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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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往事-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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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用在张释之身上似乎有些靠谱。

    应该说,他真是装了一辈子。也并非他有多胆大,有多么不怕死,之所以他过去敢频繁唱反调,关键原因在于刘恒比较厚道。可现在,伺候刘恒的那一套在刘启身上不管用。

    刘恒一辈子都在和别人讲道理,所用套路是“以德服人”;而刘启却不搞这一套,这位仁兄生了气,拎起棋盘就能敲死人(随后会介绍这件事)。要是梗着脖子和刘启同志唱反调,绝不可能让你的职务升得快,只会让你死的快。

    时也!势也!

    张释之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变了,变得谨小慎微。

    就在张释之胆颤心惊、一筹莫展之时,一个被称为“王生”老头站了出来。

    关于这个“王生”,史料里交代的很少,只说他对道家黄老学说颇有研究,还经常被邀请进宫,给朝廷大员们培训道家理论(当时是国学)。并且他和张释之关系很好,见面的机会也非常多。

    王老头给张释之提了个建议——向皇帝主动谢罪。

    张释之思来想去之后,只好如此。硬着头皮进了宫,跪在刘启面前对十几年前“扣押马车、弹劾太子”之事,做了深刻的检讨。

    他把话挑明了,反而让刘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此乃汝职责所在,是朕当年有过,廷尉万不可多虑。”

    张释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出的宫来,张释之专程跑去拜谢王老头。

    而王老头神秘的一笑,“此事并非完结,若让皇帝消除芥蒂,需改弦更张,重树威望。”

    就在张释之一脸迷茫之时,王老头凑到他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没多久,朝廷又一次把王老头请进了宫,继续开展他的培训课。这一次,三公九卿全部到场。

    课程讲了一半,王老头突然冒出了一句:“我的袜带松了。”然后板着脸训儿子一般对身后的张释之说道:“给我系袜带!”

    张释之连忙上去,跪下身子就干了起来。

    当朝廷尉在大庭广众之下,老老实实地给无官无爵的王老头系袜带,这让很多人瞠目结舌。

    不过,这个双簧让张释之收到了一些奇效,既让他迎得了“尊老下贤”的名声,更让刘启对他的反感程度没以往那么强烈。

    张释之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而事实上,他也并没顺心多久。

    一年后,袁盎和晁错俩人闹的越来越僵,最终也把张释之给牵扯了进去。这一闹不打紧,让刘启重新想起了“扣押马车”那回事,当即就下了一道诏令,把张释之赶去了淮南,去给当时的淮南王刘安当丞相去了。

    至此,这个为汉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名臣淡出了历史舞台。几年后,病逝淮南。

    虽然他最后的几年不招刘启待见,但毕竟混了个自然死亡,况且日子也不算太过凄惨,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只不过他的这个经历影响了后代。他有个儿子叫张挚,张释之在世时他也当过几年官,可老爹一死,就惨遭罢免。这位兄弟充分吸取老爹的教训,不愿受辱,一咬牙,归隐山林,再也不去朝廷里混了,任谁来请,都一概回绝。终其一生,都在忙着种地。
第十七章 削藩大略—第一节 邓通的结局
    公元前157年6月9日,刘恒去世的第八天,太子刘启在未央宫登基。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用了十几万字送走了刘恒,迎来了刘启,也算是除旧布新吧。

    我在前边提到过,刘启的性格特色是执拗。历史上对他的评价非常高,但事实上,这个人很不好打交道。主要原因是容易记仇,一旦被他卯上,会让你几年甚至十几年不安生。应该说,刘启远比他老爹难缠的多。

    继位后没几天,他就把这个性格特色做了充分的展现。

    上节我介绍过,早在两个月前,全国大面积闹蝗灾。当时老爹心力交瘁,提前把他推向了前台。也就是说,刘启登基之日时,也正处在“抗蝗救灾”的关键时期。

    既然是救灾嘛,只喊口号肯定是不够的,必须拿出些真金白银才行。然而,这次蝗灾波及面积太广,靠老爹十几年来在牙缝里省出来的那丁点东西,让刘启促襟见肘。因此,刘启很头疼。

    为了筹钱,刘启用尽心机、抓破脑袋,甚至“卖官鬻爵”这种办法都给使上了,但依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而就在此时,老爹与世长辞,按理说这是一件让他悲伤的事情。然而在悲伤之余,刘启心里深处却多少有些慰藉——钱有着落了。

    也许有人会纳闷,老爹一死就来钱,似乎不符合常理。而在刘启身上却合情合理,因为他毫不费劲地找到了个有钱人——邓通。

    刘恒在世时,没人敢在邓通身上做文章;而等刘恒一闭眼,那就今非昔比了。没等别人去找邓通的晦气,刘启已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要说邓通自从被申屠嘉收拾过之后,几年来的表现还是挺规矩的。但纵然如此,依然没挡住刘启拿他开刀的决心。

    要说活该他倒霉。他之所以会荣幸地成为刘启第一个要收拾的对象,还是吃了“拍马屁”的亏。

    早在十八年前,刘恒害痔疮,邓通爬在他屁股上舔了几舔,刘恒很爽心,因此随口问了句:“天下是谁最忠心?”而邓通不失时机地拍了另外一个人的马屁:“自然是太子无疑。”就在邓通暗自高兴之时,刘启很不长眼的迈了进来。令邓通更没想到的是,刘恒竟然伸着屁股让儿子来舔,这一下可玩大了。刘启的嘴还没靠上去,就已经吐的一塌糊涂。待刘启回来后,才晓得是邓通在拿他开涮,因此毫不客气地把姓邓的列上了黑名单。

    邓通做梦也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但没落下好,反而为自己的没落埋下了伏笔。

    刘启忍了他十八年,报仇的机会终于到了,况且邓通还有几个矿山,富可敌国。既报仇又发财,捎带还能救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邓通是该完蛋了。

    此时的邓通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主动进宫要求“捐款救灾”,还极尽马屁之能事多次买好。

    似乎也有些成效,每次觐见,皇帝似乎都很高兴,甚至还和他拉家常,问一些“家里有几口人”“身体状况如何”等等莫名其妙的问题。

    邓通有些放心了。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喘口气时,一封弹劾奏章放到了御案之上。奏章的内容很长:越界开矿、私吞公物,连铺张浪费、穿着华丽都给列了进去,硬是给他凑了个十大罪状,只差没把上厕所不拿手纸给写上去。

    刘启饶有性质地拿起奏章,矿山越没越界无所谓,只要能拿来说事就行。看完十大罪状后,板着脸说了一句——“如此罪大恶极,有辱先皇鸿恩!”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在家里胆颤心惊的邓通迎来了他命运的判决:革职查办,抄家,铜山上归朝廷。

    由于这些年来邓通太富裕,惹得很多人眼红,抄家衙役中间也不乏其人。这些人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着着实实地干了一票。最终,邓通绝望的颓做在地上。这一坐不打紧,几锭银子掉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捡起,早有人按住了他的手——抄!如此一来,除了穿在身上的几件衣服外,没给他留下丁点余财。昨天还是富可敌国的上大夫,今天就成了流落街头的穷光蛋。

    刘启不仅仅要让他“捐款救灾”,更要拿走他的全部。邓通现在终于明白了,前几天刘启问他家里几口人,并非出于关心,而是在为抄家做准备,免得有漏网之鱼。

    邓通发达时,前呼后拥非常排场,可一旦失势,身边的人立马作鸟兽散,连几个小老婆都跟人跑了。

    钱是没有了,但饭还得吃啊?可抄家的那些人也做的太绝了,连把高粱面都没给他留下。没办法,饿的心慌的邓通只好流窜街头,无师自通地找了份新工作——乞丐。

    可由于他人品太差,还欺负过贾谊,因此走街串巷捣鼓了好一阵,连口水都没能讨来。

    整座铜山都用来赈灾了,可自己闹饥荒却没人来救,绝望的邓通躺在路边,在唾骂声中苟且偷生了几天,最终饿死街头。

    应该说,他这一辈子都是在讨饭。一个男人没什么本事,靠姿色上位,赚了不少钱,享了一辈福,也只是换一种方式“讨饭”罢了,只不过他算是乞丐中的土豪金。

    不过在他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实现了人生的回归,以最直白的方式展现了他一生的工作性质。他用行动告诉世人,这是他的老本行。

    当然,邓通的影响也远不止这些,最起码经过他亲身实践证明了一个“许负预言”的正确性。不得不承认,许负当初的话真是太准了。

    相信就在邓通饿死的时候,那个叫周亚夫的人肯定会有所触动。只不过此时的他不愿意往这方面想罢了。至少现在不用想,因为他目前是皇帝依靠,正是风光的时候,并且关于他的事情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邓通彻底完蛋了。而就在此时,另外一个人也陷入了恐慌,这个人就是张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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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初开盛世—第二十九节最后的日子四
    周亚夫被提拔的有些仓促,这让很多人应接不暇。

    事实上,刘恒的这次人事调动是颇有深意的。

    自从劳军归来,刘恒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对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此时,他考虑的不再是自己,更是另外一个人——刘启,更是整个大汉江山。是到做准备的时候了。若自己一不小心闭了眼,能不能实现平稳过渡,刘启能不能坐稳皇位,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就是掌管京城卫戍部队的“中尉”身上,这个人选太重要了。

    这个岗位上的人,首先必须忠诚。不但要对刘恒忠诚,更要对整个帝国忠诚,绝不能让那些两面三刀、刁钻油滑的角色在这个岗位上混,尤其是在非常时期。

    在这个岗位上的人,能力也不能太差。不然的话,在意外情况面前,很难压不住阵脚,也容易成个摆设。

    在这个岗位上的人,还不能参与太多朝廷里的是是非非,最好没在朝廷里待过。因为在朝廷这个大染缸里待久了,就容易拉帮结派,就容易搅进派系斗争,不能自拔。这类人,能力越强,破坏力越大。

    刘恒闭上双眼,把认识的人考虑一遍后,“周亚夫”三个字久久地停留在了他的脑海里,脸上浮现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这个人再合适不过了,就他吧。

    就这样,周亚夫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从地方郡守一跃成为京城卫戍部队的司令员。应该说,刘恒这步棋,是在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

    整个事件走向也确如刘恒所料,公元前157年这一年(文帝后元七年),整个汉王朝并不安稳。虽然匈奴人没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可汉朝内部却经历了一次劫难。

    四月,蝗灾。蝗虫铺天盖地席卷了王朝的每个角落,这是汉朝建国以年来最大的一次天灾。

    就在全国饿蜉遍地、人心惶惶之时,刘恒提前把太子推到了前台。准备把儿子“扶上马送一程”,提前过渡一下。

    这一阵,刘启忙坏了。他上蹿下跳、挥汗如雨地捣鼓一阵后,向老爹提出了几个方案:开粮仓、赈饥民;免各路诸侯朝贡,废山林湖泽禁令;缩减宫内用具,裁减郎官人数。把节约下来的钱物用在灾民身上。

    方案递上去后,刘恒在最后又填上了一句:“民间可买卖爵位”,然后将方案递给了刘启。他相信,这个继承人没有选错。

    刘恒望着太子离开的背影,欣慰的笑了。

    而他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在两个月后,他一病不起,时而清醒而是糊涂地开始进入混沌状态。

    在临近生命的尽头,他见了几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老娘薄姬。在老太太面前,他提起了舅舅薄昭,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孩儿对不起娘亲。”薄姬老泪纵横,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另外一个是瞎眼老婆窦漪房。他拉着她微颤的手,突然又找回了几十年前的那份感觉,而这种感觉回来的太晚了。当青丝熬成白头,这个女人受苦了。刘恒哽咽地说道:“有你陪着启儿,我放心了。”窦漪房泪流满面,没有回话,颤抖着双手去摩挲刘恒的苍脸。她是聪明人,她清楚刘恒这句话的含义。她太了解刘恒了,“吕雉”那个名字对他影响太深。在临死前能对她说出这句话,她知足了。

    见得第三个人是太子刘启。看着业已32岁的太子,刘恒知足了,“大汉天下今交付你手,千万不可怠忽”。刘启爬在地上抽泣着,“儿臣谨记”。刘恒沉默了一阵,接着开口了,“若有危急,周亚夫可将兵。”刘启深深的点了点头。应该说,这是刘恒为他安排的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为了保险起见,刘恒又召来了一个人——周亚夫。这个已经43岁的沉稳男人,让刘恒徒增几份豪气。“中尉可知朕为何专召你来?”周亚夫顿首道:“臣不知。”刘恒咧嘴笑了笑,“小心伺候新主,他日,中尉前程不可限量。”周亚夫顿首道:“臣铭记于心,定当誓死报效太子。”

    送走周亚夫后,刘恒长长吐了一口气。他现在放心了。

    公元前157年6月1日,在位23年的刘恒病逝于未央宫,时年47岁,谥号“汉孝文皇帝”。

    关于这个人,我写了很多,但并不全面,因为这个人对西汉王朝的贡献,并非我前边的那些残页断篇所能讲明白的。受我个人能力的限制,也受我这种介绍方式的影响。

    有人曾对中国历史上559个帝王做了个排序,刘恒位居第六。虽然这不一定准确,但我个人认为还是比较客观的。应该说,这个在历史教科书中名字并不算响亮的名字,为西汉王朝,乃至对后世的影响是巨大的。

    削弱诸侯势力、处理民族关系等这些高大上的学术方面,他的贡献有目共睹。当然,我在前边的章节中也基本上是围绕着这些方面展开的。但我个人认为,他在这方面所做出的贡献只能给个“一般”的评价,远没在其他方面的功绩抢眼。

    他在位的二十三年中,先后两次把田租减为三十税一,甚至12年免收全国田赋。还亲自参与耕作,做天下表率,对当时农业的迅速恢复与发展,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这份功劳是历代帝王们难以企及的。

    废除了肉刑和诽谤妖言罪等一些严邢苛法;实行平狱缓刑,约法省禁的政策;甚至推行“依法治国”,任凭张释之在自己跟前指手画脚。成了封建王朝恐怖专政下的一朵奇葩。做为一代帝王,这是难能可贵的。

    在生活上的表现就更是历代帝王们难以比拟的。一辈子不到处修墓,不随便盖房,省吃俭用,也很少添置私用物品,衣服上时常会打些补丁。甚至反对厚葬,死后陪葬品全用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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