竟他拿着官照，咱们就得照实交接不是，抛开其他，老爷您也的早日前往扬州赴任呐！”陈都司的书办在一边劝道，他是觉得跟新任都司较劲根本不值得也毫无意义，再怎么折腾，至少是短时间，也不可能再把这位置给夺回来！
“不行，我大哥人情欠下了不少，银子花了几千两，最后却什么也没捞着，这搁谁身上能不气？”陈都司没好气的说道。张仁杰这时候也来到了大堂不远处，陈都司这话声音不小，全听着了。张仁杰也明白了，自己这是挡了别人的路了。“我必须好好整整他！”
这书办也就头疼了：“可是大人，咱们马上就要去扬州，他也并不归你统属，想要整他，难呐！”
陈都司嘴角冷笑道：“没关系，本官升迁在即，高他一级，他敢对我无理？哼，一个生瓜蛋子，也想做好这个位置？对了，咱们的人安排妥当了吗？”
“都按照你的吩咐，通知下去了。这次这新来的都司想不吃这个亏也不行！”
张仁杰听着就来气了，现在他也不可能再把这位置给让出来。不过谁让你的动作慢，谁让你不舍得花钱呐，这官职本来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拔掉一个立马好多个萝卜等着呢！这里面就张仁杰花的银子最多，而且多出别人一大截，当然这位置得落在他的手上。要知道现在就是捐个知府也只需要一万两银子就齐活了，张仁杰为了赶时间名面上可就花去了一万八千两，这要是还不能把肉吃到嘴里，那也就没天理了。
“呦，陈都司您在呐！您这是嘴里长了疮，不能开口说话了？还是耳朵里起了脓，听不见声啊？门口守卫可是告诉我他已经禀报过了！”张仁杰看到这陈都司悠哉悠哉的躺在椅子上喝着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本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你非要找茬，行，咱也不怕你，找茬谁不会？！
“你！本官还没卸任呢！这里还是我做主！目无尊长、狂妄自大！”陈都司自己已经接近五十才混到这个位置，眼前这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到二十，人家这就是一个四品官了，先别管人家的官位是怎么来的，就这一点，就足够他嫉妒的。
张仁杰也不管他：“那好啊，陈大人，现在我已经来了，直接交接吧，这位吴书办，把关防印信拿来给我！”
吴书办也不敢怠慢，本来这就是正常手续，也不可能不给。张仁杰也就站在案台旁边，吴书办便将装着印信的红木盒推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陈大人，现在这印信归我了，这地方现在我做主！董彪！”张仁杰忽然对门外喊道。
“到！”董彪立即出现在门口。
张仁杰看了看陈都司，随即便吩咐道：“去，带人接收所有的账册花名册，再派人接管钱粮官库，若有不从着，就地击毙！”
“是！”董彪立即带着一排来开了，他一离开，张启石带着十班战士则更前一步，分列在大门外两侧，时刻保护着张仁杰的安全。
“你，欺人太甚！”陈都司怒道。
张仁杰笑了：“我欺人太甚？好好与你交接，你不肯，非要自找不痛快。你别忘了，一旦交接就代表这地方就没你什么事了，那你还抖什么？还想给我难堪？！只是我希望你这为官一任，可别亏欠了官银，那可就不好办了。为了这个位置，为了即刻赴任，我可是花了三万多两银子，没钱再替你补上。你要是真的亏欠了，那还是请你补齐了再走吧！”
第四十五章 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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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彪很快就检查完回来，原先几处看守士兵还不让，但董彪等也不是吃素的，直接闯进，敢阻拦的全都被打翻在地。
“营长，他们太过分了，仓库里就只剩下不到二十石的存粮，而且还都是发了霉的陈粮。兵器也全都是废的，刀枪剑戟没有一件没生锈，还有，这是账册和花名册！”说着举了举手里的一叠账册。
张仁杰也料到这陈都司会做的过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过分。“陈大人，你这样就不好了吧。以为我是个毛头小子，能被你忽悠过去？这我要是不签字确认，你可走不了啊！”
“呵呵，你刚来不清楚情况也是正常的，上面已经很久没有发粮食与军器下来了，这里面还有好些个是我自己掏钱补贴的。你要是认为这里面不对，你可以对照账册慢慢查实嘛，你慢慢看吧，我不着急！”陈都司看到张仁杰吃瘪，他心里好受多了。他还给张仁杰准备了一份大礼，呵呵，就等着他接收呢！
“好，那我就慢慢查！”看一边那吴书办的样子，就知道账目应该就是他做的，那表情似乎就以为自己做的账目滴水不漏了。
但是这吴书办却并不知道，他张仁杰也不是一般人，理科生出身，有几个数学不好？就他的数学水平，比现下那些个账房先生强多了。账本是新的，很明显就是最近才做的，动手脚的账目记载的也应该就是最近一个月时间。不用请来家里的帐房，查账张仁杰也是擅长的。拿过最上面的一本账册，是钱粮的支出，陈都司是悠哉悠哉的喝茶，他则坐下来掏出一支铅笔写写画画，只是半个小时，一本账册便统计完了。
“吴书办，你看看我算的对不对，真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们了？”张仁杰审核完一本，微笑着把这一本账册扔给吴书办。吴书办赶忙接住，一页页的翻看起来。只是翻看了几页，他的额角就开始冒汗了，张仁杰把账目理的很清楚，每一页下面哪里有问题都做了标注，前后还做了对比。最后的总结和他的账目初入不小，有两百二十两银子的差距，而这个数字也正是他做账给瞒下来的。
陈都司看到吴书办表情不对，于是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他。。。。他算出来了！”吴书办在陈都司耳边小声说道。“属下也没想到他居然精通术数，大人你看这。。。。。”
“哼，我们走！”说完，把茶碗往桌上哐当一扔，随即起身离开。
张仁杰也没放过他：“哎，陈大人，记得把亏欠的银子给补上啊，补上之后我才会派人把签好的文书送给你过目的！”
陈都司脚下一顿，脸上怒气更甚，但随即又抬腿向前，不再停留。
“营长，这家伙吃了枪药了吧，怎么这么冲，专门针对咱们！那个，以往当官的交接都是这样吗？”张启石出声问道，他一直在外面守侯，也不知道内中详情。
张仁杰冷笑道：“安东都司这个位置，原本他家是花银子拖关系让他侄子接任的，不过却被我抢先了，你说他能不针对着我吗？不过没关系，他调到了扬州，虽然级别比我高，但不是一个系统，他也管不着咱们。还做假账，小样吧就！”
“传令下去，通知所有绿营驻兵，下午两点，哦，也就是未时初刻到校场集合，我要点卯！”
“是！”
新上任的官员，在交割之后，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点卯，先要让下属都认识一下这新来的上司不是。就是天朝组织部宣布任命了，那也算立马召集下属开会，先认识一下，至于有没有三把火要烧那得是稍后的事情。
按照花名册，所有兵丁应该有四百二十人，和他的仁字营人数差不多。但是张仁杰可以肯定，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人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这里面有不少是被陈都司吃空饷了。
绿营兵的战力张仁杰不用想也知道是极弱的，对付这样的一个营兵马，张仁杰只需要自己现在的三个排，九十人就能够将之击溃然后消灭。没办法，这绿营兵士兵都是世兵制，父死则子继。清初的时候还好，康熙时期都强过八旗兵。可是后来太平太久了，绿营本身随着种种弊端而逐渐腐化。在乾隆朝乾隆晚期阅兵时，所见就已经是“射箭，箭虚发；驰马，人堕地”整个的废物一群。
嘉庆元年乾隆是太上皇还没死的时候，川楚教乱，那时候绿营就已经无力对付擅长游击战的白莲教徒。太平起义期间，绿营更是废物，和太平军打仗都是一触即溃，清廷不得不依靠团练，这才有了湘军、淮军。清廷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想要裁撤绿营，但是这是一个巨大利益团体，哪里是说裁撤就裁撤的，需要慢慢来，一直到了清军大规模编练新军，绿营才真的，名存实亡。
那陈都司的动作也很快，知道在钱粮账目上难为不了张仁杰之后，很快便叫人把亏欠的一千一百两官银给送了过来，耿精忠也很痛快的在交割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到此，这交割手续就完全结束，他正式上任，陈都司正式滚蛋了。
“大人，还是你这一招高啊！完全的无迹可寻，看他这回还能蹦达？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吴书办骑着马跟在陈都司的身边谄媚的说道。
陈都司看了看校场的方向：“那是，这回我叫他有苦也说不出。不过话说回来就你最没用，一本账也做不好，白白浪费了千把两银子。”
“大人，小的也没想到他居然能通术数，而且还是个中高手。一般就是找一个精通此务的人，也得需一个时辰的对比才能发现问题。可是他。。。。。。大人，是小的失策了！”
“算了，这也不全怪你，本官也没想到。不过能给他添个堵也行了，真想去看看，再过半个时辰他去校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陈都司想到高兴处哈哈大笑。
“本来军营里就只有一百八十人，现在就只剩下八十了，哈哈哈，估计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大人实在高明！”吴书办钦佩的说着。这陈都司手段的确狠，军队军官最怕什么？最怕成为光杆司令，本来这里的绿营人数是四百二，历任都司都是要吃空饷的，因此人数只有一半多一点。这陈都司上任之后还赶跑了几十人，就只剩下了一百八十人。
在得知都司的位置被别人抢走了之后，他略施手段，恐吓营内士卒，让很多人逃散出去。实际上以往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是一次走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反正人是走了，你抓也没处去抓，总不能去抓人家家人吧？军法里面也没有连坐这一条。一百八十人还剩下八十人，这还管什么用？只怕就成了大清国掌兵最少的都司了吧！回头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还不算完，迟早我会要他好看，过段时间动用些关系，让上面下来视察，呵呵，就他手底下这么点兵，我看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