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盛青青问，“2班怎么样？”
“嗯。”
“俞诗文是不是也在2班？”
“嗯。”
“今天听楚江说，王启山想进学生会，但是学生会不让他进。”
“嗯……”
“珊珊！”
盛青青抓住杨珊的手，停下了脚步。杨珊还在下意识地往前走，被盛青青这么一扯，脚底一个踉跄，若不是她反应迅速，盛青青又使了点劲儿，恐怕现在她就向前扑倒在地了。
杨珊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挣脱开来，直直地看着盛青青。
“怎么了？”盛青青担忧地问。
“我怎么了？”杨珊反问。
“魂不守舍的……”
杨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道：“总觉得集中不了精神，老是胡思乱想的。”
“不能适应2班吗？”盛青青对此倒是有些感同身受，“你也别太勉强自己，按照原来的方式来就好了。”
杨珊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个的事。青青，我……我跟俞诗文在一个班。”
盛青青表示她已知情。本来俞诗文是1班的学生，成绩定然在前列，分到2班也是意料之中的。更何况盛青青特意看了一下2班学生的名单。
“她是不是说什么刺激你了？”盛青青问，“你不要在意她说的话。我总觉得……她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也没什么的。”
“是没什么。我都习惯了。”杨珊说。
盛青青歪了歪头：“那是？”
“她说她喜欢王启山。”杨珊有些苦恼地咬了咬嘴唇，一狠心就说出了口。
“啊？”盛青青接受不能！
杨珊更是愤愤然地说：“她怎么会喜欢王启山啊，她不是一向看不上成绩比她差的吗，这会儿倒是不在意了！”
盛青青：“等等……你是想表达她不可以喜欢王启山，还是想表达王启山配不上她？”
杨珊：“……”
“我好像搞不太懂你的立场……”盛青青苦恼了。
杨珊撇过头：“反正，她怎么会喜欢王启山嘛……”
盛青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喜欢这事儿，谁能说的准呢。不对，俞诗文不是喜欢乔琛的嘛，高三那年还告白了？
可是，以前的盛青青对王启山的感情经历根本不在意，当然不知道他和俞诗文是否有过一段情缘。没准俞诗文就是因为纠缠于王启山和杨珊若有若无的感情，才决定彻底离开学校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直到高三回来的那一天在毕业典礼上对乔琛一见钟情，企图展开新的恋情以遗忘王启山和杨珊……
难怪俞诗文总要跟杨珊对着来！女人的潜意识啊。难怪那天俞诗文在亲耳听说杨珊喜欢王启山时反应那么大！她是确认了这一点啊。
盛青青恍然大悟！
可是应该怎么安慰杨珊呢？
盛青青担心自己无端的猜测更加惹怒了杨珊。毕竟她对王启山确实有好感，现在又见不着面，并且没有哪个女孩在莫名成为“第三者”后会不恼怒。
最终盛青青还是单刀直入地问：“珊珊，你喜欢王启山吗？”
☆、第46章 保留节目
杨珊迅速地摇了摇头。
“那你这么在意俞诗文干什么。有人喜欢王启山不是一件好事吗，没准他也喜欢俞诗文呢？”
杨珊撇了撇嘴。
“喜欢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吗？”杨珊问。
“当然不是……”盛青青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珊珊，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们离了。”
杨珊冷不丁地说。
盛青青一愣，下意识地重复：“他们……离了？”
杨珊突然大步地往前走，好像在逃避什么一样。盛青青大脑飞速旋转着，脚也下意识地赶紧追上去：“珊珊，是……你爸妈？”
“唔。”
盛青青安慰道：“既然已经成定局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也许离婚并不是一件坏事。”
“嗯。”杨珊难得乖巧地应道。
盛青青见杨珊状态不太对劲，也猜到她隐瞒了些什么。可杨珊少有能憋住不说的情况，一定是十分难以启齿的事情。盛青青不忍心去问。
1班测验的频率比6班要高许多。本来学习压力就大，还要时时刻刻准备考试，压力就更大了。
这段时间盛青青几乎忙得脚不沾地。说来也没什么可忙的，但她就是觉得连一点点的空余时间也剩不下。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绷紧的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达极限。
盛青青感觉很累。
在这种情况下，元旦汇演就不再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演出，而是彻彻底底的负担了。
可是再大的负担也得有人去挑。
1班没有文艺委员。或者说高一的时候本来是有的，但那妹子学文去了，之后就没打算选了——老师大概觉得高二理科班是没有必要再设一个文艺委员。所以但凡沾点边的事情，都分给了以班长为首的各个班干部。
高一时1班的班长是楚江，但到了高二，显而易见楚江也走了。因而高二刚开始的时候班主任就组织进行班委选举，最先也是最重要的当然是班长。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没有一人参与。毕竟当班长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来1班的同学哪个不抱着拼死的信念学习，当然不想也没那个精力去管理班级事务。最后，反而是初来乍到的盛青青一咬牙，站起来说：“要不我试试吧。”
奇怪的是，盛青青在6班的时候，班长王启山时常忙上忙下的，她这个学习委员没点事儿做；现在到1班了，反倒是学习委员任务很重，她这个班长闲了下来。
是王启山太负责了，还是1班的学习委员真的比班长重要？
盛青青曾经苦恼地咨询过王启山如何成为像他那样合格的班长。王启山的答案是：“一个好班长就要学会把任务分配给其他班干部做。”
“那你？”
“闲下来之后你就可以凭自己的喜好没事找事了。”王启山一本正经。
盛青青无言以对。
当然，遇到大事，尤其是元旦汇演这种一年一度的全校性的活动，还是得班长做主。盛青青虽觉得棘手，却也想抽出时间将这事儿办好。
最关键的是定下节目内容。
去年1班的节目，不说多好，至少够新颖有趣。珠玉在前，总让盛青青不知该从何下手。她纵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点子。
既然难以凭空创造，借鉴一下未必不行。那么问题就来了，去年1班是怎么想出这个创意的？
可不就是乔琛嘛！
盛青青当机立断地找了乔琛谈话。
在盛青青刚来1班的时候，可能还会额外关注一下乔琛。当乔琛在课堂上趴下的时候，她还和其他人一起感叹“哎呀呀果然是年级第一学霸到课都用不着听的程度了”，当乔琛不交作业的时候，她还和其他人一起感叹“哎呀呀果然是年级第一就是有横的本钱”，当乔琛考了满分的时候，她依然和其他人一起感叹“哎呀呀果然是年级第一就是有天分轻轻松松就能考满分我们望尘莫及啊”……但过了那么几星期之后，关注的热度就淡下来了。
无论乔琛多么优秀，震惊个几星期，任谁都会习惯的。
何况几个月之后，更是对“乔琛”这个名字以及所代表的涵义基本麻木了。
盛青青几乎已经忘记她曾经是那么憧憬乔琛，那么因一点点的靠近而激动不已了。什么奢侈的东西，一旦批量拥有就不会再让人觉得珍贵。就像现在的乔琛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普通学生，盛青青找他谈话，只是因为她作为班长需要借助这个学生的能力，就自然而然地找了他。
大多数时候，乔琛都待在自己的座位上。虽然学校只是不让他打篮球，仍然相当于变相禁足。所以盛青青想找他还是很容易的。直接往他桌边上一站，喊他一声，就可以开始谈话了。
“乔琛，关于元旦汇演的事情，可以请你帮忙么？”
乔琛呆呆地看着盛青青。
盛青青叹了口气：“我说，元——旦——汇——演——”
乔琛的注意力终于集中了些，点了下头。盛青青刚松了口气，又听见他说：“跟我没有关系。”
盛青青有些郁闷。
高一时她对乔琛的性格已有了一些了解。但真正相处起来才会发现有多么别扭。乔琛不仅时常神游太空，对别人爱理不理的，就算唤回思绪，仍然时常将自己置身事外。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似的。
简直比杨珊还让人头疼。杨珊虽然外表冷酷，内心还是很柔软，对班级事务颇为上心，并且一旦应承下来就会拼尽全力去完成；乔琛呢，反倒是外表看着呆愣愣的很好说话，真要拜托他什么，简直油盐不进，就像处在了另一个世界之外，根本无法沟通。
或许正是他这样的性子在打击同学的热情方面出了一份力吧。
“可是，去年的元旦汇演因为有你的出谋划策……”
乔琛打断了盛青青的话：“你是说去年1班那剧情老套内容狗血结局神转折单纯凭借浮夸演技与所谓点题的主流思想撑起来的演出？”
盛青青：“……”
“所以，你可以想一个更好的啊……”盛青青贼心不死地继续劝。
乔琛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他：“我是为了你好。毕竟真要我想的话，估计就是现场演示TNT的制作流程，然后一个不小心把学校炸掉了。”
“……”
盛青青愤愤然铩羽而归。她以前就不明白学生们为何对乔琛那么狂热，现在更不明白，自己以前是怎么瞎了眼竟然觉得他好！
相比之下，乔诗诗简直就是小天使。虽然小天使在幸灾乐祸地嘲笑她：“你怎么就想不开去问琛琛啊，他对演出什么的没点兴趣。你拿这个烦他，不把你弄烦才怪。”
“可是我听说去年……”盛青青想起那时候的楚江，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只得摇摇头，“算了。”
小天使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实在很苦恼的话，不如咱们班就大合唱算了。”
大合唱？
盛青青脑内灵光一闪。
盛青青的学生时代虽然比一般人都长，但前一个不问世事，后一个用心学习，对学校活动的了解还真不如乔诗诗透彻。她自然不知道，学校有一个传说：不超过三届必定会有班级在元旦汇演上合唱《感恩的心》，并且总能获得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成绩。没人能说清楚为什么历届班级总会不约而同选择这一演出，但这样的事迹真真实实地流传了下来。
所以乔诗诗其实只是在调侃而已。
盛青青却以为小天使真心在帮她出主意，并且一想，合唱的形式虽然不新颖，但胜在简单易行，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最重要的是，全班同学都可以参与。
高三的学生要被禁止参加一切文娱活动。因而这已经是能参加的最后一次元旦汇演了，盛青青不想让同学们仅仅只是围观。
盛青青把她的想法在班里一说，并征求大家的意见，出乎意料地全票通过。
也不是盛青青的想法多好。1班的人不怎么在乎班委的决策，只要不太出格他们都会同意的。毕竟不同意还要继续折腾，他们才没那个闲功夫。
就这样，大合唱被拍板了。
然后就要决定曲目。
盛青青用了一节班会的时间让大家推举喜欢的歌，最后票数最高当选的曲目是——感恩的心。
盛青青刚宣布结果的时候，乔诗诗就喷血了：“等等怎么回事？你们不会当真吧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依照全班同学的一致意思选出来的，怎么会是开玩笑呢。”盛青青很正经。
乔诗诗苦着脸：“别啊，你也不想咱班被嘲笑死吧……”
无论盛青青怎么劝乔诗诗，说合唱感恩的心寓意深刻、又简单易行，很适合1班人，总之优点讲了一堆，乔诗诗依旧不能接受。毕竟延续传统是一件很没创意的事情，乔诗诗去年还靠着情景剧震惊了全校师生，现在却混在人群中合唱老套得不行的传统曲目，简直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不过乔诗诗的抗议也是蚍蜉撼大树。班主任早就放手让盛青青去做，班里同学则表示只要不太麻烦都可以配合。结果一出来，他们也欣然接受了。这时候乔诗诗的个人意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
“当初不就是你提议要大合唱的吗？”盛青青问。
乔诗诗无言以对。
☆、第47章 民主投票
“早知道就不那么说了，谁知道大家都跟那丫一起缺心眼呢。”乔诗诗忍不住跟乔琛抱怨，“感恩的心啊……别的班该用八十年代的眼神看我们班了吧？”
乔琛道：“别想了，我们班从来没有跨到九十年代过。”
“说起来，琛琛你选的什么？”
乔琛转着手中的笔，微微一笑：“感恩的心。”
“……啥！？”
“不然你以为怎么通过的。”
“可是除了你还有别人……你丫的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手脚！”
“没什么，”乔琛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省事？”
乔诗诗：“……你说我直接掐死你是不是更省事？”
愤怒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至少被愤怒左右的乔诗诗就直接找到班长盛青青，提议道：“大合唱我们加上手语表演吧。”
“这是个好主意。”盛青青道，“那还得组织学手语……”
“别组织了，就乔琛吧，他会手语。”
盛青青看向不远处的乔琛。
“我不会。”乔琛坦言。
盛青青又看向乔诗诗：“他说他不会。”
乔诗诗直愣愣地盯着乔琛，忽然伸出拳头，竖了个中指。乔琛一挑眉，也默默地竖了回来。
“看吧，他学的很快的。”乔诗诗扭头看向盛青青。
盛青青：“……”你们这样真的好么？
于是手语就莫名决定乔琛和乔诗诗了。
虽然佩服乔诗诗破釜沉舟的勇气，但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从班主任那儿听说保留节目的事情之后，盛青青顿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正是因为传统，才更需要推陈出新，可受了束缚之后，突破未必比创新简单。
大合唱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就算加上手语表演也和以前的表演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为此盛青青还去咨询了楚江。其实就是在递节目报表的时候顺便一问——不知为何今年还是楚江代替收报名表。虽然还是会一起跑步，其实盛青青已经很少能看见楚江了。她们说到底不在一个班，甚至不在同一栋楼，而楚江大二之后就接任了学生会会长一职，整日忙得不行，连跑步都很少去了。
再次见到熟人，盛青青还是蛮欣慰的。
“大合唱？感恩的心？”楚江一看就忍不住嘲笑，“谁想出来的，这么老套，1班这回是打算向保留节目致敬吗？”
盛青青咳了一声：“不是恶搞……是正儿八经的大合唱。”
“乔诗诗一定要翻天了。”楚江笃定道，“不过……大合唱就大合唱吧。都高二的人了，总该长大点了。”
盛青青本想问问2班的节目。转念一想，文科班有一票杨珊这样的艺术生，编节目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她何必打听机密呢？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楚江，你说……感恩的心是不是真的太老套，不适合再上了？”
不料楚江收敛了笑，正色道：“盛青青，你是1班的班长，元旦汇演的节目应该是你选定的吧。你为什么选这个？”
“民主投票决定的啊。”盛青青不明白楚江何出此问，有点茫然地回答。
楚江想了想，突然将刚交到她手里的报名表又塞了回去：“别靠着民主投票来逃避你的责任，组织的人是你。好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